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夫人伸手扶住了額頭,順勢向身後跌倒,林若曦忙從馬車上跳下,扶住了司徒夫人,此刻她的雙眸也是朦朧大片,甚至連司徒夫人蒼白的面容都難以看的清楚。
司徒夫人聲音沙啞問道:“若曦,是不是孃親看錯了,你二哥的死都是假的,是武皇后故意編造出來,打擊平陽侯府裡的每一個人。”
林若曦垂下了美眸,不想繼續(xù)欺瞞司徒夫人下去,司徒夫人明明得知了司徒瀚已經(jīng)自盡在牢獄中的消息,可是她卻不肯相信這個事實,若是一直隱瞞下去,若是有一天司徒夫人知道了,定會比現(xiàn)在還要傷心難過,所以這一次林若曦決定將司徒瀚的屍體從牢獄中帶回平陽侯府,目的也是要所有人都證實了,司徒瀚的死並非是一個虛假的事,每一個人最好都要有心理準(zhǔn)備,去接受這個事實。
司徒夫人苦澀一笑:“若曦,連你都想不對孃親說實話了,你二哥根本就沒有死,可是你們偏偏說他已經(jīng)死在牢獄中了……呵呵,真是荒唐啊你們,怎麼會中了武皇后的計謀啊!”
老夫人拄著柺杖,在大兒媳莫氏和三兒媳盧氏的攙扶下,來到了司徒夫人的面前,老夫人已經(jīng)年老,先前圓潤的面頰也是佈滿了皺紋,顯得很滄桑,可是她的雙眸,精神有力,很是堅定的來到了馬車前,用柺杖將簾子挑起,吩咐平陽侯府中的護衛(wèi)道:“來人,將二少爺?shù)纳眢w擡回平陽侯府!”
“是,老夫人!”
幾個平陽侯府的護衛(wèi)領(lǐng)命,上了馬車剛將司徒瀚的身體擡了下來,司徒夫人卻是眼眸晶亮,神經(jīng)緊繃的樣子,像是瘋了一般,跑到了護衛(wèi)面前,將他們的手都打掉,怒喝:“你們這是幹什麼?誰都不要碰我的兒子,誰都不要碰他,別想傷害他!”
幾個護衛(wèi)見司徒夫人氣勢洶洶的樣子,都嚇得躲避到了一旁,而司徒瀚的身體倒在了地上,司徒夫人卻心疼的欲將司徒瀚的身體扶起,可是司徒瀚的身體畢竟高大,又重了許多,司徒夫人扶了好幾次,卻沒能將司徒瀚從地上擡起。
林靖軒這時從馬車上走了下來,看到司徒夫人如此的傷心,甚至有些瘋狂了,他擔(dān)心的望向林若曦,卻見林若曦早已經(jīng)淚流滿面,一直擔(dān)心的望著司徒夫人,林靖軒看得出,林若曦早已經(jīng)將司徒家的每一個人都看成了自己的親人,可是她越是這樣感情至深,那麼她的處境將會越來越危險。
司徒湛和司徒斌看到司徒夫人傷心欲絕的樣子,忙走了過來,欲將司徒夫人從地上拉起,卻被司徒夫人兇狠的眼光瞪的不敢在靠近她一步:“你們都離我遠一些,誰都不要碰我兒子,誰若是敢碰他,我就一刀殺了他!”
司徒斌和司徒湛深深嘆息一聲,沒想到司徒夫人會爲(wèi)了司徒瀚,他們的二哥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老夫人身子抖得厲害,本就大病未痊癒,這一次又看到司徒夫人鬧的這一齣戲,她長嘆一口氣,大聲的喚道:“大夫人,你這是在做什麼?人死不能復(fù)生,你這樣傷心只會害了自己!”
大夫人甚至連老夫人都不認(rèn)得了,瞪著老夫人道:“你又是誰?誰讓你管我的家事了?哦,原來你也是武皇后派來的人,告訴你們……”
她從地上站起,從身旁護衛(wèi)的腰間拔出一柄長劍,指著老夫人道:“誰要是敢碰我的兒子,我就要了她的命!”
老夫人本就很傷心,看到大夫人竟然因傷心而亂了理智,甚至瘋癲到了連自己的親人都不認(rèn)得了,她忙喚道:“來人,將大夫人送回宅子裡休息!”
林若曦一聽,站了出來阻攔道:“且慢,讓我來就好!”
老夫人擔(dān)心道:“若曦啊,你看看你的孃親,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因太過傷心,而變得瘋癲了,連自己的親人都不管不顧了,你難道還要勸說她嗎?若是她拿著劍傷到了你怎麼辦?”
林若曦卻是堅定的搖搖頭:“她認(rèn)得若曦,她是若曦的孃親,我相信孃親一定不會傷害我!”
林若曦說完這句話,已經(jīng)轉(zhuǎn)身望向了大夫人,她一步一步靠近大夫人,而大夫人則一步一步朝身後退去,直到躺在地上的司徒瀚身邊,她停住了步子,拿著長劍指著林若曦道:“你是誰?別想靠近我,更別想傷害到我的兒子。”
“孃親,我是若曦,你的女兒若曦!”
“若曦?若曦是誰啊?”司徒夫人陷入了沉思,甚至連眼神都變得有些驚愕,看樣子不像正常人應(yīng)有的表情,睜得老大,很是嚇人。
司徒府中的其他人見到了,都被大夫人這樣瘋癲的樣子嚇到了,而林若曦卻是面色沉靜,沒有半分的害怕,就像是女兒向孃親訴說心裡話一樣,溫婉笑道:“若曦小的時候,因爲(wèi)家中發(fā)生了變故,離開了孃親,直到三年前,孃親找到了若曦,並且百般疼愛若曦,還將這個鐲子給了若曦……”林若曦擡起左手,將司徒夫人曾經(jīng)送給她的血鳶寶石鐲子擡起,司徒夫人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一直望著林若曦左手腕上的那隻鐲子。
林若曦繼續(xù)溫婉笑道:“孃親,難道你忘記若曦了嗎?”
林若曦又向前邁了一小步,而司徒夫人警覺的拿起長劍朝著林若曦的胸前刺去,林若曦畢竟身手敏捷,伸出右手握住了長劍的劍刃,雖然止住了司徒夫人刺來長劍的攻擊,卻還是將右手的手心劃出一道血口子。
鮮血像是梅花,妖嬈旖旎的盛開在銀亮色的劍刃之上,老夫人被剛纔大夫人的舉動,驚得倒抽一口冷氣,險些暈了過去,被莫氏和盧氏扶住,而司徒湛和司徒斌二兄弟早已經(jīng)來到了林若曦的身後,林靖軒則來到了大夫人的身後,擡起手想劈向大夫人的脖頸,將她打暈。徒順手面順。
林若曦卻是給了林靖軒一個眼色,朝著他搖了搖頭,林靖軒握緊了拳頭,輕哼一聲,轉(zhuǎn)身離開了大夫人有一米之遠,他見不得林若曦受傷,可是林若曦偏偏不讓他去管,這讓林靖軒很是頭疼也心疼。
大夫人看到林若曦的手心被長劍割破,驚得她扔掉了手中的長劍,林若曦也鬆開了劍刃,長劍咣噹一聲掉落在地上。
大夫人忙跑了過來,雙手端著林若曦被割破手心的右手,將身上的袖子撕下一塊,忙將林若曦受傷的右手包紮,止住了流淌的血,她卻還是緊張不安的望向林若曦問道:“若曦,你怎麼樣了,手還痛不痛了?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所有人都知道林若曦被司徒夫人所傷,可是隻有司徒夫人不知道,可見剛纔司徒夫人真的是神經(jīng)緊繃瘋掉了,然而這個時候,大家都沒有責(zé)備起大夫人。
林若曦忙挽起了大夫人的手臂:“孃親,我們回府中好不好?”
司徒夫人像是忘記了地上還躺著司徒瀚的屍體,竟然點了點頭,和林若曦一用走進了府中。
老夫人見司徒夫人情緒跌宕的變化,不由得嘆息道:“大夫人看來是真的病了,來人……將二少爺?shù)纳眢w擡回府中的大廳中,還有所有人都要穿上孝衣,爲(wèi)二少爺辦喪禮。”
林靖軒見林若曦終究無事了,這才舒了一口氣,轉(zhuǎn)身欲走,卻是被司徒湛喚住了:“靖羽侯爺,謝謝你今天爲(wèi)平陽侯府,將我二哥的屍體從牢獄中帶回平陽侯府。”
林靖軒眉心舒展開,笑起來整張精美的面容都像是月光一般,輝亮璀璨:“不必言謝我,這都是司徒小姐的想法,她爲(wèi)這個家付出的也夠多的了。”
是啊,她爲(wèi)這個平陽侯府付出的心思真的是太多了,這一次她鋌而走險,去了武皇后被幽禁的鳳房宮,又去了南疆皇上的書房覲見,哪一個不是都冒著生命的危險在相見,他們可都是殺人如麻,嗜血的皇后和南疆君王,可是林若曦卻是義無反顧的去了,爲(wèi)的就是將司徒瀚的屍體從牢獄中取出,也免得司徒瀚二日後連屍體都要被行刑,死後都要受盡屈辱。
她要的是給平陽侯府一個尊嚴(yán),她更在乎的是平陽侯府裡的每一個人,所以她冒著生命危險去做這些事,卻毫無怨言,可見她真的是爲(wèi)這個侯府,這個司徒家付出的太多太多了。
司徒湛微微笑著,雖然這笑容滿是苦澀,畢竟司徒家不幸的事發(fā)生的太多了:“若曦是爲(wèi)整個司徒家做出的犧牲太大了,所以我們司徒家無論如何,也會拼盡全力去保護她。”
林靖軒聽聞了司徒湛的這句話,爲(wèi)之一怔,他沒想到司徒湛會說這樣的話,難道他已經(jīng)知道了林若曦的身份,她不是真正的司徒若曦,也不是他的親妹妹?
正在這時,林若曦從侯府中走了出來,她微微笑著,來到林靖軒面前,她的臉色微微發(fā)白,有些難堪,可見是因爲(wèi)太過傷心了,纔會是這般樣子。
“侯爺,我想求您一件事!”
“說吧!”
“若曦想進皇宮,見一下司徒惠妃,想讓您送若曦進宮去。”
這時,老夫人走了過來,伸出手握住了林若曦的手,老夫人的手心仍舊是涼的,林若曦忍不住伸出雙手將老夫人的手摩挲著:“老夫人,您該進侯府了,現(xiàn)在是秋季,天氣轉(zhuǎn)涼了,您可要注意身子,別沾染了風(fēng)寒。”
老夫人輕搖頭:“不打緊的!”接著她的眸光中參雜了一些複雜的情緒,問道:“若曦,我知道你這一次進宮,要見司徒惠妃,真是難爲(wèi)你了孩子!”
林若曦輕搖頭,笑了笑:“這都是若曦應(yīng)盡的孝心!”
老夫人渾身顫抖的厲害,連聲音都變得弱了幾分,將一封書信遞給了林若曦:“將這封書信交給惠妃娘娘,我怕是見不到她了……”
剛說完這句話,老夫人向身後仰去,即便有莫氏和盧氏兩位司徒家的孫媳,也沒有扶穩(wěn)老夫人的身子,就連拉著老夫人雙手的林若曦,也被老夫人這一仰倒,拉拽到了地上。
老夫人苦澀一笑,氣若游絲:“都說人在臨死前有迴光返照的現(xiàn)象,我前幾天躺在牀上病怏怏的以爲(wèi)會死呢,今天你……”咳咳,她咳嗽了幾聲,接著道:“去了皇宮,將你二哥的屍體從牢獄中帶回侯府,總算讓他能體面的死去了,我這一高興啊,竟然能下了地走動,還親自出府……”她緩了緩,才繼續(xù)道:“親自接你二哥回家了,也算能滿足我死前的一個願望了,若曦……謝謝你!”
林若曦聽到這裡,抿緊了脣瓣,生怕自己會忍不住流淚,讓老夫人看到了更加難過傷心。
她佯裝出一抹微笑道:“老夫人,你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孃親剛纔我讓雪鳶送她去房裡休息了,你也不必?fù)?dān)心,你也快快回房休息吧,不然又要病重了。
老夫人被司徒湛和司徒冰兩個兄弟從地上扶起,她卻擺擺手道:“不打緊,我自己的身子我心裡最清楚,若曦……你一定要將這封書信交到司徒惠妃的手中。”
老夫人越說話音越羸弱,臉色更是蒼白難堪,林若曦不忍心見老夫人難過,忙答應(yīng)了她的話,並且讓司徒湛和司徒斌將老夫人扶回了侯府,並且找了大夫過來給老夫人診治。
大夫爲(wèi)老夫人診治後,無奈的搖了搖頭,林若曦握緊了拳頭,走出了平陽侯府,林靖軒跟在她的身側(cè),輕聲問道:“四姐姐,我知道你現(xiàn)在很是憤怒,也非常想要替司徒瀚和司徒家的人報仇,可是這個時候還是不要急於報仇,以免中了武皇后的陰謀。”
林若曦瞇起一雙幽深黑亮的雙眸,冷笑道:“她的陰謀?她都已經(jīng)被幽禁了,還哪裡敢算計出什麼陰謀?我曾經(jīng)說過,也要她嘗一嘗失去親人的苦痛,今日就是最好的時刻,也該向她討些利息了!”
林靖軒從來都沒有見過林若曦這樣可怕陰冷的樣子,看到這裡,他不禁心中微微顫抖,他害怕不是林若曦的陰冷可怕一面,他怕的是,一旦觸碰了武皇后的底限,那麼武皇后與林若曦之間的爭鬥,怕是要掀起一場血雨腥風(fēng)的女人之間的狠辣爭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