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天光幽幽,待得陶大鑾帶著一隊“虎豹騎”的TJ們離開院子,此刻在JJ大隊的人已經(jīng)不多,一向是無人區(qū)的二樓更是幽靜,躡手躡腳而來周蓬蒿和霍曉紅甚至可以聽見自己踩落大理石瓷磚的腳步聲。
霍曉紅緊緊挨著周蓬蒿,心里在反復(fù)打鼓,問:“確定?真的要去雜物間。”
“確定肯定以及一定,非去不可。”周蓬蒿的眼神里透著堅定,回眸的時候卻有一絲柔意:“小紅,你信不信上帝?”
霍曉紅想了想搖頭:“不信,我頂多在游覽祖國各地的時候,順便去拜拜佛,上帝是外國人的神,不是我的。”
周蓬蒿聞言心中大定:“那就好,保持敬畏和距離,剩下的你跟著我便是。”說完,他在胸口輕輕地劃了個十字。
霍曉紅有些驚訝,問:“你信?”
周蓬蒿點點頭:“原先不信,現(xiàn)在篤信。”說著,他看往腰間,那羅盤開始發(fā)出紫色的光線。綠色的那一格卻沒有了動靜。紫光加滴滴之聲這是警示音,意思這雜物間里有危險。周蓬蒿抬眼掃視了一下四周,確認(rèn)無人之后讓磨磨唧唧的霍曉紅趕快跟上。
經(jīng)過盥洗間的時候,周蓬蒿再瞄了一眼,這鏡子上竟然有裂紋。按照他的初始判斷,早上和霍曉紅來的時候這鏡子還是完整的狀態(tài),要不是有人捷足先登了,要不就是有人在此設(shè)伏,他拿出手機,悄然發(fā)了個信息給劉大錘,讓他告知茍琉的行蹤。
劉大錘遲遲未回,彩票店里的他看著手中的兌獎六合彩彩票,整個人是一副懵逼的狀態(tài)。
而霍曉紅的狀態(tài)一直不怎么好,一則她想親自證明張武沒有死,她多年的暗戀還沒有絕望;二則,她又怕周蓬蒿的判斷是錯的,失望自此又翻了一番。被這種矛盾的心境給左右的她,就像是失了魂魄一般。
霍曉紅不很自信地問:“一起進去,還是我望風(fēng)?”
周蓬蒿強勢地道:“你不想知道真相么?難道你不知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霍曉紅嘟囔:“我暫時還不想和你有虎子。”
周蓬蒿沒有聽清,他的注意力在面前雜物間的門上:“收聲,跟緊我。”
門這時“枝丫”一聲開了,幾乎是在周蓬蒿伸出手的同時,是從里面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給拉開的,周蓬蒿皺起了眉頭,用大拇指撥了一下鼻尖,這是他的習(xí)慣動作,意思是準(zhǔn)備戰(zhàn)斗。他剛要提醒霍曉紅注意腳下,心不在焉的她已經(jīng)踩在了門口的JJ三角路障上,一個趔趄差點沒摔那些個塑料警察的身上,好在周蓬蒿手疾眼快地一拉,一旋,她轉(zhuǎn)了一個圈,宛如跳著探戈一般又回到了他的懷里。她一抬頭,正好迎著他那發(fā)亮的眸子,頓時一張臉變得潮紅起來。
該死的周蓬蒿還摸了摸她的頭,說:“沒事吧,保持鎮(zhèn)靜,別自己嚇自己。”
這該死的摸頭殺,這一刻的霍曉紅心里哪里還有張武的半分影子...
她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說什么。
周蓬蒿奇怪地看著她,問:“你哼什么?”
“哼你妹!”霍曉紅拼命忍住了殺掉周蓬蒿的欲望說:“方才被你一拉,仿佛是崴了腳。”
周蓬蒿點點頭,左手掏出手機,用語音打開了電筒,右手則緊緊地握著羅盤。
腳下雖然滿是雜物,但是顯然,這些雜物并不是一個亂序,而更像是一個陣法。
“九曲盤旋陣?”周蓬蒿瞄了一眼羅盤上的顯示,給出了判斷。他只是有些奇怪,這九曲盤旋陣多用于古時的山間作戰(zhàn),是一個被動防御型的陣法,這個雜物間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廢棄多年,誰沒事找事在這里布下防御?防備的是誰?預(yù)知我要來么?
霍曉紅則有些心急如焚,她在周蓬蒿愣神的剎那,試著往前走了兩步,如同踩在棉花上,往下一看,這地面竟然升騰起了一層白霧,什么鬼?
她連忙往周蓬蒿的方向回走,這幾個大步跨了過去,卻還是離他同樣的遠近。
周蓬蒿抬頭出聲道:“別動,這里面有陣法。你按照我口述的方向移動,先向左前走一步,對,一大步!踩實了之后向右后走三步,對,也是三大步,踩實了再走,遇到那種軟綿綿的阻礙就試著左右小幅度調(diào)整。”看霍曉紅站定看著自己,周蓬蒿說:“朝前大踏步走五步,停,你待在這里,我現(xiàn)在過去。”
周蓬蒿順著羅盤的提示倒是走得飛快。
霍曉紅待他走到身邊,一把抱住他,聲音有些發(fā)顫地說:“這是什么鬼陣法?這里眼看就二十來個平方,我為毛竟走了這么久?”說著,她的眼神看往周蓬蒿手中的羅盤,問:“你方才倒挺快,是跟著這上面的提示在走?”
周蓬蒿點點頭。
“這個有提示的還是給我吧,我是女孩子,反應(yīng)力沒你強。”霍曉紅現(xiàn)在特別混亂,已經(jīng)是個豬隊友了,周蓬蒿無奈地笑笑,把羅盤遞給了她。
他心里對她還是肯定的,畢竟這深更半夜的,來到一個有過自殺記錄的破敗辦公室,已經(jīng)足夠勇敢。
那號稱死大膽的劉大錘就壓根不敢過來。
“滴滴!”他接過羅盤的剎那,一道詭異的綠光在二人眼前掠過。
手中有羅盤,心里也不怎么慌了,霍曉紅條理清晰地分析:“蓬蒿,綠光是不是代表我們查的對象就在附近?那就說明張武真的沒有死,他也回來了,至少來過這雜物間附近,我們是不是應(yīng)該嘗試著和他聯(lián)系。因為,死亡的是張文,是他的孿生哥哥,他應(yīng)該比我們更迫切地想得到真相。”
周蓬蒿拼命搖頭,丫頭,你的所有想法建立在人性本善的前提之下。他沉聲說:“曉紅,第一,張文已枉死了三年,張武有一萬個時機去報警找尋真相,但是他并沒有找;其二,我們今天決定到雜物間找線索,他就來了,這說明什么?這里也許有當(dāng)年未及清理的線索,他或是來毀滅線索的。”
霍曉紅沒被說服,還生氣了:“蓬蒿,你先別說話,冷靜一下。我知道把你和他放在我心里天平的兩端,他可能要重一點,但是蓬蒿,時過境遷了,我還是心向你的,你要學(xué)會用發(fā)展的眼光看問題。”
“這都哪跟哪啊!我發(fā)展你個大頭鬼!”周蓬蒿一頭霧水,連連扶額。
好在這時,兩人按照羅盤的指引,走出了九曲盤旋陣的陣法。沒有燈,手機的照明度也不夠,周蓬蒿索性一把拿過了羅盤,將其放在了雜物間的地板上,滴了一滴血到羅盤勺附近。
頓時,這羅盤發(fā)出了奪目的七色光線,是那一下子的噴薄綻放而出,所有的光線全部打在了雜物間的天花板上,宛如豪華汽車?yán)锏男强枕斠话悖块g也變得清晰可見起來,霍曉紅看著這美麗的七色光線和斑點,嘆道:“好美啊!就缺一個月亮...周蓬蒿,此情此景,你要不要吟詩一首?”
本來正在很冷靜地四下觀察,聞言,周蓬蒿身子一抖,差點沒把羅盤給踩碎。周蓬蒿苦笑問:“曉紅,別玩了,你看一下,這里哪一個是當(dāng)年張武割腕時候的辦公桌。”
亢奮的霍曉紅好不容易才將視線低了下來說:“巧了,就你對面的這一張。”
定睛一看,周蓬蒿差點沒瘋了,這滿是塵土的辦公桌上有一個不染纖塵的人物臺歷,周蓬蒿用手機電筒打過去的時候,竟然看到了王思通老氣橫秋的面孔,這臺歷就像是有靈性一般,人物浮雕一般地凸起在周蓬蒿面前,旋即,“蓬”一聲,在他面前碎裂開來,周蓬蒿回頭一看羅盤,一道藍光一閃而逝...
看周蓬蒿一臉嚴(yán)肅的面孔,霍曉紅以為他在怪自己被外物所吸引,忘卻了正事,連忙問:“怎么了?”
周蓬蒿斷然說:“老八走了。”
霍曉紅一拍他的后背:“發(fā)什么神經(jīng),我們在查張文的案件,你扯什么老八,哪個老八?”
羅盤上的藍光黯然,已經(jīng)在消弭的邊緣,但是仔細看,還是可以看到微弱的存在,周蓬蒿指了指羅盤,道:“你看,這道藍光就是對應(yīng)的就是老八,我們都認(rèn)識的王思通。”
聞言,霍曉紅有些呆若木雞:“被這羅盤對應(yīng)上的人,都不得善終是吧?”
“大差不離。”周蓬蒿有些黯然地說:“我也不知道,精靈羅盤里這些光譜很難理解。它們往往代表的不是同一個意思:有的是有冤屈未伸,有的是生命即逝,有的是危機提示,有的是運道來臨的祝福。我雖然是它的主人,但是所知也是極為有限。”
霍曉紅看他一臉真誠,突然咧嘴一笑,笑得十分飛揚跋扈。“周蓬蒿,不裝了?你承認(rèn)了你也不是神是吧,哈哈,我喜歡你這種一無所知的挫敗感,這羅盤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你看!”霍曉紅的思維絕對具有跳躍性,忽然一指:“這是什么?”
桌面上,周蓬蒿又看到了方才的那道藍光,旋即又出現(xiàn)了一道橙光,兩道光線在灰塵密布的桌面上一左一右地挑起舞蹈來,然后幻化成了兩個縮微的小人,霍曉紅的視線全被吸引了過來:“蓬蒿,這兩個小人怎么這么像是王思通還有張文...”她的觀察力十足,并不是信口開河,周蓬蒿這才知道為什么能感應(yīng)到老八的死亡,原來他不是來找自己的,而是來向張文告別,這里是張文靈魂最后的棲息地...
兩道光線在桌面的一角慢慢彌合,橙光突然一扭頭一巴掌把藍光給撲遠,藍光又不屈地靠了上來,如此往復(fù)多次...就像是被人操縱的皮影戲一般,藍光在繼續(xù)做最后的努力,終于兩道光線彌合在了一處,肩并肩向著七色光線的方向而去。
藍光走了,沒有再回來!
橙光卻一步三回頭地回來了,它還有心事未了!
它的光芒大盛,就像是一道橘色的遠光燈在照耀周蓬蒿的眼睛,他雙手擋著眼睛,光線太強,幾乎抵擋不住。
周蓬蒿噌地一個側(cè)身,逆行了九曲盤旋陣,才將將退出了光圈的控制范圍,他開口道:“張文,你其實不是自殺,是被人害死的。你盤踞在JJ大隊二樓三年,就是因為兇手未歸案,心事未了?”
橙光的光線一下子黯淡了許多,光圈中央一個小人在拼命地點頭。
霍曉紅說:“張文,害你的那個人真的是張武么?”
橙光猶豫了一下,然后緩慢地點頭。
周蓬蒿復(fù)問:“剛才的那道綠光,是張武回來了,他想清除你留下的線索?”
橙光點點頭,光線射向了九曲盤旋陣陣眼處的大理石地板...
3、卓然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入夜時分,自己并不在伊犁的GA局大樓內(nèi),而是在一個賓館,她頭疼欲裂,卻是始終想不起來發(fā)生了什么。心急如焚的她連忙掏出手機,給周蓬蒿撥打了電話。
周蓬蒿這邊剛喊出卓然的名字,突然之間二樓雜物間燈光大作。
來的不是旁人,正是周蓬蒿的死對頭茍琉。此刻,瑟瑟發(fā)抖的霍曉紅單手正攙扶著周蓬蒿的肩膀,而她的整個身體已經(jīng)軟靠在了他的懷里。
雖然曖昧,好在是一個背向的倚靠!
讓周蓬蒿罵娘的是:茍琉的身后站著一臉肅然、怒火滔天的喬璐。
茍琉搖頭晃腦地開始了放炮模式:“果然是風(fēng)流倜儻的周蓬蒿周大主任,高接抵擋,不亦樂乎。一邊接著老情人的電話,一邊撫慰著新情人,左右逢源,就是不知把正派女友放在何地。”
這茍琉是蓄謀已久,周蓬蒿甚至懷疑他的臺詞都是現(xiàn)背的,這JJ大隊的二樓閑置多年,基本上是不通電的,連基礎(chǔ)照明的設(shè)施也都被破壞干凈了,他這次啟用的是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備用電源。
不明真相的喬璐應(yīng)該是被他給忽悠來的,這算是被捉奸捉雙了吧。
好久沒有動靜的二樓發(fā)出了如此巨大的響動,像是平地里的驚雷一般,惹人注目,但是響過之后,整個JJ大隊重新又陷入了一片寂然,這是風(fēng)水學(xué)里的“睡樓”,所有人的身體都不會在一種特別亢奮的狀態(tài),白天如此,夜晚更是不堪。此刻,只有二樓廊燈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之上,墻角的一排綠蘿被照的瞬間也抬起了葉子,懶洋洋地坐在門檻邊看門的狗,象征性地警覺地叫了幾聲。
喬璐沒有跑開,她在等周蓬蒿的解釋。但是她的耐心有限,看得出來,她在極力地控制身體的顫抖,周蓬蒿一陣心疼,卻是沒有作出反應(yīng),張文的證據(jù)被找到了,里面涉及到了茍琉所在的這個可怕組織,現(xiàn)在可不能在茍琉面前露餡。
霍曉紅和他也是心意想通,她一把摟住了周蓬蒿的后腰說:“喬璐,你的猜測沒錯,我倆好上了。”
周蓬蒿一把推開了霍曉紅,看到她手里攥著的日志微微揚起,憋了好一會兒才說:“璐璐,要不你先回去,過一陣子我再向你解釋。”
喬璐的聲音含含混混:“還有必要么?”
周蓬蒿說:“有。”
茍琉說:“這一間可曾經(jīng)有人自殺過,你們居然敢在這里幽會,也算是奇葩!這膽識,連老夫都佩服!我問一句哈:這是傳說中的慌不擇地么?”
周蓬蒿有些七竅生煙的味道:“茍琉,你不得好死。”
茍琉努了努嘴,笑道:“你看,氣急敗壞,完全亂了方寸。”
霍曉紅搖搖頭,她也看到了羅盤上茍琉對應(yīng)的光線,十分黯淡,于是說:“周蓬蒿他并沒有瞎說,茍教導(dǎo)你的生命已經(jīng)進入了倒計時,你啊,還是積點德,多活幾年不好么。”
茍琉打個哈欠:“夫唱婦隨,我當(dāng)做沒聽見。”
轉(zhuǎn)身看往喬璐道:“你是留下繼續(xù)質(zhì)問呢,還是和我一起走?”
喬璐無限留戀的眼神掃過周蓬蒿,旋即,便被一層失望的冷霜所替代,她的聲音很婉約,發(fā)火的時候也保持了一份難能的優(yōu)雅:“人贓俱獲,還留著看表演么?我跟你走。”
霍曉紅迅速反應(yīng):“什么表演?喬璐,你嘴巴放干凈點。UU看書www.uukanshu.net ”
兩人聲音有點大,周蓬蒿頭大如斗,說:“曉紅你少說兩句,沒人當(dāng)你是啞巴。”
霍曉紅低聲下氣,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哦”地一聲,乖乖退到他身后,再不言語。
這是在秀恩愛?
這個舉動狠狠刺激到了她!喬璐見狀更是氣得跺腳,轉(zhuǎn)身跑得比兔子還快。
茍琉揮了揮手,臨走前嘔心吧啦幾地問道:“兩位,燈要留么?”
“捉奸組”走了之后,霍曉紅的聲音越來越小,承認(rèn)道:“我剛才有表演的成分,我是在為你鳴不平。”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有什么不平?
周蓬蒿抽了抽鼻子說:“如此甚好,你看那綠光一直在閃爍,說明張武在附近,我怕他對璐璐不利,讓她先離開是對的。”
霍曉紅大怒:“我去,你就不為我擔(dān)心么?”
“你不是一指暗戀那張武么?他又怎么會對你不利?”
霍曉紅一臉憤懣只好認(rèn)栽:“你這個直男。”
周蓬蒿攤攤手:“夜長夢多,我們也離開吧。”
霍曉紅嘟囔著嘴,小聲說:“我怕什么,不是有人說我沒有危險么。”
眼前的紅光突然一閃。
“小心...”
周蓬蒿下意識地一拉霍曉紅,把她拉到了自己身后。幾乎同時,“蓬”的一聲巨響,他的肩膀開花,有人在遠處狙擊,周蓬蒿目測了一下,這個角度像是在遠處的黨校附近。
吃痛的他抱著霍曉紅在地上又滾了一大圈,好巧不巧,這一滾正在張武的辦公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