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小叔挨了打,秦立峰也不敢多問,只是陪了小叔下棋,但卻有些心神不定。
“那顧夫子來天津做什么?就是尋小叔晦氣來的嗎?”秦立峰不服說。
于遠驥自嘲的笑笑:“我哪里有這么大的分量讓他顧無疾千里迢迢趕來天津。還不是為了你那小兄弟楊漢辰的事,聽說他逃到天津了。”于遠驥忽然挑眼看了立峰:“怎么,你不知道?”
秦立峰慌得指間拈的云子都落在棋秤上,跳了一下掉在瓷磚地上碎成兩半。
于遠驥看看左右無人,輕聲問:“你小子,我就看你小子有鬼。嘴上無毛,辦事不牢。那老顧繳獲了楊漢辰拍給龍城他大姐的一封電報,是向他姐姐要錢的。顧無疾就順了電報摸來了天津。你最好離這個事遠些,我看老楊輕饒不了這孩子。”說罷又嘲弄的笑笑:“聽說是他帶了私奔的是個下人的女兒,還是他老子要納的小妾,他未來的小媽,這不是**嗎?”
“小叔,小叔求你。”秦立峰忽然跪在了地上,“小叔,求你給侄兒指點迷津,漢辰他不能被抓回去,他會送命的。”
于遠驥一把把侄兒從地上抓起來,緊張的看看左右:“你小心些。”說著對了秦立峰耳邊低語幾句。
※※※
漢辰對秦大哥充滿了感激,落難時才能真正的看出友情的牢固。
看出漢辰為情所困的痛苦煎熬,立峰哥忽然提議說:“明瀚,我看,不如你帶秋月去海邊住些時日。我小叔在那邊有幢房子空著一直沒人住,推窗就是大海。你若是去住了,每天看著大海那浩瀚洶涌,什么煩惱都沒有了。”
漢辰同秋月來到海邊的別墅散心,推開臥室的窗就是波濤洶涌的大海直伸天邊。躺在床上就能看到凌晨時那魚肚色的天際一輪紅日跳出大海的壯觀。
秋月依偎在漢辰懷里,吟詠著“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漢燦爛,若出其里”的名句,二人仿佛忘記了俗塵的一切。有時候漢辰同秋月手拉手在海邊信步,聽著海浪拍打礁石的巨響,望著大輪渡呼嘯著遠航。
“秋月,你我隱居吧。”漢辰望著浩瀚的大海忽發奇想激動說,“找個與世無爭的海邊,做對漁公漁婆,從此什么都不用想。”
秋月調皮般賭氣說:“誰是你的漁婆,我那漁婆嫂子在龍城家里呢。”
一句話漢辰心里一沉,他想到了自己的妻子嫻如,那個兩年前嫁到楊家大自己近五歲的大姐姐。父親對這個大兒媳婦是十分的滿意,但漢辰覺得嫻如姐永遠是姐姐。因為漢辰不肯同嫻如圓房,父親使盡了各種苛刻的方法苦苦相逼漢辰,漢辰曾一度羞愧得覺得自己的存在無非就是父親一個用來為楊家延續香火的物件,這也是他毅然出逃的一個原因。為此漢辰離家時還特地寫了休書,留給嫻如姐今后的自由。現在想想,嫻如姐也很無辜,也是這黑暗家庭的殉葬物。
等不到立峰哥來接他們,別墅周圍似乎有可疑的人在晃動,機警的漢辰帶了秋月趕上回天津的火車。
火車到站,秋月仍靠在漢辰肩上,剛睡醒卻不忍睜眼。
秋月知道,不管她如何使小性子,漢辰哥都會遷就她。漢辰哥就是她命中的白馬英雄,就是《戰爭與和平》中那個年青英俊的安德烈公爵,是她的王子。就像今天的脫險,就像從龍城北上逃亡路上遇到流氓,都是身手不凡的漢辰哥為她解圍。漢辰哥面上看來文質彬彬,可是骨子里的剛毅是誰都比不了的。那年聽說漢辰哥要娶媳婦時,秋月傷心難過的哭了幾天,漢辰哥也難過了很久。秋月希望漢辰哥永遠在她身邊,寸步不離。
“秋月,你聽我說。”一直細心觀察窗外站臺動靜的漢辰忽然側過頭,拉了秋月來到車廂的另一側。秋月已經敏感得覺得要發生什么事情。
“秋月,你從后面的車廂下去,跟了人群走。”漢辰把學生帽扣在秋月頭上,為她戴了墨鏡說:“你直接出站,站口有電車,你別回家,去學校禮堂外的草坪等我。”
“龍哥,咱們一起。”秋月拉緊漢辰。
漢辰偷眼看看窗外說:“我看到護院的老何四了。”
秋月驚訝的張大嘴。
“秋月不怕,不會有事,可能是湊巧,你我一起目標太大。我先下去,把他們引走,你就快走,我去找你。如果沒等到我,你明天就去秦府找立峰哥幫你。千萬別回我們的家,危險。”
車停穩后,漢辰從車廂的另一門下車,左顧右盼的他正想吸引開老何四這些人的視線,冷不防在站臺上卻被幾個便衣攔住,不容分說的將他帶到站臺邊一個角落里。
“大哥。”漢辰見等候他的竟然是秦立峰,提到嗓子的那顆心終于放下。“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是~~”
“你以為的沒錯,”秦立峰說:“楊大帥派顧夫子來抓你回去了。”
“龍哥”秋月也被帶了過來。
“你們快走吧,敢快走,等下有趟火車去北平,你們離開天津再說。”秦立峰將準備好的錢遞給漢辰:“路上用。”
漢辰同秋月互望了一眼。
“大哥,”漢辰說:“如果漢辰沒猜錯,大哥是奉父命在火車站來抓我們的。你若是放了我們,你如何交待?”
秦立峰拍拍漢辰說:“別婆婆媽媽的,快走吧。我家老頭子多少比楊大帥還算講理些。”
“可小弟也不能這么連累了大哥呀。”漢辰憂慮的爭執。
在天津火車站,當怒容滿面的師父顧無疾指揮了從秦大帥手里借來了人馬開始圍捕漢辰和秋月兩只驚弓之鳥時,漢辰毅然拒絕了秦立峰大哥徇私要放走他和秋月的好意。他虧欠秦大哥的太多了,他不想嚴厲的干爹秦總理為此遷怒立峰哥;但漢辰也不忍讓秋月重入虎口,漢辰知道秋月被擒回楊家,那將會是種如何凄慘的結局。所以,他推開了立峰哥,他毅然面對了嚴厲的恩師。面對師父,漢辰慘笑著將槍口指向自己的頭顱:“師父,求師父放了秋月,漢辰隨師父回龍城,任打任罰。”
“孽障,你還跟師父談上條件了!你憑什么?”師父話語犀利毫無緩和余地。
“那就請師父帶了漢辰的尸首回龍城楊家吧!”
師徒二人在站臺上目光對視,師父忿然又無奈的目光終于軟了下來,師父在他的倔強中敗北了。
秋月的火車開動,就從他身邊擦身而過,聲聲凄厲的呼喚著:“龍哥~~龍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