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5
1、七年前,湖跺,茉莉花開正遍的日子,霍駿剛提拔正廳級,算是衣錦還鄉(xiāng)。
與祁長天等老友相聚,酒後卻雙眼一黑住進了醫(yī)院。不是酒精過敏,也不是飲酒過度,而是腎臟出了問題,不火速換腎的話,估計很快就要腎衰竭,進入瀕死狀態(tài)。
醫(yī)生嘆口氣,叮囑匆匆趕來的張芊芊母親張敏說:“現(xiàn)在只能採取保守治療。關(guān)鍵就是缺少腎源,沒有合適的能夠匹配的腎,轉(zhuǎn)院的意義也不大。”
張敏冷然神秘一笑,對醫(yī)生說:“你們隨時準(zhǔn)備手術(shù),這件事交給我。”
她的手中有一個神秘的電話,她咬咬牙,撥了過去。
霍駿是她今生唯一的光,沒有她以後的日子就是深淵,所以必須跳過去,跳不過去,自己和女兒都得在懸崖上被困死。
對面接到電話很意外也很沉著:“霍太太,我想我們應(yīng)該見一面。”
張敏同意了。
和她見面的人帶著一個牛頭面具,聲音也是處理過的電子聲:“你知道我們是一個什麼樣的組織,我們可以提供你需要的腎源。但是我們有我們的交換條件,我們需要霍先生的資源和人脈,這個你可能無法替他做決定。”
“是的!”張敏長吁了一口氣:“但是我聽說能讓你們組織提供幫助的條件有兩個:一個是交換,一個是加入,我不能替老霍做決定,但是我可以加入你們組織。”
“不好意思,霍太太,您雖然是高官家屬,但是並不符合加入我們組織的條件。死神大人的意思是:要加入組織的話,只能是你的丈夫或者女兒。她更有可塑性,符合我們的長遠計劃,但是代價是此後一生,必須都忠於死神。”
張敏顫聲:“10年...我的女兒爲(wèi)你們服務(wù)10年。”
面具人出去打了個電話,回來的時候讓她如釋重負(fù)的地點了點頭。
回醫(yī)院的時候,張敏的心是亂的,回想起剛纔面具人說的內(nèi)容,每個字都清晰,字字打在自己的靈魂最痛處,其中夾雜著自己的一句感慨:“爲(wèi)了救他父親,相信女兒會原諒我的。”
牛頭面具沉默一下,說:“三天之內(nèi),腎源到位。”
醫(yī)院的長廊上,張敏和女兒抱頭痛哭,外面站著的是有些發(fā)懵的霍曉紅,她梳著和張芊芊一模一樣的雙馬尾,張敏有些發(fā)呆:兩個人如此之像,爲(wèi)什麼命運確實如此地不同。
想到這裡,她詭異地笑了笑,眼睛有點澀。她在心裡說:我女兒的一生已經(jīng)毀了,但是你也要陪著。張敏的決定是不管霍曉紅此後有多少的心上人,都想盡辦法給她攪黃。
四年前,霍曉紅和張文的緋聞鬧得沸沸揚揚。聽聞對方是個有婦之夫,張敏起初還有些幸災(zāi)樂禍,後來才發(fā)現(xiàn)這個張文欺負(fù)的是自己女兒張芊芊,霍曉紅不過是友情頂包。
張敏盛怒之下殺掉了張文,並僞造了犯罪現(xiàn)場。她不知道的是死神組織在這裡有清晰的攝像頭,她所作的一切看上去天衣無縫,卻被死神高層看得清清楚楚。張文是死神組織看中並招攬的技術(shù)天才,已經(jīng)接近加盟狀態(tài)。死神給張敏定了七宗罪之中的:“暴怒”之罪,要求會員天涯海角地進行追殺。
後來得知消息的霍駿四處滅火,好不容易留下了張敏的一條命。
作爲(wèi)代價,他不得不爲(wèi)死神完成一件A級的任務(wù)。
任務(wù)完成,霍駿和死神在死神殿再度相遇,霍駿很不情願地做了個揖,說:“我的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對張敏的追殺是不是可以取消了?快五年了,她也受到懲罰了,能讓她重見天日了吧。”
死神點頭:“霍太太可以出來,但是你的任務(wù)並沒有完成。”
霍駿疑惑地看著他,差點把一句不講信用罵出口。
“當(dāng)年你亟需腎源,我們也並無頭緒,只能在組織中找了一個涉七宗罪之一色慾之人開膛破肚,被我們殺死的那個人叫做趙贇,也就是你現(xiàn)在身體裡那個腎臟的原主人。爲(wèi)此,趙坤和我們對抗了許多年,組織也爲(wèi)此蒙受了很大的損失...經(jīng)過評估,根據(jù)對等原則,我們覺得霍先生還得加派一個任務(wù):當(dāng)然,我們的這個任務(wù)也很簡單,您看好的乘龍快婿周蓬蒿正在調(diào)查我們組織,你利用手中的一切力量阻止他即可...
“開門見山,需要我做什麼?”
“把他調(diào)離JJ,最好是離開警察的隊伍,這樣對我們的威脅就降至了0。”
霍駿點頭,我儘量...
2、
大清早,劉大錘敲周蓬蒿的門:“蓬蒿,蓬蒿?”
正在補覺的周蓬蒿忙回:“大錘,你是不是老年化提前了,這麼早就來騷擾我。”
劉大錘說:“我立功了,我有卓然加入死神的證據(jù)。”他叼著一根棒棒糖,一進門之後便大聲囔囔道:“你知道她在JJ大隊和誰接的頭?”
周蓬蒿擡擡眼鏡:“你這眼神裡充滿了恐懼,不會是張芊芊吧?”
劉大錘的棒棒糖“蓬”一下落地,摔成了碎片:“我去,周蓬蒿你神了。”
他像是換了一種狀態(tài),從大吵大鬧變成了靜默發(fā)呆,是想到那個女子對自己的暴揍了吧,他沉聲道:“幸虧我?guī)е蓭燁^套,她沒有認(rèn)出我...”
說著,劉大錘從懷裡跳出了一個黑色發(fā)光的設(shè)備,指甲鉗大小。
“黑市淘的,時下最高端的米國軍方級監(jiān)聽裝置,我放了一個在卓然的外套上,放心,只有米粒大小,可以遙控清除...”
周蓬蒿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大錘,你錢多了沒地方花。”
劉大錘頹唐一嘆:“你說出了我的苦惱,這個首富當(dāng)?shù)恼鏇]有意思。”
這話一出,周蓬蒿也是一愣,被這劉大錘給裝到了。
他把設(shè)備扔給了周蓬蒿,自顧自地倒了一杯咖啡,緩聲道:“沒想到這暴力女對你還是有情有義的。”
周蓬蒿起身之後做了幾個俯臥撐,將狀態(tài)調(diào)滿,坐到了劉大錘的旁邊,點開了ON的開關(guān),攤了攤手,聽不到聲音。
劉大錘呵呵一笑,蓬蒿你這個棒槌,這是實時監(jiān)聽裝備,這一刻卓然應(yīng)該在睡覺,你能聽到個毛啊,還是你想聽她打呼?聽回放需要一臺筆記本電腦,打開隱藏的小腳插入USB接口。
“不早說,”周蓬蒿邊埋怨邊取出筆記本,將迷你盤插入了電腦,裡面?zhèn)鱽砹藘蓚€人清晰的對話。
卓然:“周蓬蒿還有十天的時間離開JJ,這是我能做到的極限,他身後有田飛,並不好惹。”
“你以爲(wèi)我是因爲(wèi)這件事來找你的?”張芊芊不屑道:“你爲(wèi)什麼讓喬璐離開他?據(jù)我所知,這並不是組織上的任務(wù)?”
“周蓬蒿已經(jīng)在死神的黑名單上,我這麼做是爲(wèi)了保護喬璐。”
“說的比唱的好聽。你聽著,我張芊芊在一天,周蓬蒿就不會出現(xiàn)在這個名單上。”
“你和他...”
“我不像你,爲(wèi)了上位什麼都可以犧牲。我們之間是純潔的,是相互欣賞的朋友...”
“真好笑,一個靠出賣身體作爲(wèi)武器的妖女說自己是純潔的,言歸正傳吧,找我何事?”
“給我找出這個人。”張芊芊聲音壓低:“他把這個放在你車上,就是爲(wèi)了栽贓你,那麼他就是你我共同的敵人。”
卓然想了一會:“可以!”
劉大錘看著一臉震驚的周蓬蒿說:“卓然也是個反派,你想到了麼?”
周蓬蒿搖了搖頭,後果斷地說:“大錘,這件事暫時不要說出去。”
劉大錘點頭答應(yīng)。
3、
周蓬蒿不動聲色地跟卓然請了假,反正離他離開JJ還有幾天的時間,她是瞬間秒同意了。
周蓬蒿把硬盤給祁言心的時候,他無限感慨地說:“周蓬蒿,你特麼的看上去吊兒郎當(dāng)?shù)模瑳]想到你是一個比我還執(zhí)著的人。”
周蓬蒿挺客氣地回道:“彥祖,我想說的是:我的偉大,不需要別人的肯定。”
祁言心說:“自說自話,我他麼的快吐了。”
“少打屁,這個數(shù)據(jù)損壞了,視頻能恢復(fù)麼?”
“等著吧,我的偉大,需要你的肯定...”
周蓬蒿有些吞吞吐吐:“還有件事!”
“有屁快放!老子是重案隊,可忙著呢!”
周蓬蒿苦笑:“能不能幫查一下成毅的所有通訊記錄。”
成毅?他不是死了麼?祁言心有些納悶說,你和一個死人還較什麼勁啊。
周蓬蒿說我正在查一個視頻的出處。
祁言心說:“你給我點對點吧,你懷疑他和誰有聯(lián)繫,把號碼給我,我直接給你進行數(shù)據(jù)比較。”
周蓬蒿沒有半點猶豫,把卓然的號碼發(fā)給了他。
祁言心有些發(fā)矇,這個號碼好像挺熟悉的。他咧著嘴說:“放心,我是有職業(yè)操守的,就是這號碼是王母娘娘的,我也不打聽!”
劉大錘從暗處走了出來,責(zé)怪地說:“蓬蒿,你對這個彥祖瞭解麼?別是王思通第二啊!”
周蓬蒿搖頭,彥祖他師父曾經(jīng)也是我的半個師父,我算是和他同門同宗,這個再不能信,這個世道還能信誰?
劉大錘手捧著下巴,翻來覆去地交換位置說:“不行,我還得去一趟黑市,能用錢解決的事情都不是事情。”
霍曉紅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xiàn)在周蓬蒿的身後,他一回頭是著實嚇了一跳。
周蓬蒿連忙問:“你也去過黑市?找我現(xiàn)在這麼容易麼?”
“黑你妹,是劉大錘給我的電話,他的疑問也是我的疑問。這祁言心可靠麼?”
周蓬蒿緊緊抓著她的手,說:“曉紅,你來了,真是太好了。”
“說歸說,別藉機耍流氓。”霍曉紅嘴上這麼說,卻是落了個大紅臉,手也沒有掙脫,聲音是越來越低地說。
劉大錘恨鐵不成鋼地喃喃地說:“底氣,底氣,曉紅你一口氣從頭到尾是泄了個精光。”
“說吧,老孃的任務(wù)是什麼?”
劉大錘則感慨地道:“沒想到最後剩下的居然還是我們鐵三角!”
周蓬蒿沉默好一會兒,說:“曉紅,你給我追查港口線上的執(zhí)勤JJ,爭取最短的時間拿到他們的通話記錄。”
霍曉紅點點頭,看來這周蓬蒿要硬剛死神啊。
劉大錘道:“孃的,幹了,人活一世,總要給自己留下點什麼...你們不怕,我大錘也不怕。”
周蓬蒿像是在泄洪:“你們考慮清楚,這代價可能有些大。”
劉大錘說:“譬如...”
周蓬蒿說:“譬如我會失去喬璐,譬如曉紅會失去張武,還有你,會被張芊芊再暴打一頓。”
一句話惹的兩個人相繼抗議,霍曉紅表露心跡道:“你失去了喬璐,你還有我。”
劉大錘也堅定地說:“曉紅,沒有張武,你也可以考慮我。”
“滾!”
劉大錘從一旁的車廂裡拿出一瓶紅酒,三個一次性杯子,遞給周蓬蒿和霍曉紅,豪爽地說:“酒逢知己,就是兄弟!乾杯!”
周蓬蒿跟他乾杯,咕嘟嘟喝酒,霍曉紅搖頭:“三個人都喝酒,車誰開?”
劉大錘大笑:“所以,我和周蓬蒿都得離開JJ,曉紅你還在,因爲(wèi)你的JJ意識比我們哪個人都強。”
霍曉紅糾正他,我這是規(guī)矩意識...
4、
利用職務(wù)便利,卓然很快調(diào)取了停車場的監(jiān)控錄像。
廖得水就此浮出了水面,他的特徵太明顯,又沒有經(jīng)過一絲一毫的化妝。監(jiān)控顯示:劉大錘一離開之後,他便利用鑰匙干擾裝置,打開了自己的車門,然後將一個牛頭面具塞了進去。
這不是一起普通的惡作劇,因爲(wèi)卓然接下去看到廖得水手裡還提著什麼東西,向著宴會廳走去。
這就是那個沒有被引爆的炸彈吧!卓然大驚!撥通了分管刑偵的祖局的電話。
她同時也撥了一個電話給張芊芊,說:“那個牛皮面具背後很可能是廖得水。”
張芊芊沉默了片刻,然後搖頭:“這個人我不熟悉,和我也沒什麼交集,我覺得不大可能是他,那個面具人控制我的時候,我感覺到了滔天的仇恨...這樣,我還是等你們最後的結(jié)論吧。”
卓然說:“好,我已經(jīng)通知了刑偵部門,很快,應(yīng)該就有一個初步結(jié)果。”
張芊芊說:你盯著點,爭取弄到真相。
卓然自然知道這個爭取是什麼意思,只要死神介入了,那麼結(jié)論一定是失真的,張芊芊要的是第一手的偵訊結(jié)果。她又撥了一下祖峰的電話:“祖局,可以的話,我想旁聽一下這次審訊。”
祖峰猶豫了三秒之後,答覆可以。
卓然趕到辦案中心的時候,廖得水已經(jīng)出來了,與她打了個照面,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眼神裡滿是嘲諷。
卓然旋即打電話給祖峰,祖峰按掉了之後許久纔回了過來。“卓黨委,你看視頻不仔細(xì),斷章取義,實在是太不專業(yè)了,還害的我們也跟著背鍋,現(xiàn)在林業(yè)局正在和縣領(lǐng)導(dǎo)交涉,要求我們給出相應(yīng)的解釋...”
祖峰發(fā)過來的視頻時間早於劉大錘停車,閒庭信步的廖得水在一旁的休息亭裡拾到了一個牛頭面具,旋即低頭看了看短信。
短信的內(nèi)容旋即也被髮了過來:“小孩玩具,請拾到者將面具放置於車牌號蘇J***車副駕駛位,有重謝。”
卓然說:“可他爲(wèi)什麼使用的是鑰匙干擾器?”
祖峰迴道:“抱歉,你說的干擾器我們沒有找到。”
卓然說:“那不好意思,是我誤會廖局長了。”
祖峰說:“縣領(lǐng)導(dǎo)那邊你別管了,這事我來了吧。”
卓然說:謝謝!
5、
鬱悶的卓然醉成一攤爛泥,身邊是勸不住的喬璐。
她半攙著卓然,慢慢上樓。這裡是卓然和張文的家,已經(jīng)足足四年沒有回來的家。
樓道口,喬璐停下來喘氣,覺得這卓然比周蓬蒿還沉。她又想起了那個對自己掏心掏肺的男子,也許是今生無緣了。
夜未央的城市,發(fā)出了酣睡之聲,偶爾有音樂透過來,也是很小聲的那種。卓然躺在牀上哼哼唧唧地說:“喬璐,這是哪,怎麼這麼舒服,就像是我家似的。”
喬璐翻了個白眼,UU看書 www.uukanshu.net 這裡就是你的家。
沒有你的指紋開不了鎖,也進不了門的家!
喬璐先是自己洗了把臉,然後幫她翻身,等她吐完,拿毛巾蘸了水給她擦了一下臉。
她喝得有些多,反反覆覆吐了好多次,有次擦臉,卓然醒來,恍恍惚惚的,她喊著:“不,張文,不是我乾的,真不是我。”
喬璐說:“好好,不是你,你休息吧。”
卓然的眼淚滾下來:“我看到她動手,我卻不敢阻止,我真是個廢物。”
喬璐問:“她是誰?”
節(jié)能燈下的卓然努力睜開眼睛,淚水和汗水滑過臉龐:“張敏,張芊芊的媽!這個老巫婆。”
喬璐聞言大驚,驚的快把後槽牙給咬碎掉。張文的死不是意外,但是這個兇手實在是太讓人意外了。
卓然嗚咽的聲音被掩蓋得很好,她近乎懺悔地道:“喬璐,對不起,我騙了你,成毅的那個視頻是從我這邊流出的。”
“卓姐,你認(rèn)識成毅?”
卓然迷惘地點點頭:“成百回是我的遠房舅舅,成毅他是我弟...”
喬璐將卓然沒有喝完的啤酒一飲而盡,她看著遠方的湖跺市區(qū)。
此刻,黑雲(yún)穿破了整個城市的上空,
沒有人,沒有聲音,
自己和周蓬蒿彷彿置身於孤島之中,
他在那頭,自己在這頭,
海浪涌動,霧氣瀰漫。
他向著自己的方向,靠近,摔倒,起身,再度摔倒
沒有方向,她在等待
雲(yún)海之間的二人,孤立無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