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月兒和老婆婆走啊走,終于又到了下午,身上帶的飯也沒有了。
眉月兒商量老婆婆:“也許,小童有了小歲歲的消息,咱們今夜若再不回去,恐怕小童會急壞的!”
老婆婆有點生氣:“就知道他著急,小歲歲的生死卻不知,我不回去!要回去,你就自己回去吧!”
這是老婆婆第一次與自己發(fā)生爭吵。
眉月兒沒話說了,呆在原地。
可能老婆婆這兩日心情不算好,虎兒走了,流落天涯,不知何日才能歸來,當(dāng)娘的心,誰也代替不了。
眉月兒說:“老婆婆,我不是不想找到小歲歲,只是這樣漫無目的的找下去,不如先找到楚江童,他總會有辦法的!”
老婆婆這才掛搭著臉,又經(jīng)過半夜地跋涉,回了草房。
楚江童并不在草房里等她們。
桌上卻放著一封信:眉月兒,小歲歲被她爸爸姜志雄帶去了禪堂崮南邊的人狼峰,我去救她,你們回來后,切勿再出去,等我回來!
老婆婆不識字,催著眉月兒念給她聽,當(dāng)?shù)弥q歲在人狼峰時,她也要去,眉月兒攔住了她。
人狼峰上,生活著一群長相酷似人形的人狼,據(jù)說這些人狼,平時獨霸山峰,音似貓叫,行為異常詭異,卻從沒下過山峰,因為山峰之上,動物成群,繁衍不息,人狼既食草籽、樹皮,也食肉類。
據(jù)老人講,這成了精的人狼,能模仿人言,更能裝扮成人,平時出入村落,人們卻分不出來。
楚江童的爺爺在世時,曾經(jīng)講過,生產(chǎn)隊時期,一只人狼裝扮成村里的牧羊人,揮鞭將村子里的一群羊趕去了山上,后來這群羊,被村民發(fā)現(xiàn)時,卻只剩下一堆堆的骨頭。
楚江童越想越不對勁,起初,以為田之行騙了自己,后來仔細(xì)琢磨,認(rèn)為田之行縱然曾經(jīng)撒過一萬遍謊言,唯獨這次,卻是真的。
這人狼峰與拱雪天峰差不多,崎嶇陡峭,四周懸崖,根本就沒有路。
為了不驚擾傳說中的人狼,他選擇攀巖而上,而且是最陡峭的懸崖。
幸虧巖壁上總有些灌木或巖柏,費了好大勁,才終于攀上峰頂,剛上了山峰的瞬間,便被一種怪異的氣氛所震撼:
只見這里一座座石屋整齊排列,高矮相等,絕無參差錯落,一排排平齊的墻基,全為青石壘成,房頂呈人字形,由清一色的弧形瓦覆蓋!
石屋的院落,全為方形,院與院之間,相連相鄰互相照應(yīng)。
很像古代的一片軍營。
啊?楚江童對這一處奇觀,連想象都想象不出。
正值下午,夕陽似乎將這里眷顧的時間格外久。
這時,有兩個“人狼”從遠(yuǎn)處走來……
楚江童閃身躲在一棵粗槐樹后,偷窺這兩個與人根本沒有什么區(qū)別的“人狼”。
無論他們的說話和舉止,都完全是人的模樣。
只是口音有點與南方江浙一帶相似。
再看這兩個“人狼”:一個略高,一個略矮,但都奇瘦無比,卻肌肉發(fā)達。雖然時至初冬,他們好像一點兒也不覺得冷,光著膀子,肩上只披著一片羊皮。胸前全都生著黑氈一般的毛,臉上、手上則是細(xì)長的白色絨毛,他倆的手中,各握一把粗鈍的青銅劍。氣喘吁吁,好像剛剛經(jīng)歷過一場打斗。
兩個“人狼”慢慢走遠(yuǎn)。
不多會兒,又有幾個“人狼”經(jīng)過,手里同樣拿著兵器。
楚江童輕輕縱身一躍,落在古槐樹枝上。向四周望去,不遠(yuǎn)處,是一處操場,這可能是訓(xùn)練場,場上,不時傳來喝彩聲。
原來,兩個“人狼”正在持劍擊殺,一個被打敗了的“人狼”,在地上滾動,一個“人狼”則兇狠地以劍相刺,完全是欲將其置于死地的勁頭,一會兒,銅劍刺入地上“人狼”的胸膛,隨后,劍所插之地,冒了一股青煙。
啊!這是一群鬼!而不是什么人或狼!
楚江童抽出玄武霸天劍,極目注視,明白了,這是鬼卒的訓(xùn)練基地!偌大的山峰之上,卻沒有看到一個女人。
這又是誰的訓(xùn)練場呢?
如果,擾世妖蛛鄭袖沒死的話,這一定是她的領(lǐng)地。
田之行告訴自己,他通過特殊關(guān)系,打聽到,小歲歲被她爸爸帶來這里,應(yīng)該沒錯。
為了順利救出小歲歲,自己必須不能暴露,待日后,再一舉殲滅這群鬼卒!那爺爺曾經(jīng)說過的人狼,難道就是他們?
或許吧!因為村里人傳述的問題,就把他們說成了與人相似的狼了。
如果這股勢力不予以消滅,恐怕會在人間造成難以估測的后果。
就在這時,卻看見了一個熟悉身影:
喬闬!
他——怎么會在這里?他是什么時候來的?
喬闬步履松散,在訓(xùn)練場上踱來踱去,雙手倒背,握著一本泛黃的書。若有所思的臉上,有一股洋洋得意。
原來,如此神秘的一座山峰,卻隱藏著一群鬼卒!天色漸漸黑下來。
各處營房里,碗筷交碰聲,急促而響亮。隨后便聽見一聲銅鑼的敲擊聲,各個營房里,呼呼啦啦沖出一個個鬼卒集中到訓(xùn)練場上,喊殺聲,跑步聲,對練聲……響成一片。
楚江童提劍挨個營房里搜尋起來,卻皆空空蕩蕩,并無小歲歲的身影。
不禁納悶起來:難道小歲歲被帶去了別的地方?或者說,這只是田之行故意讓自己看看這群鬼卒,借自己之手滅掉他們,從而鏟除自己的對敵,以達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這很難說,田之行雖然此時已無能為力與自己對抗,但他的不安分的眼神告訴自己:他不會就此心甘,做一名普通的鬼魅,他一定有更大的野心。
約莫過了兩個小時左右,一聲鑼響,眾鬼卒便解散,各自回了營房。
喬闬則去了自己的住處,挑燈夜讀。
喬闬啊喬闬,你真是執(zhí)迷不悟,若不是看在你是眉月兒的親哥哥,今夜我就殺了你,再有祖父喬耕曾經(jīng)有過一次交代,雖然那更像一個請求,無論怎樣,不要殺了自己的孫兒。
唉!雍門司馬啊!此類鬼魅,留他就等于作惡啊!
雖然深知,此地不宜久留,然而找不到小歲歲,又豈能就此善罷甘休?對了,去捉一個鬼卒問問。
楚江童才想遛進一處開著門的營房,又猶豫起來:若他們一喊,恐怕就麻煩了!噢,何不如此去試試?
于是,楚江童徑直去了喬闬的房間,敲了一下門,然后捏著鼻子模仿鬼卒的口音問道:“喬——軍師,那個小姑娘總是哭鬧,是不是為她換個地方?”
問聲過后,卻聽見喬闬翻了一頁書,然后不耐煩地回答:啊!把他們從兵器庫里移到最西邊的空營房吧!
楚江童心里這叫一個激動啊!
兵器庫!好嘞,小歲歲,你果真在這人狼峰之上啊!
這就去救你啊!兵器庫在哪里?
原來第二排營房的前邊,有一個單獨的小院,四周墻壁略高,有點像碉堡。
一個石板大門,門內(nèi)黑森森的,又冷又潮濕,這兵器庫的正前方,有一間小房,應(yīng)該有幾個看守的鬼卒。
楚江童嗖地躍上兵器庫房頂,揭瓦向里望去,靜悄悄的,嗅到一股濃濃地鐵銅銹所散發(fā)出的特有氣味兒,沒錯,正是這里。
輕輕落地,身若輕羽。
突然聽見墻角嘩啦一聲響,楚江童忙擦亮打火機——只見一排排如同樹林一般的兵器,或立或插,井井有條,想不到,這鬼界兵卒同樣如此正規(guī),這充分表明,這人狼峰是一股很有戰(zhàn)斗力的鬼兵。
“小歲歲——別怕,我是小童哥哥,來救你啦!你在哪里?”
楚江童低著嗓子一遍遍呼喚,黑暗的兵器后邊突然傳來一聲哭:“我在這兒,小童哥哥!”
楚江童躍到她身邊,不覺大吃一驚,原來小歲歲被捆綁雙手,她的旁邊還有三個差不多年齡的小姑娘。
楚江童飛劍過去,挑斷幾個孩子手臂上的繩索。
這才低聲問:“小歲歲,你們都是被誰捆來的?她們是誰?”
小歲歲瞪大驚恐的眼睛:“小童哥哥,我不認(rèn)識她們,好像不是附近村子里的,領(lǐng)我來的是爸爸,把我放下后就走了!”
楚江童告訴幾個孩子:“小心點,先站起來,試試腿腳麻了沒有,可不可以走路!”
幾個孩子站起來,又撲通坐下,腳都麻了。
楚江童又說:“別害怕!我一定會救你們出去,先試探著活動一下,來來來!”
直到幾個孩子全能走路了,這才依次將她們送到房子的頂部,再一個個抱到地上。
兵械庫外的路上,時常經(jīng)過一隊一隊的巡夜鬼卒,楚江童異常警惕,經(jīng)過層層躲避,終于來到懸崖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