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好死不如賴活著。可林羽鴻好像嫌自己死得不夠快,一個勁地催對方動手。看他那副迫不及待的樣子,實在有點可疑。
不過,沒人把他的態度放在心上。就算他當年是齊天大圣,如今成了階下囚,就是只戴緊箍咒的猴。在五大煉神高手的注目下,翻不出什么大浪來。
幾個人不理會林羽鴻的碎碎念,經過一番討價還價、唇槍舌劍,終于把贓物瓜分完畢。
青龍駒、鳳血鳴和上官鳳儀,全部歸希莉亞所有,張宇初拿走斬鯢劍,風公子預訂了林羽鴻的神魂。據他說,經過淬煉,可以變成一頭戰力不俗的怨靈之王。
而龍元以及林羽鴻的身體,還有兩人所有的丹藥,統統歸納蘭東云所有。
戰利品的分配很不公平,所以要用其它條件補充。希莉亞同意讓風公子進入東主教教廷所在地,君士坦丁堡的圣索菲亞大教堂,觀看藏書樓中的典籍一個晝夜。
給張宇初的條件,是羅斯國兩處礦產三年的開采權。都是華夏國內稀少的珍奇礦石,繪制符箓、煉制丹藥的必需品。
至于納蘭東云的要求就簡單得多,靈丹妙藥、天材地寶,有多少要多少。
這倒不是他貪婪無度,而是納蘭杰用血妖重生術復活,不僅需要完美的身體,補氣養血、延長壽元的藥品更是多多益善。
納蘭東云也答應風公子,等他用青冥鏡幫助師尊重生之后,師徒倆會雙雙加入大道盟,擔任十年客卿長老,以做回報。
條件談妥,事情完美解決,每個人都覺得很滿意,這是互利共贏。
風公子更是心情大好,親熱地搭上納蘭東云的肩頭,豪情萬丈道。
“想當年,我大道盟上有圣主羅道祖、圣子風無忌,麾下四大天王、五方巡閱使、九曜神君、三十六長老、七十二供奉,以一派之力,碾壓天下群雄,何等威風。”
“本可以一統武林,集合所有秘典、資源,創出超越煉神境、破碎虛空的法門。然后出征諸天萬界,打下亙古未有、萬世不易的大*域。”
“只可恨,那些宗門目光短淺,不知順從天命。昆侖還出了個千年不遇的怪胎燕疏狂……”
“算了,往事已矣。現在血妖長老回歸、納蘭兄加盟,我們兵強馬壯,何愁大事不成。等大道盟恢復往日榮光,什么隱世宗門、千年世家,還有春秋盟,統統讓他們化為灰灰!”
風公子說得開心,沒提防旁邊有位同志不滿了,鼻中發出連聲冷哼。
張宇初身為神霄派太上掌教,妥妥的根正苗紅,名門正派的代表人物。
雖然暗地里和旁門左道有許多交易和勾當,但千年以來,神霄派緊跟歷任統治者。每次朝廷發布斬妖除魔的任務,都是第一個報名,沖鋒在前。
張宇初臉上的不悅神色,立刻被林羽鴻捕捉到,連忙火上澆油。
“姓張的,你屬烏龜的嗎,這都能忍?快拔劍砍死他,否則對不起你的列祖列宗!”
“咯咯,臭小子,到現在還不死心呢。”
希莉亞上前幾步,彈出指尖,點向林羽鴻的額頭,嬌笑著打破了現場的尷尬。
為雙方撮合道:“你們何必太認真,看看我,雖然身為教廷成員,但黑暗議會也有我的席位。有光必有影,有明才有暗,如果沒有對撒旦和地獄的恐懼,上帝和天堂也就不會那么吸引人了,大家說對不對?”
經過美人的一番勸解,張宇初和風公子互相拱拱手,借著機會下了臺階。
對于這些糾葛,納蘭東云統統無所謂,他只關心師尊的安危,急不可耐道。
“風公子,我們開始吧?”
既然分贓完畢,達成了共識,希莉亞和張宇初也不急著走了。移魂奪舍、轉世重生的場面難得一見,得好好見識見識。
長生不死,是所有生命的終極目標。自古以來,無數智力高絕之士,一代接一代,持之以恒地鉆研、追求,摸索出了無數法門。
比如修煉武技,永葆青春;吐納日月精華,脫胎換骨;煉制不死丹藥,返老還童等等。
但除了上古時代那些虛無縹緲的神話傳說之外,自從有史書記載以來,無一例外,這些方法都失敗了。
不管你是雄圖大略的帝王,富可敵國的巨賈,最終的結局,都是塵歸塵、土歸土。
就算你武功蓋世,修為到了煉神境巔峰,能化神出行,遨游萬里。
可一旦身體死亡,神魂沒有本體滋潤,撐不了多久,依然會魂飛魄散,在這個世界上永遠消失。
從此以后,無論花開花落、春去春來,再也沒有你的存在。
可悲嗎?也許是的。但人們總說,希望與日月同輝,和天地同壽,可你有沒有想過,日月星辰、天地宇宙也有它的極限,壽元一到,照樣崩碎無蹤,更何況如螻蟻一般的人呢?
只不過,事情總有例外。在數千年歷史長河中,的確有許多典籍明文記載,某些人通過各種邪異法門,能延續自己枯竭的壽元,再活一世。
這就是:奪舍!
奪舍之法,乃逆天而行,有許多講究和禁忌,并非人人可為。
首先,你要修至煉神境巔峰,達到化神出游的境界。否則只要肉身一死,神魂立刻消散,說什么都晚了。
然后,要有合適的宿主。煉神境高手的神魂極其強大,普通人根本無法承受,強行進駐會立刻崩潰。
可如果對方同樣是武道高手,想驅逐、吞噬他的神魂,自然也很不容易。要是先殺死再占據,激烈戰斗中軀殼難免會有損傷,得不償失。
即使僥幸成功,也會有排斥現象,衰老速度驚人。最多二十年后,又成了白發蒼蒼的垂死老者。
其實最好的奪舍方法,是舍棄所有修為,只保留一點精魂,附體在尚未出世,還沒有產生自我意識的的胎兒身上。
但如果這么做,會有“胎中之迷”,出生之后,前塵往事全部忘記,一切重新開始。
包括恩怨情仇、絕世功法,一生歷練所得到的寶貴經驗,都如煙塵般消散。
即使有親朋好友照顧、引導,讓你重新踏上武道之途,但前生的記憶,卻永遠也找不回來了。
生命是什么?不僅僅是會動、會呼吸的身體,還有今生今世所經歷的快樂、悲傷、愛恨,腦海中形成的不可磨滅、不愿忘卻的記憶。
如果忘記所有,從新開始,就像被格式化過的硬盤。雖然再次儲存了豐富精彩的內容,但卻不是原來那塊硬盤了。
“經歷過胎中之迷,成為一個全新的你,你還是你嗎?”
這個哲學問題,一直困擾著古往今來的武道高手們,讓他們心有顧忌,不敢輕易踏出這一步。
所以納蘭杰選擇的,依然是強行奪舍的辦法。他在數十年前就開始做準備,收養了天份絕高的孤兒納蘭東云,悉心教導,讓弟子成為自己的守護人。
還占據龍息堡,建立黑龍會,苦心經營,吸引那些氣血旺盛、武功高強的匪徒聚集,隨時可以捕捉。
預感到壽元將盡時,納蘭杰在地宮中建造血池,用大批生人血祭。將自己浸泡其中,延續生命,靜靜等候重生的時機。
就在這時候,林羽鴻和上官鳳儀恰逢其會,偶然間發現龍息堡地底之秘,打碎了血池。讓納蘭杰不得不拋棄枯竭的身體,神魂躲進徒弟的紫府穴竅中休眠。
納蘭東云驚怒之下,先是對林羽鴻恨之入骨,可經歷過幾次交手,忽然轉了念頭。
“咦,踏破鐵鞋無覓處,宿主的最佳人選,自己送上門來了!”
林羽鴻肉身強悍,武道之心堅如神鐵,雖然境界略低,但他正當少年,朝氣蓬勃,前途無可限量。
納蘭東云一門心思認定:“此乃天意,是天佑吾師。”
現在目標束手就擒,師尊即將復活重生,以納蘭東云的沉著淡定的性子,也不禁有些激動,立刻開始移魂奪舍的步驟。
從林羽鴻身上搜出龍元碎片,“咕咚”,吞進肚子。默運玄功,片刻之后,最后一塊碎片,和腹中被鎮壓的龍元融為一體。
掌心輕按俘虜的頭頂,導入真氣。只聽“喀喀”幾聲,四肢關節發出脆響。林羽鴻立刻挺身而起,站得筆管條直,身體完全不聽自己使喚。
納蘭東云手掌下探,揪住林羽鴻胸前的衣襟,緩緩低下頭來,腦袋一寸寸湊了過去。
眼見這個男人的臉孔離自己越來越近,林羽鴻兩眼發直,腦門冷汗“茲茲”直冒,聲音中帶著顫抖。
“你個死玻璃,想干什么,士可殺不可辱。再敢過來,別怪我咬舌自盡!”
林羽鴻驚恐萬狀的模樣,活像一個被流氓逼到死胡同里的無知少女,讓所有人看得嬉笑不已。
就連身陷困境,最不該幸災樂禍的上官鳳儀,也不禁心中暗樂,抿嘴一笑。
只有納蘭東云不動聲色,等到兩人四目相對、呼吸相聞的時候。忽然將口一張,圓坨坨、金燦燦,布滿玄奧符文的龍元,由真氣重重包裹、鎮壓,從腹中冉冉升起。
雖然手足不受控制,但林羽鴻依然在盡最大努力掙扎反抗,腦袋左右搖擺,嘴里叫道。
“我嚓,讓我吃你口水,休想!”
納蘭東云不耐煩地伸手,用拇指和食指捏住林羽鴻的腮幫子,迫使他張大嘴巴。
“撲——”龍元從口中噴吐而出。沒有了鎮壓,由虬龍精元氣血凝聚而成的龍元,瞬間幻化成形。
只見一條頭生雙角,四足五趾,活靈活現的小龍,在空中張牙舞爪、搖頭擺尾。似乎想脫離束縛,直飛九天。
“去!”
納蘭東云一聲斷喝,口吐真氣,將這條三寸小龍,直接吹進林羽鴻的嘴里,送入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