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打了個寒戰,忽然說不出話。
現在她有些理解肖云爲什麼會發瘋了。
愛人莫名其妙地消失,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憑誰也受不了。
“這些別告訴索樂,”木子腦子裡陡然閃過個念頭:“怎麼跟李西那事這麼像啊!”
張浩從水槽邊擡起頭來,深看她一眼,點了點頭。
不過天下事就是這麼奇怪,愈不想去觸碰愈想躲避,事兒還就愈往身上湊。
此時的木子絕對想不到,在不遠的將來,自己會跟肖家姐妹產生交集,甚至糾纏致深。
一個月後,張浩家的新餐廳開張,家裡人死活非讓他到場,說雖不是他主理,好歹也是家裡生意,又開到他眼皮子底下來了,怎麼說也得給個面子。
當然張浩舉出各種理由,比如自己身份該避嫌,又比如這種場合他一點興趣也沒有,去了也只有打哈欠的份,全不會跟人社交反讓人笑話張家出了個呆子之類。
可母親不會就此放過他,知子莫若母,大哥又是上好的幫閒,憑張浩說出大天來,也不讓他逃過這一回了。
“怎麼你就不能去?你身份怎麼了?你們局長說不定也去怎麼你就不能去?誰還不吃飯了不成?”
母親繃起臉來生氣,大哥則裝紅臉:“浩子,這有什麼不能去的?實告訴你這回請了個出名的公關公司,a市有頭有臉的,今晚都網絡來了!你這個小人物實在提不上筷子,也太拿自己當回事了!”
母親還不肯放過他:“又說沒興趣當呆子!我張家好容易把市場開拓到a市來,人人都知道有個我有個兒子在這裡的,你不去,難道讓人家笑話,說咱們張家,自家人不撐自家人嗎?”
張浩被煩得沒法,卻還是咬牙堅持不肯,直到母親拋出個重磅炸彈,最後的殺手鐗。
“聽說你最近談了個女朋友,上回還帶她去近郊那別墅了?”母親似笑非笑地看著張浩:“正好趁明晚餐廳開張,帶給家裡人看看嘛!”
一聽這話,張浩更不肯了,不想母親的 話還沒說完。
“真要是好的,我也不攔著,說實話張家不是那樣保守的,你的眼光一定不會差到哪裡,你帶我看看,真要中意,你父親面前,我來多說幾句好話。”
這話有點戳中張浩心窩。
當然他跟木子還沒到談婚論嫁那一步 ,不過他這個人死心眼得很,喜歡一個女人就認準了,這輩子差不離就是她了,結不結的,只是時間問題。
當然也可以不跟家裡人說,現在人的婚姻,早脫離父母媒介這一條了。
不過張浩心裡還是有個孝字的,無論如何放著家裡生意不理,已算對老父老母有些虧欠,若結婚再背棄不告,那實在有違他本人心意。
最後一點,也是張浩拿得很準的一點,那就是木子這個人。
誰會不喜歡她?!
張浩對此很有信心。
自己跟她公開關係一個月
下來,警隊上下都讓她收買盡人心了好嗎?!
見見家裡人也好,總歸要走這一步的。
“那行,我就只當帶她來見見長輩,您好歹看我面上,別爲難她。”張浩算勉強答應母親,又向大哥投去求援的目光。
大哥將手抄在褲兜裡,左右腳前後踮了踮,樂呵呵地回視著他。
於是這事就這麼定了。
不過也不能完全就說定。
因這頭應下了,張浩還得去那頭說服木子。
當然木子不會不肯,不過嘴上答應,心裡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沒事,”打電話給她時,隊裡臨時來了個案子,張浩急著要走,不免語氣上倉促了些:“就是個酒會,過去也就跟熟悉的人說兩句話而已。”
掛了電話,木子丟下畫到一半的插畫稿,一頭栽進了沙發深處。
楊美從iPad上擡起頭來:“怎麼了?張隊跟你說什麼了把你打擊成這樣?”
木子不說話,呆呆看著天花板。
楊美嗤的噴出一聲笑:“得了吧裝什麼沒見過世面的小白兔?不就見家長麼至於嚇成這樣?您老活在哪個年代?四五十年前的苦情戲能不能別演了?!”
木子蹬了她一腳:“你有沒有人情味?就這麼對困難時刻收留你的好姐妹?!什麼叫苦情戲?我一點不苦好嗎?也不怕浩哥他娘好嗎?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應付那什麼酒會好嗎?”
楊美的注意力早已轉回iPad裡的明星八卦上:“什麼叫收留?這個月我替你解決了多少樁案子替咱們女子偵探所打響了多少名氣你知道麼?要不是看跟你感情深,我早跳槽了好嗎?以我這樣的人才……”
話沒說完呢,就被人人無情地打斷了。
安之從她的地堡裡出來倒咖啡,聽見這話不由得嗤之以鼻:“得了吧您這樣的人才!一個月替別人找了多少隻貓啊狗啊?我那新買的服務器,運算速度槓槓滴,都來幫您找這些玩意了!簡直浪費人民羣衆高科技智慧結晶!”
木子笑得岔氣:“說得好安之!雖說貓狗兒們是上天賜予人類的朋友,精靈一般可愛的存在!可咱們女子偵探所整天就盯著她們,也實在對人類太不公平了!”
楊美嘲笑木子:“得了吧還上升到人類的高度了?!沒人找咱們說明天下太平!別說咱們了,就張隊不也閒了快半個月?不然他哪裡工夫替咱們炸海鮮?難不成爲了你一已之利,還盼著天下大亂給你一顯身手的機會?”
這話算徹底堵上了木子的嘴。
“好吧,”木子舉手認慫:“算你有理,”軟軟地爬起來坐回書案前:“我還是繼續幹我的老本行吧!反正還有二三次元,總能賞本姑娘一口飯吃。”
安之疑惑地看著木子:“咦你剛纔不是說要去張隊家吃飯的麼?還是我聽錯了?你不是因爲這個才滾沙發上躺下的麼?”
一語驚醒夢中人。
“我都讓你給攪亂了!”木子重新
蹦回沙發上,推了楊美一把:“你這胡口亂岔的功力也太厲害了!是不是人讓你找貓最後你都給人找回只狗來?”
楊美丟下看到一半的花邊新聞:“我說親們,能不能清醒清醒?!不就是個酒會麼至於把你一代天驕碰到殺手都不怵的李大木子小姐嚇成這樣?!知道知道,你不善於出席這類場合,怕不知進退無法把握分寸給你浩哥丟臉嘛!可這有什麼難的啊?!你不還有我麼?!我是誰?什麼酒會午餐會高端商務早中晚宴,姐們辭職前,都快去厭了知道麼?!”
安之撇了撇嘴:“別把你從前吊金龜的光榮事蹟拿出來說事!現在是未來媳婦見公婆!你當是外圍找凱子呢?!”
楊美不滿地瞪她:“說話別這麼難聽行不行?行行出狀元,別以爲你就是天下第一了!人家也是靠本事吃飯!要維持那身材顏面,靠得也是真功夫好不好?”
安之還要說,木子攔下她:“行了行了,又開始亂岔了!你們能不能正經說一回主題!”
楊美啪地一聲把手按到木子的右肩膀上:“主題是什麼?不就是讓你安安生生穩穩當當過了明晚麼?別慌!灰姑娘有仙女教母,你有我美洋洋!穿什麼衣服什麼鞋,化什麼風格走什麼路線,本洋替你一手搞定!哪,”
楊美說著從沙發上跳起來打開自己的包,翻找出一本厚如黃頁的名片夾,唰唰唰翻了幾下,抽出一張丟到木子身上。
木子眼明手快接了,總算不付黑帶之名。
“明天早上去這裡,”不料楊美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又丟了一張過來:“下午去這裡!早上美容,下午化妝,”還有,變魔術似的又抽一張出來:“這個裁縫手藝極好!我看你這段時間瘦了,也許晚裝裙子得改改腰身!對了,”忽然臉色大變:“你有晚裝吧?”
安之張大下巴做驚悚狀:“得了吧您!她哪有什麼晚裝啊!”
木子將三張名片整好放平(強迫癥不能忍啊),復又還給了楊美。
“行行好,”她的語氣比剛纔沉靜下來,聽起來有種與衆不同的低柔:“放過我得了,做什麼頭髮美什麼容?我覺得現在這樣挺好啊!最多洗個澡噴點香水換身乾淨衣服,齊活!”
楊美不敢相信地看著她:“您就不尊重尊重場合?”
木子聳聳肩:“換我最好的衣服,安公公從意大利帶回來的名牌鞋,這行了吧?”
楊美不明白她怎麼瞬間變了個人似的。
“才慌成那樣的是誰?怎麼這一會兒就吃了定心丸了?誰給你派的啊?”
木子神色淡定,漆黑的眼睛裡,有淺淺的笑意:“你啊!你剛纔那做派,完美地向我詮釋了什麼叫我做不到!忙一整天就爲出席個酒會讓人看也看別人,這種虛度光陰的事,我幹不來。既然幹不了,不如坦然承認,還是做自己好了。”
楊美看看對方頭頂依舊堅守的髮髻,不由得嘆了口氣:“現在你可是有張隊了,還不肯放下從前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