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買好了回家的巴士的票。我拿著票,站在車站候車室,遙遙看著傲吉。
明亮的陽光下,他一言不發的站著,銀色的長發,受傷的眼,水平超高的顏值,吸引了整個鎮子過往人群的目光。
連街上的鬼怪,都禁不住的圍著他打轉。
我撇過臉。
愚蠢的鬼怪,那位可是前龍王大人,當心別人一掌把你們轟成渣。
正在吐槽,一個濃妝艷抹得大姐,跑了過去,拉著他的手,嘰嘰呱呱地說著什么,最后竟然在傲吉的屁股上捏了一把。
嚇得我嚯地一下站了起來。
大姐,快住手,你不要命了嗎?
還沒等我沖出去救人,只見前龍王大人,往后面避退了一下,然后,從手里抽了一張紅彤彤的紙票子,遞了過去,轉身走了。
那個大姐,看著手里的紙票子,愣了一瞬,隨即朝周圍喊了什么。好幾個彪形大漢跑了過來,把傲吉圍上了,拉扯著他。
而那個從前揮揮手,就干掉一票人的前龍王大人,不知道是悔過過頭了還是怎么了,竟然只是躲開他們,把手里另外四張毛爺爺遞了過去。
真是不能忍了!
我咬了咬牙,一跺腳,沖了過去。
他,他好歹現在也是我家水修的侍者,我要是就這么放任不管,他要是被人拉倒深山和母猴子一起生小猴子怎么辦?
“大姐,你拉著我兄弟干嘛?”
我干笑著推開他們,順勢抽走了我那五張紅票子:“那啥,我們不住店。”
那大姐冷笑一聲,推了我一下:“大妹子,你說這是你兄弟就是你兄弟?誰給作證?”
她身后的大漢們也紛紛露出不含好意的笑,嚷嚷起來:“就是,你該不會是想騙錢騙人吧?”
我雖然已經跟妖怪打過架,但是跟人類動手的經驗卻還是嚴重稀缺,導致我底氣不足的。對著這種無賴,毫無辦法,正一籌莫展,傲吉蹲了下去。
他伸出他那雙堪稱藝術品的手,從路邊破爛的人行道上扣除一塊板磚來,拈在手里,羞澀而溫柔地一捏。紅色的碎屑紛揚而下。
“救,救命啊!”
一群人齊刷刷的退避三舍,狼嚎著,跑掉了。
我瞅瞅地上的碎屑,再看看周圍恐慌的人群,覺得,無論從哪個角度考慮,我都得讓這個家伙,一步不離地跟著我。
于是走到他跟前,嘆了口氣,說:“走,跟我先去我家吧。”
傲吉點點頭,朝我一揖。我故意走得很用力,讓地面的震動感,重一點,好方便他跟著我。
可是,就在車子,即將出發的那一刻,傲吉突然站了起來。
他抽了抽鼻子,風一樣的,往車下跑去。
我不明所以,又害怕他闖禍,連忙跟著下去:“傲吉?”
班車師傅拉住我:“你們上哪兒去?馬上就開車了。”
我討好地笑笑:“師傅,我弟弟有事,您看,你們等我一會行不?”
“不行,我們都是規定了時間發車的。遲了要扣錢。”班車師傅斬釘截鐵地說。
我無奈地點點頭:“那成,您看著辦。”
我一路跟過去,最后在一條巷子口找到了他。
那是一條非常逼仄陰暗的小巷子,夾在兩棟樓層之間,寬度只能容一人通過。天光自天空中落下,卻落不進巷子中。
傲吉就站在布滿了苔蘚的水泥板上,我看見,他的腳前方似乎有什么東西。
“你在鬧什么?”
我不滿的走過去,撥開他,然后看見,一地的鮮血,和一個,躺在血泊中的身影。
是之前拉住傲吉,和我們爭吵的那個大姐。
我的心肌一梗,抓狂地尖叫起來:
傲吉他,他,他殺人了?!
不,不是傲吉,如果他要動手,剛才就能弄死這個女人了,何必都上車了,才突然追過來。
我想到傲吉在車上,突然抽了抽鼻子的動作,覺得,他應該是嗅到了血味。
我的尖叫聲吸引來了一大票的人,很快,車站的警察也來了。
發生了這種事,我們也不用回家了,作為現場第一發現人,雙雙去局子里做筆錄吧。
經過警察的介紹,我們才知道,死者姓劉,是個寡婦。丈夫在工地打工,從手腳架上掉下來,摔死了。劉寡婦一度精神失常,導致唯一的兒子,也被人拐走了。
為了生計,也為了找回兒子,她在小車站周圍開旅館的。因為男人以前混過黑道,所以和一群地痞流氓,關系很好。尤其是其中一個叫剛子的家伙。
知道劉寡婦出了事,那個剛子,立刻帶了一群混混,沖進了派出所。
“我看,就是這個瞎子和這女的,殺了劉大姐。”剛子拍桌怒吼。他就是先前和劉寡婦一起,堵過傲吉的那群人的頭領。他皮膚黝黑,身高有一米八,有些胖,臉上還有一道疤。說話的時候,滿臉肥肉帶著刀疤一抖,一抖的,看著有些嚇人。
情勢對我們很不利,我們倆是現場第一發現人,之前又跟他吵過架,嫌疑很大。
對面那個老警察,幾乎已經是在拿我們倆當犯人看了。
真是的,就因為我倒霉一點,就得被人當殺人犯?
我也火了。
“你怎么不說我們為什么跟劉大姐吵架?要不是你們拉著我兄弟,一個勁兒追他,我能跟你們吵嗎?誰知道你們是不是看我兄弟長的好,起了歹心,想把他弄去賣了?”
哐!
那人砸了下桌子,整個腦門的青筋都迸了起來:“賤人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他身后的幾個老鄉趕忙抱住他,嘴里不停地勸他:“剛子,冷靜!冷靜!”
他才不管,罵到:“我們劉大姐只是好心,看瞎子自己一個人攥著錢,站在那里老半天了,擔心他是不是被遺棄了,想帶他來警察局!”
我聽得一愣,完全沒想到真相是這樣。不由愧疚起來。低著頭,吶吶地說不出來話。
“誰知道你們家人都有被害妄想癥!不問青紅皂白上來就罵,那瞎子不幫忙解釋,還狼心狗肺的恐嚇我們!我的個劉大姐啊,你死的真是冤啊!你說你好心都幫的些什么畜生!”
看到傲吉在他的怒罵聲里,一片風情云淡,毫無反應,剛子越發氣憤。抓起了凳子,就要朝傲吉砸去。
“他聽不見。”
“聽不見就了不起啊!你們別攔著我,讓我砸死這個小畜生!咦?聽不見?”剛子反應過來了,有點愣神地看著我。
我點點頭,苦笑道:“他聽不見,也不會說話,也看不見。他會給你們錢,大概是以為,你們想要錢,給了,你們就會離開。”
一群人竊竊私語起來。旁邊做筆錄的小女警,看著風姿翩然的傲吉,母性情懷大發,當場就為傲吉求起情來:“好可憐啊!他這么一個瞎子,又聾,又不會說話,怎么可能傷得了人?所長,放了他們吧!”
可剛子卻不愿意放過我們。他很快就提出了新的疑點。
第一,傲吉如果聽不見,看不見,怎么能不用我牽著,就能在人群里自己跟著我走,還從車上沖下來,直接找到劉大姐的尸體,中間別說撞墻,連人都沒撞到過。滿車站的人都能作證。
第二,如果不是傲吉殺的人,他為什么突然從車上跑到殺人現場?
他問的很有道理,我就算知道這里面大有內情,但是對著一個看不見聽不見說不了的傲吉,也只能束手無策。
我覺得我的人生簡直黑暗透頂。
老公還沒救出來,我自己就先被折進大牢里了。
都怪傲吉!
我瞪著他。
似乎是感覺到我的視線,他忽然走到了那個小女警身前,看著她,極度溫柔的淺笑。
小姑娘可能沒見過顏值這么高的人,當場就紅了臉,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好了。
傲吉指了指小姑娘手里的茶杯。
“啊,你是渴了嗎?啊啊,我忘了你聽不見,給你!”
傲吉接過杯子,沖她點頭致謝,然后,蘸著水,在桌子上寫到:“她是被自己的兒子殺死的。”
派出所里一片嘩然,很多人高聲嘲笑起傲吉。
先不說劉大姐的兒子丟了幾年了,就算是她把兒子找回來了,小孩子也不過才七八歲,哪有能力砍殺自己的媽?
我緊張地看著剛子,先前叫囂地最兇的就是他,真怕他再動手。可是,沒想到當傲吉寫出來這個,看起來像個笑話一般的答案時,他卻不說話了。
整個人顯得十分驚恐,黝黑的臉,一下子煞白。過了一會兒,才兇神惡煞地,揪住傲吉的衣領:“你最好不是胡說的。”
而后,大手一揮,招呼著屋里那些跟他一起來的大漢:“走了!”
也不管大家的納悶和質問,一言不發地離開了派出所。
他肯定是知道些什么。
“你怎么知道,她是被鬼殺的?”受到他蘸水寫字的啟發,我用指甲,在紙上用力刻到。
他接過去,摸了摸凹凸不平的紙面,然后繼續蘸了茶水寫:“她身上,有陰煞的臭氣。陰煞是用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童女,煉制的。”
嘶。
陰年陰月陰日陰時的童女,那不是陰命童子嗎?!
怎么這么湊巧?
我需要找這種命格的人,這種命格的人,就出現了,還被人練成了陰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