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視力也變得模糊起來,心頭卻忽然傳來絲絲的驚慌,我掙扎著坐了起來,下意識的去摸自己的小腹。
肚子不痛了,可是我好像已經感覺不到胎兒的動作。
“兒子,你一定要撐住,爸比一定會來救我們的,我們要相信他。”我撫著小腹,低聲的呢喃著。
夜色再次降臨時,我仿佛看到死神,正在我頭頂徘徊,就等著我斷氣。
我吃力再次爬到樹上,坐在樹丫上,眼睛也不敢合上,看著漆黑的海平面,努力的用僅有的意識支撐著。
終究,還是扛不住了,我緩緩的合上雙眼,無數的往昔快速的從我腦海飛過。
有人說,人在臨死前能看到自己很多不知道的事,迷糊中,我似乎看到了那個三歲前,被人抱去孤兒院的自己。
風衡烈說得對,我太弱了,別人三天不吃不喝都能扛下來,我不行了,兩天而已,我就看到死神正在對著我笑。
朦朧中,我是聽到了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梓彤,梓彤......”
我想睜開眼睛,我想大聲的呼叫,可是只是張了張嘴,卻發不出半點聲音,潛意識里,我卻覺得我已經回應得很響亮。
“烈,我在這里。”我聽到那是風衡烈的聲音,他終于來救我了。
我大聲的叫著,卻沒有任何的人向我走來,風把我的聲音帶走了嗎?為什么沒人聽到?
“梓彤,梓彤?”風衡烈的聲音再次響起,我掙扎著,四肢卻完全不受控制,連抬起來都成問題。
“梓彤,梓彤,你還好嗎?”
溫婉的聲音再次在我耳邊響起,我努力的睜開眼,眼前一片雪白,那是襯衫的顏色。
可是,襯上上為什么這么多紅色,是刺眼的紅。
我再努力向上看,看到那熟悉的臉龐,深邃的眼眸,關切的眼神,我動了動手指,手掌立刻被溫暖的大手包了起來。
“梓彤,你醒了?你終于醒了。”耳邊傳來風衡烈哽咽的聲音,我聽出了眼淚的味道。
“烈。”我抬起手,覆上那熟悉的臉龐,卻感到掌心一陣滑膩。
濃濃的血腥味突然充斥了我的鼻腔,我猛然撐大雙眼,眼前的男人,眼里忽然流出鮮紅的血。
啊!
我尖叫了一聲,終于,驚醒過來。
“梓彤,你還好嗎?”陌生的聲音再次傳入我的耳內,我驚恐的扭頭看了看床邊,映入眼簾的,是葉俊那張胡子拉碴的臉。
“你做噩夢了?”他拉著我的手,坐在床沿,擔憂的看著我。
我茫然的看著他,心忽然疼痛起來,下意識的伸手去摸自己的小腹。
小腹很平坦,沒有任何的凸起,我一下坐了起來,又摸了一下。
葉俊蹙著眉,臉上浮出痛苦的神色,喃喃說道:“bb,沒有了,醫生說......他胎死腹中......”
“不會的,怎么可能只能胎死腹中,你騙我,你騙我。”我茫然的撫著小腹,腦海中一片空白。
怎么會,我只不過是餓了兩天,他那么堅強,怎么會堅持不下去,他是我兒子,他是我兒子。
葉俊抓住我的手,大聲的說:“梓彤,你醒醒,醫生說他早就死了,我發現你的時候,他已經死在你的肚子里兩天了,梓彤......”
“不會的,你騙我!”我嘶吼中,甩開他,揚手朝著他的臉狠狠的甩了一巴,“你滾,你騙我,你殺了我兒子,我不想見到你,你滾。”
“梓彤......”葉俊臉上的神色更加痛苦,吼著我,“這是真的,真的。”
我捂住了耳朵,眼睛瞪的很大,只覺得眼眶就要迸裂開來,眼睛刺痛無比,眼淚不停的流著。
“風衡烈呢,他在哪,他在哪?我要去找他。”我拔掉了針頭,就要翻身下床。
葉俊的眼睛一下就紅了,嘶啞著聲音,“風衡烈他,他中槍掉海里,他......”
“你說什么?”我一下抓住葉俊的手臂,心里泛起刺痛,手臂顫抖起來,“你再說一次,風衡烈他怎么了。”
“他、他因為救你,幫你擋了一槍,掉進大海......”葉俊的聲音變得哽咽起來,他抓著我的手臂,“我們一定會找到他的,梓彤,你別害怕,一定能找到的。”
我呆呆的看著葉俊,手無力的滑了下來,垂下眼簾,豆大的淚珠洶涌而出。
兒子沒了,風衡烈掉進了大海,下落不明,我什么都沒了。
我縮回到床上,卷著身子側身躺下,眼光也沒有聚焦點,就這樣呆呆的看著對面的墻壁。
心里空落落的,腦袋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整個人,沒有了一點生存的欲望。
葉俊說,覃華跟歐陽燁他們幾個,都在外面打點一切,在大海上搜索著風衡烈的蹤影。
我知道,就算我去了,也不會幫到什么忙,孩子沒了,我的情緒跌到谷底,只能期待風衡烈能平安歸來。
在醫院呆了一個星期,我出院了,回到別墅,站在門口,看著那兩扇大鐵門,心里想,風衡烈會不會突然走出來,迎接我進去?
進了別墅,看著那幢房子,我再次期望著風衡烈能走出來,只可惜,并沒有。
我茫然的看著周圍,每個角落都沒有他的身形,也聽不到他的聲音。
葉俊在身后低聲的說:“梓彤,你......”
我擺了擺手,“我知道,不過我不會放棄的,我會一直等下去的。”
就算讓我等一輩子,我也不會放棄的。
很多事情,都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上天注定我們相遇,相知,相愛,就一定能走到最后。
他的運氣一直很好,任何時候都能逢兇化吉,十二年前那場大火他都能死里逃生,我相信,這次也一樣可以。
那個u盤我讓葉俊送去了警察局,駱家很快就被封了,公司資金被凍結,加上之前的投資失利,駱家徹底垮了。
三個月后,天豐集團宣布破產,有兩個股東因為承受不了打擊,一個心臟病發去世,一個跳樓自殺。
兩人都曾經跟駱鷹混過,因果循環,這就是最終的下場。
覃華,歐陽燁跟凌飛蘇格四人,也成功洗白,開始步入新的人生。
葉俊把二太太,也就是他的媽媽,接回了家里,其他幾位太太,都藏著不少的私房錢,駱家崩了之后,各自離開。
而風衡烈依然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駱小曼因故意殺人罪而入獄,還牽涉了很多其他的經濟犯罪,估計這輩子進去后就別想能再出來。
人生繁華不過是過眼云煙,很多時候你以為能一帆風順的事情,說不定會中途突發變故,很多時候你以為前無去路的時候,上天卻突然給你一絲希望。
有人在海邊發現了尸體,因為泡水太久,已經腫脹不分,那邊打電話讓我去認人,歐陽燁跟覃華,葉俊都跟來了。
站在停尸房門外,葉俊局促不安,不斷的說:“梓彤,不如我進去看吧,我怕你受不了。”
我剛要說話,他又說:“還是不要了,我跟他們幾個進去看,你留在外面。”
“葉俊......”我看著他幽幽的說:“讓我進去吧,我可以的。”
“不行,他泡了這么久,應該很難看,你也許會認不出來,還是、還是我進去吧。”
我兩爭執不下的時候,覃華忽然越過葉俊,走了進去,不到一分鐘,他就退出來了。
“怎么樣?”門外三人齊刷刷的看向他。
“你說吧,我能扛得住的。”我暗暗捏起拳頭。
覃華搖搖頭,“不是他。”
“你確定嗎?”雖然知道這個時候高興是很不禮貌的事,可是我還是掩飾不住內心的興奮。
覃華再次肯定的點頭說:“真的不是他,你可以放心了。”
不是就好,不是他就好,那就說明還是有希望的。
回到別墅,他們幾個都沒離開的打算,一直在別墅呆著,就怕我想不開。
三個月過去了,大家都還是放不下風衡烈,盡管知道他已經兇多吉少,可是還是不愿意放棄。
“明天回公司,有個合作計劃需要跟對方談的,梓彤你要不要出席一下?”吃完飯的時候,歐陽燁突然跟我說。
其實在一個月之前,我就開始接手風衡烈的公司,一切都是覃華跟歐陽燁帶著我,慢慢學。
剛開始我都是戰戰兢兢的,幸好公司也沒有其他股東,是風衡烈跟歐陽燁和覃華合資開的,風衡烈是大股東,三人是兩肋插刀的好朋友,從來都沒有計較什么。
覃華跟我說過,風衡烈在的時候曾經說過,如果有一天他不在,就讓我接手他的位置,讓他們好好協助我。
我從來沒想過,原來當初他讓我進公司那會,就有了這樣的打算,只是計劃有變,時間來不及,我也就來不了公司。
覃華見我發呆,用手肘撞了撞我,“梓彤,梓彤?”
“啊,哦。”我游離的思緒被拉了回來,笑了笑說:“其實,公司的事有你們就可以,我什么都不會,我怕......”
“不行。”覃華跟歐陽燁異口同聲的呵責。
覃華說:“烈哥在的時候就說過,他的位置由你接手的。“
我勉強的扯了扯嘴角,默默的點了點頭。
風衡烈沒有給我留下任何要說的話,也沒有寫下任何遺囑,留給我的血脈,也因為駱小曼的關系而胎死腹中。
是我沒有好好保護他,我一直懷著愧疚,靜待著奇跡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