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肉計 ωωω?тtκan?¢ ○
司馬府的客廳里,四壁之上都懸掛一幅幅寫著諸如“登高必自卑,行遠必自邇”“己欲立而先立人,己欲達而先達人”“窮不失義,達不離道”“修身顯于世,德澤加于民”等典籍箴言的字畫,到處洋溢著一種儒門世家所特有的文翰之清氣。
曹丕坐在席位之上,仔細觀看著這里的一切擺設,心底暗道:難怪司馬懿兄弟那么博學廣才,原來他們府里無處不見書卷之氣與好學之風啊!這個儒林名門、詩禮望族的美譽的確不是憑空得來的……想到這兒,他心中對司馬懿兄弟的敬佩之情不禁又更加增濃了幾分。
一陣步履之音自遠而近傳了過來,他抬頭一看,只見廳中照壁后面繞出了司馬懿的大哥、丞相府主簿司馬朗來。
“大公子,您尊駕蒞臨,朗有失遠迎,失禮失禮了。”司馬朗一見曹丕,似乎愣了一下,急忙趨步上前施禮,“本府那門仆真是該死——他只報有丞相府的人士前來相見,卻沒報出大公子您的名號來。”
“司馬主簿,您不必太過多禮。”曹丕起身向他還了一禮,一擺手說道,“是丕自己故意沒給您府中門仆報上名號的,丕這么微服簡從而來,就是不想太過打擾你們。”
“大公子居然如此禮待我司馬家,朗真是沒齒難忘!”司馬朗雙眼一眨,竟隱隱似有淚光閃爍。
“仲達還好吧?他的箭傷傷勢如何?有無大礙?”曹丕這時才轉入正題,連珠炮似地向司馬朗問道。
“朗代仲達謝謝大公子關心了。”司馬朗雙目含淚,哽咽著說道,“大夫現在還在里邊給仲達敷藥療傷吶……真是托大公子的洪福,那箭沒有射中仲達的要害。不過,仲達這一次沒個十天半個月的工夫怕是恢復不了的……大公子,究竟是哪里來的刺客這么陰毒,竟要置大公子你們于死地?”
“唔……那個被活捉的刺客已經招供了,他們是河北袁氏逆賊的余黨,這一次是前來為故主復仇的!”曹丕恨恨地說道,“昨日在聚賢閣上,多虧了仲達舍身相救——否則丕之性命已不保矣!”
“大公子何出此言?此乃仲達為大公子分內應盡之責,您不必如此多禮的。”司馬朗伸手拭去眼角的余淚,肅然言道,“我司馬家
以忠義立身傳世,仲達此番縱是真的為了大公子血濺五步、身首異處,亦是死得其所、無怨無悔的了!”
曹丕聽罷,不禁被感動得心頭一酸,晶亮的淚珠兒一顆顆沿著臉頰滾落下來,俯身深深一禮道:“司馬家之大恩大德,丕必銘記于心、永志不忘!”
司馬朗驚得急忙向左側斜斜避了開去,連連作揖道:“大公子使不得!使不得!——大公子此番逃過劫難,實乃吉人天相,我司馬家豈敢貪天之功?”
曹丕也不多言,從身后“呼”地推出一口朱漆木箱,向司馬朗說道:“這黃金五百兩、珠寶四十斤,區區薄禮,不成謝意,聊作仲達的用藥養傷之資——還請司馬主簿笑納!”
司馬朗一見,心中暗暗想道:好你個曹丕!你以為用這區區一箱黃金珠寶便可徹底了結此事此恩?他心念一轉,又覺得現在就當場推拒了他這份謝禮,未免會令他起疑心,便呵呵一笑,道:“大公子真是太客氣了!這等厚禮,朗豈敢收下?大公子還是拿回去罷。”
曹丕臉色一板,語氣變得有些峭厲起來:“司馬主簿是嫌丕的這份禮物不夠豐厚,還是根本瞧不起丕的這份感恩之舉呢?你若再一味推拒,丕就只有把它帶出門丟到芙蓉池里喂魚去!”
“哎呀!瞧大公子說的……朗今日暫且收下便是了。”司馬朗一聽,不禁有些惶恐地答道,“朗等真是受之有愧了——區區一件小事,竟換來大公子這等重謝。大公子也是仁惠賢德之高士大賢啊!您待人接物的這一份寬仁厚愛,簡直是無人可及!”
曹丕聽他這么夸贊自己,心里像喝了蜜汁兒似地甜滋滋的,臉上不由得現出了幾分揚揚自得之色。
司馬朗偷偷瞥了他一眼,又暗一思忖,便揀著順耳好聽的話繼續說道:“大公子此番逢兇化吉,他日必當后福無窮、平步青云的。以大公子之仁德,以大公子之福緣,真可謂‘金鱗本非池中物,乘時騰身化為龍’——朗等都期盼著您萬事勝意吶!”
“司馬主簿,倘若真有那扶搖直上、福祉逼人的一天,丕也不會忘了你司馬兄弟的濟難襄助之恩的……”曹丕一時得意忘形,隨口便道,“丕是父相的長子,定能保得你司馬大人這個主簿的要職是永遠屹立如山
的。”
司馬朗心底暗暗冷笑,臉上卻不露出一絲異樣,謙卑之極地躬身答道:“既是如此,朗多謝大公子您垂恩厚愛了——來人!將本座給大公子備下的禮物送上來!”
只見司馬寅雙手捧著一只二尺見方的紫檀木匣趨步走上堂來。
這是什么東西?曹丕望著司馬朗,眸中涌滿了疑惑之意。
“此乃我司馬家的一點兒心意,還望大公子不要嫌棄。”司馬朗說罷一擺手,示意司馬寅打開匣來。
曹丕的雙眼立時放出光來,都看得有些傻了——匣中竟是盛著一副金光燦爛、碧芒閃爍的貼身軟甲!細細看去,那一縷縷的金光原來是一根根細若發絲的金線;那一塊塊的碧光,原來是一片片如同魚鱗一般又輕又薄的綠玉片。正是這一縷縷燦爛奪目的金線,將這一塊塊薄薄的綠玉片串聯成了一副美輪美奐的貼身軟甲。
“這……這便是傳說中的‘金絲軟玉甲’嗎?”曹丕激動異常地失聲叫了起來,“它可是當年周武王討伐商紂王時穿的護身奇寶啊。”
“不錯。這件‘金絲軟玉甲’材質奇特,堅韌絕倫,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實乃防身護體的絕佳寶物。同時,將它穿在身上,卻又感覺輕薄如紗、恍若無物,簡直是妙不可言!”司馬朗緩緩介紹道,“請大公子笑納!”
曹丕慌得連連擺手:“如此稀世至寶,丕如何敢受?還請司馬主簿收回。”
“大公子請勿推辭。這等護身奇寶,正與大公子的萬金之體相匹配——日后縱有鼠輩再行暗算,大公子亦定能安然無恙了!”司馬朗從司馬寅手上拿過那紫檀木匣,徑自捧到了曹丕的面前,“大公子之安然無恙,便是我司馬家衷心祈求之祝愿——大公子可不會拂了我司馬家這一片祈愿之心罷?”
曹丕的眼睛早已直盯在那光華四射的金絲軟玉甲上再也移不開,嘴里囁囁地說道:“司馬家這一片美意這等難卻,丕也只好領受了……”
“哈哈哈!能向大公子一表寸心,我司馬家受寵若驚矣!”司馬朗笑了起來。
曹丕卻已伸出手去,緩緩撫摸著那溫潤亮韌的綠玉甲片,嘖嘖稱贊著,兩眼被那縷縷金芒射得幾乎睜不開來,直瞇成了一條細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