辰時一刻來臨,周征文掐準時間,急急忙忙的離開私塾,這樣一來,這次拜訪可以見到三個人。
半個時辰以后,黃府響起一陣陣的敲門聲,走出來迎接的是趙鯉,打扮得楚楚動人。
“你相公呢?”周征文問道。
“書房。”趙鯉面帶笑容的走在前面,“先生,希望您們談得愉快。”
穿過院子的時候,周征文看見朱小將蹲在墻角,用著瓷罐蓋住草叢里面的一只蟋蟀,朱小將興高采烈的跳起來。
不久之后,周征文隨著趙鯉帶領之下,來到一間放滿書籍的房間。
“先生來了,請坐吧!”黃駒衛(wèi)看了趙鯉,“娘子啊,你去后廚燒一壺茶水來,我們要促膝長談。”
趙鯉點點頭,然后離開書房。
這個時候,周征文露出怪不好意思的表情,就被木桌上面一副山水畫吸引住視線,湊近看去,原來是月亮下的涼亭。
“先生,您也懂嗎?”黃駒衛(wèi)把畫擺正。
周征文稍微點點頭,等到定睛一看的時候,河面倒映出一名男子,手著持三尺劍,面容被紗巾蓋住。
“您看出什么了嗎?”
“公子,涼亭中為什么沒有男子?”
“有啊。不過站在黑暗里面,之所以我沒有把他畫出來。我娘子對我說,如果將這幅畫賣掉,絕對價值不菲。”
“嗯,說得對,誰說女子不如男。這不是明明有眼光嘛!你認為呢?”周征文問道。
“肯定嫉妒女子有才華的人,才會那么說。”黃駒衛(wèi)笑著回答。
“就是。”周征文點點頭認同。
“過來坐,先生。”
周征文點了點頭:“你見過此男子嗎?”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毫無防備的黃駒衛(wèi)緊張起來,在腦海里面快速思考,雙手捧起沒有茶水的杯子。
“公子,要是不回答可以拒絕,我怎么能勉強呢!”周征文笑著說道。
黃駒衛(wèi)放下茶杯:“我記得半個月前,在喝醉酒之后,一個人走進那座涼亭,由此得來了靈感。”
周征文將信將疑的點點頭,眼睛一直在木桌上面。
“先生,您是真的喜歡畫畫嗎?我們可以切磋。”
聽到轉移話題的聲音響起,周征文把目光端正,再這樣觀察下去,就會暴露此登門拜訪的意義。
周征文微笑道:“公子是京師有名的畫家,肯定有很多達官貴人過來,有沒有見過光滑無比的紗巾?”
黃駒衛(wèi)想了一下,然后走到左邊的書架,翻找各種瓶瓶罐罐,最后在一個木盒里面,拿出了一條紗巾。
突然間,書房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周征文激動的來到木架旁邊,接過黃駒衛(wèi)遞過來的東西,仔仔細細的翻面查看。
“先生,您怎么那么認真呢?”黃駒衛(wèi)坐回中堂的木椅。
“材質不一樣。”周征文摸著紗巾說道。
黃駒衛(wèi)問道:“難道我客戶送的是便宜貨嗎?”
“不要多想,這種紗巾很貴,只是用久了會起小毛球。”
“就當收藏品吧!”
“公子,你對朱小將有什么看法嗎?”
“很懂事。”
“看出來了。”
“嗯……”黃駒衛(wèi)發(fā)出猶豫的聲音,看了一眼門外,“是我沖進火場把他救出來,趴在石桌底下非常的可憐。”
“朱府在哪個位置?”
“城外十里,就在一座山腳下。”
“真的嗎?”
“不會記錯,我一共去了三次。”
“聽說火場附近撿到一條紗巾,繡著紅色的五朵花瓣。”
“是啊,我在衙門里面見過。”
“有時間我去問一問神探太司懿。”周征文露出堅定的表情,心里仍然不放下手中的紗巾,再看一眼,兩面果然沒有圖案。
兩天以后,周征文的私塾開門了,仍然抽空去找太司懿。可是玖局的案子特別多,并沒有接受周征文的拜訪,多次拒絕在門外。
直到夜幕降臨,進入戌時的京師格外熱鬧,周征文蹲守在美容酒樓,堅信太司懿一定會來吃飯。
這個時候,身穿黑色圓領袍的太司懿走進來,腦袋上面是銀色的小發(fā)箍,胸前繡著紋樣,系一條細細的腰帶,戴著熒光翡翠的玉佩,走起路來飄飄蕩蕩。
周征文站起來,熱情的搖搖手:“神探,我在這里。”
太司懿慢慢靠近窗戶下的一張木桌。
周征文笑道:“今天晚上我請客,千萬不要搶著結賬,記住了哦。”
“好吧。我知道您的目的是什么,不過壞話說在前頭,這件案子可不是兒戲!”太司懿提了一下袍邊,坐到木凳上面。
“嗯,死在趙氏身邊的人是誰?”
“根據(jù)骨髓的大小來看,應該是一位不惑之年的女子,也就是消失已久的朱小將外婆。”
“為什么出現(xiàn)在火場?”周征文問道。
“抓捕兇手歸案之后才知道。”
“你認為燒死還是殺死?”
“只剩下兩具骨髓,都不存在斷裂,所以很難判斷。但是,并沒有被毒死的跡象。”
“怎么說來,謀殺的可能性大,對嗎?”
“是的。”太司懿看著周征文問道:“先生很癡迷,難道另有發(fā)現(xiàn)嗎?”
“沒有,兇手為什么要毀尸滅跡呢?”周征文一臉疑惑。
太司懿震驚不已的說道:“您懷疑的有道理,在眾多的謀殺案例中,犯人只會處理兇器。除非……”
“除非受害者自行了斷,想要身上的傷口消失,讓犯人達到完美的不在場證明,由此判斷的話,去殺趙氏的兇手應該是熟人。”
“對。”太司懿認同的點點頭,突然想通了一件事情,右邊手指敲打著桌面,“啊!當時趴在石桌底下的朱小將,肯定看見了兇手的模樣。”
“說得對!”
“自從他被救出來以后,變得寡言少語,我們?yōu)榱瞬淮碳に瑫呵也淮蛩銓弳枴DX得他會說出來嗎?”
“有點難。”周征文想到朱小將的一個笑容,“目前的情況不容樂觀,很有可能崩潰,我想……還是從其他人身上挖取吧!”
“他。”
“你是說黃駒衛(wèi)嗎?”
“對啊!”
“我們已經(jīng)聊過了,他一心一意的救出朱小將,并沒有注意到兇手,或者受害者的死狀。”
“原來如此!”太司懿突然站起來,“愿意陪我去一趟案發(fā)現(xiàn)場嗎?”
毫無征兆的問題,讓周征文不知所云,但是心里頭好奇滿滿,然后點點頭答應。
進入亥時,一輛馬車停在廢墟面前,走下來的是太司懿和周征文。
“非常抱歉,這么晚了還讓您跟我來一趟,真是羞愧呀。”
“沒關系,我都是天快亮的時候才睡覺,再者說了,我很想弄清楚是燒死是謀殺還是自殺?”周征文臉上盡是期待。
為了搜查新的線索,太司懿站在燒毀的宅子里面,從發(fā)現(xiàn)尸體的地方,不緊不慢地靠近中堂,原本有一張木桌,現(xiàn)在剩下灰炭。用手扒了扒地面,果然看見一盞燒焦的油燈。
就在這個時候,搜完宅子外面的周征文,急忙忙跑進來問道:“神探,要什么發(fā)現(xiàn)嗎?”
“您來看。中堂和門檻的距離有十尺,如果是兇手放火,就不會留下這條血痕。”太司懿認認真真地解釋,還看見假設中的趙氏,奄奄一息的爬過來。
“為什么沒有找到兇器呢?”
太司懿檢查著周圍的地面:“我想不是鐵做的,不會留下證據(jù)。或者說,兇手帶走了呢!”
周征文認為有道理,臉色卻在凝重。
“好了,先生,您得再陪我一次去找一個人。”
周征文點點頭,隨著太司懿乘坐馬車,慢慢朝著城內趕去。
廢墟旁邊,突然出現(xiàn)一個穿著斗篷的人,全身都是黑色的布料,并沒有看見容貌。這時候,穿著斗篷的人右腳一蹬,身輕如燕的降落在馬車上面,即使是路面顛簸,依然沒有掉落下來。
馬車越建越遠,路邊的一棵樹上,站著身穿白衣的無名,手中三尺劍一揮,順風飛向前方。
兩個小時辰以后,馬車停在京師的東城,太司懿和周征文趕緊跳下來,正好碰見一個老朽提著燈籠,悠哉悠哉的正在開鎖。
太司懿喊道:“車夫,您還記得我嗎?”
“一輩子都忘不了。”老朽一邊回答一邊推門,“明明答應過我會得到賞錢,神探,您為什么不給呢?”
“那是指揮使摳門。”
“老人家,那天您說的是實話嗎?”周征文好奇道:“證詞中,一個戴著手帕的少女,她是不是去找黃駒衛(wèi)呢?”
“對。你是黃駒衛(wèi)什么人?”
“朱小將在我私塾讀書,應該是蒙師。而我和黃駒衛(wèi)不相往來,并沒有任何交情。”
“哦,原來你是延遲一個月開學的院長!”老朽驚訝地瞪大眼睛,正在打量周征文,“我們似乎同齡,老人家這個稱呼,是不是太奇怪了。”
“好吧,兄臺。”
“你是讀書人,也不相信我說的話嗎?”
“當然相信,才會來這里找你啊!”
“哦。”老朽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還想知道什么?”
“可以邀請我們進去嗎?”
“來吧。”
太司懿和周征文跟隨著老朽的腳步,走進簡陋的房子里面,黏紙的窗戶緊挨著木床,非常的狹小,被單破破爛爛,一張坑坑洼洼的木桌,木凳上面放著還沒有完工的布鞋。
老朽把油燈放在桌面,趕緊收走布鞋,伸手一下丟在床頭。
太司懿拉來兩個木凳,并沒有坐下:“您們坐吧。”
“我有床。”老朽笑了笑。
“車夫,那我就不客氣了!”太司懿將木凳再次端正,坐下以后,感覺硌得慌,只能強忍著想要站起來的心情。
“神探,這位先生剛才說想問什么?”
“您能把少女的穿著打扮再講述一遍嗎?”
“繡花襖裙,非常的瘦小,而且手里還拿著鋼色的劍。”老朽說道。
“有沒有問什么問題?”
“她對我的防備非常嚴,一路上沒有話題,就像井水不犯河水一樣。”
“您怎么知道去哪里?”
“在沒有出發(fā)之前,她手里拿著一張紙條,然后給我,上面寫著目的地,也就是城里的黃府。”
聽到這些話,周征文瞄了一眼老朽,并沒有眨眼晴和小動作,說明沒有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