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朽木府之後, 白夜並沒有傻到以爲就此會和四楓院完全斷絕聯繫,畢竟現在她的新主人是夜一大人的小玩具……
但再見面時,無論怎樣, 多多少少都會發生變化的吧——她們之間。
無奈地看了一眼正坐在地上望著天邊發呆的朽木白哉——她的新主人, 白夜不知道在這種時候該怎麼將他叫回現實世界。
他還沉浸在失去父親的悲傷中沒有回過神來, 但也只有這臨近傍晚的片刻是他放縱自己的時刻。
除此之外, 朽木白哉還是朽木白哉, 是個聽爺爺話尊重爺爺以朽木的責任爲己任的好孩子。
唯一的缺點是脾氣火爆。
這一點在白夜再次見到朽木白哉的時候,她就發現了。
如今的小男孩已經和當初初會遇的時候有很大的差別了。
聲音中少了幾分糯糯,多了幾分清麗;眉眼間少了幾分迷茫, 多了幾分堅定;臉龐上少了許多嬰兒肥,少年的臉龐已經初具規?!?
只是, 這位少年的脾氣實在不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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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夜剛到朽木家的那一天, 她先是見過了朽木家的長老們和朽木銀嶺, 然後她被告知自己的任務就是照料好朽木白哉。
這和她在四楓院家的工作幾乎如出一轍,白夜未加思考就應了下來, 她以爲這會是很輕鬆的事情,卻忘記了這兩家的小主人無論是從年齡性別還是性格來說,各方面都大相徑庭。
而且這兩人重逢的時候,恰好——
一個正在氣頭。
一個不以爲意,低估了對方的脾氣。
於是, 這兩人“重逢”的畫面就一下子顯得慘不忍睹起來。
這廂白夜剛在敲門後拉開了白哉小少爺的房門, 那廂少年壓抑著的怒吼就從房間裡傳了出來。
“說過很多次了……我現在不想吃飯!”
隨著怒吼聲一併被丟出來的是前人送來的用來裝點心的盤子。
瓷質的盤子在脫了朽木白哉的手後沒有半點偏差地就朝著門口白夜的所在飛了過去。
大概是怎麼都沒有想到會出現這一幕, 等白夜有心去躲避的時候, 盤子已經砸到了她的眼前。
避無可避, 也來不及阻擋在重力作用下越飛越快的盤子,眼看著“兇器”逼近, 白夜把心一橫,伸出了自己的左手,一擋——
然後,朽木白哉聽到了什麼東西碎掉的聲音。
一怔,之前沒有回過一次頭的少年緩緩回頭,在看清身後的情狀時,愣在了原地。其實在盤子扔出手的一瞬間朽木白哉就後悔了,他知道自己的脾氣又壞事了,但是他轉念一想又稍稍放下心來,他很清楚朽木家的人,哪怕是下人也都是有一定本事的,不可能會接不住或者躲不掉這樣一個明目張膽飛過來的“暗器”。
所以,可以想象,當抱有這樣想法的少年看到幾乎完全陌生的白夜、碎了一地的瓷片和女子鮮血淋漓的左手時,他有多震驚。
尤其是在那樣一個左手已經鮮血淋漓,連臉上都被劃出了幾道小口子的女子笑意盈盈地對他說:“白哉少爺,我是新來的,專門負責照顧您的人。我們算是不打不相識嗎?”以後。
雖然後來白夜幾次三番說這些傷不算什麼,但是朽木白哉還是慘白著一張臉叫來了家裡的大夫。
——這就是朽木白哉和白夜他們的“重逢”,只是稍微顯得“血腥”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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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回憶回到現實。
此時,白夜剛得到有客人到的消息,正要通知坐在門廊上發呆的朽木白哉。
“白哉少爺?”試探著叫了對方一聲,白夜懷裡抱著木製的點心盒,敲了敲門。
在那次事故之後,朽木家的變化除了多了一個人之外就是將本就不多的除了裝飾之外的陶瓷製品換成了木製品。
兩條腿垂在門廊外,擡頭望天的少年似乎沒有聽見白夜的聲音,只有夜風吹動樑上的風鈴回答著白夜的呼喚。
“白哉少爺——”拖長了聲音,又叫了對方一聲,白夜更響地叩了叩朽木白哉開著的房門。
“!……”在白夜聲音的“招魂”作用下,始終出神的少年忽然回了神。
一頭黑髮高高束起的朽木白哉剛一回頭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白夜。少年的聲音有些沙啞,“是你啊……”
“白哉少爺,四楓院小姐已經到了。”見朽木白哉回神,白夜走到了他的身邊,替他關上了通往庭院的門,“晚上不要開著這扇門,會傷風的?!?
“嗯……”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朽木白哉站起身來給白夜騰出地方,在應了一聲後突然不滿地小聲抱怨起來,“她又來幹嘛?!?
“大概是來和白哉少爺聯絡感情的吧?!毙α诵?,白夜在擡手關門的時候,順著手臂滑下去的袖子下露出了本被遮蓋著幾道傷疤。
——這正是白夜和白哉重逢留下的“紀念”。
“對不起。”每每看到這幾道傷疤,朽木白哉就會忍不住道歉。
“沒什麼大不了的,疤總會退掉的。”已經不用順著朽木白哉的視線望去白夜就能明白他的所想了,女子垂下手讓袖子蓋住自己的胳膊,想了想她又加了一句,“白哉少爺如果真的難以原諒自己,那就請改改脾氣吧。銀嶺大人也很希望白哉少爺能改變吶?!?
“那爺爺他就不該老請四楓院夜一過來。”斂起眉頭,朽木白哉抱怨。
“可是白哉少爺其實也很喜歡和夜一小姐一起玩吧?”抿了抿脣,白夜笑道。
“沒有的事!”不知不覺就大起了嗓門,可在看到白夜不變的笑容後,朽木小白哉的聲音和氣勢漸漸又小了下去,“……囉、囉嗦?!?
“哈哈……白哉少爺真可愛。”終於,白夜忍不住偷笑起來。
“你——果然是幫著那傢伙的吧!”頓時,小正太跳腳,“氣急敗壞”地指著白夜。
“唉~哪有的事。白哉少爺可是冤枉我了?!睙o辜地眨著眼睛,白夜表現得十分純良。
“哼,絕對不會錯的,本來你就是她那邊的!”看她這樣,小正太更加確信自己的推斷,義正言辭道。
“……”頓了頓,忽然女子的聲音低了下去,“白哉少爺也說了,那只是原來了。”
“哼……”沒有聽出對方的畫外音,小正太繼續哼哼發著小少爺脾氣。
“所以說白哉少爺爲什麼認爲我會幫著拋棄我的那個人欺負收留我的那個人呢。”
“……”
“這樣的邏輯是不是太奇怪了呢?!?
“你……能不能別笑了,真礙眼?!?
“哦,是嗎?”這是第一次,白夜對白哉的意見置若罔聞,也是第一次有人對白夜的笑提出批評。
之後,在晚餐前,又是周而往復的“調戲”與“被調戲”戲碼。
不過可惜的是,被調戲的永遠都是白哉小少爺,調戲方永遠都是夜一大人……
……也難怪每次白哉少爺見到夜一大人的時候脾氣會更加糟糕。
——明知會惹小火山噴發還讓他們見面,這樣真的好嗎?
在一旁圍觀的白夜偷瞄了一眼遠處同樣在看戲的朽木銀嶺,有些擔憂,但是這樣的顧慮不是她這樣身份的人可以提出的建議。
於是,她只有在心裡嘆了一口氣,然後繼續默默。
晚飯後,四楓院夜一很快就離開了,沒有來得及和白夜說一句話。
這也算是正常吧……她都離開四楓院家了。
可是看著四楓院夜一三兩下就消失在夜幕中的身影,白夜還是忍不住有些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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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白夜來到了朽木府庭院裡的小溪旁,看著水中有些陌生的自己,她的手不自覺地扯動著身邊柳樹垂下的枝條,她靜靜佇立於斯。
因爲天色已經很晚了的緣故,一個人發著呆的白夜並沒有想到在這種時候這裡還會有其他人來。
直到身後傳來的男孩子的聲音“在想什麼?”。
白夜的愁思一下子被驚得斷了。
“白哉少爺?”回頭,女子看到了那個傍晚還被四楓院夜一耍得團團轉的少年,聳了聳肩,她對他笑,“不是什麼白哉少爺會感興趣的話題?!?
“切……”少年聞言不高興地“切”了一聲,“不說就不說?!?
“嗯……好吧,如果白哉少爺非要知道的話?!鞭D了轉眼珠,白夜露出了有點狡詐的表情,“我在想一隻四楓院妖貓?!?
果不其然,朽木白哉在聽到這個答案後,瞬間晴轉多雲臉色鐵青了。
“四?楓?院?夜?一……”
白哉少爺啊,其實你就是太沖動了對凡事反應都太激烈了,所以才夜一小姐才喜歡逗你玩的……
這麼想著,白夜看了看身旁少年咬牙切齒的模樣,覺得現在的他可能理解不了這個道理,於是便沒有把這個秘笈告訴他,以至於直接導致了小白菜在名爲四楓院夜一的苦海里多掙扎了許多許多年。
“白哉少爺,雖然你關了臥室通到院子裡的門,但是出來吹風也是一樣會傷風的?!蓖蝗晦D換話題,白夜看了一眼掛在天空的明月,提醒自己的小主人該回去睡覺了。
“自己大半夜不睡覺跑到外面吹風的人沒有資格說我?!苯Y果卻被毫不留情地吐槽了。
“呵,我發現,白哉少爺在和夜一小姐的爭鬥中其實長進了不少……”在少年來得及聽明白白夜的話然後發怒之前,白夜又將話題繞了回去:“其實白哉少爺,我只是在想,人和人終有分離的一天對吧。”
“這麼說是沒錯?!毙“自拯c了點頭。那一瞬間他的樣子竟然給了白夜一種“吾家有子初長成”的錯覺。
“分別又有很多形式對吧……”
也許是想到了父親,朽木少年沉默了。
“雖然說生離死別總是讓人最痛心,但我卻覺得,在所有分離的形式中,只有死亡纔是最不殘忍的?!?
“……”
“也許現在的白哉少爺不能理解我,但我覺得我的想法是對的。”這麼說著,白夜又笑了起來。
“白癡?!睂Π滓沟恼信菩θ莘藗€白眼,朽木白哉表示不屑。
被罵了白癡,雖然知道這只是小白哉的傲嬌屬性發作了,但白夜還是高興不起來的,她對朽木白哉的照顧方式雖是打不還手,卻絕不是罵不還口的類型。
“唉……白哉少爺不要這樣嘛,我也是有名字的啊?!痹谀莻€時刻,白夜突然對四楓院夜一沉迷於調戲朽木白哉的心情理解得不能再理解。
“我、我當然知道?!倍医^對印象深刻。
“其實,要不是白哉少爺,我也不會被夜一大人拋棄的?!?
“我、我那只是隨便一說,你不要自作多情?!睙o疑,朽木白哉其實記得自己小時候乾的傻事兒,而且也知道白夜會來這裡多半就是因爲自己的那句話。
“豈敢,白哉少爺,我很明白自己的身份的。”因爲那一句“自作多情”,即便心知是玩笑,白夜還是不自覺地說出了這樣的話語。
“我不是這個意思。”於是,知道自己無意間傷到了別人的貴族家少爺自我唾棄似的閉上了眼。
對方則繼續微笑。
見到這個笑容朽木白哉他就知道自己又錯了。
雖然白夜幾乎每時每刻都在這樣笑著,但這難道不是因爲從最初開始他就錯了的緣故嗎?
把他們的命運連在一起,說到底,只是由於朽木白哉兒時的一句話。
終於,朽木白哉低聲道了歉:“對不起……白夜?!?
千載難逢,朽木家的小火山竟然還會道歉。
不過比起那句難得的“對不起”,讓白夜震驚的似乎是後面那兩個字——白夜。
這是朽木白哉第一次這麼叫她,似乎也是最後一次。
因爲就在那以後——Byakuya,只剩下了一個。
“白哉少爺?!焙盟茮]有聽到那句道歉一般,白夜悄悄地將話題繞回了最初的地方,“雖說人和人終要分離,但我真的不想。如果一定要分開的話,大概還是陰陽兩隔來得好一些吧?!?
那時候這麼說著的白夜,並沒有想到,就是這麼一句話,竟然被她一語成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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朽木白哉再次見到四楓院夜一或者說是他再次被四楓院夜一蹂?躪,調?教,調?戲的時候,難得的,地點竟然不是在朽木府,而是在流魂街。
那是一個初夏。
那個時候的朽木白哉還沒有到去真央靈學院學習的年齡,所以除了家裡請來死神教師爲其授課和白哉自己努力練習之外,他並沒有很多的事情要做,總之,那時候的朽木少年的生活還是比較空閒的。
所以當四楓院夜一以“體驗一下非貴族生活”爲藉口誘拐朽木白哉出門,並以“讓朽木白哉增長見聞”爲藉口成功忽悠了朽木銀嶺同意放他孫子出來之後,他們成功地在除了朽木府的地方接上了頭。
他們——代指皮膚偏黑有著金色眼睛的嬌小女子,一頭黑色的發被高高紮起蕩在腦後面露不滿的少年,黑髮披肩笑得萬年不變讓人猶如春風拂面的女子和……有著標誌性的長長下睫毛笑得很是陽光的黑髮青年。
那是四楓院夜一、朽木白哉、白夜和……志波海燕。
他們之間也許除了白夜,其餘人相互早就有所耳聞,但對朽木白哉和志波海燕來說,這大概是他們的第一次會面。
——也是朽木白哉對志波海燕產生“彆扭的愛”的最初始之處。
這一年,從春天開始,實在發生了很多故事。
而彼時,正值初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