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說這句話還好，一提到懷孕一事，梁帝眼中殺氣更盛，霍然起身，一腳將她踹翻在地，怒喝一聲
“賤人你還敢提此事，你還敢提！”
便劇烈的咳嗽起來。
蘇德全眼底幽深之色更濃，剛想上前去看扶，便被他盛怒之下一把推開，蹬蹬后退數(shù)步，幸而鳳蕭在他身側(cè)一扶，才穩(wěn)住身形。
蘇德全眼含謝意的看了他一眼。
須臾功夫，便見梁帝踉踉蹌蹌的上前一步，一把抽出墻上所掛的配劍，對著玉貴人砍去。
只聽“刺”的一聲鮮血噴濺數(shù)丈，于玉階之前形成淡淡血霧，玉貴人尖叫一聲便倒在地上抽動。
鮮血流了一地，逐漸匯聚成一條小溪，順著玉階緩緩流下
于安靜的夜色下發(fā)出“滴答滴答”瘆人的聲響。
那跪在地上的老九眼睛里痛苦之色一閃，淚水便奪眶而出，死咬著嘴唇，絲毫不敢發(fā)出任何聲響。
梁帝將劍一扔，大口喘著粗氣，上前一腳踹倒老九罵道
“孽障，你想要女人，什么樣的沒有，偏生做這些沒臉的勾當(dāng)，真真是辱沒我鳳氏一族的祖先的臉面。”
老九跪在地上泣不成聲，頭磕的砰砰直響
“父皇，兒臣錯了，兒臣錯了……”
他哭的聲淚俱下，極其可憐，額頭磕在青石板上砰砰做響，不多時額角便鮮血橫流。
梁帝見他這般，似也動了惻隱之心，他稍稍平復(fù)閉目道
“來人，傳旨，九皇子，鳳琛，革去封號，即日幽禁府中閉門思過，無召不得出。”
老九心中一涼，想起往日里，父皇對他的諸般愛重，這圣旨一出，他的人生便真真是徹底毀掉了，轉(zhuǎn)頭又見身旁玉貴人尸體，芳魂已逝，猶自睜大眼睛，想起今日她對自己所說的話，想起這幾個月來的耳廝磨鬢，想起她腹中的胎兒……
心中一沉，知過往浮華，于這一刻終成了煙云。
悔不該不當(dāng)初不聽三哥勸……
砰的一聲重重扣下了頭
“兒臣，謝恩！”
梁帝怒氣未消，胸前劇烈起伏，片刻又朗聲道
“太子何在。”
鳳凌自門外應(yīng)聲而入
“父皇”
“今日凡目睹此事者，殺無赦！”
鳳凌心中一驚，心想看來父皇并未真正打算處死老九，心中忽上一計
“兒臣領(lǐng)旨，那木偶之事……”他試探性問道
梁帝心中一動，心知，自己這個兒子對自己被詛咒一事定是耿耿于懷
“朕心中有數(shù)，你且退下吧。”
鳳凌悄悄抬頭見梁帝面色蒼白，閉目深深靠在椅背上，知是今日定得不到答案了，暗暗咬牙
“兒臣遵旨。”
梁帝深深的靠在椅背上，心想著，老九素來聽話乖巧，心思單純，并無心皇位，這人偶明顯是另有人為之，這兩具人偶明顯是同日放入山洞后面，其中有一具是宸妃的，這顯然不可能是老七所做，那么自己這些兒子中，只有一人有動機(jī)了……
未央宮中，琉璃夜下，偏廳安靜下來，一道綿長的呼吸應(yīng)聲而起
蘇德全輕聲上前，遞上一杯茶低聲道
“陛下，早些回宮休息吧。”
梁帝半晌無應(yīng)答，就在蘇德全以為他睡著時，聽得他悠悠道
“你覺得此事，系何人所為。”
蘇德全心中咯噔一聲，心道不好，這問題我該如何做答，這本是你皇家秘事，答的好不見的有賞，答不好腦袋肯定會掉。
他低聲嘆“定是這宮有人嫉妒陛下你寵愛宸妃娘娘與太子，才有了今日之禍。”
他很聰明的避開了老九與玉貴人通奸一事，心知梁帝重顏面，今日這聲殺無赦也是說給自己聽的啊！
梁帝一聽，冷笑一聲“老東西，你倒是圓滑。”
蘇德全嘿嘿一笑，裝傻不語
梁帝起身，看了看塌上的宸妃，那木偶已讓元渡大師給燒了，此刻她精神好了不少。
吩咐了幾句，便道“老七今日就回去吧，執(zhí)守之事，交與太子。”
鳳蕭低聲應(yīng)是，便辭別了母親，向?qū)毴A殿方向離去。
雁丘此時正抱手站在殿外，便見遠(yuǎn)遠(yuǎn)一處宮燈指引下，一人匆匆而來，那身形甚是熟悉，便迎上前道
“殿下”
鳳蕭頷首點(diǎn)頭，示意身后之人，雁丘心中明了，便上前接過了引路宮人手的氣死風(fēng)燈。
側(cè)身向前道“這位公公辛苦了，讓我來吧。”
那宮人將燈交與她后，便轉(zhuǎn)身離去。
兩人一前一后，相著不過兩步走在宮里的道上，風(fēng)呼呼的刮起，藏藍(lán)色的天幕下，升起一輪明月，將兩人身影斑駁照于地面。
雁丘輕聲道
“如何？”
鳳蕭嗤笑一聲
“死了一個”
雁丘心中一嘆，果然如自己所想
“真是可惜了那女子。”
鳳蕭疑惑一頓“難道你不認(rèn)為她也是害死你三姐的其中之一？”
雁丘笑笑“我只是嘆這世道，這種事情一出，死的往往都是女子，而那做為罪魁禍?zhǔn)椎哪腥耍瑓s可以逍遙法外，茍且偷生！”
鳳蕭負(fù)手向前“你這想法著實(shí)奇怪，皇家血脈怎可與平凡女子相較爾爾。”
雁丘心中諷刺一笑，自己怎么犯了這樣一個錯誤，妄圖懷著一腔浪漫主義情懷給眼前這個封建皇朝統(tǒng)治者的兒子，食物鏈頂端的人，講述什么人權(quán)與平等的思想。
鳳蕭見身邊人不答話，停了停道
“為何不講？”
雁丘長嘆一聲“我想起了幼年時背過的一篇古文……”
鳳蕭繞有興致的偏頭淺淺道
“背來聽聽”
雁丘道“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
鳳蕭一怔，重復(fù)呢喃低語道“天下為公……”
仿佛想起那日玉梨山下的官道上，眼前這少女，為救罪人家眷不惜冒險殺了官兵。
那般憤恨的刀起刀落，只因為弱者被欺凌，婦孺被凌辱，不懼對方人多勢重，不慮事后如何自處。
這么一想便出了神，呢喃道
“好，好個天下為公！”
而此時，雁丘心中正盤算著另一件事，九皇子倒下了，還有一個主謀，想來不多時，他便會采取行動。
當(dāng)然此時她并不知曉于假山后找出的人偶之事，已讓皇帝心中對三皇子蒙了一層陰影了。
所謂千里伏線，草蛇灰線，今日一事也漸為三皇謀亂做下了伏筆。
月色雪華，一地清輝，幽幽深宮，朱戶紅墻，是誰在宮闕深處輕嘆息。
皎皎月色，一地斑駁影
－－－－－－題外話－－－－－－
九一八事變，警笛長鳴
勿忘國恥，吾輩自強(qiá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