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湖垛組織的這次現(xiàn)場會得到了湖垛各界的重視,級別很高,有關街面的幾個設警也都處置得很是得當,市局的領導在一片祥和之中,結束了這次考察。形式主義在當今世界還是需要的,只要你敢玩會玩能玩出花活來,那你就是有本事的,你所在的局分管的事業(yè)也充滿“希望”,看著所有人都笑成了花,大家普遍覺得:這次他們給市領導的報告應該不會差。
來訪和接待的人都不少,委座向核心區(qū)擠了半天,還是毫無建樹,也就將將和市局的主管領導握了下手。他這邊大嘴一咧,還沒來得及自我介紹,人家已經(jīng)把臉轉向風姿卓越的卓然和身份特殊的霍曉紅噓寒問暖了,側身給委座留了半面屁股。
委座使勁地將拉長的臉往上推了推,心道我雖然不高興,但是反應還是可以的,現(xiàn)在沒有人說我是一副驢臉了吧?
周蓬蒿則在一旁打著還欠,昨晚引蛇出洞的計劃算是徹底失敗了。茍琉很能忍,明明看到了精靈羅盤,也垂涎欲滴,卻是始終按捺住了性子,沒讓成毅出手。
劉大錘冒險到二樓看了一眼,成毅還在盥洗間旁的雜物間里住著,百無聊賴地玩著手機,這貨應該是在等待任務,這任務遲遲未至,也讓他有些躁動。
昨晚,霍曉紅和卓然分明也參加了這次行動。但是熬夜之后的二女神采奕奕,風度依舊,全無周蓬蒿霜打茄子一般的慘相。
接下來的會談也很愉快地結束了,委座悄然側向一邊接了個電話,瞬間面色大變。
他呆坐了數(shù)秒,這表情宛如聽聞911襲擊之后的小布什。他乏力地朝周蓬蒿等人揮了揮手,JJ的幾個中層會意,立即尾隨著他離開了現(xiàn)場。只留下了不知所謂的局領導在風中凌亂,“什么鬼,JJ的現(xiàn)場會,JJ卻跑得一個人也沒有了。”
2、JJ會議室里的氣氛怪異,只要委座和茍琉在,中層干部們一般都是一臉的緊張,會場全程都是毫無笑容。
有人說這兩貨就是現(xiàn)實版的不高興和沒頭腦,惹到他們就是和自己不自在。
此刻的會場鴉雀無聲,集體規(guī)規(guī)矩矩,連卓然都沒有遲到。
聽到電梯口委座的聲音傳來,朱長猛正襟而坐,趕緊說:“來了來了,肅靜肅靜。”
卓然循聲望去,看到了委座和周蓬蒿兩個佝僂的身影。此刻,這身影被調皮的陽光打在了會議室門口的墻壁上,就像是兩個木偶小人在蠕動似的,一個往左邊歪,一個往右邊斜,她覺得十分滑稽可笑。
委座面色沉重地看往眾人道:“都在,你們都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吧?我們?yōu)楹翁崆皬默F(xiàn)場會的現(xiàn)場回來了?”
故意設置懸念?你老人家能不能不這么調皮?眾人的眼睛也都齊刷刷地轉了過來,里面多是疑惑,唯有孫其山面色不佳。
廖得水個頭很高,幾乎頂?shù)搅藭h室的天花板。這一刻他孤身佇立,像在會議室的中央放了個沒毛的安全樁。
他久久不愿坐下,讓手下人是如坐針氈,上次挾持人質一案的復盤會,他也是如此這般,牙呲欲裂,眼球暴突,然后毫無征兆地突然爆發(fā)暴罵了朱長猛一通,差點沒把他給活活噴死。
大伙都有些恍惚,眼睛卻一直盯著廖得水。
廖得水說:“都坐,雖然我進來之后你們就沒有起身,但是我不介意,還是需要按著程序走一遍,順便教教你們什么是禮貌。”
這話有些傷人,最先挨一刀的是茍琉。他在會議室正中央的位置坐著,廖得水進來的時候,他也還在看著手中的督查通報,仿佛沒事人一般。委座這話搞得他不知如何應對,廖得水可沒心思和他較勁,他沉痛地說:“我覺得有必要向大家說一下的。很不幸,各位,你們的周末假期不出意外的話已經(jīng)報銷了。還有,我們JJ的K線圖的馬上就會跌停,又要成為全局的一個笑話。”
周蓬蒿疑惑地看了一眼身邊的卓然,她攤攤手,表示自己也是一無所知。
孫其山則沉痛地起身說:“這次恒基村的重大交通事故我有責任,我向班子檢討。”
茍琉驚訝地問:“恒基村?死了幾個?”
“三...不,兩死三重傷,是一家子人去射陽赴宴之后回來發(fā)生的交通事故。”
茍琉神情緊張,怕影響到自己的前程,連忙繼續(xù)問:“自己家開會,不要玩虛的,到底是兩個還是三個?”
“稍安勿躁!”委座接過了話茬:“其中一個還有半口氣,送醫(yī)途中掛了,最終是死了三個,但是現(xiàn)掛是兩個,湖垛差一點就上了頭條熱搜,總隊的督導組估計很快也要下來了。”
卓然哼了一聲:“我能說這是撤銷三紅中隊的后果么?不經(jīng)調研的胡亂拆并中隊,遲早出問題。”
會場中也是議論紛紛,多半是老JJ,在肯定卓然說的沒有問題。
湖垛這幾年的荒誕事還少么?其實,這些多年不移的老傳統(tǒng)是值得保留的,天時地利人和,老祖宗那個年代的人哪個不懂?這些定下來的東西都是經(jīng)過仔細推敲,多年調研,實踐證明的。
近年還有人要把湖中路與秀夫路名稱對調,理由是雙湖在秀夫路上,這才是真正的湖中路,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此湖中非彼湖中也,湖中路與雙湖的湖沒有一丁點的關系,他是湖垛的中心,始叫湖中,沿湖垛中心延伸的一條路才叫做湖中路,它是匯聚湖垛人氣能量磁場之所在,一旦被人為改變,80萬人的命運都將換個底朝天,說不定蒸蒸日上的局面也從此遏制...
與之雷同,湖垛JJ的中隊撤并也很有問題,JJ中隊和警務站整合之后,西南片五個大鎮(zhèn)就剩余了一個胡陽中隊,從中隊到出警地點不堵車需要45分鐘,堵車至少一個小時開外,出現(xiàn)事故,等民警到達現(xiàn)場,黃花菜早涼了。
以前恒基鄰鎮(zhèn)這邊有個JJ三紅中隊,兵強馬壯,離周邊鄉(xiāng)鎮(zhèn)也不過十五分鐘車距,藍白旗幟高高飄揚,對周邊的駕駛員也有一定的威懾作用,像這種車里塞的滿滿的,超速超載的情況幾乎是不會有。卓然在坐下之前,又嘟囔了一句:“遲早的雷,不過是集中在這樣的一個時候爆發(fā)了,感覺不適而已。”
坐下之后,她低聲道:“也許是某人沒頭發(fā),擋不住歪風邪氣。”
周蓬蒿忍住笑,委座沒有聽見,說:“卓所長的話我認同一半,這次的事故有我們頂層設計的漏洞,但是,有沒有履職方面的缺失呢?我們最近的工作重點就是查超載超速酒駕,這些工作為什么沒有覆蓋到西南片?”
底下人在竊竊私語,聽說這防疫期間,JJ的正門被人堵了整整三個月,援疆回來的卓然低聲怒問周蓬蒿:“這是真的?蓬蒿,你喜歡研究行為風水的,你說這是不是就是我沒有上教導員的原因?自家人的門被人堵了,外面的反而進來了。”
周蓬蒿瞥了她一眼:“卓然,沒看出來,你官癮還挺重的。”
卓然低聲道:“女人的35歲相當于你們男人的45歲了,你說我急不急?”
“你指的是什么?我聽說女人是30如狼40如虎...”
“娘的,你倒是什么時候都能開車。”卓然憤憤地道:“怪不得不幫我,我想起來了,你也是外來JJ的,算了,就當老娘所托非人吧。”
這時,茍琉的手機滴了一下,旋即,他的面色一變道:“糟了,我們被市里給盯上了,市局要在我們JJ部門進行為期一個月的重點整治,張市長親自來蹲點,說不解決好問題絕不收兵。”
這茍琉像是一個弱化版的李逵,就是少了幾許長毛胡子而已,他不但面黑而且腹黑,沉聲道:“黨委,我建議一下:作為我們系統(tǒng)的服務部門,綜合這一個月應該全上,集體到張市長的身邊,聆聽他的教誨,幫助我們找準JJ的命門和不足,順便給我們帶來他行蹤的第一手資料。”
周蓬蒿有一種把這個無恥之徒打到無齒的沖動。
卓然忍住笑意,每次開會看周蓬蒿和茍琉斗法也挺有意思。她低聲道:“現(xiàn)在知道應該幫誰了吧?”
廖得水則道:“亂彈琴,綜合分管事故么?主次不分,還監(jiān)視首長,想吃不了兜著走,將這一個月無限延長下去么?”
茍琉也不示弱:“別激動,我就提個建議。綜合是我分管的,我這是刀口向內(nèi),對自己的同志嚴格要求。”
沒讓茍琉繼續(xù)說下去,孫其山說:“短短十幾天,我們JJ部門連出了三件大事。作為常務副大隊長,又分管事故中隊,我是責無旁貸的。首長蹲點其實是在扇我的臉,讓綜合去代某受過,這不是我孫某的為人,扛雷還是我親自去吧。”
周蓬蒿對孫其山印象極好,連忙說:“孫大,反正最后要寫匯報,我去也可以的。”
茍琉呵呵一笑,陰森森地說:咋還哥倆好上了。
這小子的挑撥離間是無所不在。
朱長猛與廖得水不睦,輪到他發(fā)言了,又覺得此刻站隊不對,他掂量掂量了說:“做好宣教,防范轄區(qū)事故是我們義不容辭的責任,而陪同領導卻是副業(yè),可以進行輪班制,我們這一桌子人是一個班子,都可以參加,不要把壓力留給一倆個人,這是不公平的。”
他的話不失公允,得到了孫其山和周蓬蒿的好感。
廖得水點頭說:“我贊同輪班制,綜合會后排一下班,你們分組,一組二人;周末我和茍教導一人陪同一天。各位,這是挑戰(zhàn)也是機遇,大家可以從一個另外的視角看一看我們的JJ隊伍,一個月之后每個人都交一份心得體會給我。”
茍琉等他說完,急忙插嘴:“綜合和事故多加一個班,周末也和我們一起吧。”
無數(shù)道目光射向廖得水,這茍琉是補充,并不是否定自己的意見,還真不能把他當成空氣,委座點點頭:“可以!現(xiàn)在社會上對我們JJ的評價可不怎么樣,我希望大家可以借此機會扭轉形象。”
“是的,形象很重要!”茍琉補刀:“特別是有些人尤其要注意。連政治處組織的職業(yè)發(fā)展前景調研,都敢瞎搗亂,這些天會場視頻流出來了,他本人和我們JJ都成了全湖垛的笑話,這個熱搜上的快活么?”他抱著胳膊,站起身來,眼神不友好地看向周蓬蒿,繼續(xù)責難道:“太散漫,極端的自由主義!”
廖得水也看了周蓬蒿一眼,顯然這個視頻和熱搜讓他也很是不滿,他補充說:“我同意茍教導的意見。大家看啊,自由這個詞,長得就條條框框的。所以,人,還是要看場合,不能太放肆的。”
周蓬蒿起身:“是,我接受兩位領導的意見。要分清場合干工作,該嚴肅的時候嚴肅,能遛狗的時候再遛狗。”
遛狗?茍琉!?卓然忍不住笑出聲來,UU看書 www.uukanshu.net 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旋即看周蓬蒿狂眨眼睛,瞬間明白過來,發(fā)出一陣哄笑。
茍琉一副老子與你勢不兩立的表情,他卻癱坐在椅子上,并沒有當場發(fā)作。
一個自稱是JJ宋公明的男人,一則是有反骨,二則自然也是有些城府的。
卓然瞬間覺得很奇怪,大家年紀差不多大,又都是外來JJ的人員,智商亦相差不遠,為什么其中一個便可以隨意評價另一個?難道就因為他自己是個副科級?可這個位置怎么來的,你沒點B數(shù)么?莫非茍琉覺得自己已經(jīng)是成功人士的標桿?
她看往茍琉的眼神并不友好,茍琉可沒搭理她,繼續(xù)彌勒佛一般在會場上繼續(xù)保持專注度。
卓然湊近了問周蓬蒿:“采訪一下,你是不是特看不上他?”
周蓬蒿旗幟鮮明地說:“是,我一向嫉惡如仇,何況這個玩意是徹頭徹尾的人類尾氣。”
茍琉嘲笑周蓬蒿,一有機會就進行打擊,說明大家依然在同一層次。
卓然笑著推推周蓬蒿:“你也說兩句,我就喜歡看到劍拔弩張的局面。”見周蓬蒿巋然不動,她繼續(xù)小聲說:“沒事,有姐呢,我罩著你,你盡情發(fā)揮。”
“改變不了的東西,說出來也無甚意義。”周蓬蒿無奈地看了她一眼,這個姐姐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卓然卻道:“你就不覺得奇怪?他執(zhí)意讓你們周末加班,其實是制造機會想和你在一起?他顯然是不愛你的,如果我猜測沒錯的話,他是要行動了,目標就是你的精靈羅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