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恍惚,仿佛進入一座古墓里,四周陰氣咝咝襲來,一縷縷藍色氣流,冰涼寒徹,骨頭冷熱異常,如同欲要酥裂一般。
一股令人窒息的沉悶,冰裂般的脆響更為陰森恐怖——啊,楚江童以僅有的意識支撐,揮拳亂舞。
突然睜開眼:天哪——
畫室里烏壓壓一片,簡直密不透風,一雙雙通紅的眼睛,交叉著射向自己。
“眉月兒——”楚江童有氣無力地喊道。
只見眉月兒平靜地躺在自己身邊,聲息全無。啊!楚江童想坐起來,可是渾身酥痛,雙手無力落下。
自己和眉月兒被旱魃后裔的暴炎陰氣給控制了,十幾只紅紅的眼球,發出相同的光柱!
楚江童以寸挪的方式,將手指移向眉月兒的胳膊,捏了她一下,她的手指稍稍動了動,隨即又不動了,只好拼盡最后一絲氣力,再次捏她胳膊一下!
“眉月兒——快跑!”
這一聲喊叫真起了作用,眉月兒勉強睜開眼睛,頓時明白發生了什么。她本能地欲要起身護住楚江童,可是她的身體更是酥軟無力,連銷魂簪也無力抽出……
赤毛旱魃為首,它的暴炎陰氣最為強盛。其他的各色旱魃,皆聽其指令。
一會兒,楚江童和眉月兒便雙雙意識模糊,眼前事物越來越淡。赤毛旱魃一把揪起楚江童,好在,還能勉強睜開眼睛,擔心的不是旱魃對自己怎么樣,而是身邊的眉月兒。
那六只旱魃搓搓雙手,慢吞吞湊近眉月兒……
楚江童悄悄運力,疏通被阻滯的血脈,效果很不好,靈悟之氣受到長時間摧滯,沒法短時間打通。自己在赤毛旱魃的手中,顯得異常微小,它強有力的呼吸從胸腔里呼出,如風一般。實在打不開靈悟之氣,只有憑借自身積存的一點點力氣了。
往旁邊瞅瞅,骕骦陰陽戟就豎在床頭,鋒利的戟刃,讓楚江童感到一絲絲寬慰。
“眉月兒,無論是死是活,我也要救你出去……”
幸虧楚江童武術功底深厚,此時,也只有依靠這個了。
黃毛旱魃一把抓起床上的眉月兒,慢慢舉到臉前,發出粗重的笑聲。
楚江童聚了聚力氣,正巧自己的雙腳懸吊于赤毛旱魃的下體處。
嘭嘭嘭——嗨嗨嗨——連續十幾腳猛力踢彈。
嗚——
赤毛旱魃沒鬧明白怎么回事,雙手一松,捂著下體蹲在地上。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楚江童因為這拼命地用力,靈悟之氣瞬間貫通,刷——抓過骕骦陰陽戟,沖黃毛旱魃的下體連連刺去!
黃毛旱魃嚎叫一聲,雙手一松,眉月兒落到床上。
楚江童順手一把抓起她,背在肩上,低身閃挪,只一會兒功夫,便躍出后窗,向著茫茫夜色中逃去,邊跑邊想:“它們會不會傷害爸媽?不行!我得回去看看!”
剛想到這里,身后已經呼呼追來幾條大大的身影。看來它們是專門來對付自己的。
楚江童徑直奔向古城,又向山里跑去。
七只旱魃瘋狂追趕,步子奇大,連蹦帶躍,怎么也甩不掉它們。
碉樓!
楚江童突然想到那處神秘的古代建筑群。
眉月兒半昏半醒,她的金露之氣受到前所未有的沖滯,必須抓緊為她療傷。經過一路拼命逃脫,全身經絡已經貫通,自己的身體恢復如初了!來到雕樓下,噌噌噌……幾個點躍,上了碉樓頂端,躍下平臺,從垛口處向下俯視,七只旱魃已經追來,它們一時半會兒還不會找到這里來,正好趁這機會快快為眉月兒療傷。
過了一會兒,眉月兒醒過來,她隱隱記得,剛才所發生的事。
“眉月兒,你別動,我只是為你補了氣,你還得運化自身金露之氣,這幾只旱魃短時間內找不到我們!”
“小童,你要小心點,不要硬拼!它們太多了!”
“一共七只,今夜我要讓它們有來無回,如果再放過它們,暴炎陰氣會嗜殺成狂,恐怕這陰陽兩世,都得遭禍!”楚江童目光炯炯,語氣堅決。
“這……我們還是先暫時躲一躲為好!”
悄悄從垛口探頭俯視,三只旱魃向這座碉樓走來,急忙拉起眉月兒:“走!進藏兵室!”
碉樓內的構造挺先進,有藏兵室,小伙房,還有一些廢棄的石桌木凳,讓人不禁感嘆那個冷兵器時代似乎剛剛離去。
“眉月兒,我先將它們引開!記住,你哪里也別去……”
“不,萬萬不可,太危險了,小童!”
“沒事,上次在人狼峰,那么狹小的空間里,我都沒吃虧,何況這里如此寬闊……”
“小童,我……不放心!”眉月兒使勁拉住他的手,這一雙大手,堅硬而有力,透著無法抗拒的溫情,久久不想松開。
楚江童驀然僵止,心里很不是滋味。
今夜,心里有種很特別的感覺,仿佛即將大難臨頭……啊!不要亂想,七只旱魃后裔沒什么可怕的,要戰勝它們只在此一舉,沒有下次!
“眉月兒,你在這里等我,只要你安全,我才能完全地投入搏斗,知道嗎?留著這些旱魃后裔,遺患無窮……”
眉月兒淚眼婆娑:“小童,我等你……”
楚江童抱住,輕輕吻她額頭一下:“不見不散!”
夜色并不太濃,微風拂漾。
楚江童悄悄躍下碉樓,迅速向遠處的碉樓閃去,同時故意跺幾下腳,引起眾旱魃的注意。突然,從四面八方,竄出一只只旱魃:赤毛旱魃為首,其余六只分列兩側,承包抄之勢。
楚江童單臂擎戟,絲毫不懼,傲目相向,不無調侃地笑道:“哈哈,一個個闊腦洞們,今夜來了這碉樓古地,還是快到碗里來吧!
赤毛旱魃一愣,沒聽懂,但它已猜出楚江童的譏諷口氣,嗚嗚叫兩聲。其余六只旱魃也紛紛低身趴地,將楚江童圍在核心。
楚江童心里一樂:“好吧!先陪你們玩上幾把,耗耗你們的暴氣……”也來了一個低身準備跳躍的姿勢。
突然,眾旱魃嗡地往前一竄,楚江童揮戟猛掃一圈,接著往上一竄,眾旱魃料到他會跳躍躲閃,齊刷刷躍離地面,向空中撞擊。
楚江童面不改色,心不急,就在它們即將撞擊自己的一瞬間,突然下墜,落到地上。
嘭嘭嘭——
半空中,七只旱魃的腦袋撞在一塊兒,發出一聲聲巨響。
楚江童戟飛如風,嘩嘩嘩……幾乎每一戟都刺中旱魃的小腿。
赤毛旱魃傷得最輕,其余六只,捂腿大嚎。楚江童一看,毫不遲疑,趁勢閃身,鉆入碉樓群中。被氣壞的眾旱魃哪里肯罷休?喀喀嚓嚓地四處尋找。
楚江童圍著碉樓轉來轉去,時而故意放出聲響,時而消聲,黃毛旱魃異常狡猾,除了赤毛旱魃,就數它腦洞小,辨聽著腳步聲,慢下步子,決定來個守株待兔,貼在碉樓下等待。
楚江童腳尖點地,突然繞到它身后,這家伙好聽力,猛地回身,雙手如鉤,欲要掐住他。楚江童扭身回撤,撒腿便跑,突然離開碉樓,黃毛旱魃火了,猛地追去。
楚江童一個回身飛戟,直刺它面門,黃毛旱魃慌忙低身,雙手護臉,就在這一晃間,楚江童躍起雙手出戟,只聽見噗地一聲,骕骦陰陽戟插入它右耳,戟刃從左耳穿出!
嗨——
楚江童一個貍貓上樹,啪啪兩腳,抽戟空翻,落于地上。
黃毛旱魃雙手捂耳,哇哇嘔吐,隨后龐大的身子撲通倒地,一會兒便不動了!
楚江童不由大驚:“啊?原來你的要害是耳孔……”
正在這時,紫毛旱魃嗖地彈來,看到倒地的黃毛旱魃,嗚嗚嗚幾聲狂叫,四面八方傳來急促有力的腳步聲。
楚江童料到這是它們的共同險情信號,迅猛揮戟,直刺這家伙的下身。在畫室時,曾遭受過突襲,因此對下身的防護格外謹慎,其實,正中了楚江童的計,噗——骕骦陰陽戟從紫毛旱魃左耳穿入,右耳穿出,沒等拔出戟來,這家伙頭一搖,楚江童被甩出去。
紫毛旱魃搖晃著站起來,一條長戟橫在腦袋上,樣子極為可怕。楚江童迅疾閃身,貼近戟柄,揮掌一拍,嗖,骕骦陰陽戟從它腦袋上飛出去,一股鮮血噴涌而出,紫毛旱魃晃蕩幾下,趴在地上,連連抽搐,一會兒便死了。
一會兒功夫連殺兩旱魃,楚江童信心倍增,這時,赤毛旱魃已經沖過來,望著躺在地上的旱魃,目光驟然通紅,其它四只,則有點膽怯,向后退去。
楚江童閃身躍到碉樓墻根,戟插地面,嗖嗖嗖,上了碉樓頂,再往下看,四只旱魃也紛紛立于碉樓下,一只踩一只,打起了“魃梯”。最頂端的是赤毛旱魃,還不到頂端,它身子一彈躍入碉樓里,腳未沾地,楚江童已縱身躍下,赤毛旱魃手扒垛口,隨即往下躍去。
楚江童躍地后,照準尚且打成“魃梯”的幾只旱魃,實施攻擊,它們還沒鬧明白是怎么回事,最下邊的倆旱魃,白毛和青毛,雙雙倒地,耳中竄血……
雖然,這兩只旱魃的耳孔并未穿透,也同樣在地上翻滾嚎叫,一會兒,便不動了。
楚江童提步奔向碉樓群中,余下的橙毛與藍毛,再不敢單魃作戰,結伴搜尋。
赤毛旱魃沒有再在地上搜尋,而是爬上碉樓,四處觀望,通紅的眼珠,紅外線一般,在夜色中閃來閃去。
躲在碉樓下的黑影中的楚江童,側耳傾聽橙毛和藍毛旱魃的腳步聲:近了、近點、再近點……橙毛旱魃一拉藍毛旱魃指一下碉樓根處,藍毛旱魃點點頭,它們聚集了一下力氣,突然猛躥過去。
啊——半空中發出楚江童的一聲慘叫,兩只旱魃,拼命地撕扯住“楚江童”——此時,一個光光的身影刷地彈來,戟如飛針,從紫毛旱魃的左耳穿進,戟刃從橙色旱魃的右耳穿出,隨后,這身影掛在兩旱魃之間,雙腿飛踹,兩只旱魃幾乎沒有抽搐,便倒地而死。
楚江童收戟閃身,戟桿上血如雨淋,扯起被倆旱魃撕扯的上衣,擦擦戟桿。
兩道紅光照在地上,慢慢移動,一會兒紅光便消失了。連殺六只旱魃,楚江童心跳劇烈,接下來,就是赤毛旱魃了。
奇怪,赤毛旱魃并沒有發出瘋叫,而是一聲不響。
古碉樓群靜悄悄的,如同剛來時的情景。
赤毛旱魃去哪兒了,不會是逃走了吧?
楚江童抓起一塊石頭向一邊扔去,一點兒反應也沒有。噌噌噌……上了一座碉樓,趴在垛口處向下張望,奇怪,赤毛旱魃消聲匿跡——
看來,它目睹過自己刺殺六只旱魃,不太敢輕舉妄動了。地上,一只只龐大的尸體,像一座座丘陵。
楚江童輕輕躍下碉樓,躲在墻根,警覺地掃視著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