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一早起來給吳爾一家三口準(zhǔn)備早餐。一共準(zhǔn)備了三樣早點(diǎn),松花皮蛋粥、意大利通心炒粉和牛奶饅頭。
吳爾的老婆秀和很早就起來了,一直在廚房、客廳和過道里走來走去,伺機(jī)找棉花的茬兒。秀和不滿意吳爾帶回來的這個保姆,覺得她年輕,漂亮,樣子還很精明,怕她勾引自己的男人。可是吳爾說這是他生意場上一起混過的弟兄越冬拜託的事,秀和認(rèn)識越冬,就住在這棟樓的隔壁,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就沒再說什麼。但秀和看這個棉花,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尤其是她還住在自己家裡,搞不好吳爾就是把一隻騷狐貍領(lǐng)進(jìn)了家門。
棉花把早點(diǎn)端上桌,秀和看見兒子進(jìn)了洗漱間,吩咐棉花道:“棉花,再給吳宇煎兩個蛋,不要蛋黃。”
棉花詫異地說:“爲(wèi)什麼不要蛋黃?”
“吳宇馬上要高考了,需要補(bǔ)充蛋白質(zhì)。”
棉花還是沒太懂,一頭霧水地轉(zhuǎn)身進(jìn)廚房,心裡想,沒聽說吃蛋還有不吃黃的!
“等等,棉花。” 秀和喊住棉花,“給我也煎兩個蛋,不要蛋清。”
棉花這次沒有問爲(wèi)什麼,一聲不響進(jìn)了廚房。一會兒,她端上來三樣各不相同的煎蛋,放在主人面前,吳爾第一個被自己面前的“煎蛋”弄呆了。秀和也睜大了眼睛。只有吳宇發(fā)出“吭”的一聲笑,將嘴裡的食物噴得滿桌都是。
“哈哈哈,這……實(shí)在太搞笑了。棉花,你簡直太有才了。”吳宇大笑著稱讚棉花,並對她伸出了大拇指。
“吳宇,你給我住口。”秀和氣不打一處來,大聲對棉花吼叫:“棉花,你這是不是故意搗蛋?”
棉花一臉的無辜,說:“搗蛋?這是煎蛋,有什麼不對嗎?”
秀和指著吳爾面前的“煎蛋”問:“這是什麼東西?怎麼回事?”
“這是蛋殼啊。我是按你吩咐做的,你要蛋黃,吳宇要蛋清,那老闆肯定要蛋殼囉。”
吳宇再一次笑噴,把頭埋在桌子上,發(fā)出悶雷似的笑聲。
秀和說:“吳宇,你再笑,我連你一塊兒收拾。”
吳宇說:“媽,這是創(chuàng)意,你懂不懂?”
秀和說:“什麼創(chuàng)意?”
吳宇說:“個性化的創(chuàng)意。”
“什麼個性?呸,不就是一個保姆嘛,我這就讓她滾蛋。” 秀和說著,端起吳爾面前盛著兩個蛋殼的盤子,狠狠往地上砸去。
吳宇眼疾手快,趕緊捉住秀和的手,說:“媽,您先別生氣,聽我慢慢給你說一個關(guān)於蛋殼的古典廚藝。”
“我也說不好是那個朝代,據(jù)說,當(dāng)時有一個非常有才華的女子落難到富貴人家做廚娘,富貴人家的老爺是個附庸風(fēng)雅的俗人,他想刁難年輕美貌的廚娘,就故意給這個才女出難題,要她用兩個雞蛋一把韭菜做幾道菜詩意的菜來?才女皺眉想一會兒,端出了三菜一湯,把詩詞說出來之後,所有的人都佩服得五體投地……”
“是一首什麼詩?”吳爾也開口了。
“是……這個,媽,你不想知道是什麼詩嗎?”吳宇故意賣關(guān)子。
“想,你說。”秀和不想破壞兒子的興趣,臉上的肌肉稍微放鬆。
“那,你呢?”吳宇轉(zhuǎn)過臉看著棉花。
棉花點(diǎn)點(diǎn)頭。
“是‘兩隻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窗含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里船。’”
“這,怎麼說?”吳爾從秀和手上接過那隻盛著兩個蛋殼的盤子,眼睛卻不解地看著兒子。
吳宇說:“這個嘛,才女用涼拌韭菜做底,上面放兩個煎蛋黃,是不是兩隻黃鸝鳴翠柳?接著,是一隻青花盤子上撒了一道蛋白不就是一行白鷺上青天了?窗含西嶺千秋雪這個更簡單,把蛋清打散在沸水中過一下,就成了堆雪的效果了,至於最後的一句門泊東吳萬里船嘛,那就是煮蛋清剩下的開水上面飄著兩個雞蛋殼囉……”
吳爾盯著盤子裡的蛋殼對秀和說:“這事就算了,不要再計較了。棉花你忙你的去。”
吃完早餐,吳宇背起書包上學(xué)走了,接著是吳爾開著車走了,最後一個出門的是秀和,走之前,她給棉花派了一堆活,生怕棉花偷懶歇息似的。
秀和走了沒多會兒,吳爾又回來了。
“老闆不會又是落了東西在家裡吧?”棉花嘴角一撇,譏諷吳爾。
吳爾迫不及待地?fù)ё∶藁ǎ阉约旱呐P室拉扯。
“你不像一個老闆,”棉花皺起眉頭說,“你老婆好像發(fā)現(xiàn)了我們的事,像泡在酸罈子裡的大蔥,臉色黃綠黃綠的,可你說這有我什麼事兒?我可沒想跟你成天偷偷摸摸做這事。”
“對對,我不像老闆。”吳爾賠著笑臉,一副百依百順的樣子。棉花仍瞪著眼睛,怒氣未消,說,“小心你老婆一會兒跑回來搞突然襲擊。”
“不會。我們都這樣幾回了,她也沒突然襲擊過是不?”吳爾一邊說,一邊解著棉花身上的鈕釦,“哎呀,棉花,你老穿這種帶鈕釦的衣服,不方便。”吳爾摸著棉花結(jié)實(shí)的身體,急不可耐地說,“嘿嘿,你就是一人精,妖精。知道嗎?我快被你這隻妖精迷死了……自你進(jìn)了我家,我連生意都沒心思做了。”
“是嗎?”棉花乜斜著眼睛,故意把額前的頭髮撥亂。“別亂動。動手動腳是男人的事,女人只要用眼神就行。我告訴你棉花,你的眼睛比下巴性感,下巴比嘴脣更刺激。來,讓我給你拍幾張照片,一會兒讓我好好欣賞。”
“你瘋啦?”棉花驚叫起來,“你想給你老婆省錢啊。”
“此話怎講?”
“我就是擔(dān)心你老婆花錢請私家偵探,想辦法弄證據(jù)整死我,沒想到你倒替她把活兒幹了,還替她省一筆錢,看來你們倆真是燒窯的,賣瓦的,合夥一把的。”
“不會吧?”吳爾被她的話逗笑了,“有你講的這麼嚴(yán)重嗎?”
“我看過一個錄像,那個有錢的男人也像你一樣,喜歡拍自己和女人在一起胡搞的照片,碰到一個女的是黑幫老大的老婆,結(jié)果一家人都被滅了口。”
棉花煞有介事地做了一個滅口的動作。吳爾反倒更來勁,三下五除二剝光棉花的衣服,打開手機(jī)拍照和攝像功能,狂拍一氣。
棉花目光炯炯,盯著吳爾的臉:“瘋子,要是被你老婆知道,我還怎麼在你家待?還怎麼有臉再讓越冬幫忙找事做?”
棉花的話刺激了吳爾埋藏在心底的隱痛,他摟著她,試探性地說:“棉花,你說我老婆有什麼好?她要是吵我就跟她離,離了和你過。你看,你年輕,漂亮,不像她,身材像油桶,還一身的病。”
“你騙鬼。”
“爲(wèi)什麼不信?你是越冬的表妹,越冬是我兄弟。”吳爾假惺惺。
“什麼兄弟?親兄弟還明算賬呢,何況人心隔肚皮。”棉花攏了攏劉海,目光犀利地瞟了他一眼。
“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是沒了男人的女人,你以爲(wèi)我不想找個有錢人,替我把死鬼的三個娃撫養(yǎng)大啊。跟你說實(shí)話吧,你佔(zhàn)了我的身體,我會死心塌地跟著你,至於你對我表哥做過什麼虧心事,那是你們之間的事,我不管,我只要你對我真心,別把我當(dāng)抹布,想用就用,想扔就扔。”
棉花接到一個奇怪的電話。打電話的人說他名叫帥歌,想約她出來聊聊。
棉花說:“你在什麼地方?”對方?jīng)]想到她應(yīng)得這樣爽快,想了想,說:“就在你們小區(qū)的花園涼亭。”
棉花很快來到花園涼亭,她看見一位帥哥站在那裡,穿著一套運(yùn)動裝,渾身洋溢著青春活力。棉花試著喊一聲帥哥,帥歌衝她點(diǎn)點(diǎn)頭,站在原地沒有動。棉花終於想起了這個人是烏宿鎮(zhèn)派出所的教導(dǎo)員。棉花很詫異,問他怎麼知道自己在這裡打工。帥歌一笑道:“你給家裡打過電話,留了這家人的電話號碼。”
棉花不知帥歌的來意,迷茫地望著他。帥歌說:“我來就是想找你覈實(shí)一件事,你父親前些日子接到一張匯款單,匯款人的名字寫的是我,可我並沒有給你家寄過錢,我想你應(yīng)該知道這錢是誰寄的,對吧?”
“我?”棉花遲疑了一下,搖了搖頭。
棉花回想起自己剛進(jìn)城那會兒的經(jīng)歷,那時,她拿著粟麥的信和地址,在這個城市轉(zhuǎn)了好幾天也沒找著人,虧得她想起有個遠(yuǎn)房表親在附近開店,順道找了去,並很快找到了安身之地。她開始了艱難的尋人歷程。她反覆讀那封信,慢慢地,從中找出了破綻:什麼狗屁幫助,這世上哪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這個人一定是害死二茨的兇手。” 棉花走進(jìn)了當(dāng)?shù)嘏沙鏊f:我要報案。她拿出那封信,說出自己的推斷,警察大笑起來,說如果我們根據(jù)一個人的推斷就可以抓人,那這個世上就只要監(jiān)獄這一種建築就可以了。“我老公死得不明不白,我不能饒過這個人,你們一定要幫我查找這個人。”棉花忍不住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