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特意買了兩個?!碧鹈赖穆曇繇懫?。
太司懿和王雄吠看向門口,一個穿著鮮紅襖裙的女子進來了,年齡二十歲左右,頭發盤在腦袋,戴著各種各樣的金色簪子。后面跟著不惑之年的女子,面貌蒼老,裙角拖在地上。
正在打量的時候,女子注意到了兩名陌生男子,站在自家的院子內。
“我們是錦衣衛?!碧拒哺嬖V道。
“錦衣衛!”女子和不惑之年的女子露出害怕的神情。
太司懿行了一個禮:“我是玖局的太司懿。他是東廠的千戶,姓王名雄吠?!?
王英吠點點頭,用右手掏出自己的腰牌。
女子相當的坐立不安,笑容變僵,拿著兩個風箏站在原地,忘記給了朱小將。
突然間,不惑之年的女子說道:“外孫,我們到大樹底下玩。”說著,不惑之年的女子牽了朱小將的小手,朝著門外走去。
朱小將突然跑回來,拿走女子手上的兩個風箏,高高興興地走出府邸。
一大一小的身影漸漸消失,太司懿說道:“我們在附近一家牛棚里面,發現了您相公的尸體,所以,我有一些問題要弄清楚。首先,我們真的很抱歉,不應該在您高興的時候過來,打擾了?!?
“楊家嗎?”
“是的,那里的男主人也死了?!蓖跣鄯驼驹谂赃呇a充道。
剎那間,傳來女子的哭泣聲,盤坐在地面上。
太司懿看見女子留下的兩行淚水,妝都花了,確定沒有在演戲。
王雄吠上前一步:“過來這邊坐吧。對了,您叫什么名字?”
“奴家趙氏。”女子哽咽的聲音沒有消停,就坐在石凳上面。
太司懿不停地觀察趙氏的言行舉止,并且端莊得體。眉毛細小,眼角沒有魚尾紋,穿的衣服非常有品位,算一位傾國傾城的女子。
王雄吠知道太司懿看的入迷,潤潤嗓子問道:“趙氏,您相公什么時候出門?”
“昨晚子時。跟楊康喝完酒以后,兩人醉醺醺地走了。”
“簡直是找死。您沒有跟在身后嗎?”
“他們說晚上不安全,我只能坐在家里等待?!?
太司懿突然開口:“今天您和您母親去哪家胭脂鋪?”
趙氏說道:“閨女香客。”
“旁邊有一家賣豬肉的,很是便宜,知道嗎?”王雄吠試探式的問道。
趙氏點點頭,撅著嘴巴說道:“不過,今日漲價了。”
“嗯。您相公被殺的事情,從外面回來就沒有聽到消息嗎?”太司懿立馬轉移話題。
“是的?!壁w氏擦了擦臉頰的淚水,“我也活不下去了?!?
聽見急急忙忙的腳步聲,朱小將拿著壞掉的一個風箏跑進來,一邊哭泣,一邊抱住趙氏。
太司懿看見這一連串動作以后,心里感到莫名的羨慕,然后把目光投到不惑之年的女子身上,慢慢吞吞的跨進門檻。
王雄吠說道:“根據脖子上的傷口,您相公跟楊康的死法一模一樣,都是被刀殺死。因為蹊蹺,所以我們過來盤問一下,想知道他有哪些仇人?”
“不知道,他一直在家里寒窗苦讀,閑暇無事的時候,拿起院子里面的兵器鍛煉身體?!?
“母親,您不是也看見那名白衣男子了嗎?”朱小將插入話題,“他總站在我們家門前的大樹下面,您還問他來自哪里,并沒有得到回答?!?
聽到這些話,太司懿看向趙氏,一副非常難堪的樣子。
趙氏的雙手緊握,嘆了口氣說道:“是啊。一個月以來,那名白衣男子不止兩三次站在大樹下面?!?
“什么時辰?”
“好像是……”趙氏看向王雄吠身后的圭表,“子時和卯時,沒有遲到一刻鐘。我以為他在等待自己的親人,之所以想要邀請進來吃點東西,卻對我愛答不理?!?
“原來如此,白衣男子的身上帶什么東西嗎?”
“腰間有個銀色的荷包,非常顯眼,我不經意間多看了兩眼?!?
“楊康的娘子也說,她看見那名男子。”太司懿看了一眼門口,滔滔不絕的推理著,“如果白衣男子不是在等什么人,目標就是楊康和朱魁。由此可以判定,白衣男子住在京師城內,準備好馬車之后,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這里。怎么說來,他在東廠的南墻外殺死楊康,就會縮短來這里的時間,那么,您最近看見他是什么時候?”
“神探,也許您的推斷是正確,不過,最后一面是在一個月前,他如何殺了兩個人!”趙氏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明白,您始終不相信白衣男子是兇手。那我可以給出一個答案,方圓十里有很多破舊的房屋,完全可以躲在那里,等到天黑之后出來行兇殺人?!?
“這個……”
太司懿打斷道:“他一般什么時候回去?”
“我真的有注意到,每次待在樹下不超過兩個時辰,然后就走了?!?
“沒有算錯吧?”
“當然。”
“也就是說,白衣男子一共待帶了一個時辰左右。您除了邀請他進到屋里吃點東西,提問來自哪里,還有什么話題嗎?”
“嗯……”趙氏正在回想,突然抬起頭,“說謀,看他一表人才,就忍不住心里的沖勁?!?
“已婚女性都是這樣。那他有沒有說一句話?”
“不,而且……”
“什么?難道白衣男子罵您多管閑事了嗎?”
趙氏搖了搖頭。
太司懿更加好奇,著急的時候大聲了:“推倒?”
“是離開大叔下面,站在很遠的地方繼續等待?!?
“哦,真是一個謙謙君子?!碧拒哺械讲豢伤甲h,如此主動又美麗的女子,站在眼前也不行動。
“等他走到遠處之后,我就進入屋子里面?!?
“哦?!?
趙氏聽見太司懿的語氣有點冷淡,一下子火冒三丈,大聲問道:“神探,您不相信我嗎?”
“沒有,這是我審問的態度,希望您不要放在心上?!?
“對不起,的確是我多想了。”
太司懿完全不在意沖撞的話語,就問道:“您是不是對他動心了?”
“神探,奴家一直在守婦道,名譽對一個女子來說,真的很重要。”
太司懿看著趙氏被激怒的表情,滿臉通紅,像吃了辣椒一樣。
為了緩解不好的氣氛,王雄吠瞄了一眼客堂:“那件鎧甲怎么回事?”
“哦,是楊康送給我相公的,好像有一段時間了?!壁w氏說道。
王雄吠露出悲傷的表情:“看來,這兩人的確兄弟情深,卻落得如此下場?!?
“對了,您家哪里得來那么多賞賜的東西?”太司懿看向趙氏問道。
“據我所知,相公說也是楊康送的?!壁w氏回答道。
“什么時候?”
“每次兩人在外面吃飯,我相公就抱著一件東西回家?!?
“朱魁很愛財啊!”
“有那么一點點?!?
“這樣說來的話,死的原因有可能分臟不均,反而被同伙找上門?!?
“怎么可能……他連我都舍不得打,會干偷雞摸狗的事情嗎?”趙氏一臉疑問。
“您身上的確沒有瘀青,那么,朱魁每當抱來一件古董,就沒有弄清楚來源嗎?”王雄吠把觀察的眼神從趙氏身上移開。
趙氏并沒有回答,只是點點頭。
太司懿問道:“您相公離開家以后,一直在做什么?”
“打掃家具,然后和我母親去買菜?!?
“又把小孩子留在家里嗎?”
“我令郎要是跟著出去,以他愛玩的性格,指定會走丟?!?
“做的不錯,那么有人為您作證嗎?”
趙氏噗笑了一聲:“我母親?。 ?
“親人不能作證,因為存在聯通的可能性?!?
“說得對。不過神探,您可以詢問賣給我胭脂的老板娘,還有剛才提到的豬肉脯,里面那么多顧客,隨便抓來一個審查唄?!?
聽完這些話,太司懿認為趙氏的確有不在場證明,因為穿得花枝招展,每個男子都會被吸引。
“您應該知道怎么走吧?”王雄吠問道。
“當然啦?!壁w氏從石凳上面站起來,腳步正在蠢蠢欲動,“兩位大人,要不要我帶路呢?”
太司懿抬起手:“不用了,我還有很多問題,希望您配合調查!”
趙氏坐下來。
“您相公出去喝花酒,是最后一次見面嗎?”
“沒有,前天晚上他并沒有醉醺醺,就回家了。”
“是什么時辰?”
“正當吃晚飯的時候,也就是戌時?!?
“三口人都在家里嗎?”
“嗯?!?
“張魁又是什么時候出去?”
“亥時?!壁w氏說道。
太司懿瞄了一眼王雄吠,輕聲問道:“我已經了解基本情況,還需要留下來嗎?”
王雄吠搖搖頭。
太司懿站起來,對著趙氏的行禮道:“真的很不好意思,我們浪費您那么多時間。如果案情有新進展,東廠和玖局會派人來傳招?!?
說到這里,趙氏看著太司懿和王雄吠走出門口。
太司懿突然轉過身,輕聲道:“小姐,您是否想殺死自己的相公?”
趙氏聽到問題,露出驚訝表情的時候,身子向后仰了一下,使勁的搖搖頭:“沒有?!?
“好吧。我只是想驗證您母親剛才的反應,在第一印象里面,她對于朱魁的死并不是感到意外?!?
“我們同時出去,母親從哪里得知的死訊呢?神探,您的話里面,好像懷疑我們三個人!”
“沒有。這就是審查的流程,才會冒昧提問。”太司懿頭也不會走到宅子外面。
靠近大樹底下時,王英吠說道:“我覺得趙氏有撒謊的地方。”
太司懿問道:“比如呢?”
“鎧甲和古董的來源,她都是一個答案,咬定楊康送的東西。”
“是啊,還有印刷罐子表面的五朵花瓣,真的很值得懷疑?!?
“司懿,我們再來說說留下小孩子在家的問題。這一點更加奇怪,趙氏明明說小孩子生性貪玩,只要跟著出門,絕對會找不到。那么,我就不明白了,他一個人在家里不會離開嗎?”
“難道你忘記了,朱府門口還守著四名大漢,應該會被阻攔?!?
“也許說得對。不過,我還是懷疑那個女子,朱魁出去花天酒地,作為娘子卻漠不關心,除非她知道古董是為了堵住自己的嘴,并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
“有道理??墒?,如果趙氏真的掩蓋事實,明文規定,就會蹲監獄,最后落得難逃一死的下場?!?
“的確,我希望他說的是全部。那么漂亮的女子,死了有點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