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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試著信我一次

平素裡,這侯府後院雖然都是蕭氏當家,但到底易永羣纔是名正言順的易家家主。

立刻就有幾個護院衝進來,不由分說把蕭氏架出去。

“侯爺,不要,不要啊!”蕭氏驚慌失措的大聲呼救,但是雙拳難敵四手,還是死狗一樣被人強行拖到了院子裡。

這一刻她卻是空前的絕望,甚至是恨不能直接被帶去了衙門過堂來的痛快。

易永羣給她的這三十個板子分明就是爲了泄私憤,若是直接跟著顧大人去了衙門,了不得就是按部就班的過堂受審,斷不至於白挨這三十個板子,受這樣的皮肉之苦。

易永羣正在氣頭上,也是說一不二。

蕭氏被拖出去,院子裡緊跟著就響起噼裡啪啦重板落在皮肉上面的聲響,間或夾雜著蕭氏淒厲慘絕的叫嚷聲和告饒聲。

“打!給我狠狠的打!”想著這女人在自己的眼皮子的底下對自己的母親下毒,還害的自己在人前盡失一家之主的威嚴,易永羣心裡的怒火更是一拱一拱的往上冒,站在門口不住的狠聲催促,“誰都不準偷懶,給我往死裡打!”

一衆家丁心中忐忑,原來惦念著易明峰面子思忖著要不要手下留情,這會兒被他嚷的頭皮發麻,哪裡還敢徇私,個個都是輪圓了膀子,胳膊粗的大棍狠狠的往蕭氏身上招呼。

自從進了這間屋子,宋灝的脣角就一直帶一絲和他平常的氣質十分不相稱的雅緻的笑容。

這會兒更是親手斟茶推到小桌的另一側,聲音平緩對明樂道,“別站著了,過來喝杯茶,潤潤嗓子吧!”

他那姿容絕世,對任何人任何事都保持著一個疏離冷淡的態度,卻似乎——

是對自己這位未來的義妹格外的上心。

或者說不只是上心,而是體貼關懷的有些過了頭了。

單從今天這事兒上頭看,更是護短的很。

誰都知道他現在紆尊降貴坐在這裡是給易家九小姐撐腰的,可偏偏又不能點明,只能順著他的心意來。

顧大人用眼角的餘光掃了眼他落在杯盞之上修長的手指,嘴角肌肉一陣微小的痙攣過後就淡定從容的移開視線——

他今天到場,不過一個擺設而已。

他很清楚這些高門大戶處理這種事情的慣例,即使現在易永羣在盛怒之下完全不顧夫妻之義以及在人前的顏面,等過一會兒稍稍冷靜下來一定還是會選擇息事寧人,把這事情捂在自家後院裡私了的。

並且他也清楚世子易明峰在這侯府內院裡所佔的分量地位,蕭氏到底是他的生母。

所以,以不變應萬變,顧大人也就只做消遣在旁邊坐著看戲了。

宋灝的盛情難卻,明樂順從的走過去,雙手捧起杯盞認真的品茶。

隔著一張小小的方桌,兩人之間的距離極爲有限。

宋灝的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眉眼上,脣角始終帶著那個對他而說已經足夠招搖的弧度默默的凝望她。

不過就是爲了鞏固她在姜太后心裡的分量,要不要做的這麼欲蓋彌彰?

雖然心裡被他看出了幾分不自在,明樂卻也不點破,依舊以一個極端優雅而鎮定的表情垂眸抿茶,眼角的餘光卻是時而飄過去打量坐在斜對面的李氏一眼。

易明菲是沒見過家裡這般行刑的陣仗,臉色發白,眉頭皺成了一團,身子亦是有些不易察覺的輕抖。

李氏握著她的手,算作安撫,眼神卻帶幾分晦暗和不安的扯著脖子去看院子外面的動靜。

有易永羣看著,下人們不敢徇私,待到三十個板子打完,蕭氏已經奄奄一息,一團亂泥似的趴在了院子裡,腰部以下血肉模糊,衣服都被血水浸透了,而上身的衣服也被汗水浸透,溼漉漉的貼在身上。

“侯爺,三十個板子打完了!”錢四大氣不敢出,使勁垂著頭上前回稟。

蕭氏半死不活的趴在地上哀哀的哭,聲音卻斷斷續續,恍若深夜裡哀鳴的魂魄一般近乎聽不出實質。

李氏是到了這時候心裡才一陣一陣的開始發虛,手關節用力一縮扣緊易明菲的手指。

易明菲低呼一聲,輕聲道,“母親,你抓痛我了。”

李氏一驚,急忙鬆了手。

對面明樂捧著茶碗飄了一眼柔和的笑意過來。

不知道爲什麼,李氏突然觸了電一般,猛地自座位上彈起來。

易永羣本來已經走到顧大人面前,剛要說話,卻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打斷了一下。

李氏察覺失態,但再要掩飾的時候已經晚了,不得已硬著頭皮上前道,“二伯,還是我去叫人拿些金瘡藥給二嫂敷一敷吧,回頭就算是到了牢裡,也總不好——”

李氏說著,卻是欲言又止。

這蕭氏到底也是堂堂武安侯夫人,這般模樣,便是扔到了牢裡也難免讓人看笑話。

易永羣皺眉,扭頭往院子裡看了一眼,心裡不覺帶了三分猶豫,語氣卻是依舊強硬的冷聲道,“這種蛇蠍心腸的毒婦,你管她的死活。”

李氏不與他多做口頭上的打算,僵硬的扯出一個笑容就轉身往偏廳走去,顯然是去找藥了。

打了蕭氏這三十個板子的空當,已經足夠易永羣冷靜下來。

此刻再被李氏一打斷,他便隱隱覺得不妥——

蕭氏到底也是她的髮妻,如今帶著這一身傷,若再要去過堂,打的也是他的臉面。

只是說出去的話,亦是如同潑出去的水,此時他人都站在了顧大人的面前反而略有幾分爲難起來。

顧大人哪有不明白的道理,於是擡手一讓,示意易永羣落座道,“到底是死無對證,這事情還沒有查清楚,侯爺怎的就跟夫人動了真格的了。”

到底是別人家的家務事,故而他的言辭也頗爲隱晦,說著就垂眸佯裝喝茶掩飾。

易永羣找到臺階,便不急著發落蕭氏,也跟著坐回椅子上。

李氏去了偏廳,不一會兒就拿了金瘡藥急匆匆的出來,一邊道,“這一時半會兒,也實在尋不到什麼好藥,這也只能先將就——”

話到一半,看見這廳中突然沉寂下來的氣氛,她的話茬也跟著瞬時打住,僵硬的止了步子。

蕭氏受了三十個板子,已然是個不小的教訓。

眼見著這場戲唱到這裡已經差不多,明樂這才慢條斯理的擡眸看向易永羣,皺著眉頭道,“二叔,人都說家醜不可外揚,今天是嬸孃她一時想差了做錯了事,您這三十個板子已經算是懲戒,難道還真要把她送去過堂不成?”

李氏心頭一跳,卻是萬沒有想到易明樂會站出來替蕭氏求情。

這分明就是個棒打落水狗的好時機,這個丫頭到底是什麼意思?萬一讓蕭氏緩過這口氣來——

李氏有些慌亂,竭力保持鎮定之餘,握著手中瓷瓶的手指都隱隱有些泛白。

易永羣同樣狐疑了一瞬,不過他倒是從沒把這個看上去不起眼的侄女看在眼裡,略略一想就覺得她終究是個孩子心性,可能是不忍看這血腥的場面。

這樣一個現成的臺階擺在眼前,他心裡一鬆,面上卻依舊是一副怒容,冷哼道,“那個賤人也太有恃無恐了,若是不將她送官究辦,我如何能給母親一個交代?”

言辭之間卻顧著老夫人,而全然忘了蕭氏之前的供詞是針對明樂的成分居多。

這一家人,從來就沒把自己這一房的人當人,明樂早就習以爲常。

“既然是爲著祖母著想,叔父就更應該饒了嬸孃這一次了。”不甚在意的微微一笑,明樂面有憂色的回頭看了看後面老夫人臥房的方向,道,“祖母現下病著,家裡萬萬見不得血腥的,再者了,這樣的事情,傳出去到底也是不體面,祖母最是看重咱們侯府的聲譽,回頭等她轉醒,若是知道二嬸被送了官府究辦,怕是心裡也不會好受。”

這話纔是正中易永羣的下懷。

“顧大人我已經請來了,難道是要我爲了那個賤人出爾反爾嗎?”明明臉上暫且鬆了顏色,易永羣仍是板著臉。

“您叫顧大人來,是要審理命案的,現在祖母不是暫時無恙嗎?”明樂道,當真就是語重心長的開解起來,“而且雖然從魏媽媽那裡搜出了贓物,可是現在能直接爲這件事作證的魏媽媽和曹媽媽都已經畏罪自裁,嬸孃的嫌疑固是無人幫著洗刷,可到底那兩個奴才也不是親口指認她的。真要細究起來,這事兒還是有待進一步的追查的,您現在把嬸孃交給顧大人,豈不是爲難顧大人嗎?”

若是犯人,便是直接收監。

可武安侯夫人,如今身上又帶著傷,帶回去了要如何安置,的確是給顧大人出了個難題。

顧大人自是不願意接這燙手的山芋,於是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道,“侯爺若是有需要,下官可以介入幫著調查此事。只是老夫人的身子眼下才是最打緊的,既然沒有明確的人證指證夫人,讓她暫且留在府上養傷也是無妨,回頭等有了進一步的線索,本官再行開堂審理也是可行的。”

“這樣會不會壞了京兆府的規矩?”易永羣假惺惺道。

“侯爺與本官是同僚,彼此之間無需見外,即使嫌犯暫留府上,本官相信侯爺也不會徇私,讓本官爲難的。”顧大人笑道。

得了這話,易永羣纔算是完全放下心來,猶豫了一下,就對錢四揮揮手道,“也罷,先把那賤人拉下去,找間屋子關起來,給我看管好了,沒有我的命令,不準任何人探視,也不準放她出來。”

“是,侯爺!”錢四急忙應下,到院子裡指揮人把蕭氏拖了下去。

明樂看著院子裡的動靜,一絲冷笑纔是慢慢爬上嘴角,不過也只是一縱即逝,隨即她便是飛快的冷靜下來,擡眸對長安使了個眼色道,“這會兒錢管家正忙,長安你去幫忙吩咐下去,今晚發生的事情終究是不體面的,讓闔府上下都給我把口風把嚴實了,誰敢對外透露一個字,當心他們的舌頭!”

蕭家倒臺之後,易永羣就不怎麼待見蕭氏了。

今天蕭氏又鬧了這麼一出,以明樂對易永羣的瞭解,她幾乎可以確定,今日只要把蕭氏往哪個屋子裡一關,短時間內他是絕對不會再管的了。

易明峰不在,易明心在宮裡,難以互通消息,現在她再把府上的消息全面封鎖,就是用來防易明真的。

這樣一來,蕭氏便當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只有等死的份兒了。

易永羣自然不會想這麼多,也覺得這是醜事應當遮掩,很順理成章的已經揮手示下,“就找九丫頭的意思辦,誰敢亂嚼舌頭,就打發了變賣出去。”

“是,侯爺!”在場的一衆下人如蒙大赦,紛紛叩首應下。

長安與暗處和明樂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然後也下去安排。

李氏心明如鏡,看著明樂的眼神裡,神色莫名涌動,很有些說出的意味。

這個丫頭,當真是狠絕了,蕭氏挨的這三十個板子,如果不及時醫治,不送命也得殘廢,以易永羣現在的狀態肯定是不預備救治的,所以,她出面不讓顧大人插手,便是存了讓蕭氏不得好死的心麼?

暗暗心驚之餘,李氏背後已經不知不覺爬上一層細汗。

因爲老夫人的毒還沒解,顧大人也不好立刻告辭,就和易永羣寒暄著閒聊了一陣。

再過一會兒,易明爵就從宮裡帶了李太醫回來。

“李太醫!”易永羣急忙起身迎上去。

“侯爺,聽聞老夫人抱恙,不知此時狀況怎麼樣了?”李太醫道,一邊被易永羣引著往裡走,走了兩步才發現宋灝居然也在場,不由的怔愣片刻,詫異道,“怎麼——殷王殿下也在這裡?”

“剛好在府上做客,我的侍衛也通一點藥理,暫且在裡面幫忙。”宋灝道,對李太醫的態度倒是難得和氣幾分,略一側身道,“老夫人還未脫離危險,有勞太醫了。”

“醫者本分,殿下嚴重了。”李太醫道,心裡仍是不解,宋灝何以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武安侯府。

易永羣等人跟著李太醫匆匆往後面老夫人的臥房行去。

“阿九!”易明爵快走兩步迎到明樂面前,謹慎問道,“你沒事吧?”

想都不用想,今天這事兒又是衝著他們姐弟來的,只是這會兒卻不是詢問詳情的時候,所以易明爵便問的十分隱晦。

別的都可以暫且放放,明樂的安全才是第一位。

“沒事!”明樂回他一個寬慰的眼神,掏了帕子給他擦拭額上汗珠,一邊道,“這一趟進宮還順利嗎?可有什麼差錯?”

“有太后的令牌在手,能有什麼事?”易明爵回她一個笑容,從她手裡接了帕子,臉色仍然分外凝重,“祖母怎麼樣了?”

“柳揚在裡面,毒藥已經找到了,應該沒什麼事。”明樂道,牽了他的手往裡走,“走吧,我們也進去看看。”

“嗯!”易明爵點頭,手裡抓著那帕子正要擦臉,突然間卻是精神一緊,下意識的循著膠著在自己身上的兩道視線一擡頭,赫然發現站在燈影之下的宋灝。

易明爵的眉心不覺微微一跳,腳下步子就慢了半拍。

明樂察覺的他的異樣,驀然回首,又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這纔想起來,宋灝也在場。

易永羣和李太醫等人已經去了後面老夫人的臥房,他卻還站在內室的入口處未動。

那男子依舊是一身看上去略顯單調的白色長袍,容貌清絕於世,宮燈發出的緋色的光影落在他的眉宇之間,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明樂恍然覺得,那男子慣常空冷的眸子裡竟是倒映出幾分朦朧的意境來。

明明是紛擾嘈雜的一間屋子,他站在那裡,還是硬生生給人一種遺世獨立的感覺,彷彿其他人都不存在了,只有他,哪怕是一語不發那般沉靜的表情靜立不動,也能讓人在凡塵紛擾中只見他一人。

很奇怪,這個男子給人的感覺,並不是以氣勢壓人,而自是有那麼一種氣韻風華,讓人完完全全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這是頭一次,明樂這般靜下心來用一種客觀的視線審視他。

以前她就只道這個男子內裡蘊藏的氣勢驚人,這會兒細品之下才像是突然有所頓悟——

在他身上,真正能夠突顯氣質的彷彿是另一種更難琢磨的東西。

當然,他本身的氣勢的確是強悍而不容忽視的。

宋灝站在那裡未動,似是在等她。

此時目光自然的落在她和明爵交握在一起手指上,目光迷離,不知道在想什麼。

明樂眉心一蹙,不知道爲什麼,下意識的,手指突然恍如痙攣般瑟縮了一下。

易明爵自然是感覺到了。

“殷王!”他對宋灝,卻是從不敢掉以輕心,於是微微一笑,坦然牽著明樂走過去,在宋灝面前站定。

三個人的心神俱是一晃。

易明爵暗暗提了口氣。

今日這樣的狀況,即使他對宋灝心存芥蒂,也總是要道聲謝的。

下一刻裡面隱約一陣腳步聲,卻是柳揚快步從後面退出來。

“易老夫人的狀況怎麼樣了?”宋灝道,聲音平平,聽不出任何關切的味道。

“屬下給老夫人施了針,讓她把胸口積壓的淤血先吐了出來,那藥沫子,交給李太醫了,他說有解。”柳揚道,見到四下無人便從袖子裡掏出一個紙包遞過去,順帶著又補充,“好在不是烈性毒藥,否則老夫人也撐不了這麼及,等人來施救。”

宋灝不動聲色的接了,就勢塞到袖子裡。

聽聞老夫人還有的救,明樂和明爵兩姐弟心口懸了一晚上的大石頭終於落了地。

深吸一口氣,易明爵態度莊重的對宋灝拱手一禮,“今晚之事,還要謝過殷王和柳侍衛的援手。”

這種場合,柳揚自然是沒有資格搭話的,於是只做不聞,站在一旁。

宋灝的態度也很冷淡,只就象徵性的扯了下嘴角,對柳揚道,“既然沒事了,那我們就走吧!”

“我送殿下出去。”易明爵也不挽留。

宋灝不置可否,只是牽動脣角微微露出一個笑容,側目看了明樂一眼就不再說話。

易明爵的眉心微蹙。

“還是我送殿下吧!”明樂心下無奈,擡手扯了下明爵的袖子,“忙了一晚上了,你進去看看祖母吧。”

“也好!”易明爵不很放心的看了宋灝一眼,卻是沒有反對,轉身匆匆去了後面。

“殿下請吧!”明樂一笑,先行一步引著宋灝往外走。

宋灝莞爾,擡腳不徐不緩的從容跟上。

家裡出了這樣的大事,雖然已經三更過半,院子裡依舊燈火通明,下人們來來往往的收拾打點,註定一個不眠夜。

兩個人穿過花園,沿著小徑慢慢往後門的方向走。

因爲沿路不斷有侍婢往來,所以便自始至終的保持沉默。

明樂一路把宋灝送出了門,站在門口的臺階下才終於揚起臉去正視他的面孔道,“今晚的事,還得要多謝殿下幫忙解圍。”

“在你的計劃裡,本來就沒有我,你要謝也該是謝柳揚的,只不過你這個謝,我不收,自然也就沒有再對他說的必要。”宋灝淡淡說道,語氣平緩安定,再沒了一絲一毫方纔在衆人面前那種柔和縱容的姿態,只是玩味著把柳揚之前給他的那個紙包從袖子裡掏出來。

那個紙包,是從魏媽媽的枕頭裡搜出來的所謂“毒藥”。

而宋灝這話聽似沒頭沒腦,明樂心裡卻是再明白不過——

她讓易明爵去找李太醫是爲了老夫人的安全考慮,也是保險起見,而同時讓長安去找柳揚,一則爲了老夫人,更大的目的爲的卻是嫁禍蕭氏,反客爲主。

魏媽媽枕頭裡的粉末便是她讓長安偷偷塞進去的,當然,並不是真的毒藥,而她估算好的是,即使長安須得去殷王府找到柳揚,那也肯定會比進宮去的明爵快上很多,一則柳揚的醫術她信得過,可以先來幫老夫人續命,二則——

柳揚是宋灝的人,會幫她圓謊。

當然了,如果是柳揚一人前來,蕭氏或許還不會那麼容易就方寸大亂。

宋灝一併出現,自然就事半功倍。

曹媽媽的出現雖然不在考慮之內,卻也無足輕重。

然後所有的事情便都如她所料的那樣,老夫人生死未卜,正在人心惶惶的時候,從魏媽媽枕頭裡搜出來的假藥果然沒人細究,直接就信了柳揚的說辭。

曹媽媽到底一個粗使僕婦,即使她指證了自己,矢口否認推了就是。

而魏媽媽不同,她是蕭氏的左右手,東西只要是從她那裡搜出來的,就相當於是給蕭氏定了罪了。

同時,曹媽媽意外獻上的那一點藥沫兒,歪打正著也正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魏媽媽那包東西就是毒藥的可信度。

現在蕭氏已經被易永羣冠上了兇手的罪名,易明峰又不在,這事兒也就相當於一錘定音了,這包東西自然是要順手牽羊帶出來處理掉的。

宋灝能猜透她的佈局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明樂也不反駁,伸手就要去接那紙包。

“你們府上人多眼雜,這個還是我幫你處理掉吧。”不曾想宋灝只拿了那紙包在手裡捏了捏,隨即又自行收回袖子裡。

明樂想想也是,遂就點頭,“也好!”

宋灝仰天呼出一口氣,然後重新收回目光看向明樂道:“易老夫人怕是一時半會兒不能痊癒,明日入宮的事兒,你還是跟母后陳情,緩兩日吧,人之常情,想必她也不會拒絕。”

宋灝突然這麼一說,明樂這才突然想起之前在菊華苑裡他們之間未完的話題,瞬間斂了神色,扯著宋灝的袖口將他往旁邊拉了兩步道,“之前你跟我說接管御林軍的事,還是直接推了吧。”

宋灝的目光落在她握著他袖口的指尖上,怔了怔。

明樂卻無暇顧及他那點不合時宜的小心思,神色凝重的繼續分析道,“既然明知道他是沒安好心,又何必冒險?說是要你接替惠王的差事統管御林軍,但到底也是你在盛京的根基淺薄,這十萬御林軍他明面上說是交給你統帥,私底下真正聽命於誰你比我有數。他要藉此困你於京中,一旦你接手了御林軍,他下一步必定會以山高水遠,一人難以分身兼任兩職爲由讓你放棄南疆的兵權。既然明知道是陷阱,又何必做些無用功和他做多糾纏,還是直接回南疆吧。”

孝宗對他,到底有多少敵意,沒有人比宋灝自己更清楚。

“再看看吧。”宋灝抿抿脣,卻仍是給了這麼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

明樂的眉心不覺擰緊,抓著他的袖口更加用力幾分,“何必呢?經過今晚的事,相信不僅的是太后,就連皇上也會認定了你我之間欲蓋彌彰的關係。揣測通透了太后此舉的意圖,他自信手裡有了籌碼,你這個時候‘負氣’出走自是再合適不過的。”

姜太后因爲誤會他對明樂有意而強行將明樂索要在身邊,孝宗也不是瞎子,稍一打聽也會知道其中內情,從而便會更加篤定,姜太后心裡還記得當初的誓言,不曾有過變節的心思。

這樣一來,他若堅持回南疆,相對而言,孝宗只會更加放心一些。

這個機會可遇而不可求,這也是他當日和明樂開誠佈公開出來的條件。

一切都是按照他們計劃中的方向在發展,現在唯一的不同就是——

明樂的身份,會由他原先許給她的殷王妃變成義陽公主,他的義妹。

雖說計劃趕不上變化,這樣的小差錯也在情理之中與大局無礙,可偏偏,從今天的宮宴上出來,他的心裡就橫了不長不短一根刺,卡在胸腹之間,怎麼琢磨都不舒服。

“你就這麼想我走?”宋灝笑了笑,脣角自然翹起一個弧度,那神色退去陰鷙,於皎皎月色之中反而有了幾分柔和的味道浸透出來。

這個笑容太過尋常,明樂一時微怔。

宋灝的笑容只在脣角一閃,緊跟著垂眸下去,緩慢的探出手指,似是興味很濃的用自己的手指一寸一寸慢慢裹住她猶且停留在他袖子上的蔥白指尖。

最初的迷茫過後,明樂恍然有些明白了他下一步的意圖。

她下意識的想要抽手避開,卻不知道爲什麼指尖只是略一震顫,便仿若是被人禁錮了行動力一般,再也動不了分毫。

宋灝的手指,一點一點慢慢覆蓋了她皮膚的色彩。

他的掌心溫和而乾燥,撫在她的手背上。

輕柔的一個動作,兩個人的肌膚熨帖著靠在一起,並再沒有了進一步的動作。

但僅僅只是這樣,也仿若是有一種隱約曖昧的氣息在空氣裡慢慢升騰起來。

“你——”明樂的嘴脣動了動,開口之後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因爲緊張而帶了一點輕微的澀啞。

宋灝一直沒有再看她的臉,目光專注而認真的釘在兩人交握的指尖上。

還記得那一天,她拽著他的袖口將他從山上牽著一路下來時候的感覺,那似乎是許多年來的頭一次,他對任何人都帶著防備和冰冷外殼的內心被什麼東西緩慢的化開一層微漾的秋水,讓他毫不設防的去信任,並且希望依賴,順從的被她牽引著走了一路。

當然,那不過是一瞬間的錯覺罷了。

他這一生的道路,從頭到尾只能由他自己的去開拓,誰都不能靠。

半晌,明樂看見他脣角緩緩牽起的一個孤獨,和著平淡而低啞的聲音在面前響起。

“比起義陽公主,其實我耿耿於懷,更希望明日將給你冠上的是殷王妃的頭銜。”他說。

明樂如遭雷擊,整個人落在他的臂彎裡,身子僵硬的不知如何反應。

這是什麼意思?

他明知道,她所需要,不過是一個高高在上的身份,一塊足夠高的墊腳石而已!

明樂的嘴脣動了動。

宋灝卻是完全明白她心裡的想法,猝不及防從喉嚨間爆發出一聲沙啞的淺笑,繼續道,“即便只是做你的墊腳石,但是對我,這兩者,卻是截然不同的。”

然後下一刻,還不等明樂把他這話裡的意思品位的透徹,便突然覺得腦後重力一壓,她便身子前傾,被壓入一個寬厚,氣息卻略顯微涼的懷抱裡。

這般近距離的接觸之下,明樂耳後一紅,心跳速度不覺的加幾拍。

今夜的宋灝,似乎格外的多愁善感啊!

因爲弄不清他的真實意圖,明樂並不敢強行掙脫,但這樣曖昧的姿勢依在一起,卻是讓她越發的不自在。

全身僵硬,手指死死的攥成拳頭垂於身側,爲了轉移注意力,明樂還是定了定神,勉強開口道,“不過是意味著您在太后面前又輸一局罷了。怎麼都是親母子,現在的勝負輸贏有什麼打緊?”

雖然姜太后的舉動處處都在壓制宋灝,但明樂心裡卻始終有種微妙的感覺——

這母子二人,其實並未離心。

“你不懂!”誠如明樂所言,不過一個口是心非的藉口罷了,不曾想宋灝卻是接口回了她,輕緩而略帶暗啞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穿透髮絲的脈絡,一點一點在耳畔化開,“我這一生,註定了要做無往不勝的強者,我從不知道依靠別人的感覺是什麼樣的。別做像我一樣的人,如果可以,就試著信我一次,至少在這一刻,我對你,是沒有算計也無所圖謀的。”

他這一生,身在高處,因爲揹負太多,體會到的,滿心滿眼都是薄涼的滋味。

眼前的這個少女身上,同樣承載了很多,有時候他會覺得是從易明樂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經的影子,可是每每見她對待易明爵時候那種柔軟的眼神時,又知道,她與他,終究是不一樣的,至少這世上還有會讓她動容的人或事。

她欣賞她殺伐決斷的勇氣和手段,許是惺惺相惜的緣故,就是因爲他自己註定得不到的,所以有時候便愈加想要看到明樂如願。

所以說,這一次的所謂合作是假,他許給她殷王妃的頭銜,只是爲了想以自己的方式成全她罷了。

可是現在——

陰錯陽差,感覺上卻是什麼都變了。

明樂的身子一直僵著,宋灝的話她最本能的反應自然是不信的,可是這一晚,他表現出來的感情看上去那般誠摯,反而讓她在一瞬間亂了心神,不知如何是好。

“呵——”宋灝也是難得見她無措的樣子,彷彿愉快的輕笑一聲,然後後退一步,鬆開了壓在她腦後的那隻手。

他的袖口上,明樂的另一隻手還在,只是不知不覺,手心裡已經汗溼了一片。

明樂迷迷濛濛的仰頭去看他的臉。

月色中那男子的面容依舊俊美如昔,恍若神祗一般引人膜拜。

“天晚了,回去吧,我要走了。”宋灝淡淡說道,腳下卻是未動,依舊目不轉睛盯著她的臉孔。

明樂用力的抿抿脣,隱忍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爲什麼?”

她的神色極爲認真,眉心卻擰成不大不小的一個疙瘩,生生將那臉孔上刻意維持的鎮定表情擊碎。

宋灝被她的表情逗的一樂,擡手撫平她眉心的褶皺,卻什麼也沒再多言。

明樂也只知道,以他的性格,要他再把之前那些話重複一遍,實在是強人所難。

想著府裡還有一團亂麻繩要結,她就勉強收攝心神,回頭對柳揚囑咐道,“時候不早了,送你家主子回去吧,路上小心點。”

不管宋灝方纔那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但今晚她承了他的情卻是不假的,只是既然宋灝說沒必要,她也就不多此一舉的跟柳揚再道謝。

“是,九小姐請回吧!”柳揚應道。

方纔趁著宋灝和明樂說話的空當,他爲了避嫌,已經去巷子外頭把馬牽了來。

“那我走了。”宋灝道,神色間也不見留戀,轉身翻上馬背,帶著柳揚往巷子外面走去。

“主子!”回頭看一眼佇立在門前的明樂,柳揚壓低了聲音對宋灝道,“武安侯府的事,您要不要提點九小姐一二?”

“你太小瞧她了,她什麼不知道?不過做戲而已。”宋灝淡然搖頭,一副不甚在意的摸樣,不過他對柳揚的話倒是很有幾分興趣,略一停頓就扭頭看過去道,“你都發現了什麼?”

“杜太醫有問題!”柳揚答的乾脆,毫不拖泥帶水,“之前爲易老夫人診脈的時候,他說是不知道老夫人所中到底是何種毒藥,所以不敢隨便開藥施救,但屬下仔細注意了他給老夫人扎針的穴位,卻是針針精準,沒有一點偏差。能造成這種病癥的藥,根據配藥的方子不同,毒素擴散的主要脈絡也會有所差別,要施針防止毒素蔓延,所取的穴位也應該有所不同的。我覺得,這藥,應當就是出自他手的。”

所以,那個對老夫人下毒的人,根本就不爲要老夫人的命,否則也不會找了杜太醫過去幫忙舒緩毒素的蔓延。

可見老夫人不過一個引子,對方真正的目的就只有易明樂。

“你自己知道就好,她的事,我們還是不要隨便插手,看著就行。”宋灝平靜的聽著,聽完也不過簡單的頷首。

“屬下明白了!”既然宋灝讓他守口如瓶,柳揚自然唯有領命。

主僕兩個沒事人一樣相繼打馬出了巷子。

明樂舒一口氣轉身進了院子,剛剛合上門,回頭卻見李氏從內院不住張望著行來。

“三嬸兒!”明樂喚了一聲,提了裙子快步走過去,“您是來尋我的嗎?”

“哦?殷王殿下已經走了嗎?”李氏道,扯著脖子往她身後張望,“今兒個家裡亂,方纔你二叔要送顧大人出府的時候才發現殿下不見了,爵兒說有事先走,恐怕照顧不周,你二叔就叫我來看看。”

“三嬸兒來的晚了一步,他已經走了。”明樂道,談及宋灝神情語氣之間也十分隨意,頓了一頓又道,“跟他不必太過拘束,回頭麻煩三嬸兒稟了二叔,讓他不必介懷。”

言下之意,倒是真把宋灝做自己人來看了。

“那是!”李氏未曾想到她一個姑娘家的竟會如此不避嫌,尷尬的附和了兩句,一邊跟著明樂的步往回走,一邊試探著開口道,“九丫頭,你跟殷——”

“對了三嬸兒,祖母醒了嗎?”明樂似是無意識的突然出言打斷她的話。

“哦,還沒呢,不過找著了毒藥,李太醫說是有把握,放心吧。”李氏道,如釋重負的跟著出一口氣。

“那就好!”明樂也是瞬間放鬆了心情,感慨嘆道:“不過說回來,今天還得多虧了杜太醫先到一步,幫襯著給祖母診治,要不然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呢。”

“誰說不是呢,真沒想到,那賤人居然會對母親下這樣的狠手,前幾日老夫人可還是爲著四丫頭的事兒親自進宮求過太后的,當真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李氏攥著手裡帕子,神色憤然。

“是啊,算起來,這事兒都是因我而起,倒是我對不住祖母,連累了她了。”明樂黯然的垂下眼眸,“若不是爲了嫁禍於我,祖母應該也不會遭到這樣的無妄之災。”

“這怎麼能怪你?又不是你的錯!”李氏上前握住她的一隻手,輕聲安慰,可是話到一半又像是痛心疾首的默默閉了嘴。

“不管怎樣,好在是祖母現在無事。”明樂點點頭,緩緩露出一個笑容,擡頭看著李氏的眼睛,歉疚道,“對了三嬸兒,之前我跟二叔求情讓他暫且留了蕭氏一命,你不會怪我吧?”

畢竟和蕭氏是宿敵,李氏臉上的表情便有了幾分不自然。

明樂見她不語,於是繼續說道,“我只是覺得讓她就這麼死了,實在可惜,殺人不過頭點地,生不如死纔是真正的境界呢,三嬸兒你說是不是?”

“你是個有主意的,三嬸兒自然是信你的。”李氏道,語氣明顯帶了些敷衍的意思。

蕭氏活著,她就有一百個不能心安的理由,可是今天見識了明樂在瞬息之間倒轉全局的手段,她對眼前這個笑瞇瞇的這丫頭更是多了幾分忌憚,所以即便心裡有話,也斟酌著沒有直接說出來。

“我自然是有主意的,不過我雖然留了蕭氏一條命,她到底也是廢了,祖母的身子需要調理,日後必定是要靜養的,三嬸你也算如願以償,過不久府裡的管家權就該轉交到你手上了。”明樂道,笑意綿綿的看著李氏。

府裡的中饋,總算是要落到自己手上來了,的確是如願以償,可是——

這卻分明不是件好事!

“這個,容後再說吧,你祖母現在這樣,我心裡也亂。”李氏嘴角扯出一個笑容,卻顯得極爲僵硬,乾笑了兩聲。

“我知道三嬸兒和祖母婆媳感情深厚,可這事兒又跟三嬸兒你沒有關係,就不要多想了。”明樂安慰道,說話間意有所指穩穩的拍了兩下她的手背,一字一頓的慢慢道,“我一定會幫你的!”

夜色中,她的眸子鋥亮,幽光一閃卻讓人心裡發寒。

明樂笑著,說完就徑自轉身,撇了李氏先行一步往內院的方向走去。

李氏眼前一直不斷回放著她最後粲然一笑的模樣,明明什麼破綻也沒有留,她卻突然一抖,腳下踉蹌著連退了兩步出去,腦中驟然閃現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易明樂她,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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