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么要回來?
——為什么還要回朽木府?
——難道就是因為我在流魂街說過的話嗎?
——Byakuya, 真是……愚蠢至極。
男子沒有說出口的后兩句話,因為當時他選擇的沉默與無言,所以便成為了被時間灰燼所埋葬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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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找到朽木緋真的妹妹, 那個名為露琪亞的女孩子被朽木白哉認為義妹后, 落合的任務就徹底地告一段落了。在這樣的情況下, 她在八番隊待的時間本應增多不少, 可事實是在八番隊見得著她人影兒的時間不僅沒有增多反而減少了不少。很多和落合打過交道的隊員都覺得奇怪, 怎么前不久還在隊舍里住宿的落合八席最近一段時間總是不見人影?連當初批準她去完成私人事務的三席都有些好奇——現在看來落合她私人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但怎么反而更行蹤詭秘了?
這一個問題的答案八番隊中只有伊勢七緒一個人知道。
一次,女協活動, 會議地點通知是在朽木府。
收到通知時,伊勢七緒嚇了一跳, 還特意去問過草鹿八千留會長, 卻只得到了對方神秘的一笑作為答案:“小七你就不要擔心了~沒問題的哦~”
到達之后才發現活動地點雖然寫的是朽木府, 實際指的卻是朽木府內被草鹿八千留和涅音夢悄悄改造出來的密室……
活動之中,伊勢七緒體驗了好幾次心驚膽戰的感覺, 每次有人從她們頭頂的地板上走過,她都會十分緊張,擔心對方會發現什么,好在只是虛驚一場。
“小七安心啦~今天大白在六番隊,不會發現我們的~”小個子蘿莉會長雖然這么安撫人心了, 但在人家房子底下鑿出這樣一個活動室總是讓人十分良心不安的。
也就是在那一次活動結束之后, 大家偷偷摸摸地從朽木府撤出, 當然也有正大光明如卯之花隊長面帶笑容從正門走出的人。就在那次撤退的時候, 跟草鹿八千留一起從側門溜出去的伊勢七緒瞄見了那個正在門廊前一小口一小口咬著櫻花糕的女子。
雖然服飾變了, 發型變了,眉眼間的情緒也有了變化, 但她還是能認出這正是她們的八番隊八席,那個叫落合的女子。
——原來在完成番隊中的工作后,所有的閑暇時光都耗在了朽木府嗎?
腦海中不禁浮現出當初朽木白哉成婚時,落合落寞的模樣。
幾秒間,思緒已是百轉千回。
咬唇,裝作沒看到她,伊勢七緒隨草鹿八千留匆匆離去,心下卻是下了一個“要找落合談一談”的決定。
再怎么喜歡他……
在對方剛喪妻的時候在對方的府邸長時間逗留……
總是不恰當的吧。
八番隊副隊長看到落合白夜的那一天她沒有穿死霸裝也沒有穿象征朽木手下的紫色緊身衣,只是穿了一件白色單衣。本來就是休息,在兩方面都沒有工作的時候,落合白夜自認為她沒有必要將自己的身份以服飾的形式表現出來。
也正是因此,伊勢七緒所見然后推測出的“事實”與真相發生了些許偏差。
真相是,在完成了尋人任務后落合白夜又有了回到朽木府的資格,因此除了工作時間還在番隊中停留外,此外的時候她都回到了那個對她而言更像是家的存在的地方。
那個地點則正巧如伊勢七緒所見,就是朽木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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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當伊勢七緒正兒八經地和落合白夜討論起道德問題——
具體就是有關于,她目前單身的女子就這么住在剛喪妻的鰥夫家里有多么多么地不合適云云——“雖然那鰥夫是個長相能力人品都一流的男人”還好,在把朽木白哉叫做鰥夫的時候,伊勢七緒記得有補了那么一句。
“就算落合你喜歡朽木隊長也不能這樣啊!”直到伊勢七緒說出了這句話,始終垂首聽她發話的女子才微微抬了抬眼,讓人意識到原來她還是有在聽這個事實。
“伊勢副隊長……”本意不想解釋什么,白夜認為她做事不需要向別人負責向別人解釋,但礙于這些年來她在八番隊時這位副隊長對她的照顧,她到底還是沒有拋出一句“這似乎已經超過您的職責范圍了吧。”
轉了轉眼,落合白夜不想將所有細節解釋給她聽,卻也不愿欺騙,最后折中道:“我只是有一件事需要和朽木府中的一個人商議所以暫時住在那里。說起來,只是公事公辦罷了。”眼見伊勢七緒明顯對她的解釋不滿意,落合只好笑著補充道,“等事情結束,我肯定會離開的。而且……副隊長,我也不是不知道,朽木這樣的姓氏,我這樣的人怎么攀附得起呢?”
話到最后,言語中已盡是苦澀。
落合白夜這么一說伊勢七緒也不好再多說什么,同時也察覺了自己言辭的不當之處,面上一郝:“落合你不要這樣……我只是有點擔心。而且你那么優秀肯定會找到很好很好的對象的。”
聞言,落合抿唇一笑。
其實,這種事情對她而言并不重要,只要不是朽木白哉,什么事情于她而言都不重要……
很好很好的對象——再好的,卻也不是朽木白哉……不是嗎?
她知道自己攀附不起這樣的姓氏,也知道在朽木緋真之后朽木家不可能會允許朽木白哉再任性一次。
可是……
自己的心早就被束縛了,自己早已離不開這個牢籠了——唯有這一點,落合白夜很清楚。
所以,即便完成了一百個任務,她也沒有按照當初她和朽木白哉定下的約定那樣選擇離開。
當初朽木白哉說的是,完成一百個任務之后你可以走。
相對的,她,自然也可以選擇留。留下來繼續為其所差遣。
雖然,正常人可能都會覺得她的選擇不怎么明智。
放著自由不選,偏偏要住進牢籠。
但是——
就算離開了朽木府,她落合白夜得到的也并不是自由。
她的心丟在了朽木府,出了那里,她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當初對伊勢七緒做出了這樣解釋的落合白夜并沒有想到這些話語竟然還會傳到第三個人的耳中,以至于當京樂春水找上門來的時候,當事人落合都還處于云里霧里的狀態中。
“京樂隊長……好巧。”結束了工作離開番隊在前往朽木府的路上,落合巧遇京樂春水。
“巧不巧的,暫且不提。落合你這是,要去朽木府嗎?”
聞言,女子愕然。
再看男子,卻見對方一臉了然之色。
“——京樂隊長,是在這里守株待兔的嗎。”落合白夜分析清楚眼前形勢,臉色立刻就冷了下來。她不知道他知曉的程度到了哪一步,但無論到了哪一步,與朽木相關的這些事情,都是她不愿為他人所知曉的。
“嘛,不要這幅表情啦。我只是擔心小落合你罷了~總是不知所蹤什么的,可不是好女孩該有的行為哦。”看落合變了臉色,京樂春水也后退了一步,重新恢復了懶懶散散的調子,故意不將她逼得太緊。
“……”皺眉,落合大概能猜到京樂隊長會堵在去朽木府的必經之路上的原因——多半是伊勢七緒的功勞。“隊長,既然您已經知道了,那我也沒什么要說的。的確,工作結束后我就會回到朽木府,但是,就這樣我想還達不到您所說的‘不知所蹤’這種程度吧?”說著,落合笑了笑。
京樂春水本以為她會笑得譏諷,卻發現那笑完全沒有諷刺的意味,只是簡簡單單的笑,若真要說其中包含著什么情緒,那恐怕只能稱之為——苦笑。
“你——”挑眉,京樂春水正要對落合白夜說些什么,一名身著死霸裝的死神突然出現在他的身邊,小心地覆在他耳邊對他耳語了些什么,片刻后又消失在了原地。在白夜看來只覺得這人竟像是隱秘機動一般,來無影去無蹤。
風過之后,沒人能夠發現那人曾經存在過的痕跡。
從眼神里看出白夜的困惑,京樂春水攏了攏自己的花袍子,壓低聲音道:“有點棘手啊……又出大事了。”單手壓了壓自己的帽檐,這回輪到一向淡定自若的京樂苦笑了,“落合,能不能麻煩你跟我現在跑一次十三番隊呢?
志波海燕——犧牲了。”
殘陽之下,萬物都被染上了血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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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聽到京樂春水那句話的時候,落合白夜就知道——有些人的世界,大概要就此崩塌了。
她本以為志波海燕是朽木露琪亞的精神支柱,所以會影響她也是必然的,卻不曾想到整件事情竟然還與朽木露琪亞她自身脫不開干系。
是朽木露琪亞她親手殺了志波海燕……
當時,她是以怎樣的心情殺了那個她甘愿以自己的性命去換他一命的男子的,縱使是落合白夜也有些難以想象。
夜里。
落合白夜實在有些在意浮竹十四郎對京樂春水說的花,便起身循著朽木白哉的靈壓去尋他。
毫不意外地在朽木露琪亞的房外找到了他。
“大人。”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在朽木露琪亞房間外駐足的朽木白哉,落合為他點起一盞燈。
深深看了一眼白夜,朽木白哉用眼神示意換個地方說話,沒有用瞬步,轉身就朝走廊的那一頭走去。
執著燈,在路過朽木露琪亞的房門口時,落合瞄了一眼房內睡得并不安穩的少女,用空著的那只手合上了細細的門縫,扭頭快步跟上前面步伐矯健的男子。
兩人一前一后地走了很遠,直到見不到露琪亞房間透出的光,朽木白哉才終于停下了腳步。
“這里是……”訝異于朽木白哉停下來之處,落合白夜一時忘記了自己找他的目的,睜大了眼睛,完完全全怔住了。
“我的房間。”淡淡地說出這個事實,似乎并不在意帶對方來到這個地方,男子的嘴角在月光下竟然還隱約地出現了笑容。
“……!”驚訝。
落合不可能不知道朽木白哉的房間在哪里,正因為如此才會在一開始就怔住,然而怔住歸怔住,真正讓她驚訝的是朽木白哉的那抹微笑。
白夜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白哉笑了。
再相逢之后她就沒見過他的笑顏——不,也許要除了和朽木緋真在一起的時候……
而小時候,因為他性子的別扭,男孩展露笑顏的時候也不算多。
所以比起相信朽木白哉真的笑了,白夜更寧愿相信是自己看錯了。
思及此,她揉揉眼又眨眨眼,當她再度認認真真看向他時,才發現他果然沒有笑。
剛才的應該只是光影的效果所造成的錯覺。
白夜一邊舒了一口氣,一邊卻又覺得有些可惜。
看著面前小女子猶猶豫豫扭扭捏捏不知在思考什么的模樣,朽木白哉以常人不可見的速度扯了扯嘴角后,開口問道:“找我何事。”
經此一問,白夜才想起自己前來的目的,忙說回正題,原原本本將那天她和京樂一同去十三番隊時,浮竹十四郎的話告訴了朽木白哉。
總的來說就是雖可以體諒朽木露琪亞的心情,近期內她可能不想去番隊報道,而且確實朽木府也是更好的療傷、靜養之處,但是從浮竹十四郎的角度觀察,他反倒是覺得朽木露琪亞還是在十三番隊才能夠更好地鍛煉更重要的是能痊愈心中的創傷。
畢竟,朽木府里可有個那樣別扭的哥哥啊。——唯獨這句話,落合白夜沒有轉述。雖然這是事實,但是,她還不想直接告訴朽木白哉,就算作是她的壞心眼吧,看這個從來都別扭著的少年表面做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樣,也是很有趣的呢。
聽她說完,朽木白哉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此外,再度沒有了表態。
于是兩人又一時無語。
當男子因無語而將視線下移至女子執燈的手時,一句:“這不是你該管的事。”不自覺地脫口而出。
朽木白哉的本意是指落合執燈之事,但聯系前后卻明顯會引人誤解。
果不其然,落合的臉色一白。
之后,女子速速地行了禮,退了去。
本能讓朽木白哉想說些什么來彌補,但太多年的偽裝早已讓他忘記了自己本性里的活脫與不羈,甚至連一句挽救的安慰話語他都說不出口。
眼看落合越走越遠,心中雖急,口中卻是怎么都說不出話。
終于,在女子的身影幾乎就要消失在拐角時,朽木白哉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正好可以叫住她岔開話題并彌補之前的失誤。
“你……最近晚上沒有出去過嗎?有的時候能感覺到你的氣息的消失,雖然那也是你的自由但是——總之,好自為之。”
愣愣地看著追上來沖自己說了這么一番話后便拂袖離去的男子的背影,一時落合白夜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該笑的自然是那個人的別扭,該哭的則是……
腦海中回放起那天京樂春水在和她一起前去十三番隊的路上所說的話。
“本來是想提醒落合你正常工作時間不要翹班順便問清楚落合你究竟是誰的……現在看來,似乎沒有機會了。不過,你總是沒有惡意的吧。”
那時,白夜謝過了京樂春水的信任,但是心中不安的黑洞卻在此后越來越大愈來愈深。
落合白夜知道自己壓根沒有在工作時間離開過崗位,只是有時會一陣暈眩眼前發黑,可是再睜眼時自己還在原地……但是京樂春水卻讓她“正常工作時間不要翹班”……
之前在她尋找朽木露琪亞時也遇到過類似的情況,那時明明是在流魂街,一陣暈眩眼前發黑后再睜眼卻已經在自己的宿舍。那時落合以為是有隊員送她回來了,后來打聽下來卻發現沒人知道她是什么時候回來的,還有人看見是她自己走回來的……
再加上這次連朽木白哉都說……
流魂街那次,落合懷疑過是斬魄刀搗的鬼,后來在內心世界交流時問過它,卻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可是憑借她多年與這把刀打交道的經驗,她卻可以肯定斬魄刀它肯定知道詳情,從表情和眼神中就可以看得出來,可是它卻選擇了不說、隱瞞。
難道,是很丟人的緣由?難道自己真的會時常“夢游”不成嗎?
越想越不安。
落合白夜她的直覺告訴她,肯定有什么地方出問題了。
但現在的問題是誰都說不清到底發生了什么,而那目前唯一的知情人卻偏偏什么都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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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最后所有的一切只能繼續維持謎團的樣子,并且這謎團還將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讓人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