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賈晨光捂住我的嘴，似乎還沒想好說什麼，李軍就著急詢問：“怎麼辦，屋外來了個人？”
賈晨光狠狠瞪了他一眼，低聲呵斥，“瞧你那點出息，怎麼地，咱們也是跟了蔡爺的人，沒點膽識怎麼做大事！”
又傳來敲門聲，按照以往慣例，張元青沒有這麼好的耐心，敲第一次門我沒回應，他一定會在外面暴跳如雷，但今天他有點異樣，見我沒有迴應，輕聲道：“宋野草，你是不是在洗澡？我還有事，等不了你了，就把衣服放外面，你記得拿進去。”
我被賈晨光緊緊按在懷裡不得動彈，更無法呼救，脖子上的血打溼我的衣襟，我已經感覺不到疼痛只覺得天旋地轉，大腦一片空吧。
忽然，賈晨光低呵一聲，“李軍，你聽著聲音，是不是張元青？”
李軍不確定的點了點頭，道：“我跟傳說中的張少不太熟，聽著聲音有點像。”
“那一定是了！當初張元青還沒在學校曝光身份前我曾見過他兩次，那時候他還當著我的面救走了這女人，他們關係在那時候就不一般了。”賈晨光壓低聲音對李軍道：“咱們趁機離歌大功，蔡叔早都看他不順眼了！”
聽到這話，我便清楚賈晨光想對張元青不利，我奮力擡腿，把不遠處的凳子提到，發出“哐當”一聲巨響，李軍嚇了一跳，急忙按住我的腿，似乎覺得不安全，整個人都坐我腿上，差點把我纖細的腿壓斷。
賈晨光的尖刀抵在我的胸口，威脅道：“你叫張元青進來，就是你家燈泡壞了叫他進來修理。否則，我把你胸割下來。”
我掙扎幾下，本不想答應，但想起張元青平常一直跟軍人出身的李揚練拳，應該拿的下李軍跟賈晨光，便點了點頭。今晚，能救我的也只有張元青了。
“元青你等一下，我家的燈泡壞了，你進來幫我修一修。”我從來沒叫過他元青，我刻意表現出異樣，他那麼聰明，應該發現的了問題。
屋外傳來張元青笑聲，“都說了你一個人住不方便，現在吃虧了吧。”
我被賈晨光逼著往門口挪動，輕聲迴應，“我的屋子雖不大但可容納三四個人，明天我邀請兩個朋友過來陪我，屋裡黑，你進來注意別碰著頭。”
不知道爲什麼，聽到張元青那句話，我潛意識裡認爲他跟我打啞謎，所以也婉轉地提醒他，屋裡多了兩個人，而且光線不好，有點危險。
跟他待久了，我發現自己變聰明瞭些。
賈晨光跟李軍擺好最有利的姿態，然後無聲地命令我開門，我緊張地都聽到了自己劇烈的心跳聲，伸出顫抖的手，緩緩拉開了門，就在門打開的一瞬間，我對張元青吼道：“危險，小心！”
與此同時，張元青一把將我扯進懷裡，擡腿就給撲上來的李軍一腳，接著發現我一身血，他竟然顧不得繼續教訓李軍，甚至忘了手持尖刀的賈晨光，急忙脫下外套披在我身上，手忙腳亂地給我捂住傷口，咬牙切齒道：“這羣王八蛋，老子殺了他們！”
賈晨光揮著刀衝了上來，在他腳下呻吟的李軍十分配合地抱住他的腿，令他躲避不得。
眼見賈晨光的冒著寒光的刀在重力和慣性下直逼他後背，我虛弱地提醒，“小……”
就在一瞬，張元青從懷裡摸出一把槍，迅速上膛，尖銳的槍鳴聲劃破寂靜的夜空，賈晨光倒在門口，鮮血汩汩外涌。
李軍驚恐地鬆開手，連滾帶爬地往後挪，最終抵在門口，瞪大了眼盯著張元青手裡的槍，不斷求饒，“張少，求你饒了我，我、我是被賈晨光逼來的，我……”
張元青抱起來，猛地一腳踢在窩囊的李軍頭上，李軍昏倒在地。
我糾結地抓住張元青的衣角，他爲了救我，竟然……殺人了，他會不會坐牢啊，我不想他坐牢。
流血過多的我大腦缺氧，很快昏迷過去，最後的意識裡，我聽到李凱帶著下屬趕到我的出租屋，張元青冷聲吩咐他善後。那一瞬，他的聲音冷得可以叫湖水瞬間結冰似的。
醒來時，我的脖子像是被人砍斷又重新縫上一樣，微微轉動就疼得叫我倒抽一口涼氣。
不過這次我沒躺在醫院裡，而是張元青臥室的大牀上，我跟這張牀也算有緣，三次從這張牀上醒來，每次都以爲自己遇到了不能跨過去的坎，要麼受傷要麼喝醉，然後不能控制地昏迷，醒來卻躺在他的牀上，安全、溫暖。
不過，必須面對他黑如鍋底的臉，以及諷刺和教訓。
這次估計也不例外，我做好被訓斥的準備。
“你醒了？”不遠處傳來周文娟的聲音，她疾步走了過來，小心翼翼地將我扶起來，道：“醫生說你傷口比較淺，只是過於細長，流血過多，所以必須臥牀休息，除了吃藥還得食補。你這幾天就好好躺著吧。”
看到周文娟欣喜的笑臉，我有點不好意思，請她把窗簾拉開，屋外的陽光瞬間照射進來，灑在牀上，我猛地一驚，問：“我睡了多久？”
周文娟仔細算了算，道：“差不多十二個小時，現在都中午十一點了呢。”
我慌忙翻身下牀，動作太大扯痛了傷口，倒吸一口涼氣，又急忙穿鞋。
“你要做什麼？”周文娟被我激烈的反應嚇到，“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昨晚跟南風約好的，他今天回來找我，我不但沒在家，家裡到處都是血，他一定會擔心，萬一再做出過激舉動那該怎麼辦？
我要回去等他，他肯定有很多話想跟我說。
“謝謝你照顧我，我還有事要走了。”穿好鞋我急忙站了眼前，眼前卻是一黑，我又坐回牀上。
“你走什麼！”周文娟慌忙將我按住，“我去找元青進來。”
她剛走到門口，張元青端著一碗鴨血粉絲湯走了進來，見她神色緊張，遂吩咐：“你先出去。”
周文娟離開後，他把碗往茶幾上一放，命令道：“過來吃飯。”
見他神色冷然，我不敢忤逆，慢吞吞挪了過去，鴨血粉絲湯的香味撲面而來，我嚥了咽口水，笑瞇瞇地拍馬屁，“你廚藝真好。”
“少廢話，快吃！”張元青略顯疲憊地靠在沙發上，兩條長腿彷彿有兩米長，隨意交疊。
“早上顧南風給你打電話了，我看你還在昏睡，就……”
“你就接了？”我慌忙打斷他的話，若是他接了電話，我跟顧南風的誤會就更深了，即使我想解釋顧南風怕是也不信了。
張元青擰緊眉頭，憎惡地瞥了我一眼，“我叫周文娟接的，她告訴顧南風你昨晚遇到危險，她把你接到她家，最近都不會回去住了。”
“哦。”我失落地迴應一聲，很想問他，顧南風還說什麼沒有，轉念一想，顧南風是個內斂的人不會給陌生人說太多，便沉默地喝湯。
鴨血很嫩，味道很鮮，張元青的廚藝簡直不要太好，他到底經歷了什麼，似乎這世上沒有什麼事能難得住他，倘若沒有經歷生活的磨練，他不可能練就一身本事。
繼而又想起昨晚他開槍的事，心情再次忐忑，放下筷子，我緊張兮兮地問他，“你昨晚開槍打……”
我不敢說“死”這個字，只好改成“打傷了賈晨光，警察會不會給你找事？”
張元青漫不經心地笑了一聲，“我昨晚爲民除害，警察爲什麼給我找事？賈晨光沒死，李軍也沒死，我只會叫他們生不如死。這事跟你沒關係，你不要管。”
吃完飯，我問他，昨晚我的暗號他聽懂了嗎，他白我一眼，說不聽我的暗號他就猜到我遇到了危險，還說像我這麼膽小的人，怎麼會一進門剛開燈就關燈，所以他趕緊給李凱打電話，然後藉著送衣服的由頭來探虛實。
原來他也是個心細如塵的人。
那麼他一定知道顧南風最近到底做什麼，他之前本想告訴我，但我固執地想聽顧南風親口告訴我，現在我卻等不下去了，昨晚賈晨光跟李軍的出現，將我努力壓制的衝動和焦躁完全釋放，我擔憂的同時，有點、有點質疑南風跟我的感情了。
“顧南風最近到底在做什麼？”我終是問了出來。
張元青站起身，收拾好碗筷，道：“他被生活以及自己，逼上了一條危險的道路，不過富貴險中求，作爲男人我覺得他的選擇沒有錯。”
危險的道路？是不是過上了打打殺殺的生活？就像賈晨光那樣，做別人的狗腿子？或者像徐國鋒那樣，做些昧良心的事？這何止是危險啊，簡直是條不歸路。
見我還想問些什麼，張元青開口了，“男人大多深沉內斂，很多東西不願講出來，總是默默付出和忍受。我覺得他還很愛你，你別胡思亂想。”
他竟然安慰我！開天闢地頭一遭，我有點懵。
“你那間出租屋暫時不安全，先住我這裡，等你傷養好了，就去煌佳上班，如果你願意可以住阮唐家，我之前就想把你安排在阮唐家的。”
他拉開門，看著我，很認真地問：“倘若，顧南風不再是之前那個陽光善良的小少年，你還像現在這樣愛他嗎？”
我定定地看著他，腦海裡卻像演電影一樣，閃過我跟顧南風在一起的種種畫面，他的微笑、他的關照、他的深吻、他的愛戀、他的付出、他的眼淚、他的無奈、他的困惑、他的狼狽等等。
我不敢想象，倘若我不愛他，我的世界會貧乏成什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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