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白色身影默不作聲地徑直繞過畫案,向床邊走來。
此時,楚江童已經(jīng)進入那個奇怪的混亂夢境,渾身顫抖,說著胡話,眉月兒正處于似醒非醒的狀態(tài),她似乎也被楚江童的反常狀態(tài)所侵染。
……
突然,從床上躍起一個壯大寬闊的身影,激情四射,活力蓬勃,同時手中明晃晃的寶劍徑直刺向床邊的白影。
眉月兒頓時驚醒,啊呀一聲。
劍光繞著床下的白影飛旋不止。
正在這時,白影子撲通一下,跪倒在地!“楚哥哥!我是白蝶兒——”
“啊?”
畫室里燈光突然亮了,楚江童持劍盯著地上跪著的女子。
只見這個白衣女子,發(fā)如垂云,面容清秀。眸光濡淚,長睫毛,秀鼻梁,唇如丹,齒若瓷釉,身材苗秀,柔肩顫顫。
連眉月兒都不禁贊嘆起來:“好一個端雅清麗的女子……”
“什么?你剛才說你是——白蝶兒?”楚江童遲遲疑疑,目光盯向畫案。果然,墨硯之上空空如也,唯有一片片白白的蝴蝶碎羽,雜陳于上。
“楚哥哥,眉月兒姐姐,小女子正是您養(yǎng)育多日的白蝶兒,我本是淳于蝶兒的化身,今夜,幸虧楚哥哥您去為我?guī)Щ厍昃_羅裙,才使我化蝶為女鬼,真不知該怎么答謝你們……”
“白蝶兒——淳于蝶兒——”
楚江童還是不敢相信眼前的女子就是由自己朝夕相伴的白蝶兒幻化。
“淳于蝶兒,那你能告訴我,前幾天夜里的女子啜泣聲,是你嗎?”
“楚哥哥,正是小女子……”
眉月兒攙起淳于蝶兒。她輕輕地說道:“楚哥哥,小女子已化為古蝶千年,七百年即可幻生,可是一次次失去機會,前幾夜,總是夢見那心上情鬼閻羅王,我知道,自己又到了一個幻生的輪回周期,可是自己又無能為力尋找到心上情鬼,更無法尋覓到自己生前所穿的綺羅裙,縱然是找到了它,我們都是陰世之鬼,不經(jīng)過陽間奇人的陽氣浸附,也根本無法幻生!楚哥哥,您是我們的恩哥!請受我一拜!”
淳于蝶兒再次跪拜。
楚江童輕輕地拉她起身:“噢——天哪,世間真有這等奇事,啊哈哈,如此一來,我得吃你們的喜酒嘍!好了,淳于蝶兒,這才叫:有緣千年不遲,無緣一朝冷目!”
眉月兒更是驚得不知說什么好,趕忙趨前幾步,拉著淳于蝶兒的手坐下來,仔細打量起她來。
“蝶兒妹妹,我們都是一家之鬼,自不必客氣,啊呀,這一天,你和閻羅大哥豈不是已經(jīng)期盼了千年!恭喜恭喜啊!還望日后加倍珍惜你們的情緣才是……”
“眉月兒姐姐,這么多時日以來,你們對我盡心照顧,為我時時瀕危蹈險,連淳于蝶兒的性命都是楚哥哥撿回來的,有時想想,受到你們的呵護,真是莫大榮幸!”
楚江童想了想,朗朗說道:“淳于蝶兒,我看此時的閻羅大哥定會心有靈犀,坐立不寧呢!走吧!今夜讓他驚喜一番!”
“楚哥哥,我們千年離別,再見面,恐怕都不認識了!”
“古有莊周夢生化蝶,今有白蝶兒蝶化為女,難道,這便是天道?”楚江童仰頭醉了一般。
“楚哥哥,淳于蝶兒要看一下哥哥的玄武霸天劍!”
“噢?好吧!”
楚江童將劍遞于她。
眉月兒鬧不明白,一個女子因何對劍有這般興致。
淳于蝶兒雙手托劍,輕輕抽出來,恭恭敬敬地望著劍刃,突然,向自己的右手中指拉去!
刷——殷紅的鮮血在劍刃之上緩緩流淌。
眉月兒一把拉住淳于蝶兒:“蝶兒妹妹,你這是——”
楚江童更有些不知所措。
淳于蝶兒并不答話,待血跡緩緩流浸劍刃之后,便微微輕啟如丹之口,一股清澈的冰氣向著劍身漫去。
楚江童和眉月兒怔怔地望著。
奇怪的是,劍刃之上的血跡,在冰氣的漫浸之后竟然瞬間消失。
這時,淳于蝶兒的身子輕晃了幾下,臉色刷白,差點摔倒。眉月兒忙伸手扶住她,黑眸閃閃,疑惑非常。
淳于蝶兒虛弱地倚在畫案邊,柔緩地說道:“這便是千年蝶靈的幻生之氣,血氣相融,附于玄武霸天之劍,此劍需塵御三載,不見日月星辰,重現(xiàn)之日,便是千古奇有的——燧辰之劍。劍人合一,功力相沫,心道同轍,若再找到那絕世千載的燧辰劍譜,更是千古奇絕。不過,我尚有諸多燧辰之劍的未知功力,還望楚哥哥潛心修煉靈悟之氣,方可與燧辰并駕齊驅(qū),根蕃葉茂……”
楚江童雙手托劍,抖抖的目光中流蕩著一股盛激與痛楚,不由得向淳于蝶兒深深地鞠了一躬。
淳于蝶兒慌忙還禮說道:“楚哥哥,快別這樣,這是我淳于蝶兒夢寐以求的,也恐怕只能做這么點小事了。”
“蝶兒妹妹,你的良苦用心,是為報答我嗎?你已經(jīng)犧牲掉了僅有的蝶靈血氣,只怕自此以后,再不會有此精靈之氣了,唉……”
“楚哥哥,白蝶兒受了您的涌泉之恩,卻連滴露相報都算不上,若能為哥哥姐姐奉行大道,盡一塵之力,也就心安了。再說了,淳于蝶兒幻化之后,只想安安妥妥地陪伴心上情鬼,安度平生……”淳于蝶兒眸光閃閃,蓄著無盡的感激之情。
不知不覺間,眉月兒已是淚光盈盈,緊緊地擁抱住她。
“眉月兒姐姐,日后我們情同姊妹,蝶兒向姐姐學(xué)得東西還多著呢!我只是一個民間女子,學(xué)問膚淺,還望姐姐不吝指教……”
“快別說了,在陰世時曾聽閻羅哥哥講過,你自幼雖然家貧,可是偷學(xué)鑄秀,終成才女,若不如此,閻王哥哥也不會對你癡情千年,你們真是珠聯(lián)璧合,佳偶天成……”
淳于蝶兒說道:“楚哥哥,燧辰之劍未成之時,萬萬不可耀映于日月星辰之光芒中,今夜恰恰無月無星,快些將它擇地塵御吧!我和眉月兒姐姐在這里敘一番話等你……”
“噢?我也在想,將此劍塵御于何處才最合適,好,你們敘著,我去了,天亮之前定會回來……”楚江童攜劍離去。
邊走邊躊躇著:山里的幾處洞穴……
眼睛突然一亮:噢!對了還是去泉韻閣吧!那里不僅僻遠難登,連鳥獸行跡也極其罕見,就讓它在那里塵御三載,也免得出什么意外。
泉韻閣。
水滴音韻撩人心扉,仿佛絕世樂師敲奏出的清越音符,似玉聲玱玱,柔宛朦朧,醉人心脾!
泉韻閣的正洞間,恰好佇立雙足石案一塊——以前就曾對這石案的支撐構(gòu)造,產(chǎn)生過濃厚興趣,一般石案,要么單足,要么三足或四足。這條石案卻偏偏雙足,而且牢固異常。
這其間定會有什么奧妙?
石案之上,有一塊高筒玉琮。琮形有一尺來高,外邊呈八角形狀,內(nèi)面圓形。楚江童將劍抽出,劍刃向上,劍柄輕輕插入玉琮中,幾乎是渾然天成,不偏不倚!啊!不由得連連驚嘆:妙妙妙!真是天造地設(shè)。
楚江童后退幾步,跪倒于石案前。
“祖先在上,我楚江童欲要塵御燧辰之劍,借用此玉琮三年,望成全不才!”
隨后,磕頭敬拜!待起身之際,冷不丁看到石案的雙足上,皆刻有一字:陰——陽。楚江童仔細品咂,并不十分了悟。只覺得古人造這石案之時,定有用意:陰——陽,相分又相立,共同固定這大大的圓形石案。
難道是,唯有陰陽方能支托大圓?
太深奧了!為了盡快地讓自己的靈悟之氣與燧辰之劍里的幻生之血氣相合,自己必須靜心修煉。
于是,楚江童席地而坐,劍指發(fā)功!也不知過了多久,周身大汗淋漓,一種飄渺之力若即若離——奇怪,自己多日來無法入靜的困擾,居然瞬間消失。
此時,直覺得耳目清新,周身增力。
一睜眼,不禁大吃一驚:原來泉韻閣內(nèi)的反光螢石,皆已輝退光熄,唯有一道紅彤彤的黯然之光。
再看石案之上,燧辰之劍紅光通耀,剔透如玉。
啊——天哪!楚江童被這山洞中美侖絕奐的光色變化給震撼住了。再仔細端詳劍身,周圍環(huán)繞著一縷縷色彩斑斕的氣流,如紗如霧,詭異綺麗。
回到家,眉月兒和淳于蝶兒正在軟語細談。
“楚哥哥,燧辰之劍可曾塵御?”淳于蝶兒起身作揖。
“蝶兒妹妹,已經(jīng)塵御!哥哥今夜好生幸運,只是你的功力盡失,哥哥要為你補氣復(fù)功才行!”
“楚哥哥,這是哪里話,此后若仍認得你這個蝶兒妹妹,就不可再提這件小事,否則,俺可生氣了!再有,你要好生護囿此劍,不可馬虎,若被外人動了,或是塵御不足三年,此劍定會焚化為土!正可謂:萬物土中生,最終歸入土!“
“蝶兒妹妹,放心吧!”
“蝶兒妹妹,我看——天也快亮了,咱們?nèi)フ议惲_王大哥吧!”眉月兒心急,恨不得一步跨到閻羅洞口,再聯(lián)想閻羅王的表情,她甜甜地笑了。
“好吧!眉月兒比我還著急呢!走!”楚江童拍拍身上,才要去拿劍,突然恍然大悟,瞧這記性。
倆鬼女跟隨著楚江童向山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