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壽宴,巧兒願獻一舞討太后歡顏,”浣女順著清雅的聲音望過去,是一個面容嬌俏的女子,並未帶面紗,想必已經及笄,看起來是極年輕的。
“陳家女兒向來多才多藝,哀家豈有不允之意?陳家小姐若跳的好,哀家自然有賞賜?!碧笊袂橐汛群土嗽S多,面上帶著些紅光,想來也是歡心的,畢竟是在壽宴之上。
那陳家女兒乃陳國公的庶女二小姐陳巧,是大承王朝最尊貴的皇后陳恬的庶妹,浣女朝高位上的女子看去,陳恬皇后嘴角含笑,雍容大方,對於陳巧的出頭並無不悅。浣女暗歎古代女子果真豁達,那陳巧不時望向皇帝慕容擎的傾慕目光並未隱藏,極其容易捕捉到,又或者,是陳家計劃好的?
陳恬的舞姿如人一般嬌俏玲瓏,身姿輕盈,裙袖半遮半掩,那精緻的面容不時露出迷人的笑容,欲語還休。
皇帝慕容擎的神色中固然有著欣賞,再多的卻也無了,浣女想縱然陳巧嬌媚迫人,可慕容擎見過的美麗女子何其多,又豈會癡迷於陳巧?便是在座的伊爾嵐和伊爾柔比起陳巧來,那也是不遑多讓。
一舞畢,陳巧弓腰行禮,皇帝皇后和太后都稱讚起來,陳國公老臉上亦是滿意的神色?!瓣惣倚〗阋晃梵@人,哀家甚是愉悅,賞陳家小姐一對翡翠玉屏?!碧蠊娲蠓?,一出手便是極其貴重的一對屏風,價值千金。
“謝太后,”陳巧巧笑嫣然,含笑退下。
有了陳巧的開頭,衆(zhòng)家小姐便紛紛獻藝了,浣女一開始還耐心的看著,後來便興致缺缺了。這古代小姐不是琴棋書畫,便是舞文弄墨,文雅至極,卻也沒什麼特色。
便是伊爾嵐,也不過是極其高貴優(yōu)雅的抱著她的愛琴撫了一曲,獲得滿堂喝彩,便是皇帝也開懷了賞了其一本已絕跡的名貴琴譜,伊爾嵐的琴藝乃爲京都一絕,她雖不以爲然,在別人耳裡卻是天籟之聲了。
聶從寒的目光從一開始就沒有看向獻藝的各家小姐,而是漫不經心的不時落在對面安靜的伊爾浣身上,別人滿眼放光盯著殿中的時候,他竟看見她昏昏欲睡的模樣。呵,難不成別人唱的都是催眠曲?聶從寒心底頗覺好笑,冰冷的眸也漸漸染上一抹暖意和寵溺。然而當他無意間看到五皇子慕容越澤如他一樣望著她的時候,聶從寒的臉色又沉了下去。
慕容越澤也不知爲何,總是不由自主的找尋她的身影,看著她呆呆的臉,也覺得靈氣十足,可愛的緊。他的白狐,也時常睜著無辜的眸子魂遊天外呢。
直到一聲清脆利落的聲音響起,浣女才微微有了些興趣,朝說話之人看去。
“孫婧願獻一劍舞祝太后壽與天齊,”女子身著一身紅裝,腰繫銀光軟劍,只見她行過禮,自信朗然的抽出軟劍耍起來,她的劍法乾淨利落,沒有花招,卻招招凌厲,因是祝壽劍舞,她收斂了許多。所以衆(zhòng)人察覺不到殺氣,只覺得此女子不同於一般嬌弱女子,大方卓然。
然浣女卻眼眸一亮,孫婧?難不成是將軍世家的唯一嫡出大小姐孫婧?據(jù)
說孫婧大小姐上面有三位兄長,均在疆外軍營守職。而她孫婧,不止面貌不如別的女子嬌柔,便是行事作風,也向來出人意料。碧如她及笄之後便不顧父兄反對,偷偷甩掉丫鬟溜到疆外,恰好截獲了敵人突襲的情報,並且據(jù)她說是順手救了大承的一支情報軍隊。之後她就憑藉著這份軍工自由出入軍營,她武功精進,卻礙於女子身份,只能在軍中任女軍師。但便只是這一軍職,已經足夠讓她孫婧大小姐名揚京都,令人刮目相看了。
只是沒想到,遠在疆外的孫婧竟趕回京都爲太后賀壽,此番心意自然令人感動。
孫婧的傳言都是浣女去藏書閣借兵書的時候偶然聽那書童說的,自那之後她便對這位女紅妝充滿了好感。
聶從寒順著浣女星星點點的目光看向那鮮衣怒馬的女子只覺得心底冒出一絲怒氣,浣兒幹嘛用那麼崇拜的目光瞧著那女子?難不成浣兒喜歡這樣的女子?
孫婧不是普通女子,她對於異樣目光自然敏銳的很,待轉身退下後,便在人羣中搜索那道熱烈的視線,卻不期然撞上那雙幽深的黑眸。她是誰?孫婧心生不解,這女娃怎生這般看著自己?孫婧在感情方面那絕對是馬虎粗心的,所以自然看不出浣女眼中的欣賞,只覺得疑惑莫名。
“孫家大小姐隻身投入軍營,不較流言,爲大承屢屢犯險立功,朕欣慰至極?!蹦饺萸婵粗鴮O婧點了點頭,孫家大小姐的骨氣,慕容擎又滿意又佩服。便是他一個帝王,也欣賞其一介女子的堅毅心氣。
“皇帝此言不假,哀家也甚是敬佩孫小姐,孫小姐雖爲女流,卻披肩帶甲,遠上沙場,爲國立功,理該大賞?!?
“孫小姐這一劍舞真是讓本宮開了眼見,好像真的到了戰(zhàn)場一般,金戈鐵馬,兵臨池下。本宮便把陳家一直祖?zhèn)鞯姆恺垊浥c孫小姐吧,望孫小姐能手持封龍劍護大承王朝千秋萬代?!标惢屎笠谎哉f的極是懇切,出手也毫不吝嗇,那柄封龍劍乃大承王朝有名的兵間,浣女朝那陳國公瞧了一眼,果然見其臉色僵硬了一下。
“皇后大方,朕也不能吝嗇了,來人,把齊玉國進貢的金絲戰(zhàn)袍賜予孫小姐。”慕容擎吩咐道,身邊的小太監(jiān)立馬應聲去取。
孫婧顯然怔了一下,許是這樣的榮寵嘉獎讓她有些意外,可皇帝皇后的賜賞豈容她拒絕?於是孫婧隨即落落大方的站起,“孫婧謝過太后陛下皇后娘娘?!?
孫婧的出彩明顯蓋過了陳巧,伊爾嵐等人,不少男兒眼含欣賞的望著孫婧,當然也有不少嫉妒的目光暗暗射向她,然孫婧卻似沒察覺到一般端坐在孫將軍一家內眷的位上。
壽宴過半時,浣女藉口離席,伊爾凝囑咐她快快回來,浣女點了頭,便垂著頭離開了大殿,浣女低調,自然沒人注意到,除了聶從寒和五皇子慕容越澤。
出了大殿,浣女才長長舒了一口氣,她望著奢華的內宮,心底有些微複雜。不知爲何,她從第一次進到這皇宮,渾身便總覺有些涼意,浣女漫步走著,不時有宮女太監(jiān)擦肩而過,所幸沒有人上前來
盤問,畢竟會藉口出來的小姐公子們不在少數(shù)。
浣女怕遇著熟人,便選了一條相對僻靜的路漫不經心的走著,過了小橋,又過了花園,直到隱隱約約看見一個黑暗模糊的宮殿,咦?今夜是太后壽誕,不是說宮裡都會亮起來嗎?她心底有些疑惑,遂而走近了些,然越走近,她心底便越有些異樣的感覺,似乎是,心慌?
她停住了步子,遙遙看著那座宮殿,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副畫面,浣女頓時溢出冷汗,軟了腳蹲在地上,她緊緊攥住胸前衣服,神情驚惶哀傷。
她眼瞳被染紅,瘋狂如龍的火舌肆意侵蝕著她的腦海,是午夜夢迴她常常被嚇到渾身冷汗的畫面。
浣女把臉埋入懷中,眼角竟滑落一顆清淚,過了許久,她才緩緩擡起頭,重新望向那座漆黑的宮殿,驚凝宮。竟然是,驚凝宮,夢中她葬身火海的地方,就是這座宮殿。
浣女慢慢站起身來,擡手拭去面上的淚痕,抿著脣,眸子漸漸冷凝起來,這一世,她絕不會容許自己重蹈覆轍。
這座宮殿,不會因爲她輝煌起來,也不會,再因爲她覆滅。
浣女重重看了一眼驚凝宮,轉身離去。
在她走後,聶從寒出現(xiàn)在她站著的位置,望著那座宮殿,想起剛剛尾隨她無意間看到的場景,浣兒,爲什麼會有那麼驚心的神情?他只是不放心,所以跟了出來,卻沒曾想,似乎是撞到了浣兒的秘密。浣兒一直,都似乎是隱藏著什麼不爲人知的秘密,浣兒,你,到底隱匿了什麼樣的悲傷?纔會讓那麼年幼的你只敢在無人處,才露出無助的模樣。
聶從寒心裡很疼,比自己被雙親扔下,獨留自己一個在狼豺虎穴般的聶王府存活還要疼,他的冷漠轟然瓦解,只想擁她入懷,告訴她不要怕,有他聶從寒。可,浣兒是不願意的吧?所以再一次推開自己,毫不猶豫。
“你是誰?”突如其來的女聲,讓浣女微微一愣,停住了步子轉頭看過,她眼裡閃過一抹異光,是孫婧。
她迎其探尋的目光,回道,“伊爾王府伊爾浣?!?
伊爾浣?那個她一回京都就聽到的謠言主角?與下人廝混?不像吧?
浣女瞧見她審視自己的目光不由笑了,“孫小姐也相信那些嗎?”她怎會看不出孫婧目光裡的含義呢。
聞言,孫婧笑了,浣女彎了彎脣與其回了大殿,雖未言談,卻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這是兩人當時共同的心聲。
臨至殿前,孫婧道了一句,“我能喚你一聲浣妹嗎?”
浣女略微一怔,隨即點點頭,聲音輕快,“自然可以?!?
回到殿中的時候,伊爾凝道了一句,“怎麼這麼慢纔回來?”
浣女朝她一笑,“宮裡太大,路總認不清,這才慢了些,凝姐不用擔心?!?
見伊爾凝點頭,她才轉回來看向殿中,殿中歌舞昇平。她欲收回視線,卻又對上了聶從寒若有所思的目光,浣女無言望著他,直到他的視線越來越熱烈,她才微有些慌張的低下了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