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古城裡的工地上熱鬧起來,叮叮噹噹的洗刷聲,預示著新的一天已經開始。天還沒有亮時,村子裡的幾條狗便衝著古城南邊的一片桑園裡吠叫不止。很奇怪,誰也不知到哪裡發生了什麼?
狗吠聲仍然隱隱傳來,有些煩人!
幾個早早吃過飯的年輕工人,嘻嘻嘿嘿地開著玩笑,向著古城南邊的桑園裡走去。他們一路走一邊打著賭,顯得滿不在乎。
“什麼鬼不鬼的?老子長這麼大隻聽說過有鬼,還真沒見過鬼呢?”
“嘁——這一次保準讓你見到……”
“我看哪,說不準是有兩個人在……”
“淨他媽的往歪了想,切,給我根菸!”
“說好了,賭一盒硬中華——”
這幾天,古城裡的工地上忙碌有增無減,各種機械吭哧吭哧地叫著,最初動工的樓羣,已經基本竣工,不用兩個月就交鑰匙了。
古長城遺址就在桑園的北邊,被新樓區一襯,顯得異常零亂,像個垃圾場。也許,不用多久,連這條零亂的牆體也會被無情地現代機械給剷平,唉!剷平了,就再也不會有了。歷史可不會倒退回春秋戰國去。楚江童擔心它們有一天真得消失了,連一塊碎磚瓦礫也找不到,他也苦心努力過,又有什麼用?
幾個年輕人順著狗吠的方向走去。
一排排崎嶇坍塌的地堰,擋住他們的視線。一個身材瘦小的年輕挖掘機駕駛員,大家喊他小杜,走在最前邊,因爲他是工地上的技工,臉上漾著一股不以爲然的自豪感。
小杜一邊走著,一邊將工作帽摘下來,額上汗涔涔的,抹一把臉上的汗,攀上土埂,向地堰下探頭望去,過了一會兒。
“媽呀——”一聲歇斯底里的慘叫,隨後便一下子翻倒在地,緊接著就沒命的往回跑。雖然,後邊跟來的幾個民工並不知道小杜看到了什麼,單單從他驚恐的臉上便猜到:絕不是個一般的東西在下面,否則小杜不會如此。。
其他幾個年輕的工人,幾乎連去地堰邊看一眼都沒有,驚呼著扭頭向工地上的板房裡跑去。
大家從小杜的表情中,可以猜測,他一定看到了一個特別恐怖的場景。
狗吠聲更加瘋狂起來,一些膽子大點的建築工人,結夥遛向桑園,他們悄悄攀上土埂,趴在地上,一步一步向地堰邊挪去,在古城裡,什麼都充滿神秘色彩,剛纔那幾個工人回去後,臉色慘白,大汗淋漓,支支吾吾著也說不明白剛纔發生了什麼事。
大家更來了興趣。
小杜回屋後目光呆滯,嘴脣泛紫,渾身不停的哆嗦,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大家看到他的樣子,也不敢再問他什麼,生怕再問出邪氣來粘上自己。
這件事,在各個板房裡,引起一片騷動。
又去的那幾個建築工人,大著膽子趴在地堰邊,一點點的挪去,雖然來時嘴巴挺硬,可是直到上了土埂,就後悔了,憂心地想回去,但礙於面子和強烈的好奇,只好硬著頭皮向前爬去,腿肚子直抽筋。
“哎喲——有鬼啊——”
一個老點的工人使勁閉著眼,大喊一聲!其實,他什麼也沒看見,只是瞎起鬨而已,這一嗓子剛喊出,幾個建築工人,慌忙扭頭抽身而逃。
只有一箇中年建築工人沒來得及逃走——腿肚子抽筋了!但是他還是因爲好奇,向堤堰下望去:奶奶的,啥也沒有!真的,什麼也沒有!
直到大家紛紛跑過來,仔細察看,果然什麼也沒有!
狗吠聲停止了,工地上有恢復了該有的平靜!
有的工友猜測,那個小杜,肯定是出現了幻覺,根本不可能看到什麼。
楚江童和眉月兒後來去察看過——確實什麼也沒有,但這好像並不能說明什麼,越是如此,越讓人容易產生懷疑。
“也許,那個小杜真看到了什麼?”
“對,我們去向他問一下……”
晚上,楚江童來到工地上。
望著面前這個年輕人,個頭瘦小,皮膚黝黑,嘴巴好像被膠皮給粘上了一般,眼神中充滿憂鬱,好像自從發生了那件事之後才這樣的。也夠難爲他的,偏偏他跑在最前頭,要是別人在前邊,也許不至於把他嚇成這樣。
有個工友說,這小杜,大家都把他當活寶,工友棚中,只要他在,大家就笑聲不斷,這下好了,魂被勾去了……
楚江童遞給他一根菸,想從他嘴裡探聽到一點信息。
沒想到,這個小杜不僅不接煙,而且一句話也不說,閉著眼渾身一直哆嗦著。
“哎,小哥哥,我也不知道你看見了什麼?別怕,告訴我好嗎?”
小杜瑟縮在牆角,身上披著一條毛毯,驚恐地盯著門外。
楚江童離開公棚後,納悶不已,這個小杜,一定看見了異??植赖臇|西!那會是什麼呢?難道是——
桑園裡的地堰下,什麼也沒有,連腳印都不曾見過。再說,大清早的,縱然有鬼躲在那裡,普通人也看不見哪?是不是復活之鬼故意使用的恐怖幻像?
這件事,只有從小杜的口中才能探得實情,可是他正處於驚恐之中,根本不說一句話。
“小童,這個小杜會有危險!”眉月兒不無擔憂地盯著楚江童。
“眉月兒,他已經幾近崩潰,我們得保護他!”楚江童甚是焦慮,心中仍放不下種種猜測。
小杜在建築隊裡開挖掘機,記得前些日子,楚江童見過他,那時,他精神頭倍足,叼著煙,一幅滿不在乎的樣子,在駕駛室裡有條不紊地晃著操縱桿。
當時,楚江童曾經對他有過幾分同情和憐憫,生怕他挖到什麼恐怖的東西。
好在,挖掘機的大爪子下,沒有挖出什麼東西,可是這一次是因爲好奇心將他的意志給摧毀了。
小杜兩天沒上班,瑟縮在工棚裡,倆眼直直地盯著窗外,大白天也不敢獨自出去。
施工隊隊長感到很奇怪,斥問過他,但毫無結果。
第三天下午,楚江童再次進了工棚,隊長隨後跟了進來。
“嗨——小杜子,別怕了,捉鬼英雄來了,他會幫你捉到那個鬼的……”
楚江童手一擺,聽出施工隊隊長話裡的嘲諷味兒,沒有理會他。
“年輕人,這個小杜夜裡時常發出驚叫,應該送他去醫院,這樣子哪行?誤工啊……”
施工隊長邊說邊點上一支菸,顧自吸著鑽出了工棚,眼睛不離工地上。
楚江童掏出一盒煙,遞給小杜一根,沒想到,他居然伸出顫抖的手接過去。楚江童心裡一震:有門!隨即爲他點上,自己也點上一根。
小杜已經兩天沒吃飯了,臉色蒼白,鬍子也鑽出黑黑的土壤一般的皮膚,頭髮蓬亂不堪,嘴裡噴著一股涼涼的呵氣。
“小杜哥,不吃飯可不行,一個人越是身體虛弱,就越容易沾上鬼氣,我認爲你是那天夜裡喝醉了酒……”說到這裡,望著他憔悴的臉,期待著他能說句話。
還好,小杜沉沉地嘆了一聲——這更像一個別致的開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