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好色如命,殘忍暴虐的小王爺,是純粹的坑爹貨。如果乖乖在狗嘴下認命,也就罷了。說不定老爹今后還能查出真相,為他報仇。
可是現在,林羽鴻知道了這小子的身份,當然要滅除后患。縱子行兇的禽獸老爹,罪加一等,死有余辜,絕不能放過!
林羽鴻走上街頭,向路人打聽清楚后,步行來到牡丹集上的霸主,雍王爺的大宅前。
門前那塊白底鑲紅邊的匾額,差點讓林羽鴻樂噴了,只見上面寫著五個大字:鐵帽子王府。
心中暗想:“肯定是看辮子戲中毒的腦殘,躲在這鳥不生蛋的地方,偷偷過王爺癮來著。”
剛來到宅子門口,就被人關注,手持沖鋒槍的護衛立刻迎過來。
厲聲喝道:“喂,干什么的!”
林羽鴻淡然拱手道:“紅花綠葉白蓮藕,天下武林是一家,我師承莆田臥佛寺,江湖人稱鐵拳無敵曾阿牛。今日途徑貴寶地,在路上偶遇一名傷者,托我帶口信給你們家主人。”
說著,從口袋里掏出那根金黃色腰帶,托在掌心,高高舉起。
“這是他給我的信物,說這里的主人,一看便知。”
林羽鴻豪邁的氣質,和滿口江湖范兒,立刻將護衛們鎮住。
他們互相打個眼色,接過那根黃帶子,定睛一看,頓時臉色大變。
雖然這根腰帶,被狗狗啃得支離破碎,又染上了斑斑血跡。但護衛們立刻辨認出來:“哎呀,是小王爺的貼身物件啊!”
其中一人,連忙手捧腰帶,飛奔進去稟告。其他護衛槍口斜指,盯著林羽鴻,神情戒備。
林羽鴻面色淡定,雙手負在身后,悠閑地打量著宅子。
這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建筑,門樓氣勢恢宏,四處雕欄畫棟。廊柱上繪著蛟蟒盤旋,仙鶴飛舞,祥云繚繞。門前插著張牙舞爪的黑龍旗。
片刻之后,里面出來一個身穿長袍馬褂的干巴老頭。林羽鴻一看,頓時眼睛都直了,差點嚇得轉頭就跑。
心中暗叫:“我滴個娘咧,這不是我剛剛做掉的尹天恨嘛,青天白日的,陰魂就來索命啊!”
雖然他修煉武道,敬天地而遠鬼神,可現在的情形太詭異。不由自主地瞟了一眼對方的鞋底,發覺有影子,這才松了口氣。
老頭見林羽鴻神色不定,立刻目露寒芒,不由分說,腳踏八卦,劈出一掌。
林羽鴻連忙揮拳還擊,“砰!”拳掌相交,身形向后倒退兩步。
他以為自己行藏暴露,正想抽身游走,拔出易水寒,大殺四方。
老頭忽然抬手:“停,剛才試探過招,發覺你有鐵線拳和抱鼎真氣的架子,雖然功力不純,但的確是莆田臥佛寺的真傳無疑。在身份來歷上,你倒是沒有說謊。”
林羽鴻立刻大為警惕,心中暗道:“這老頭好精明,跟那個絮絮叨叨的尹天恨,完全不一樣,他到底是誰?”
又聽老頭說道:“可是你為何一見到我,就驚駭莫名,這是何故?”
林羽鴻鎮定了心神,拱手朗聲答道:“剛才見到老爺子,就想起在路上遇見的那位忠仆,你們二人簡直是一模一樣,所以吃了一驚。”
老頭一聽,立刻露出關切的神色,連忙問道。
“那是我的兄弟,他叫尹天恨,我叫尹天仇,是老主子賜的名字。為紀念關外滿洲帝國覆滅的深仇大恨,不知我那兄弟,他怎么樣了?”
“切,帝國你個頭,不過是扶桑的狗腿而已。”林羽鴻心中鄙視,嘴里卻長嘆一聲,神情凄婉。
“唉——那位老人家,死得很壯烈。臨去之前,他還死死抱住刺客的大腿,撕心裂肺地喊著,讓小主先走,我掩護!”
一番話說得尹天仇手腳微顫,面皮泛白,不可置信道:“我幾十年的好兄弟,就這么……去了?”
林羽鴻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別難過,黃泉路上不寂寞,我相信你們,會很快再見的。快帶我去見雍親王,小王爺有話,讓我親口帶給他老爹。”
驟聞兄弟戰死,尹天仇心神大亂,連搜身都忘了。將手一伸,肅然道:“里邊請,王爺在內堂相候。”
跟著尹天仇穿過幾道庭院,來到內堂,立刻有身穿宮裝,梳著旗頭,腳踩花瓶底高跟鞋的侍女,前來奉茶。
在內堂正中央,黃花梨的太師椅上,坐著一個臉色紅潤,身穿綢布長袍,外罩黃馬褂的老者。
只見他神情焦灼,一手端著鼻煙壺,一手托著那根狗啃過的黃帶子,眉頭緊鎖。
尹天仇介紹道:“這就是我家主人,世襲鐵帽子王,雍親王豪強,你還不速速上前,行參拜大禮。”
林羽鴻心中一喜,正想上前,借參拜的機會拔劍刺殺。
豪強卻擺擺手:“免了,時間緊迫,不必拘泥虛禮。后面已經在準備人手,你將小王爺的情形,仔細道來,我重重有賞。”
林羽鴻只得停住腳步,順口胡謅道:“我今天出門打獵,在路上遇到小王爺的車隊遇襲。刺客人數眾多,人人面罩黑巾,身穿中山裝,嘴里喊著,驅逐韃虜,恢復中華。”
“護衛紛紛戰死,小王爺也身負重傷,尹天恨老先生,拼力擋住刺客,讓我帶小王爺逃走。”
豪強聽得莫名其妙,心中暗想:“中山裝,驅逐韃虜?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
追問道:“那他人呢,現在何處?”
林羽鴻隨口回道:“我將小王爺安置在一個山洞,從這兒往北二十里,拐入林間小道。左七右三蛇形前進,你會看見一塊石碑。上書,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夢想。繼續往前走,跨過兩個水潭,然后是一座破廟……”
他一邊說,一邊手舞足蹈地比劃,慢慢從椅子上站起,向豪強越走越近。
豪強卻滿頭霧水,他在此地生活了一輩子。實在想不出,牡丹集附近,還有這么一處地方。
尹天仇也苦苦思索,“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夢想,好熟的詞兒,仿佛在哪聽過?”
忽然間,在他敏銳的感官中,察覺到有凜冽的寒意。雖然一閃即逝,但卻深深刻入心頭。
連忙大呼:“王爺小心!”
“哈哈,晚了!”林羽鴻此時距離豪強,僅僅五步之遙。他騰空而起,手中易水寒鋒刃如霜。
“壯士吟第四式,匹夫之怒,天下縞素!”
在諸圣并起,烽火連天的春秋戰國時期,曾經有游俠,和一國之主相對而坐。
國主高踞王座,傲然道:“天子之怒,伏尸百萬,流血千里。”
而游俠卻淡淡道:“匹夫之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縞素!”
意思是說,我雖無名匹夫,但只要一怒而起,將你擊殺于此。那么,天下所有人,都要披麻戴孝,為國主服喪。
單人獨騎,載酒江湖,馬非良駒,劍不滿三尺。卻能夠傲天子,輕諸侯,縱橫天下,何等氣概!
當年荊軻圖窮匕見,刺出驚天一擊,使的就是這招:匹夫之怒!
只不過,秦王嬴政千古一帝,雄才偉略,乃天地氣運所鐘,所以才會一擊不中。
可今日林羽鴻面對的,僅僅是一個仗著祖蔭,獨霸一方,欺凌弱小的冒牌王爺。與當年的始皇帝,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在林羽鴻蓋世無匹的劍意覆蓋下,豪強就如同在九天寒冬,被剝光了衣物,丟在冰天雪地之中。只覺得周身寒徹,真氣凝滯不流,每一條經絡,都被徹底凍結!
他雖然也有煉氣境的修為,但根本無力反抗,只能眼睜睜看著,利刃越來越近,一點點貫穿自己的身體!
易水寒刺穿豪強的黃馬褂,又穿透了他的皮襖,然后繼續前行。貼身的一層軟甲,也絲毫不能阻礙神兵前行的道路。
“噗”如插腐土,二十公分的刃身,完全沒入豪強的胸膛,將他的心脈瞬間斬斷。
磅礴凌厲的真氣,還有易水寒上的冷意,灌入豪強體內。將他由內而外,凍成了一團冰坨子。
林羽鴻一擊得手,身形不停,繼續向前飛竄,直接越過豪生。使了個回身掌,將尸身拍飛,直奔尹天仇而去。
見主子在自己眼前被刺殺,尹天仇目眥欲裂,哀嚎著撲向林羽鴻。就算拼了老命,也要將他碎尸萬段。
可是那具僵硬的尸體,卻像出膛的炮彈,向他飛速襲來。如果按照武者的本能,當然是一腳踹開,或者閃身躲避。
但尹天仇數代為奴為仆,早養成了思維定式,怎敢對主子加上一指。雖然人已死,但任由主子跌落,損傷遺體,也是大大不敬!
連忙舒展雙臂,使出陰柔掌力,想把豪生的尸體接住,好好安置。
沒想到林羽鴻緊隨其后,雙足在地上一旋,鞋子瞬間支離破碎。十趾點動,身形如同一只游走不定的壁虎,貼地飛掠。
手中神兵斜指,腕子輕轉,只聽“嗤嗤”兩聲。尹天仇兩腳足踝被切,筋斷骨折,身子“咕咚”栽倒!
但他畢竟身為氣海期高手,生死一刻間,拋卻了所有雜念,并掌如刀,發出全力一擊!
“砰”正中林羽鴻的前胸,打得他身形劇顫。但面色卻沉靜如水,右手沒有半分顫抖,利刃在尹天仇脖頸處一掠而過,剎那間血花紛飛。
林羽鴻猛咳了幾下,大口大口地鮮血從唇齒間噴出,臉色迅速泛白。
正想轉身走人,腦海中忽然靈光閃動。他撕下一片衣角,沾上淋漓的鮮血,在粉墻上刷刷點點。
殺人放火金腰帶,
修橋補路無尸骸。
他年我若掌天道,
善惡輪回終報來。
寫完之后,林羽鴻縱身而起,輕點墻壁,沖開青色琉璃瓦。
站在屋頂上,望著庭院中慌亂奔走的護衛打手,仰天大笑三聲,揚長而去,轉眼間影蹤皆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