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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蓬蒿大學(xué)主修的是法學(xué),但是一直沒有通過法律職業(yè)考試,這使得他去法治保障部的計(jì)劃被無休止地拖延了,在一個大家都用錢開路的社會,既無軟中又無硬件,想進(jìn)步那是門都沒有。這次到JJ,對他來說是一次全新的挑戰(zhàn),記憶中的那些白帽子,并不好相處,除了臉是黑的,說起話來也是老氣橫秋,像是誰都欠他們二五八萬似的,周蓬蒿意識到這也許是自己人生的一次慘烈的黑化之旅。
而痛恨JJ的事在來之前可謂是不枚勝舉,最主要的有兩件:第一是每月防不勝防,罰到肉疼的罰單,水瓶座是天生的隨性,而JJ蜀黍就是專治隨性的,讓圓圓的周蓬蒿顯得無比地方;第二是體制外朋友讓轉(zhuǎn)打的招呼,幾乎都是被嚴(yán)詞拒絕,可一眨眼間,人家找到系統(tǒng)內(nèi)另外的某某,幾個閃轉(zhuǎn)騰挪就像是小羅的過人一般,輕松搞定。一碗水都端不平,是周蓬蒿對JJ第二個不好的印象。
去JJ也許就是夢想的一次結(jié)冰之旅。
周蓬蒿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份證,3字頭快頂?shù)筋^了,旋即是一聲長嘆:在體制的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他思緒良多的時候,霍曉紅叉著腰在走廊里大叫:“周蓬蒿這活鬧鬼在哪?敢裝鬼嚇唬老娘,我和你勢不兩立,有種你出來...”
新警韓小端跑了過來,很是驚愕地打量了周蓬蒿一眼,有些狐疑地道:“哥,我沒記錯的話,你才來報(bào)道一天,咋就得罪這個母老虎了?上一個哥們可咬牙堅(jiān)持了七天,兩人才反絞,兩相對照,你也太差勁了...”
“你知道我什么星座么?”
韓小端無辜地?fù)u搖頭。
周蓬蒿呵呵一樂道:“老子水瓶座,是天生的武松,怕個球的母老虎。”
韓小端瞪大了眼睛看周蓬蒿海吹。
周蓬蒿則繼續(xù)大言不慚地道:“跟著老領(lǐng)導(dǎo),緊傍女神,我要在新生活里如魚得水。”
你得個棒槌的水,韓小端聽了之后搖了搖頭,心道管你女神是誰,在這個僧多粥少的JJ系統(tǒng)里,你就等著被追殺吧。
周蓬蒿笑笑,鎮(zhèn)定地道:“其實(shí)我是一個有理想的水瓶座。”
韓小端木然地看了他一眼,嚴(yán)肅地道:“周蓬蒿,你知道為什么JJ大樓和三院靠的如此之近么?上一個揚(yáng)言夢想的人,現(xiàn)在在里面玩羊了個羊呢。”
霍曉紅連續(xù)的大吼讓他也是一哆嗦:“看什么看,韓小端呢,再一聲不吭,我就把你捅到七樓去。”
無奈的韓小端朝周蓬蒿做了個再見的手勢,然后低聲道:“喊你妹,把老子惹急眼了,還不知道誰捅誰呢。”
周蓬蒿突然大聲道:“我在這,霍曉紅你找我作甚?”
大哥,您這是圍魏救趙么?韓小端很是感激地看了周蓬蒿一眼,然后又拱了拱手,輕聲道:“蓬蒿哥你有種,有事真上,能處。從今往后,我們就是朋友了。”
這邊話沒說完,循聲而至的霍曉紅已經(jīng)移足踹開了603的辦公室之門,“周蓬蒿,你今天差點(diǎn)把老娘嚇尿了,說說吧,這筆賬怎么算?”
周蓬蒿一愣,JJ美眉都這么豪放么?他很酷地一個箭步從辦公桌躍下,旋即,眼疾手快地猛地一帶門,將韓小端保護(hù)在了門后,用冷冽的眼神直面霍曉紅。
霍曉紅也是個色厲內(nèi)荏之人,看周蓬蒿一副冷酷到底的樣子,她自己先蔫了。畢竟這周蓬蒿在WWB大小也是個科長,雖然到這邊之后職務(wù)未宣,但是指不定就是自己的領(lǐng)導(dǎo),是不是要留三分顏色,日后好相見呢。
不知道為什么,一想到日后二字,她自己面色一紅。
本準(zhǔn)備硬剛的周蓬蒿看霍曉紅突然面色潮紅,意識到對方也不過就是一個小女孩,他自己也是心中一軟。心中小九九直打:畢竟是才來新單位上班的第一天,也有錯在先,要不索性先認(rèn)個錯?
這時,梳著大背頭的劉大錘氣質(zhì)十足地從七樓下來了,顯然是帶著尚方寶劍,聲音尖尖地道:“蓬蒿,曉紅,都在呢,委座有請,二位一起來吧。”
“委座?老子穿越了么?”
看周蓬蒿一臉驚愕,霍曉紅有心和他緩和關(guān)系,輕聲提點(diǎn)道:“我們JJ的大隊(duì)長兼著某局的DW委員,所以在這里都尊稱他為委座。”
周蓬蒿有些好奇,問道:你們平時都這么喊么?
霍曉紅有心坑他,不懷好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
這次初見并不融洽,特別是周蓬蒿的那句委座您放心顯得非常突兀,禿頂?shù)摹拔甭勓悦碱^皺了皺,有些不悅地道:“你們機(jī)關(guān)來的都挺隨性哈...”
霍曉紅后來是比他還積極地退出了“委座”的辦公室,然后找了個犄角旮旯狂笑不止。
周蓬蒿一臉納悶:“那個,你,吃了含笑半步癲了?”
霍曉紅繼續(xù)樂個不停:“周...周蓬蒿,我們倆的恩怨至此是一筆勾銷了...”
“神經(jīng)病。”周蓬蒿露了個鄙視的表情,但是心里話始終是沒有說出來,他很有禮貌地跟霍曉紅說了一句再見。
霍曉紅小雞琢實(shí)一般地狂點(diǎn)頭。
周蓬蒿試探地開了句玩笑:“要不,二樓見...”
“滾...”此刻的霍曉紅才算是恢復(fù)了常態(tài)。
JJ大樓里一共就五個單位:事故中隊(duì),車管所,秩序中隊(duì),防暴中隊(duì)和霍曉紅所在的綜合中隊(duì)。
11層樓的建筑,這點(diǎn)人顯然是塞不滿。所以整個大樓就有一種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布局,除了有限的幾層在辦公之外,其余的樓層都是宿舍,從風(fēng)水學(xué)的角度看,這是一座一動一靜一進(jìn)一趟的“睡樓”。周蓬蒿苦笑地摸了摸背包里的精靈羅盤,自己說這二樓有臟東西也未必就是一句妄言...
方才在七樓的時候,唯唯諾諾之余他偷瞥了一眼‘委座’。
此人生就禿頂,三花不聚,天生一副萎靡不振的三角眼,眉毛倒吊,偶爾一抬頭的時候,會閃爍出一道失魂落魄的光芒。光從面相上看,絕對是屬于盛極而衰之相。
也許是第一印象不怎么好的緣故,周蓬蒿選擇了默不作聲。總不至于初次見面,就來一句:恕我直言,委座你快掛了吧!
在劉大錘的提示下,周蓬蒿來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這里面有兩張缺胳膊少腿的辦公桌,一旁的白墻上則有一塊天道酬勤的牌匾,缺了兩個螺絲,所以一直歪在一邊,另外一個角落則是兩層厚厚的蜘蛛網(wǎng),一公一母兩只大蜘蛛正邊瞪著周蓬蒿邊秀恩愛。
“秀恩愛,死得快!”周蓬蒿不但是一個杰出的預(yù)言家,還是一個老6,因?yàn)橄乱豢蹋粧咧闵先グ阎┲刖W(wǎng)給打了個七零八落,兩只暴怒的老蜘蛛摔了個四仰八叉,卻只能沿著一旁的窗角灰溜溜地跑了開去...
打掃完辦公室,周蓬蒿打開揚(yáng)聲器給喬璐打了個電話:“喬璐,你收到調(diào)令了么?”
喬璐說:“收到了,明天去報(bào)道,怎么了?”
周蓬蒿道:“別問那么多,你明天先別來,我要在這里作個法。”
喬璐說:“滾你蛋,讓本姑娘第一天就翹班,你是準(zhǔn)備讓我回流放小鎮(zhèn)么?”
周蓬蒿搖頭道:“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喬璐喋喋不休地道:“我吃的最大的虧就是昨天和你睡了一覺。”
劉大錘拖了個大拖鞋正好走了過來,眼睛瞪得溜圓,訝異地問道:“周蓬蒿,你剛才喊的那個名字,我沒聽錯的話,是喬璐?她說你和她...”
周蓬蒿則一本正經(jīng)地答道:“是啊,這名字起的不錯,有橋有路,一生通達(dá)。喬璐爸爸是懂得起名字的。”
“這是老子問的重點(diǎn)么?”劉大錘瞠目結(jié)舌地嘆道:“我去,人不可貌相,周蓬蒿你是JJ第一大海王啊,這邊有喬璐,那邊你女朋友怎么辦?”
“什么女朋友?”周蓬蒿和喬璐同時問道。
所不同的是喬璐在那邊大吼一聲:“解釋不清楚,我讓你成為中國最后一個公公。”
“劉大錘...”周蓬蒿憤然道。
劉大錘情知闖禍,忙不迭地跑了,邊跑邊喊:“蓬蒿,別追了,你是吾輩的偶像...”
這時,霍曉紅突然來了,周蓬蒿踏出的腳又邁了回來。剛被喬璐掛掉電話的他正手忙腳亂,她悠然地道:“周蓬蒿,真巧,我辦公室就在你隔壁。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我其實(shí)是有件事想求你,就直言不諱了啊:這不八月要評職稱了么,我還差一篇核心期刊的論文,你曾是局辦的大筆,你看能不能幫我這個忙...不是說不打不相識么?”
周蓬蒿猶豫了一下,還是點(diǎn)點(diǎn)頭。WWB的娘家沒了,在這里就是個新人,想要不被欺負(fù),怕是要拿出點(diǎn)真貨出來,要是自己立不穩(wěn)腳,拿什么保護(hù)喬璐呢,那個刀子嘴豆腐渣心的女子。接過霍曉紅手中的資料,他打開了一旁塵封的電腦,“那個,曉紅啊,電腦密碼是什么?”
“密碼是...”霍曉紅打開手機(jī),用纖細(xì)的手指將那一長串的數(shù)字拉大,遞到周蓬蒿的面前,這一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就有些近,遠(yuǎn)遠(yuǎn)看去,霍曉紅就掛在了周蓬蒿的身上一般。
存了贖罪心理的劉大錘拿了幾個蘋果正好往周蓬蒿的辦公室里面沖,看到眼前這神奇的一幕,一個趔趄撞在了天道酬勤的牌匾上,疼的哇哇大叫...
霍曉紅對這個白癡并不感冒,也不忌諱被他嚼舌根子,她只是有些訝異地看了看周蓬蒿別在身后的羅盤,問道:“你怎么還帶著這個,來考古么?”
周蓬蒿也沒理會搗蛋的劉大錘,他倒了杯茶,霍曉紅立即舉起來咕咚咕咚地喝,周蓬蒿很是震驚地看著她:“這是我給自己倒的。”
霍曉紅吹開茶葉,嘗了一口,很是優(yōu)雅地咂咂嘴說:“苦不拉唧的,周蓬蒿,你喝的慣白茶么,我那里有最頂級的安吉白茶,UU看書 www.uukanshu.net 順的我舅舅的。”
霍曉紅的老爸是省里組織部門的,雖然官不大,但是位置特殊:縣處級干部管理處副處長。這位置,別說整個JJ,估計(jì)市里那些部門的老爺們都沒有人敢惹他。旁敲側(cè)擊地問清她老爸的身份,周蓬蒿是倒吸了好幾口涼氣,幸虧自己沒一口回絕論文請求,不然小鞋算是穿定了,還是兒童款直接崴腳的那一款。
看周蓬蒿有些心不在焉,霍曉紅連忙敲敲桌子,低聲道:“蓬蒿啊,你和劉大錘不要走的太近。”
周蓬蒿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為什么?我給大錘看過面相,他有當(dāng)湖跺首富的潛質(zhì)。”
霍曉紅白了他一眼:“得了吧,神棍!這羅盤我沒收了,省得你拿去騙我們JJ的小女孩。”
周蓬蒿瞥她一眼道:“機(jī)會難得,要不要我給你卜上一卦?”
“什么一絲不掛?”劉大錘震驚地從一旁的辦公室竄了出來,這速度堪比電腦里巴西女足的傳奇人物瑪塔。
“你給我滾一邊去。”霍曉紅可沒好臉色給他,她默默放下茶杯,把羅盤拿在手中,顛了顛,順便拍了一下周蓬蒿的肩膀,認(rèn)真地說:“你好好寫,寫好了,姐姐有賞...”
劉大錘看著她遠(yuǎn)去的身影,嘖嘖稱贊,喃喃道:“會賞一絲不掛么?”
周蓬蒿沒好氣地給了他屁股一腳...
“對了,蓬蒿,你剛才說我有當(dāng)首富的潛質(zhì)?”自來熟的劉大錘一把勾住周蓬蒿的肩膀道:“說說看,我的貴氣主要體現(xiàn)在哪?”
周蓬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