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卓越體驗到了自由落體的感覺。他朝著上空漸漸變小的少女和小獼猴望去，他隱約看到了少女那張原本不帶塵世氣息的純凈臉龐上露出了莫可名狀的哀傷表情，若是他沒看錯，還有一點流星般璀璨的閃光，片刻就消散無蹤。

她的哀傷可是為了我？

我為什么要救她呢？

腦子處于短路狀態，卓越似乎完全忘卻了摔下去會粉身碎骨的致命威脅，想起了這些有的沒的。

突然一聲凄厲的鷹啼刺空傳來，將卓越驚醒。

卓越感應到刺羽正從高空中迅速迫降，整個兒朝著卓越撲來，雙爪遒勁，剛猛裂風。一會兒功夫，它就追上了加速下降中的卓越。它的裂石剛爪像是抓在豆腐上一樣，輕而易舉地洞穿了卓越身上的外套后領。不僅如此，刺羽抓擊的角度和力度掌握得恰到好處，剛好刺穿衣服卻不傷及卓越一發一毫。

刺羽像抓到獵物一樣抓住卓越后，它那不大的身體立即被卓越的下墜之勢牽引得往下急墜。不過，下一刻，它立即長啼一聲，將它那近一米長的翼翅伸展開來，并且試圖要拍擊翅膀，以減緩下墜的勢頭。

刺羽那碩大的翅膀多少還是有點作用的，卓越感覺到速度增加的幅度有明顯的減小。可是，從這幾百米的高空往下一路加速，等到了地面時，速度也絕對不小。

憑著靈力精血的溝通，卓越可以感應到刺羽為了救他的決心極其堅定。在這樣的高空墜落過程中，它每一次拍擊翅膀都承受著不小的肌體負荷。卓越明白，他絕不能辜負刺羽的努力。于是，卓越干脆不管不顧，傾盡全部的精神力，一股腦兒全部朝他墜落下方的谷地覆蓋去。

這一處谷地正好是一片密林，幸運的是其中有絕大部分是高大且枝葉繁密的喬木，有著足夠的高度和層層疊疊的樹枝用作緩沖，以漸進的方式抵消他們下墜勢頭。

盡管之前精神力對接天藤的修復過程，證明了卓越的精神力強度對植物催生作用相當有限，但事關自己和刺羽的生死，卓越不敢有一絲松懈，近乎以透支的方式催動著精神力。

在這緊急的求生時刻，他鬼使神差地將精神共鳴法和對局部植物的催生兩種方法同時施行。這樣一來，竟然出現了一種卓越以前從來不曾見過的局面。

精神力透支中的卓越感應到，周圍他感應到的方圓內的所有植物身上的活力，同時匯往卓越將要落地之處的幾棵喬木身上。而這幾棵喬木在得到四面八方匯聚而來的植物活力后，立即瘋狂地成長。像是感到了卓越的所思所想一樣，這幾棵喬木彼此的樹枝全部改變它們的自然習性，明明是標準的木本植物，硬是像藤本植物一樣，彼此的枝椏互相聯接交錯，形成了層層疊疊，幾乎是密不透風的樹枝葉床……

一個天然而又絕非自然的救生墊只是一轉眼功夫就長成了。

精神力透支的卓越根本無法顧及其他的植物怎么樣了，在距離這個綠色救生墊一百米高度時，透支的精神力也被卓越榨得一干二凈，他很干脆地就暈了過去。

等到卓越再次醒來時，他發現自己正身處一個只夠遮風擋雨的淺淺的洞穴里，洞穴口燃著一堆篝火。睜開眼睛，除了感覺到精神極其不濟，頭腦恍惚之外，卓越發現他身上并沒有任何包扎之處，四肢健全著，可能是腦力大損，反應不是太靈敏。

在卓越醒來只一會兒功夫，卓越突然感覺到一陣風迎面撲來，吹得弱不禁風的他連試圖舉手抵擋也來不及。好在，掀起這陣驚風的并不是敵人，而是救了他一命的刺羽。

刺羽見到卓越醒來，立即朝著他點點頭，翅膀連連小幅度拍動，那神態就是它歡欣鼓舞的表現了。要是讓那些只見過它裝逼耍酷的程杰之流見到這般景象，真不知道會不會把下巴也掉了。

“你醒了？”

一個清幽悅耳的聲音傳來，人隨聲至，少女那張像是古墓派小龍女一樣淡定出塵的粉雕玉琢小臉出現在卓越的視線里，那只小獼猴則是抱著少女的左腿，兩只猴腿踩在她的鞋面上，賊頭賊腦地朝卓越這邊看來。不過，刺羽顯然不喜歡這只小獼猴，迅速朝著它做出戒備的姿態，還一臉兇相地唳聲警告，嚇得小獼猴一下子就爬到了少女的背上，躲得嚴嚴實實，可惜，一截細長的猴尾還是上挑著冒出了頭來……怪有意思！

“我睡了多久？”卓越微笑問道。不用說，肯定是少女把他整到這里的，這些弱智的問題就沒必要有浪費口舌了。

“一整天。”少女清亮的聲音很動聽，可惜太短，聽得不過癮。

“這么久？”卓越不禁苦笑著低聲說道。

少女并未給以肯定的表示，接著兩人就陷入了尷尬的沉默中。

對于這個神秘的少女，卓越可是有一大堆問題，沉默良久之后，卓越便開始“盤問”起她來。從她叫什么名字，到她怎么會住在這里，再到她當時為什么會把小獼猴扔給他……

很快，卓越從少女的回答中了解了不少事情。

少女叫靈芝，據她所述，她跟師傅一起，從小就住在這里綠籮峰巔，一直到現在十五歲了，還沒離開過這里方圓五里地方。因為在她去年之前，還根本沒辦法獨自下峰。這次師傅有事外出，她聽到小獼猴的求救才下了峰來。迄今為止，她幾乎從來沒跟她師傅以外的人要過交道。那只小獼猴算是她的弟弟，因為聽她師傅轉述，她被抱養前，一直由小獼猴的母親喂養存活。如此便不難理解她寧愿犧牲自己也要保全小獼猴的舉動了。只是不知怎么的，這只小獼猴長了十多年，一直也沒長大的跡象。或許是因為喝過同一只猴子的母乳的緣故，從小她就能夠明白小獼猴的所思所想。

在兩人對談過程中，卓越發現靈芝果然是對外面的現實世界認識極少，純凈得像一張白紙一樣。

最后，靈芝問了一個很有深度的問題——

“聽師傅說，外面的人很壞，你怎么會不惜舍棄生命來救我？”

“這個……”卓越想了好一會兒，只得老老實實地說道，“我也不知道！別想那么多，重要的是，我們都好好地活著。”

卓越不想自我標榜是一個好人，又怕靈芝再問起讓他回答不上來的問題，便想要結束兩人的話題，又不好太直接，便裝作犯困打呵欠的樣子道，“哦……好困……”

“你睡吧。”靈芝知趣地說了一聲，便轉過頭去往篝火里添了幾根柴禾，不再理會卓越。

對于靈芝這種絲毫不拖泥帶水的利落行事，卓越實在是喜憂莫辨。

揮去心中的雜亂的思絮，卓越沉下心來，全身心投入到冥想當中。這一次精神透支比較嚴重，他要抓緊時間恢復才行。

一夜無話，翌日清晨，經過一夜的恢復，卓越的精神力恢復了一成。這主要是因為，他精神力透支后，會嚴重到大大縮小心神感應的范圍。在透支后的第一時間內，幾乎會跟普通人一模一樣，根本就無法感應到任何其他的生物。經過撕裂般痛苦地掙扎后，才能像在枯竭的水源上不斷下挖，漸漸找回水源，漸漸尋求恢復。因此，這完全是一個破而后立的過程，多少有一種博命的感覺。

又經過兩個晝夜，卓越的精神力終于在不間斷的共鳴法修行中完全恢復過來。這一次的透支，讓他的精神力再次有了提升。相當于他一個星期的共鳴法的修行結果，不過，在恢復過程中的無力感，讓卓越極為排斥這種精神力提升方式。

這一次生死危機，卓越最大的收獲就是意外發現了聚靈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