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童突然改變主意,沒再大喊大叫,而是先悄悄開了內(nèi)門,然後摳住捲簾門的下沿試探著往上一提,奇怪——嘩啦一聲,捲簾門竟然被拉開了,昨夜忘了鎖門不成?
捲簾門露出一道半人高的空隙,來不及細想,突然飛出驌驦陰陽戟直掃門外:嗚——
感覺到戟刃被什麼東西剮了一下,隨後聽見一聲低嚎,急忙低身一步躍出去,這時,前胸猛地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瞪眼四顧,什麼也沒有,擡頭再看手中的驌驦陰陽戟,啊?一束頭髮飄飄拂拂……
回到屋裡望著戟刃上的頭髮,好生奇怪,這是誰的?伸手一拉,居然有一股冰涼的寒氣——這是怎麼回事?一般人的頭髮根本不會這麼涼,難道是鬼發(fā)不成?
打開火機,湊近頭髮,頓時一股難聞的氣味充斥屋子,與人的頭髮氣味並無異樣,待火苗漸漸減弱,就在即將熄滅的剎那間,猛然看到,一滴滴深藍色的水珠落在地板上,當即消失……啊?這真是鬼頭髮呀?雖然自己嘴上很硬但是心裡仍然有些緊張,不過這一次真過癮,至少給它們點色看看,我看你們還囂張不?
想想自己曾經(jīng)仗劍陰陽,奉行天道,如今竟然變得如此狼狽,也真夠慘的。一直想去泉韻閣看看自己的燧辰之劍。
今天說什麼也要去看看。
好不容易攀上泉韻閣,洞口狹仄,僅容自己小心翼翼地爬進。
進了洞門纔要邁腳往裡走,可是有一股強大的氣流將自己往外猛力推著,再次努力往前硬闖,不僅沒法推進一步,反而被重重的推到洞口處。一條條看不見的氣絲,如藤蔓一般,根本沒法擺脫它們的衝撞,別說是連看一眼劍都沒有,就是進入第一道門都做不到。
呼呼喘息著,渾身疲憊,只好閉目養(yǎng)神,雙臂用力,周身的力量也不知都丟哪去了?跌跌撞撞爬出泉韻閣,心裡無比焦慮,可又能怎麼辦?
手無縛雞之力,若遇上山間惡鬼自己豈不完了?師傅雲(yún)遊老道在古代碉樓時曾說過,不讓自己在這三之年中踏入武學一步!
呸呸呸,那我豈不成了廢人一個?
如果功力得不到恢復,三年之後縱然拿出燧辰之劍,又有何用?瞪眼一拳擊在樹幹上,手背頓時發(fā)白,一股鮮血順著手指汩汩流淌。
隨後,見血生怒的楚江童,瘋了一般向著禪堂崮前側奔去,邊跑邊瘋狂地呼喊:“眉月兒——”
淚水飄灑,傷痛至極,一頭栽倒在禪院門口。
過了稍許,感覺身上有股涼風——不知什麼時候禪院的門已經(jīng)開了!嗯?
晃著站起身,徑直向禪院裡走去。
這裡從來都是一派靜寂,連鳥叫聲都特別,一絲不亂,無慾無爭!以前和眉月兒在這兒煉功,閒步,往日曆歷在目。擦擦臉上的汗?jié)n灰垢,蹣蹣跚跚地向禪房內(nèi)走去。
禪房內(nèi)的塵灰香屑,多是近朝近代的信客所留。
楚江童將眼睛貼在瀰漫著松香的窗櫺上,向禪房裡望去。
突然,他一下子張大嘴巴,只見禪房的供桌上,有三柱清香,正在嫋嫋燃著,香頭已經(jīng)很短,一會兒便消失了。
天哪!禪房門上落著鎖,根本不像曾經(jīng)有人進去過!
“吱啞——吱啞——”禪院的門突然響了兩聲,這聲音太熟悉了,簡直與自己畫廊中聽到的一模一樣!
看來自己肯定被鬼粘上了,揪心地往禪院的門腳處盯去,啊!兩隻白色的布靴在門口一晃就不見了。
就在此時,吱吱吱——禪院的大門口處,發(fā)出一串尖利的叫聲,聽得出,這吱吱叫聲異常暴戾,絕不服輸?shù)臉幼印?
我靠!一股憤怒之火騰地燃起,弓身抓起兩塊青磚,瘋了一般奔向院門外。
老子非將你拍死不可!衝到門外後什麼也沒有。
一直以爲,門軸的響聲——白色靴子——吱吱叫聲,應該並非一物!雖然它們總是一齊出現(xiàn)於自己的耳膜和視野中,握著兩塊青磚,急急忙忙向山下竄去。一路上連滾帶爬,手裡的青磚卻還死死抱著。此時,幾乎沒有半絲力氣,回到屋往鏡子前一站,簡直就是叫花子一個。洗過臉,又將身上的傷痕擦洗掉,這才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
縱然渾身疼痛還是決定:每日清晨去一趟蟾藏崮,我要採摘山間晨露,若是按以前體質(zhì)做這件事,幾乎不費什麼難,此時沒有任何功力,又兼異常虛弱精神分裂,堪比每天攀登一次天山。
鬼村畫廊成爲夢魘一般,只要踏進來便感到有種被陰氣籠罩的恐懼。
《茅屋暮色圖》靜靜地掛在牆上,已經(jīng)不再將它看作爲一幅兇畫,因爲在山上的一幕,讓自己將以往的種種猜測全盤否定。
下午,正在幹活,唯有幹活才能擺脫胡思亂想。渾身疼痛,這感覺好像小時候遭了一場羣毆,既疼痛又痛快!
嗒嗒嗒……一陣熟悉的高跟鞋聲!
楚江童啪地放下手中的活,心裡一陣激動:第一位顧客!你終於露面了,十幾天不見,這年輕女子美麗的臉蛋跟出水的芙蓉一般,香水味特濃,保證是安娜蘇。仍然是青色西裝,白色襯衣,目光下意識地盯著她的鞋子——啊!白色布靴!
渾身一哆嗦,眼神隨即清醒過來,白布靴變成黑色皮鞋!靠,又看花眼了。
“別來無恙,美女!”楚江童雙臂抱立,有些不滿地盯著她。
年輕女子高傲地揚著下巴,目光一直不離牆上掛著的畫,一句話不說。
楚江童語氣硬硬地:“你足足遲到了三天!”
年輕女子冷漠的目光突然轉過來。
楚江童低頭叼上一支菸,將雙手上的漿糊搓幾下,有點挑釁地望著她,目測著她的年齡,頂多也就二十一二歲。
“就在這一瞬間,我改變主意了,這畫不收錢,分文不取!”楚江童壞笑著,眼睛盯著年輕女子的眉毛。她的眉尖紅紅的,像一片楓葉。
突然,年輕女子一腳踢來。
楚江童毫無防備,下身一陣辣爽的疼痛。
“啪——”幾乎在眨眼之間,楚江童揮手給她一記耳光。這一下,打得肯定不輕,幾根指印立即印在她的右腮上,自己是左撇子,相信這一下會讓她終生難忘。
只見年輕女子猛地瞪大眼睛,漂亮的臉蛋上,頓時一片紅暈,接下來就白了。
楚江童冷冷地點上煙,坐在排椅上。
“將、畫、取、下、來,滾!”楚江童一個字一個字的嚼著。
“哈哈哈……”突然,這個暈逼居然大笑起來,一頭扎入楚江童的懷裡,像只怕冷的刺蝟一般拱來拱去。
楚江童氣急敗壞,不全是因爲她踢了自己的“雷區(qū)”一腳,還因爲她的腳在進門後,被自己看成是一雙白色布靴!
老子就恨白色布靴!
猛地起身抓起挑桿將畫挑下,然後小心地捲起來,惱怒地往她懷裡一放,同時拉開門:“聽著,給我滾,我不管你是誰——NOW——”
此時,自己的臉肌肯定嚴重變型,沒想到年輕女子的目光卻突然溫柔含蓄起來,好像剛纔什麼也沒有發(fā)生過。
“楚江童,你轉運了!”年輕女子輕輕地說道。
楚江童沉默著,吸一口煙:你愛說什麼說什麼,只要你將這破畫帶走!
“聽著,我沒有資格來取這幅畫,但是初審告訴我你轉運了,半月後,我老闆會兌現(xiàn)他的諾言!”年輕女子的眼睛直逼楚江童的胸肌,目光如雷達一般掃來掃去。
楚江童突然笑起來,抽出嘴裡的煙放在她硃紅的脣間。
沒想到,她居然毫無反感,吸了幾口之後,將剩下的菸頭拈在手裡,若無其事地摁在楚江童的腿上。嗞嗞的響聲,伴隨著一股衣服與皮肉的刺鼻氣味。
楚江童冷笑著,紋絲未動,將口中的煙輕輕吐向她的雙眼,她的臉頓時一片朦朧。煙霧散盡,年輕女子的眼睛一直含著笑,過了片刻她站起身,豐滿的翹臀從眼前晃遠。
“我又改變主意了,這畫你可以寄存在這裡,三十年與三天,相同的概念!”
年輕女子朱脣一嘟:“楚爺,我叫尤尼斯!”
“前邊應該加上‘暈吐’,合起念:暈吐——尤尼斯!”
“哈哈哈,你是:暈蛋——楚江童!”
只想她快些滾蛋,她卻故意死擰了一會兒,然後去車上取來一個相機,樣子很古舊的那種。
“握草——黑白版——”
“當然,我外婆的陪嫁品,超級黑白,噢,對了,楚爺你是第一個敢動手打我的人,有一天,我可能要把你的左撇子放在博物館裡!”
“當然奉陪,有人會拍成廣告,廣告的名字應該叫‘左撇子打中的右臉’!”
尤尼斯抽筋似的笑了,忽忽閃閃,將《茅屋暮色圖》拍了幾次。
“楚爺,我會爲你做一件事,你隨時求我!”
“只要你別再來煩我,已經(jīng)求你了!”
尤尼斯一拍畫案:“楚爺,多數(shù)女人喜歡聽男人的甜菜話,本魔女卻獨喜歡獸男……“”
楚江童推開畫案上的畫框開始幹活。不知什麼時候,她已經(jīng)走了。
這畫就掛在這裡吧!老子倒要看看,這畫中藏著什麼玄機?
尤尼斯?她老闆是誰?呸,別給我故弄玄虛!相機應該是法國牌子,很老式的一種,她外婆……看來,這個尤尼斯有些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