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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段

片段?

銀髮男子斜倚在躺椅上,琥珀色的眸子掃過殿中談笑嬉戲的各色麗人,似是隨意的丟出一句,“每一把斬魄刀都有自己的靈魂,只可惜他們自己的願望、夢想,甚至喜怒哀樂,往往都不能長久,他們最快樂的時光,估計就是在這裡了吧。”

正坐在他躺椅前的白衣女子半側過身,用沒有起伏的聲調發問,“爲什麼不能長久?”

“因爲離開了這裡之後,那些東西就都不在屬於他們了。”

“那不離開不就好了?”

“不可能的,”他輕瞇了眸子,靜凝遠方,“離開這裡,奔赴他們各自的天命,效忠召喚了他們,並能讓他們心悅誠服跟從的主人,就是他們存在的意義。等那個時候,主人的願望,就是他們的願望,無論本身是否認同。”

“就是說...絕對的服從嗎?那他們的意志和心情要怎麼辦?”她跟著側首,去望他看的地方,那裡,明明什麼也沒有。

“呵,會去在乎他們意志和心情的,大概,只有彼此吧,”他微勾起脣角,牽起一絲懶懶的笑,“哦~還有,我們。”

“如果說存在就只是爲了服從一個主人,那豈不是...”她遲疑了一會,從自己那點近乎貧乏的詞彙儲備裡斟酌著用詞,“很可憐?”

“可憐?”他聞言輕挑了下眉,而後似是頗爲贊成的點點頭,“是啊,所以我始終就反對造他們出來。”

“可是,您還是照樣造了。”

他的眸光微一黯,眼神有些飄忽,“因爲我是最適合做這件事的人。”

“但這不是您的本意不是嗎?只是瀧大人...”那近乎禁忌的名字脫口而出之後,她馬上驚覺不對,聲音下意識的低下去,“的願望。”

“錯,”他“啪”的一聲合上手裡的扇子,扇柄在她肩頭輕敲了一下,以示懲戒,“這是他的要求,我是不得不服從命令。”

她眨眨眼,不怕死的繼續說,“是這樣嗎?我覺得瀧大人不會勉強您,再說您敢拒絕任何人,包括瀧大人,卻也惟獨從不拒絕瀧大人。”

他挑眉看著她,但笑不語。

她發現不對,硬生生的扭開話,“大家...早晚都要走嗎?就沒有例外?”

他輕笑著做答,並不點破她幾近生硬的話題轉移,“是,他們早晚都是離開。除了,我和你。”

“如果他們自己想回來呢?也不行?”

“不行。”他看她皺眉,徑自接下去,口氣帶著那麼一點點戲謔的誘導,“那傢伙定的死板規矩,討厭吧。”

“恩。”她乖巧的點頭。

“所以說,制裁的時候也不用過於費心。”他以扇掩脣,眉眼間帶著笑意。

“爲什麼?”可惜,她仍是不解。

他的眉梢上的笑就此凝結了一秒,但很快恢復自然,似有幾分無奈,“因爲,這麼無聊的規矩,沒有拼命維護的價值,懂嗎?”

“不是...太懂...”她答得遲疑,低頭看著地面,“對不起,我總是...”

“不用道歉,這也是你的優點嘛~我~”他傾身向前,拉長了尾音,瞇彎了眼睛,“最乾淨純粹的傑作。”以扇柄托起她的下頜看著自己,“多餘的事你不用在意,只要記得永遠陪我就好了,永遠都不會背棄我,離開我的,就,只有你了...”

滿月,涼亭,夜風涼薄。

兩張榻,一雙盞。

人,卻形單影隻。

素衣女子走到銀髮男子身後,輕泯著脣,最終還是開口,“回去吧,”聲音很低,幾乎要散進風裡,“今年,瀧大人應該...也不會來了。”

“哦~是啊,都這麼晚了。”那銀髮男子起身,眼底帶著一絲少有的落寞之色,又爲自己斟了一杯,“他,大概早就忘了吧,”語意裡透著那麼點自嘲的味道,“呵,這都是第多少次了。”

“那以後就...不要再等了吧。明知道他不會來,卻每年都要等,不是很...”她停住,不知道該接點什麼。

“很蠢。”他起身,擡手攏攏髮絲,步子有些不穩,酒氣染上了雙頰,迷離了眸子,“可是習慣了,戒不掉。再說,我也只有在每年的今天才會蠢這麼一回而已~”他拿起另一隻始終沒等到飲者的酒盞,端詳了一會,送至脣邊,仰頭,連同脣邊那一閃即逝的苦笑一起一飲而盡,“其實他不來也好,每次也他來這裡,必定是連麻煩一併帶來。”

他踉蹌一步,她趕緊上前來扶,“人哪~就是隻有要你幫忙的時候,纔會記得你的存在,”他任她扶著往回走,始終帶著笑,“所以說~還是刀最好~”

“那爲什麼還要等?爲什麼還對他抱有希望?”

“這個...說不好,你也不用懂,並不是什麼太好的感覺。”他擺擺手,腳步凌亂,口齒也開始有點不清楚,“就算,哪天遇到一個人,也千萬記得...一定要做,被等的那一個...”

“是。主子,恭賀您生辰快樂。”

“記住...千萬不要做...等人的那個,太辛苦。”

“是。”

待到來使走後,那銀髮垂地的男子始終維持著一個姿勢,久久不語。

素衣女子終於忍不住上前,“主子,請您...節哀。”

“節哀?我節什麼哀!”那人一貫帶笑的眼睛此刻再無半點笑意,隱寒的怨毒的睨著她,好像她說了多麼天理不容的話。

她下意識的後退一步,“瀧大人...不在了,請您...”

“什麼叫不在了!?怎麼會不在了!他說他要千秋萬載的,他說他陪著他的屍魂界要永世不滅的!他說就算他不在我身邊眼前,但絕對會在我知道的地方,在我可以觸及的到的地方,履行他的責任的。”那一貫溫和的嗓音現下聽來竟透著幾分淒厲,“怎麼會不在了,他是不滅的,不會的...不會的,”他的聲音忽然低下來,像在對她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他,只是太累了,他只是要休息一下,他一定會回來,他是的神魂是不滅的。我答應他要好好看著刀魂宮,我會好好看著的...一直看著...一直等著他回來...”

她只能站在那,看著他捏著那半快玉訣近乎瘋魔的喃喃自語,再也做不了其他。

殿外一隅,櫻花飄落,絢舞如雪。

“大人,今天連捩花都離開了呢。”著一身淡粉和服的女子,立在櫻樹下,神色黯淡,“若火早早就走了,再是唼,那兩對雙胞胎,而後是水月,紅姬,現在又是捩花...最早一起出生的大家都走了...還有很多比我晚到這裡,出自普通刀匠之手的刀魂,都離開...我卻一直...”她側首,直視身旁素衣紅髮的女子,泯了下脣,艱難的扯出一抹笑,用盡量輕鬆戲謔的口氣問,“大人,我該不會是傳說中的殘次品吧?”

“喂~小櫻你在說什麼呢~我不也是跟你同階還留在這裡的嘛~”坐在櫻樹枝上的藍衫女子自粉嫩的櫻花間探出臉來,佯裝不悅的嘟著嘴抗議。

素衣紅髮的女子幾乎是跟她一同開口,“當然不是,主子創造的,都是最完美的刀。只是與你們契合的那人暫時還沒出現而已,不用著急。”

粉衣的她擡頭白了眼靠坐在櫻樹上的人,“對這件事你最沒有發言權了吧,爲了個破名字就拒絕被召喚,冰...”

“不許叫那個名字!”話說到一半,便被坐在樹上的人厲聲打斷,“紅蓮!叫我紅蓮!”

“是~”粉衣女子不在理會樹上那氣鼓鼓的人,轉而問站在自己身旁的人,帶著一絲的遲疑,“大人,真的會有那樣一個人嗎?與我契合的人,一定會有嗎?”

“會的。”紅髮的她堅定地點頭。

“呵,如果大人您這樣說,應該就不會有錯了吧。”她合了眼,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只是,這個人,還真是讓我好等啊。”

“耐心靜等吧,能與櫻契合的,一定是非常傑出的人。”

“真搞不懂,爲什麼你們都想著離開,這裡多好~”樹上的藍衫女子順順自己的長髮,“吶~大人...屍魂界,瀞靈廷,到底是...什麼樣的地方?您是去過的吧?”

“不清楚。”

“笨,”粉衣女子嗤之以鼻,“大人只有在制裁異端的時候纔會到那裡去,而且從來都是來去匆匆,怎麼會有空去了解那個地方。”

“硬要說的話...”紅髮女子偏頭想了想,“我最深刻的印象是靈子薄弱,靈子濃度比這差了很多。主子也說過,那裡的靈子濃度是沒辦法讓你們維持現在形態的,如果想捨棄刀之姿,以魂之形出現,除去本身能力足夠強大,還需要大量的能量補給纔可以。”

“能量補給?”

“好像他們是叫做進食吧?總之是我們這根本無須考慮的事,很麻煩。”

...

雙睜開眼,定定著望著天花板,她都快要記不清這是第幾次做這樣的夢了,這些天做得都是相似的夢,相似的片段,清晰異常的對話,卻始終模糊不清的面容。溫暖的,快樂的,難受的,撕心裂肺的,彷彿那一幕幕全是自己真實經歷過的。

雙起身,披了衣服想去外面吹吹風。才穿過迴廊,便看到自家烈大人坐在那裡。

卯之花隊長偏過頭來看著她,那樣溫暖的笑,夢中的男子也曾露出過,“來,這是安神茶。”

“謝謝您,烈大人。”

“你最近幾日都睡得不好,這樣下去可不好,就是在擔心朽木小姐,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才行。”

“是。”雙的指間輕輕刮過杯壁,遲疑了一會,纔開口,“不止露琪亞...我最近,總是做夢...很熟悉的畫面,熟悉的人...可是,記不得...而且,”雙頓了一下,微擰了眉,“我覺得...如果都記起來,沒準,很多事...都會變,但,我沒法確定...是變好,還是壞。”

卯之花隊長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的開口,“你想記起來嗎?”

“哎?”

“那些夢,讓你害怕嗎?害怕到不想記起?”

雙想了一下,緩緩的搖頭,“不會,”她擡手,一手按在自己的胸口,“這裡很溫暖,雖然那有夢有的很難過,但那夢,那個人...我,”雙擡頭看著對方的眼睛,肯定的回答,“想記起來。”她有種感覺,那個人...一定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