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脾氣急躁的佳勃,這時表面上卻裝得風平浪靜,她的計劃是自己單獨行動,不想讓誰去當累贅。在她看來,自己的射技已達到百步穿楊,爐火純青,這次定然會成功。
清智和尚手把手的教她練射,射技的出色長進,與佳勃的努力和悟性是分不開的,只是佳勃缺少內力修煉,技藝便稍遜些。
夜間,佳勃又還清智和尚一個溫柔。清智和尚似有所察:“佳勃,你練射一定另有打算,肯定不單單是為了自御健身和射獵狩畜。”
佳勃略作沉默,還是不愿向他說出實情,怕他阻止和牽掛:“哪來如此多的疑問,技存于身,只有為其所用,方可顯技之德!若再猜疑,我不理你了……”
清智和尚只好說:“好好好!不問不問了,只是擔心你單槍匹馬,令人牽掛!”
佳勃軟軟地說:“不有你嗎?什么單槍匹馬?”
清智和尚打個呵欠:“此次王賁出宮祭山,定有目的,我們皆不可輕舉妄動,白衣鬼士久經戰場,又是昔日雍門司馬的謀士,他分析的沒錯,真沒料到,這白衣鬼士不僅武藝高強,而且精諳兵法,我自是深愧不如,一切待聽他安排才是。”
佳勃則不以為然,揪他耳朵一下:“死和尚,別瞌睡,就知道瞎膜拜,我看你自從與他交往以來,都被他迷了!”
清智和尚擁住佳勃:“私下里聽說,這陰世大廈將傾,我們應該早做些打算,若有朝一日,返回陽間,做一對正大光明的夫妻該是多好?唉,你以前時常混跡于陽間,可曾對陽間有什么看法?陽間人可是歡迎我們返回?”
佳勃故意撒鬧起來:“陽間人只喜歡我,不喜歡臭和尚,待陰世傾沒之日,我看哪!你卻比誰都逃得快,哪里肯顧我?我才不信你的滿口鬼話。”
清智和尚佯裝生氣,繼而又和佳勃歡娛了一回,娛畢,他含含混混的說:“出家僧道亦有紅塵心,你一個紅塵女鬼哪里懂?”
眉月兒屈指一算:小歲歲回陽間才三天,便感到好似去了三年。
眉月兒和老婆婆時常說起往事,佳勃這幾日一直出去打獵,狩來一些野物,為大家做了吃。
清智和尚去了一趟水肖殿,探來消息:果然,此次王賁出巡祭山是為了清剿反秦勢力。因為所謂的祭山,并未準備滿車的祭品三牲,而是從附近郡縣調來大批鬼卒部隊。
白衣鬼士思忖良久,料到這王賁此次行動,定然是欲要剿滅一些有規模的反秦勢力,絕不是如自己這等零散的小股群體,那么,這股大勢力又是誰呢?白衣鬼士吩咐大家切切不可單獨擅自行動。
他和清智和尚悄悄進了大禹山,兩天后返回,扛回一些竹子,并且連夜將這些細長的竹竿削尖,又備了些繩索木棍等物品,然后趁夜再次返回大禹山。
佳勃對白衣鬼士的行跡嗤之以鼻:“嘁——搞得神神秘秘的,瞎子點燈白費蠟,用得著這么準備嗎?”佳勃拽過眉月兒,“哎,我跟你說明白了,這個白衣鬼士沒啥能耐,就喜歡故弄玄虛,以后別再和他交往了,跟著嫂子就是,以你嫂子此時的這身武藝,還怕個擾世妖蛛鄭袖么?”
眉月兒,抿嘴笑了,老婆婆也笑了。
佳勃鼻子一皺:“笑什么笑?還有你個老妖婆,一天到晚就知道給那個白衣鬼士打下手,幫白忙,以后你還是多給我幫幫忙,還得靠我佳勃……”
老婆婆不好意思地連連點頭,眉月兒只好回駁了佳勃幾句:“嫂子!你也太無禮了,怎么如此和咱的恩婆婆說話!”
佳勃嘴一歪,扭著屁股去了山坡上練箭。
眉月兒拉住老婆婆的手,感到萬分慚愧,自己將老婆婆拖至如此境況,已經很對不住她了,佳勃還這樣無禮:“老婆婆,眉月兒替嫂子,向你道歉了,唉!我嫂子就是這樣的粗潑脾氣,又不會說話,您別見怪!”
老婆婆自從見過佳勃第一面,就看出她的性情來,倒也不去怪她。老婆婆憂心地望著眉月兒,不安地問道:“眉月兒,你們又要和鬼卒們打仗嗎?也不知此時的虎兒在何處,能回來幫一下忙多好?”
眉月兒扶老婆婆坐下:“老婆婆!這段日子里,咱們東躲西藏,你也夠苦的了,你還是好好歇歇,有些事,由我們去做吧!這幾天的確有個行動,但您不要擔心,只要有白衣鬼士在,就不怕!”
老婆婆點點頭:“我一個老婆婆,也幫不上啥忙,你們小心些才好!”
眉月兒兩眼含情地說道:“老婆婆您真像我娘!”
老婆婆激動地揩起眼淚來:“要是有你這么個姑娘該多好!”
佳勃練了一會兒箭,便提著弓回來,將弓一丟:“今日手氣不好,射不準!你倆叨咕什么呢?是不是背后又想那個男死鬼了!眉月兒,嫂子告訴你,這個白衣鬼士年紀太大,你們在一起歡娛了,可不能被他騙了啊!這種男女之事,嫂子最有經驗!哈哈哈……”
佳勃粗野地邊說邊笑。眉月兒羞得臉色緋紅,老婆婆則哎喲一聲,忙去房后劈柴了。佳勃沖老婆婆背影一吐舌頭:“這老東西年輕時也不是什么正經貨,你沒看她那倆眼珠子,見了男死鬼都她娘的直了……”
眉月兒看一眼佳勃:“你這張嘴啊!也該讓清智和尚給你削削了,真不禮貌!”
正在此時,白衣鬼士急匆匆從山坡下走來,后邊跟著清智和尚。清智和尚將佳勃拉到草房里,低聲說著。
白衣鬼士則和老婆婆、眉月兒坐下來,老婆婆異常緊張,手不停地哆嗦著:“恩士,發生了什么事?”
眉月兒也焦急地望著白衣鬼士。白衣鬼士說道:“這件事非同小可,我只求你們一件事——看好佳勃,別讓她私自出去,三日后,我和清智和尚便回來,若三日后不見我們回來,你們就在此安心等待,到時會有一只古叟鳥前來告訴你們,往哪走,到什么地方去!記住了!眉月兒,你要在這三日里照顧好她們!”
眉月兒才欲張口,被白衣鬼士伸手阻止:“戰場慘烈,這本是男兒之事,你們女人家就該織布紡線,可是這世道,將你們逼的連家也沒有了,好了,眉月兒,拜托照顧好老婆婆和佳勃!”
白衣鬼士轉身欲走,卻聽到草房里撲撲地打起來。眉月兒忙跑去草房里。正巧,佳勃揪著清智和尚的大耳朵走出來,佳勃臟話連篇,直囧的清智和尚臉紅脖子粗地直哎哎。
只聽得佳勃粗罵,句句不講理:“你個混蛋王八蛋老禿驢,怎么敢背著老娘去胡作非為?你說你說,你跟那個窮光蛋出去吃香的喝辣的,也不叫上我,恐怕你們是去鬼混了了吧!告訴你,你要是再和一些不三不四的癡頑貨來往,看老娘不閹了你!”
白衣鬼士不禁偷笑起來。
老婆婆趕忙過去解勸。
佳勃在這天逮誰罵誰,罵了清智和尚,再罵老婆婆,連眉月兒也不放過。
清智和尚突然伸出手指,照她胳肢窩一撓,這佳勃頓時笑得滿地打滾,連鞋子也蹬掉了,待她復又罵道:“你個禿驢,敢對老婆用一指禪……”
此時,白衣鬼士已和清智和尚已經消失在山路上。
我要絕食!佳勃沖著老婆婆吼一聲,差點把老婆婆端著飯的手嚇松了。
老婆婆一股慈母般心腸和臉色,只把佳勃當作小孩子撒潑。
笑吟吟地勸道:“哎呀!佳勃,不吃飯那行?這身子骨已經夠瘦的了!”
佳勃推著老婆婆出了草房:“少在這里假惺惺,一看就是個唱假戲的老妖婆!”
眉月兒接過老婆婆手里的飯:“嫂子,不餓就好,就這么點飯了,還留著恩士和清智和尚回來吃呢?反正呢?我也是不滿,哎!憑什么?讓我們在這里心癢癢?憑什么?”
佳勃美麗的眼珠子一瞪:“咦,嘖嘖,眉月兒,你不會是為我灌迷魂湯吧!我可是你曾經的親嫂子啊!”
眉月兒嘻嘻笑起來:“哪會調笑嫂子呢?只是,這戰場廝殺,你我是女流之輩,這倆壯漢也是顧惜疼憐著咱們不是!你若換成男兒,不也一樣?”
佳勃使勁抖手,轟趕雞鴨一般:“去去去,都她奶奶的同睡一個被窩!絕食,不吃飯,絕食啦——”佳勃撒起潑來,誰也勸不住,但眉月兒內功已較為深厚,佳勃只是皮外小功夫,她是逃不出去的。眉月兒雖是看著佳勃,心兒卻早隨倆壯士去了大禹山。
卻說水肖殿外,百里長街。
清道鬼卒早已在三日前清道完畢,直至出行之日,清道長號依然吹得震天渾響。
一條由鐵錐筑土夯實的寬闊馳道(即行車大道),寬五十步有余(秦時六尺為步),中央寬三丈,此為皇帝專用車道。栽種松柏標明路線,一棵棵松柏肅然秀挺,猶如林立的兵卒。
王賁大軍浩浩蕩蕩,從水肖殿啟程,向著百里之外的大禹山進拔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