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是不是秦嘯對你說了什麼?”明樂道,支起身子推了他一下。
宋灝有些微醺,躺在那裡一動都懶得動,只就半瞇了眼睛對她露出一個笑容。
笑臉迷離,媚眼如絲,當真是好風情。
“你最近一門心思都撲在兩個小的身上,我都已經不和你計較了,現在這是變本加厲嗎?前段時間是爵兒,好不容易消停了,現在又輪到易明菲,你都有多久沒好好的看看我了?”宋灝看著她,語氣軟軟的,竟是破天荒的帶了幾分小媳婦一般受了委屈的語氣。
明樂看著他因爲醉酒而顯得白裡透紅的臉頰,這擺出來的整個兒就是個美人計的架勢。
人高馬大一男人,這般風情萬種的看著你,真是叫人吃不消。
明樂忍不住發笑,爬過去,下巴抵在他胸口,擡眸近距離的去看他的臉,“我跟你說正經事呢,別鬧了,今天你也見著七姐了,我看她也的確是個心事重重的樣子,否則哪怕是李氏求上門來我也不會管這檔子閒事的。你要是知道什麼就別買關子了,快告訴我!”
宋灝哼了一聲,吊著眉毛擺譜。
明樂無奈,又往上爬了爬,擡手去捏他的臉:“阿灝?”
“……”宋灝兩腿伸直,一動不動。
“殿下?”明樂換了個稱呼,再接再厲。
宋灝睨她一眼:“……”
“王爺?”明樂耐著性子再叫。
宋灝就索性往旁邊別過頭去。
明樂著實是拿他這彆扭的脾氣沒辦法——
最近這段時間她家夫君的脾氣越發的大了,動不動的就甩臉子給她看,她的確是一門心思撲在兩個孩子身上,可怎麼說那倆也是他兒子,這有什麼好吃味的?
明樂皺眉,兩手一左一右的捧著他的臉頰把他的腦袋扳回來,不得已只能服軟,主動俯首下去吻了吻他的脣,討好道,“這是最後一次了,七姐不是別人,她的事我總不能袖手旁觀的。”
外面的燭火透過帳子映射進來,兩個人的距離極近。
雖然已經漱了口,但是宋灝的呼吸裡仍然混合了些微溫熱的酒氣,縈繞在鼻息之間有點癢癢的。
明樂看著他越發明豔的臉頰,一時之間竟然不覺得走了神,指尖躍躍欲試,在他的皮膚上跳躍著描摹他臉部近乎完美的輪廓。
“怎麼樣?是不是還是覺得這世上男人還得屬你夫君最耐看?”宋灝懶得動,就那麼眉眼含笑安靜的看著她。
宋灝的容貌的確是出色,可是他的這個身份擺在這裡,卻是沒有人敢於議論的。
他自己也不太喜歡別人議論他的容貌,男人嘛,屹立於世靠的又不是長相。
起初明樂也沒太在意這些,不過現在處的久了卻是越發覺得找個長相出衆的夫君其實還是不錯的,看得久了似乎都能從他臉上看出朵花來,賞心悅目。
“是啊,夫君大人貌美如花,讓妾身都看的癡迷了!”明樂附和著笑了出來。
這話可不該是用以形容男子的,原以爲宋灝會生氣,卻不想他的神色之間卻更爲得意,揚眉道:“那你就不想做點什麼?”
說著就越發隨意自在的攤開手腳躺平了,做出一副任君採擷的姿態來。
明樂笑著,越發笑的歡暢。
她也知道這段時間因爲孩子宋灝沒少受累,難得閒下來,就不想掃他的幸,主動湊上去吻住他的脣。
這一天宋灝當真是逆來順受了,由著她不慍不火的觸著他的脣消磨時間。
而明樂本身也沒別的心思,她現在纔剛出月子,暫時還不能行房,也純粹就是個玩鬧的心思,趴在他身上有一下每一下的蹭著他的脣,間或的還是重複討好的問著那個話題。
宋灝一直不答,她便有些氣餒,乾脆就再提,自己一邊心猿意馬的想著易明菲那邊的情況,在宋灝這邊卻是水到渠成,舌尖不自主的探到他齒關之後。
宋灝也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卻是十分配合。
兩個人之間這種事做的多了明樂也是無師自通,一面自顧自的想著心事一面舌尖輕卷漫不經心的在他齒關之內掃蕩。
她越是這樣心不在焉的態度就越是撩撥的人心裡發癢,宋灝一直忍著自顧享受,但是因爲明樂懷孕,他已經是忍了許久,再被明樂這麼一點火,很快便把持不住,呼吸忍不住的急促粗重起來。
“樂兒——”他擡手,手指穿入她濃密的長髮之間揉了揉。
明樂的動作一滯,擡眸看向他的眼睛,這才發現他眼底的神彩已經變了,依舊帶了幾分迷濛的醉意,卻是灼灼火熱,看的人臉上發燙。
這個時候,她自然知道不能再繼續下去了,待要抽身而退宋灝已經壓著她的後腦將她再次拉向自己。
他手上的力道很大,脣齒碰撞,讓明樂忍不住抽了口氣。
壓抑許久,宋灝的確是有些失控,狂熱而莽撞的在她的領域攫取,似乎是想要把這段時間之內缺失的內容統統一次性補齊。
他來勢洶洶,明樂根本無從招架。
脣舌糾纏,體溫熨帖,漸漸的也跟著燥熱起來。
宋灝的手探入她的衣袍之內,用火熱的掌心將女子身上獨屬於他的所有盡數掌握。
明樂的身子漸漸虛軟在他的胸膛之上,她知道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允許,所以哪怕也是情動,卻只能拼命的維持著最後的一絲理智儘量的不被他拉下水。
宋灝雖然是有些失控,但到底也是顧忌著她的身體,只是擁著她上下其手一番過了癮,最後一步之前強拉回了理智。
“還要多久纔可以?”他撐起身子在她上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汗水滴下來,砸在她的鼻尖上。
他的情緒壓抑的厲害,明樂便不覺的有些心疼,擡手去擦他額上的汗珠:“應該還得要一個月吧。”
宋灝保持著這個姿勢沒動,明樂能夠感覺到他身體某個部位剋制之下也難以壓抑的悸動。
這麼呆了一會兒,待到情緒稍稍平復了些許宋灝便吻了吻她的額頭,然後起身披了袍子要出去,“你先睡吧,我去去就來!”
明樂自然知道他是去做什麼的,時下已經入秋了,雖然宋灝的身體衝個冷水澡不會怎樣,但哪怕只是想想兩個兒子她也還是得要心疼孩子他爹。
心裡略一猶豫,明樂還是擡手拽住他:“別去了,我幫你吧!”
宋灝一愣,回頭看過來。
明樂紅著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好在是帳子裡的光線昏暗看不分明她臉上顏色,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乾脆直接把人給撲倒了。
宋灝對自己媳婦今天的表現很滿意,待到把他給伺候舒服了,再提起易明菲的事他便很爽快的說了:“前幾天柳揚晚上替我出去辦事,說是連著幾個晚上都在武安侯府的後巷外頭看見秦嘯,秦嘯那人是個什麼脾性我還是清楚的,不管是公事私事都不會這麼拖泥帶水,他這樣想來應該是有什麼難言之隱的。”
秦嘯三更半夜跑到武安侯府附近晃盪?他不可能是去找易明威的,而易家和他之間也不可能會有什麼牽連不清的事情。
明樂仔細的回想了一遍,易家人之中唯一和他有過交集的除了同朝爲官的易明威,也就只有易明菲了。
而且今天中午,兩人之間交會的那一個眼神她是看的清清楚楚的了。
“這麼說來,是秦嘯對七姐有意了?”明樂思忖道。
如果真是這樣,以秦嘯的身份,要娶易明菲是皆大歡喜的事情,爲什麼易明菲看起來還是心事重重的模樣?
難道是她不滿意秦嘯?
可是看著也不像啊!
“這我就不好說了。”宋灝道,將她往懷裡攏了攏,“我只說我知道的給你聽,至於牽線做紅娘這種事,你自己看著辦吧!”
明樂想著那兩人之間的種種,最終也未能理出一個頭緒來,索性也便不再多想,先摒除心思睡下了。
次日一早,宋灝去上朝之後明樂也命人備了馬車,帶著兩個孩子進宮去拜見姜太后。
姜太后是孩子的祖母,她的身份尊貴沒有出宮來探望也屬正常,但是孩子卻是一定要抱給她看的。
明樂如今的身份特殊,進宮是不必提前遞牌子的,不過還是先讓人提前過去給姜太后打了個招呼。
母子三人到了萬壽宮的時候,慶膤公主和榮妃還有靖襄也都聞訊過來看孩子。
奶孃把孩子抱過去,宋老二橫豎是沒日沒夜的睡大覺,完全沒什麼反應。
宋老大驀然見了生人立刻就扯著嗓子嚎了起來,姜太后剛剛接了他在手,被他這一嗓門鬧的,雖然用心的抱著哄了好一會兒,可是那倒黴孩子就是不給面子。
“這小子脾氣大,慣常都不怎麼叫人碰他。”明樂無奈,只能親自將他抱回來哄,一邊笑道,“昨兒個的滿月酒上,他四皇叔抱著他出去見客,當時見他沒鬧騰還很是歡喜了一番,結果剛出去就尿了他皇叔一身,可就是個不省心的。”
“男孩子嘛,鬧騰一點也正常,況且孩子如今還小,現在淘氣,指不定過陣子再大些的時候就好了。”榮妃笑道,伸了手指去逗弄慶膤公主懷裡正睡的安詳的宋老二。
慶膤公主孑然一身,十幾年間又一直都在廣月庵清修,難得見到新出世的嬰孩,抱著宋老二就有些愛不釋手。
逗弄了一陣,孩子還是安安靜靜的睡著,她臉上的笑容便越發多了些,看向姜太后道,“皇嫂,我記得當年灝兒的性子就很允兒差不多,那個時候他就不常哭的。”
姜太后的爲人素來嚴肅,今日明樂特意抱了孩子來給她看,她卻是難得露出笑容,聞言便點頭道:“是啊,灝兒自小就是個乖巧的,不過他那時候倒不像是這孩子一般的嗜睡。”
明樂一直都有注意她的神色,發現無論是提到宋灝還是看著兩個奶娃娃的時候她的眼光都是柔和而慈愛的。
可是她卻似乎並不是太迫切的想要抱抱孩子,只是含笑看著慶膤公主逗弄孩子。
明樂看在眼裡,越發的不懂姜太后的心思。
可以看的出來,她的心裡並不是沒有宋灝和這一雙孫兒的,可是卻又像是有意的保持疏離,並不過分的親近。
現在孝宗也死了,所有的絆腳石都被清理掉了,按理說她也不應該再有這樣那樣的忌諱了,可她就是如此,依舊是和宋灝還有他們都保持著疏離而平靜的距離。
這種感覺,一直讓明樂的心裡有些疙疙瘩瘩的。
不過宋灝從來不和她提這個問題,她也就不問。
聊了一會兒,姜太后就叫人把提前準備好的兩串羊脂玉的佛珠串子拿出來給了兩個孩子。
“這串子是太后娘娘提前叫工匠打磨的給兩個小世子的禮物,珠子每串一共是十八顆,現在小世子們都還小,就只做了八顆,其它的都放在盒子裡了,以後用的時候再逐顆加上去就好。”玲瓏捧著兩個盒子送上來。
明樂打開了盒子看了,那珠子的成色自然是萬里挑一,珠子並不是磨滑的表面,每一顆珠子上都雕刻著象徵吉祥平安的圖案,工匠的雕工也是首屈一指的,顯然是花了不少的心思。
奶孃把孩子抱過去,姜太后親手把兩串珠子戴到孩子的腕上。
爲了區分,兩串珠子上面各掛了一個小小的方形玉牌,分別刻了兩個孩子的名字。
玉色通潤,襯著孩童粉嫩的皮膚就越發顯得瑩潤通透。
“前幾日和王爺說起的時候還在發愁,將來等孩子大些了怕是要分不清他們的長相了,這回可算是好了。”明樂替兩個孩子謝了恩,順帶著調侃了一句。
姜太后脣角露出一個笑容,就勢拍了下宋老二掛著珠子的小手腕,“都說玉養人,帶著吧,求個平安!”
宋老大嚎了一陣子這會兒被明樂哄著也逐漸的安靜下來,明樂把他交給丁媽媽餵了奶,孩子也就睡了過去。
這邊姜太后要和明樂他們敘話,便讓人把孩子安置在暖閣的炕上去睡。
靖襄公主還有些孩子心性,寸步不離的跟著過去瞧新鮮。
明樂在萬壽宮呆了整個上午,姜太后和榮妃分別囑咐了她一些有關照看孩子的經驗,然後就又說到靖襄公主的婚事。
正午時分,宋灝親自過來接她和兩個孩子回府。
姜太后也沒留飯,榮妃那邊倒是說了叫兩人過去鳳鳴宮一同用午膳,不過被宋灝推了。
又過了兩日,待到孩子收到的滿月禮清點完畢,這事兒也算是告一段落了,明樂本來是想下帖子請易明菲過來敘敘順帶著套一套她的口風,可侯府那邊卻傳來消息,說是李氏病了,她要照看著,並且兼顧易明威的婚禮佈置,反而是脫不開身了。
李氏這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病所致,一病就病了兩個多月,等到好利索了已經白雪皚皚到了冬天了。
侯府那邊金羅密佈的籌備著易明威和靖襄公主大婚的事宜,易明菲的事明樂也只能暫且擱下了——
橫豎長幼有序,李氏的所有心思都用在了易明威的婚事上,易明菲就算是要定親,也要等到易明威大婚之後。
這段時間,明樂在家守著兒子,日子過的分外的逍遙自在。
不過說是她守著兒子,倒不如說是宋灝守著的,也不知道宋灝是哪根筋不對,竟然下了禁令,不準她和孩子長期間的膩在一塊兒了。
說是男孩子要提前培養獨立,和母親膩在一起不好。
爲了培養兒子的獨立性,這幾個月他都不去衙門,所有的公文都是搬回家來看的,並且還不是在書房,而是直接把辦公地點搬到了他和明樂的臥房,屆時就長腿一伸靠在牀柱上悠閒的看公文,再讓奶孃把兩個娃娃抱來放在大牀的內側,他一邊掃著公文,間或留一線餘光照管著倆小的,公歸公,私歸私,真可謂雙管齊下,一點也不耽擱。
尿布是采薇提前準備好放在旁邊的,孩子拉了尿了他親自動手換,餓了就喊奶孃抱出去餵奶,吃飽了再給他送過來。
那張牀就那麼大的地方,明樂坐月子的時候躺的腰都僵了,自是耐不住性子還每天窩在牀上,這樣一來,倒真就不能每天和孩子膩在一起,只是想了的時候進房間看看,大多數的時候是在外面處理庶務或是有時候實在無聊了也去慶膤公主和張氏那裡坐坐。
宋灝親力親爲的照顧倆小的,起初他換尿布的動作十分笨拙,不過熟能生巧,攝政王殿下又是個心靈手巧的,沒過幾日竟然還真就做的有模有樣的了。
明樂本來對他這樣獨斷專行的意見很大,但是見他把兩個兒子照顧的妥妥貼貼的反而沒了話說,心不甘情不願的做起了甩手掌櫃。
實在閒著沒事做了,索性親手操持,把雪晴給嫁了。
十一月末的時候下了一場大雪,不過次日就轉晴了,連著幾日都豔陽高照,等到雪化了的時候正好迎來易明威和靖襄公主大婚的日子。
宋灝有緊急公文要處理,沒時間過去,明樂便安心的把兩個小的交代給他,自己帶著幾個丫頭去赴宴。
因爲是公主大婚,易家的婚事辦的排場很大,風光無限。
一大早武安侯府門前就車水馬龍,前來道賀的客人絡繹不絕。
不過皇室的婚禮是要在晚上舉行的,雖然這邊一大早就招待上了客人,易明威仍舊是要入夜之後才能進宮去把新娘子迎回來。
武安侯府的婚宴是在午後開席,依舊男女分席,男賓在前院,女賓在後花園。
武安侯府的門第不算是太高,所以這一天但凡是能把上邊的官員都帶著厚禮登門道賀,好在是武安侯府以前人丁興盛,現在空出來的院子有許多,否則禮物就當真要擺到花園裡去了。
李氏大病初癒,身體明顯的瘦了一圈,但是兒子娶親,她的氣色卻是很好,紅光滿面,喜氣洋洋的。
這段時間李氏病著,有關婚禮的事宜則大部分是易明菲在打理。
易明菲是個聰慧又細心的姑娘,辦事也是井井有條,一切都安排的有條不紊,賢名在外。
所以這一天前來道賀的夫人們也都還存了旁的心思——
武安侯府眼下雖然不及當年風光,但易明菲卻是侯爺唯一的嫡親妹妹,再加上武安侯易明威又得了靖襄公主成了皇親國戚,這身份就更不一樣了,於是許多人的眼睛便都瞄著易明菲,想要將她聘回去做媳婦的大有人在。
有幾位夫人當著李氏的面就半開玩笑的提了,其中不乏門第顯赫的世家。
原本是多好的事情,可是如今李氏看在眼裡卻是啞巴吃黃連心裡苦澀的厲害,只能打著馬虎眼一一的搪塞過去。
易明菲本來也在這邊陪著一衆夫人小姐們敘話,這樣的話題聽的多了便藉故離開,帶著書蕾先回房去了。
從那屋子裡一出來她臉上的笑容就淡了,腳下匆匆帶著書蕾回自己的院子。
書蕾知道她的心思,可是今日府上的客人多,她也只能忍著,直到進了易明菲的院子才紅著眼睛拉住了易明菲的袖子。
“小姐,您再這樣避著也不是辦法啊,今天那些夫人們說的話您可以不予理會,可是表少爺那裡——夫人已經和益州通過氣了,您的姨母周夫人那裡也都點了頭,等今兒個侯爺的婚事一完,夫人指定是還要來和您說這件事的,這馬上就要過年了,這一次,怕是她怎麼也不會再由著您了。”書蕾說著就開始默默垂淚。
她是五歲上就跟了易明菲的,小姐的性子好,對待下人也和氣,還教她識字,幾乎將她當做妹妹一般的看待,這一年多以來易明菲心裡有多苦她都知道,可是卻只能看著幫不上忙,越想便越是覺得自己沒用。
益州刺史周家的那門婚事,李氏做的是什麼打算易明菲自然是知道的,李氏爲了她也算是使出渾身解數了,眼見著一次都鬱結成疾。
這些她都知道,也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這樣了,可是——
心裡始終還是過不了那一關。
“小姐,您說話啊!”書蕾見她不語,不由的更加焦急,眼淚一個勁兒的掉,目光四下一掃,見到沒有外人就咬牙道:“小姐您這到底是爲什麼啊?奴婢知道您心裡還惦記著秦將軍,以前你是擔心他的心裡沒有你,可是現在——”
“唉!”書蕾說著就忍不住狠狠的跺了兩下腳。
她實在是想不通小姐的心思,最近這段時間易明菲院子裡的情況她一清二楚,秦嘯不時的就會出現,分明也是把自家小姐放在心上的,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小姐反而不肯見他了。
現在日子拖了這麼久了,夫人那邊一定不會一直這麼由著她的。
“書蕾你下去吧,我有點累了,想要歇一會兒。”書蕾的擔心易明菲如何不知,只是——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怎麼樣。
易明菲說著就快步進了屋子。
書蕾看著她的背影,心裡暗暗著急,想要跟進去的時候,她已經轉身飛快的合上了房門。
屋子裡一下子就安靜了許多,前院喜慶的鑼鼓聲鞭炮聲隱約入耳,隔絕了喧囂,反而更加悅耳幾分。
易明菲的雙手壓在房門上,仔細的聽著這聲音感受著,卻無法將自己融入其中,只是不自覺的想著自己的心事。
她是喜歡秦嘯,並且著了魔一樣的無法自拔,心心念念腦子裡想的都是他。
可是——
始終沒有勇氣讓自己走出那一步。
這段時間秦嘯經常會半夜過來,她知道,有許多次她都是默默地站在窗前看著院子裡他對月獨酌的側影,可是一窗之隔,在那晚聽了他的那些話之後,她沒有辦法讓自己跨出那一步。
他越是將她放在心上,她就越是心驚——
她不想讓自己成爲他的軟肋他的負擔,如果說他註定了有一天是要身處險境的,身邊有她,她只會成爲他的負累。
最近幾日,李氏那裡逼的越發緊了,她知道,這場婚禮已經是她最後的期限,她支持不了多久了。
心裡明明知道該放棄,可總是下不了那樣的狠心。
她爲什麼從來都是這般懦弱,一點也不乾脆呢?
易明菲心裡想著,不覺得就苦笑出聲,轉身想要往內室走的時候卻是冷不防撞在了一人堅硬的胸膛上。
她本來就無所防備,這樣猝然轉身的力道又有些大,一撞之下身子就要往後退去。
可是那人的動作很快,已經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將她拽了回來。
易明菲的心跳一滯,垂眸看著落在她腕上的那隻手,突然就愣在了那裡。
只需一眼她就能認出他是誰來,可是沉默了許久,卻是一直遲疑著不敢擡頭去看他的臉。
半晌,她才語氣平靜的開口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前院的酒宴已經開始了,你——”
“你母親替你安排了別的婚事?”秦嘯卻不等她說完就已經開口打斷。
他的聲音比她更要冷硬三分,莫名的帶了幾分寒意。
易明菲抿著脣不想回答。
他抓著她的手腕,可是她一直低垂著眼眸叫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也無從揣測心裡的想法。
這樣的對峙之下,秦嘯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耐性竟然如此之差,忍不住加重了語氣又問一遍:“易夫人已經替你安排了別的婚事了嗎?”
這個問題,是易明菲最不願意面對的,尤其是在他面前。
她試著甩開他的手腕,卻不出所料的只是徒勞。
“回我的話!”秦嘯見她如此,聲音裡突然就多了幾分怒意,手下也是下意識的用力,拽的易明菲的手腕一麻。
易明菲疼的險些落淚,避無可避之下只能擡頭對上他的視線。
這男子的面孔還依稀和她記憶中的一樣,只是較之以往,如今更添了幾分岑貴和高傲的氣勢。
因爲是來參加喜宴的,這一天秦嘯是特意裝束過的,輕袍緩帶,豐神俊朗,只是此刻他的臉色卻是陰沉的厲害,眸子裡似是有兩簇火苗在流竄。
易明菲直視他的視線,這個男人身上的氣勢一直都是她比不得又深深畏懼的東西,這一刻也不例外,她看著他,心裡直覺的就有幾分顫抖,可是無從迴避,她也只能直視他的目光咬著下脣點了點頭。
“是!”一個字,簡單而輕緩。
方纔書蕾的話秦嘯在屋子裡已經聽到了,可是這一刻得她親口承認,那感覺卻是大不一樣,那一瞬間像是有響雷擊在了腦袋上,撞的他全身的血液一僵,但瞬間又沸騰了起來。
秦嘯抓著她的手腕沒有放,臉上的表情也是不變,只是額角青筋一跳一跳,明顯的有些駭人。
“你——答應了?”他問,每個字都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易明菲一抖,她的婚嫁問題,是她自己都不想去面對的,此時要當著他的面來討論就更是艱難。
“鎮國將軍您今日過來是喝喜酒的,還是趕緊回宴席上去吧,我有事情要做,不方便陪你敘話。”深吸口氣,易明菲一邊試圖掰開秦嘯扣在她腕上的手,一邊就想越過他往裡走。
可是才走了一步,就又被秦嘯給拽了回來。
“我不是來喝喜酒的,我是來見你的。”秦嘯道,“這段時間你一直都對我避而不見,我不管你是在鬧什麼彆扭,我忍了,既然你不肯主動出去見我,那麼好,我讓步,今天我主動來見你,今天就我們一次性來把話都說清楚了,你也別想再糊弄我!”
“我跟你沒有關係,我不再質問你任何事,現在也請鎮國將軍你自重,也不要來管我的事情。”易明菲道,擡頭看著他冷冷的露出一個笑容,“我母親替我定了婚事又怎麼樣?我答應了還是沒有答應都和你沒有關係!今天是我六哥大喜的日子,府上的客人多,人多眼雜,鎮國將軍你位高權重,若是在今天鬧了笑話出來,您是無所謂的,還要不要我活了?”
“我說過,我不管別人,我就是來找你的。”秦嘯咄咄逼人,一字一頓,每一個字的咬音都很清楚。
他往前一步,易明菲就被迫後退一步,三步之外便是那扇門板,叫她避無可避。
秦嘯飽含怒意的視線俯視下來,逼迫的她幾乎無所遁形。
“那天晚上的事,你就可以當做是沒有發生過嗎?那你說喜歡我的那些話又算什麼?你說你不在乎名望地位,可是轉身卻又遠遠的把我推開,你到底在害怕什麼?我已經對你保證過了——”秦嘯說著,語氣突然不可遏制的急切起來,帶著濃厚的惱怒情緒,到了最後目光染血,幾乎是怒吼出來的。
明樂被他逼的,後背一下子撞在了門板上。
看著他眼中近乎瘋狂的神色,她的心中隱痛,可越是聽他這樣信誓旦旦的保證她的心裡就越是害怕。
“我不要你的保證!”易明菲突然大力甩開他的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喊了出來。
她身後靠著門板,神情戒備的看著他,努力剋制了許久的淚水還是一下子就滾了出來:“我說過了,我要的你給不了我,我沒有你母親那樣的堅韌和勇氣,我不想將來有一天也要去過她那樣的日子。幾本佛書,一盞孤燈,秦嘯,你不覺得那樣的日子很可怕嗎?我不想要那樣,我真的不想要變成那個樣子。所以我求求你放過我吧,就當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你放過我吧!”
易明菲哭喊著,身子就軟了下去,緩緩抱頭蹲在了地上。
秦嘯見她這副模樣,眼中逐漸浮現一抹痛色。
他曾經刻意的避諱拒絕,就是因爲怕會帶給她那樣破碎的人生,可是是她一次次的接近打破了他心裡維持的那道防線,終於一發而不可收拾的執意往前跨了一步。
現在——
在他走出這一步之後,她卻退縮了。
他能如何?他該如何?
他也不想逼她,可是感情的閘門一旦開啓,他便再也剋制不住自己的心了。
不惜一切,他只想將她綁縛在自己身邊。
可是現在——
她說她不要他了!
他該怎麼辦?已經不可能退到到原來的位置上了啊!
他原來以爲她只是有心結,給她時間她總會考慮清楚的,可是現在看來,時間並不能解決問題。
如果一定要他不擇手段去佔有,那麼也就只能這樣,橫豎她心裡早就知道,他本就不是什麼正人君子。
“如果——”秦嘯探手出去想要扶她起來,可是看她閃避的姿態,猶豫再三還是收回了手,手指收握成拳垂在了身側,冷聲問道,“我不答應呢?”
易明菲一怔,淚眼朦朧的擡頭朝他看去。
秦嘯不想看到她臉上那般絕望掙扎的神采,便冷著臉往旁邊走開一步,聲音冷硬的傳來:“如果我不答應放了你呢?如果我馬上就進宮請旨讓皇上賜婚呢?如果明天我花轎臨門就是要將你擡進我秦家的大門呢?如果今天我在這裡就把你我之間種種公諸於世呢?”
他一連用了四個問句,語氣一次比一次更激烈更強硬,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每一聲都重重的敲擊在易明菲的心上,讓她心神巨震。
易明菲一個機靈,用一種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眼前男人冷酷的側影。
半晌,她撐著力氣緩緩的站起來,嘴脣抖動半天才顫聲道:“你——是在恐嚇我嗎?”
秦嘯由鼻息間哼出一聲自嘲的冷笑,然後他回頭,目光冷澀盯著她的臉孔:“你以爲我不敢?”
易明菲張了張嘴,卻是無言以對,目光凌亂的四下亂飄,慌亂的找不到一個適合的落點。
她知道他只要敢說就敢做,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他不敢做的事。
“別忘了,當時是你主動招惹我的,現在你想要抽身而退,你覺得我會答應嗎?”秦嘯上前一步,擡手勾起她的下巴。
易明菲的神色慌亂,只能迴避他的視線。
秦嘯的目光冰冷的看著她,她的無措和惶恐讓他心裡很不是滋味,可是如果唯有強娶這一條路可走,那麼對他來說——
也是無所謂的!
“你說你和我沒有關係,你的事輪不著我來質問是嗎?那麼你覺得怎樣才叫有關係?怎麼樣我纔有資格來過問你的事?”秦嘯的目光持續收冷,如果她怕他的恐嚇,那麼卑鄙一次也無所謂了。
“這樣?”他擡手,長臂一攬將她壓入懷中,目光灼灼盯著她驚嚇的有些蒼白的面孔。
溫熱的呼吸撲在她的臉上,易明菲下意識的扭頭避開,他卻不容她避讓,突然張嘴咬住她的脣瓣,齒關微啓,撕扯著她的紅脣,疼的易明菲腦中突然就清醒了幾分。
“還是這樣呢?”他再問,咬著她的脣瓣聲音略有幾分含糊,一則曖昧,一則又冷厲的厲害。
易明菲的身子在他懷裡瑟瑟發抖。
她突然有一種錯覺——
秦嘯瘋了!
這個男人突然之間就魔障了一般徹底的癲狂了。
秦嘯自是明白她心中所想,他眼底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但是瞬間又被突然涌上來的狂熱覆蓋,他吸一口氣,就勢便要去含住她的整片脣瓣。
易明菲看著他臉上冷酷又近乎猙獰的表情,也不知道是那裡來的力氣,突然用盡全身的力氣使勁的推在他身上。
秦嘯始料未及,竟是生生的被她推了個趔趄。
易明菲自己也被這股衝擊力逼著重重的撞在了身後的門板上。
秦嘯穩住身形,不可置信的看著她,惱羞成怒之餘一個箭步上前就要再去拉她。
易明菲卻是眸光一斂,無所畏懼的直視他的視線,聲音異常冷硬而堅決的說道:“你真要強迫我,我也敵不過你,可是我母親替我定下的那門婚事我已經答應了,所以哪怕只是一具屍首,我入的也不會你秦家的大門。”
周家的婚事,她原來還在掙扎猶豫,可是秦嘯這一日近乎瘋狂的舉動反而將她逼迫到懸崖邊上,替她下了決心。
他越是這樣,就越是叫她不安和恐懼。
眼下,她已經無路可退了。
------題外話------
蟲子捉好了,七姐你真糾結o(╯□╰)o明天應該差不多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