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狙擊手藏身在黨校附近的小樓頂層,一道紅外線死死鎖住了周蓬蒿和霍曉紅的位置,周蓬蒿把她護在身后,一腳一個連續踹翻了好幾張辦公桌,踹往的方向都是窗口,這在短時間內迅速形成了一個簡易的屏障,足以干擾對方的視線。
對方沒有繼續射擊,他一咬牙,猛地撕開一處襯衫,準備將自己受傷的手臂包扎。
“啪!”霍曉紅黑暗之中準確無誤地找到了他的大臉,這一巴掌力量極大,扇的周蓬蒿差點一個倒栽蔥飛了出去。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霍曉紅嘟囔道:“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想著這個?”
周蓬蒿一臉的黑人問號,我他么的想著哪個了?
霍曉紅繼續扭捏地說:“有話好好說,你自己說你二話不說直接扯人家衣服,是不是...太野蠻了。”
周蓬蒿一低頭,頓時哭笑不得。手臂中槍的他,左肩已經完全失去了感覺,這不經意之下,撕扯衣物包扎時竟然扯的是霍曉紅的衣服,這也難怪她反應如此劇烈。
好尷尬,又仿佛不能過度解釋,霍曉紅那一臉的緋紅,就跟他么的猴子屁股似的。
“滴滴--”是精靈羅盤的提示聲,周蓬蒿一個懶驢打滾,接近了窗戶的位置,他探頭看了一眼,對面的狙擊手已經不知道什么時候走了。
周蓬蒿盯著羅盤在看,沒有找到那一縷綠光,不是張武?難道又是武威縣狙擊成百回的那一位?
“CLEAR!”
他輕輕拍了下她的頭,霍曉紅睡眼惺忪地嘟囔:“走啦,我這一緊張就犯困,差點睡著了。”
“緊張就犯困?你這就是所謂的躺平吧?”
霍曉紅小嘴一嘟,她倒是哪都有理:“打又打不過,跑又跑不了,不躺平難道沖出去喊向我開炮?玩自我銷戶?”她突然雙手一叉腰,抬頭瞪著周蓬蒿:“危機解除了,現在你是不是該給我個交代:剛才為什么扯我衣服?”
周蓬蒿攤攤手,指了指自己流血的肩胛,又指了指自己的衣服。
霍曉紅又瞪了他一眼道:“理虧了是吧?玩啞語呢!算了,老娘局氣,不跟你這個登徒子計較,先送你去醫護室吧...”
2、十五分鐘之前,接到指令的白潔正在黨校會議室的頂樓瞄準周蓬蒿和霍曉紅,但是看到自己身上也有一個紅點之后,她立馬迅速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夜幕下的黨校,早已經褪去了傍晚開會時候的那份熱鬧。風不大不小,會議室前的幾棵大樹上不少果子在隨風清擺,蟈蟈兒在低聲鳴叫,還有不遠處門衛在放著的綜藝聲音,不時會傳遞過來,但是聽不清楚,這環境還算不錯,并不影響自己的狙擊效果。身手矯健的白潔一口氣通過通風口,翻進了頂樓,熟練地打開手提箱,將消聲器和紅外傳導器裝在自己的Sauer SSG3000上。
這家伙可號稱是世界上單發最準的狙擊步槍,別人用的效果如何她不知道,但是自己卻是從未失手過。
半個月前,她才剛剛給自己名義上的丈夫成百回完成銷戶。
打開瞄準鏡,提到四倍的位置,高空狙擊,有一個向下的落差,她最喜歡的姿勢是單足跨在陽臺上,狙擊槍壓在自己曲起的膝蓋處,一陣小微風從身邊經過,手起槍落,搞定離場...
周蓬蒿的警覺程度超越了她的想象,居然一擊不中,還被他成功地找到了掩體。
她正在躊躇之際,喪失了對周邊環境的感應。恰好這個時候,一道黑影在她身后一閃,白潔惱火地轉過身來,身邊這個讓自己感覺到威脅的家伙,真是猥瑣至極。
他的紅外線瞄準鏡瞄準的位置正是自己前方凸起的關鍵位置。
“你是誰?”白潔問。
“哦,我現在的身份是一個你仰望的槍手。”對方恬不知恥地道。
這讓白潔很是憤怒,自己的手臂卻抬不起來,那紅外線的小點還在自己身上,人家現在占據了絕對的上風,逞點口舌之利也是無可厚非。面前這個男子很是熟悉的樣子,白潔的腦袋在高速運轉,卻還是沒有想起對方是誰,但是她肯定這個人一定是組織成員,既然是自己人,那就不可能傷害自己,或許就是個惡作劇玩笑罷了。這么一想,白潔面色變得凌厲起來:“不管你是誰,我要告訴你的是我正在執行組織的任務,你今天的舉動,必然會產生代價,非常慘重的代價。”
男子點了根煙,無限孤獨的眼神看了一眼對面的JJ大隊,沉聲道:“你覺得我的出現就是為了和你開玩笑,而我肯定是不敢傷害你的,是吧?”
白潔不屑地瞟了他一眼,那意思不言而喻。
“噗!”那緊緊咬著的紅外線小點在自己身上一顫,一道鮮血飛濺而出,正是方才周蓬蒿受傷的部位,她先是一怒,旋即一驚,這槍法的確是拽,還有,他真的不怕組織追究?
白潔的目光立馬軟了下來,心想不要爭一時之氣,沒有必要把命留在這里。
“周蓬蒿你隨意,但是霍曉紅你不能動。”男子的聲音很是篤定地說道:“記住,絕不能動!”
他的動作很快,竟然是從這頂樓翻了下去。
白潔沒有第一時間去看,她覺得男子在裝,這里面肯定有龍爪之類的借力物,沒啥可看的。包扎好臨下樓的一刻,她偷喵了一眼,頓時面色大變:“我去,這里光禿禿滑溜溜的一片,就是有龍爪也無借力點,他是怎么做到的?”
3、這個世界上有種人,你不可以謂之壞,但是也絕對不可以謂之好。這種人平素置人于千里之外,道骨飄飄與世無爭的樣子,實則內心是一鍋滾燙的開水,重要的場合他一定會爭奪主角的位置。因為平素冰山形象的呈現,想要成為C位只有語出驚人,另走蹊徑,才能將那一鍋燒開的水每一個沸騰的泡沫展于人前。譬如這一日酒桌上的廖得水,兩杯酒下肚之后,“不高興”模式又起,當有人提起了周蓬蒿,廖得水大嘴一敞,吸人眼球地道:“你們都說他是局辦的大筆,大在哪,優在何處?我就覺得他不好用,給我寫的幾個材料都是文不對題,老氣橫秋。”
老氣橫秋!文不對題?
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有人在繼續微笑喝酒,還有人在向廖得水敬酒,他成功地成為了全桌的焦點。話題很快被岔開,這樣的場合不是全封閉的,周蓬蒿聽到消息之后也是皺了皺眉頭,并無反駁。
就這么雞毛大的某局,哪個還不知道哪個,水平這玩意用一句時髦的話總結一下:千萬不要用自己拙劣的目光去挑戰人家的專業。他看了看遠處的JJ大樓:“好與不好,總會有下文的,等著吧,走著瞧...”
夜深,睡不著的周蓬蒿一直望著手機屏幕。深呼吸之后發了個微信給霍曉紅:“聽說了吧,我被噴了...是不是我不夠好?”
霍曉紅臉一紅回了個信息說:“能征服卓然和喬璐的男子,你還要多好。”
周蓬蒿說:“我說的是工作上。”
霍曉紅說:“那你真的不夠好,你來JJ幾個月了,陪委座喝過多少酒,給他寫過多少出彩的材料?”
周蓬蒿說:“我喝酒看人,不喜歡的半杯都多;寫材料更是要看碟,整個JJ就在一個睡樓上,乏善可陳。沒有菜自然是下不了飯,不是說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
霍曉紅說:“不是你的問題,但是鍋卻肯定是你的。”
周蓬蒿聽不懂。30出頭,正是他愿意為事業付出一切的年紀,卻沒有什么東西可以付出。等他明白這個道理,在JJ的日子,已經是屈指可數。
夏夜,有蟬鳴所以不深,也許記憶應該把自己走過的腳印,坐過的臺階,路過的草地,留在航空路的眼淚,都覆蓋了吧。
手機還在振動,周蓬蒿,看了看,卓然發過來的,是微信群的截圖。
茍琉在大做文章,他忘記了當年他那個所謂的明星中隊,周蓬蒿是如何幫他吹噓到新華網的:“我們的材料的確有些問題,不怪局里面有非議。我們應該提請黨委,在全局遴選高手,來輔助我們。”
“輔助?你是茍琉,不是劉后主,要什么輔助。”周蓬蒿心道。
陶大鑾倒是在里面難得地說了一句:“我就覺得蓬蒿不錯,遴選是不是有些過了?有的時候就怕打臉不成,自己反而被抽!”
孫其山旋即打了個哈哈:“選就選吧!不是正好可以看看某局的真正實力么?”
“一山還有一山高,山外青山...”茍琉打了半句。
朱長猛插科打諢地接了一句:“山外青山樓外青樓!”
接著是一縱排的笑臉。
茍琉發了一個發怒的表情,卻是沒有繼續話題。
周蓬蒿攥著手機,他們要敲擊的正是自己最強硬的位置,這就是所謂的七寸吧,挺堵的,也挺毒!他沒有料到廖得水有如此的手藝,自己在JJ的日子竟然會如此艱難,如此荒誕。百無聊賴的他拿起一旁的精靈羅盤,看著上面宛如十二宮一般的火焰在慢慢升騰,UU看書 www.uukanshu.net 旋即,又一下子全部熄滅了,就像是人生的希望,都是這般若有若無的吧。
4、
手機振動,迷糊的周蓬蒿揉揉眼看,霍曉紅發的:“萬事開頭本就難,還有外來戶擠入別人的圈子更難,但是蓬蒿,別放棄啊,加油!你鐵定是一個人才!”
周蓬蒿打了一行:“我不是那么容易放棄的人,不過人才的評價感覺你有些言過其實。”
霍曉紅飛快地打字:“那是因為我很特別,所以,我欣賞的人也很特別。”她打字的時候,微信上面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于是等了等,想等他說完。
結果等了一會兒,收到幾個字:“評價這么高,你是不是暗戀我啊。”
霍曉紅刪掉已經寫好的,也回了條:“滾。”
槍傷是貫穿傷,休息兩日便好了。周蓬蒿悄然去了黨校察看監控,結果發現那人走的都是盲點,狙擊臺的位置選得極好,正對著JJ大隊大樓,這里樹木蔥郁,蓋著天,披著云,安靜又溫柔。風景優美,視野極佳,不像是一個獵殺之所,更像是一個風月之所。
對面的JJ大樓從這個角度看過去是有些斜角度的。
“這個設計真是不敢恭維...”周蓬蒿搖了搖頭。
夏風微微,溫和而柔軟,逡巡的他不久就皺起了眉頭,他在一旁的綠青苔旁發現了兩種截然不同的狙擊槍彈殼。
有兩位殺手?
有這個必要?
不對,這里曾爆發過一場并不激烈的戰斗,警覺的周蓬蒿很快沿著青苔的方向尋找到了一絲殷紅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