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日子,我像失了魂一樣,整天昏昏沉沉。而身體,不知道是不是滑胎的緣故,也一直在惡化。
我總是一次又一次地想起,自己多麼愚蠢地,把自己和孩子,送到了敵人跟前。然後就抑制不住地,傷心。
水修一邊重新整理凌亂的宅子,一邊照顧我,還要抽空爲自己調理對戰時留下的傷。
不過短短幾天,他憔悴的沒個樣子。
我覺得很對不起他。每次聽到他的腳步聲,我都假裝自己沒有醒來,不肯直面他的眼睛。
大約是察覺到了我的不對勁,有次水修過來給我送藥,他坐到我的牀邊,替我掖了掖被子,輕輕嘆息了一聲。#_#
聽著他的嘆息,我的心縮了一下。
然後,就感覺到他俯身,用正好不壓到我的力氣趴在我身上,將頭擱在我的頸窩裡。沒料到他會做這個動作,我的身體一僵,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過了許久,他才緩緩開始說話:
“丟丟,我的心好疼。”
“我已經沒了孩子,我不能再沒了你。”
聽著他充滿疲累和悲傷的話語,我再也無法忍耐,猛然坐起來,雙手摟過他的脖子,哭出聲來。
水修緊緊地抱著我:“哭吧,哭吧,哭完,咱們要重新振作起來。過去咱們沒法改變,可是將來……我們會有更多孩子,說不定,寶寶也會再次回來。”
“嗯!”我重重地點點頭,可是心裡還是有些難過,“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沒有保護好我們的孩子。”
“不是你一個人的錯,我們都有錯。”他拍著我的背,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著。
我知道,他不是不想哭,只是,他是男人,是我的天,他要給我撐傘,心裡再苦,也不會哭。
所以,我要替他哭出來,哭出來以後,我們要好好重新把日子過起來。
“水修,我們要生好多好多孩子!”
“嗯。”
“水修,我想寶寶。寶寶他,他一定會再回來吧?”
“嗯,他會的。我們倆那麼愛他,他一定能感受到,一定會回到我們身邊的。”
水修的聲音,也有點哽咽了。
我抱著他,失聲痛嚎。
寶寶,寶寶,你要是聽到孃的呼喚,請你一定要,再次投胎到孃的肚子裡來!爹和娘,都好愛好愛你!娘願意用十年壽命,來換你我再續母子前緣!
敞開心扉的交談過一次之後,我們倆,都開始用積極的狀態,來面對生活。
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爲了再次懷上孩子,當水修和我的傷口癒合了之後,我們開始瘋狂地擁抱彼此。
屋裡,院子裡,水裡;一個回眸,一句玩笑,一個呼吸;總是能隨意點燃我們對彼此的熱情。
每次我親吻著他單薄的嘴脣,撫摸著他涼潤的皮膚,都能在他的眸子裡,看到和我一樣的瘋狂,和那瘋狂背後,爲了不讓對方擔心,而掩藏起來的哀傷與渴望。
我想我們都瘋魔了。
除了懷上孩子,沒什麼能拯救我們。
慢慢地,我察覺到了,我開始有些異常。
我覺得我的狀態,好像又回到巧兒剛來的時候。
我總是覺得想要發脾氣,總是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二龍王的遺言。我老覺得,他遺言裡的人,一定是喜歡水修的。說不定就是巧兒!
可是我又很清楚,按照二龍王的說法,巧兒也不過是個和夕妃一樣,出身人類的“賤民”。他怎麼可能是爲了巧兒前來。
但這個念頭,就是日日夜夜的折磨我。
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我的身體裡總會涌上一股徹骨的寒冷,隨著血液在身體裡四處遊走,不斷地衝撞著,彷彿想要找到出口衝出我的身體。
伴隨著寒冷而來的,是充滿怨恨的吶喊,在我心底嘶叫:“就是秦水修的錯!就是巧兒的錯!”
這很不正常,我的身體也漸漸開始發麻,偶爾會出現失去意識的狀況。
這次,我沒有再隱瞞,而是直接告訴了水修。
他是我的丈夫,我們約定了,以後不管發生了什麼,我都要信任他。
“會不會是避水珠出了問題?”水修很擔心二龍王對避水珠做了什麼手腳。
可是他檢查過後發現,問題的根源,並不在這裡。
情況開始變得更加嚴重。我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經常會夢到這股氣流穿破我的身體,而我作爲載體,則是內臟破裂,七竅流血而死。
這個夢境過於真實,也過於恐怖,每次我從噩夢中驚醒,額頭上都會掛滿汗珠。而水修,則溫柔地抱著我,替我擦汗。我能看得出來,他雖然不言語,但是擔憂卻佈滿了他的整個心底。
終於有一天,我再次從噩夢中驚醒。我夢見那股氣流從我的腹部衝出,在我面前逐漸凝聚,變成一個人形,但是卻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團模糊的剪影。
它喊我娘,怪我當初沒有保護好它,所以這次它要自己出來。那彷彿從地底傳出來的幽怨的聲音,帶著濃濃的仇恨,讓我更加的毛骨悚然。
我尖叫一聲,猛然從牀上坐了起來。
我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內心的恐慌,讓我全然感覺不到身上的睡衣已經被汗水浸溼,頭髮也被汗黏在了我的臉上。
感覺到我的動作,水修也跟著我坐了起來。
我哆嗦著脣看著他,冷汗不停地冒。
水修二話沒說,便將我拉入懷中,緊緊地抱著我,彷彿下一秒他就會失去我似的。
不知過了多久,我終於平靜下來,在他的懷中再次沉沉睡去。
第二天傍晚的時候,水修替我收拾了一些隨身物品,拉著我就要往岸上走去。
“不能再讓你這樣下去了,你的情況,不只是噩夢,可能更嚴重。”他牽著我的手,沉聲說著,沉靜的眸子裡,有著明顯的憂愁。
可是去岸上又有什麼辦法呢?
難道神叨子那個半吊子能解決我們的問題?
水修摸摸我的頭:“他家祖師爺給他留下了不少東西,就算他不會,多少也該有些見識。總比我們兩個待在這裡一籌莫展的好。”頓了一下,他又親了親我:“丟丟,只要你好,無論要我付出什麼代價,都可以。拿命來換,也可以。”
“水修!”
我急忙打住他。這話聽著太不吉利了,我總覺得,水修對於孩子的事,似乎知道些什麼:“老公,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水修搖搖頭。我執著地盯著他。他耐不住我的注視,嘆了口氣:“丟丟,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嗎?鬼類都是不講理的。我們天生陰氣。如果不修正道,控制自己,便很容易墮落成惡鬼。我擔心,我們的兒子……”
他說不下去了。
我卻是明白了。心裡越發的傷心了。
我的寶貝,你果然是在怨娘嗎?^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