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展一邊聽魏木恒與何環仲交談,一邊心中暗自思索諸般事情,實則他自己也掌握著身外化身的法門,就是在那許豐的身體中學來的分化道魔二念的法子,不過看起來他手中的法子比那何環仲所用的要強上許多,畢竟將另一個人的記憶改變成自己的,這種辦法只能說是偏門,算不得真正的身外化身。
不過,他在思索的同時,一身天雷甲仍未散去,精神也保持著高度警惕,孰知這幾個元嬰老怪此時尚在好生交談,下一刻卻是否會大打出手?
正在魏長老一番話說完,何長老不知如何回答的當口,凌展驀然發覺身體外的束縛一松,同時耳邊傳來一個聲音“快走!”
他不假思索,猛地催動雷遁,身形化作一道天雷,破空而走。他這雷遁的速度天下獨一無二,猝然發動間,任是幾個元嬰老怪在場,一時也反應不及,唯有魏木恒因為察覺到自己的法力束縛被破,立刻施展出一道碩大光掌抓去,卻終究抓了個空!
他心中震怒,立刻將目光轉向何環仲,大喝一聲,連施諸般手段要將對方困住,再行追趕凌展。
此時卻見蔡州宇身形忽動,已然追了上去,只留下一句話語:“魏兄稍待,蔡某去擒人便是!”
魏木恒見請來的幫手終于動了,心中一定,目光陰沉的看著何環仲,雙手中光芒閃動,仿佛蓄勢待發。
何長老方才見了那等情形,神色間也有驚訝之色,似乎并不知究竟發生何事,但他被對手緊緊盯住,一時也不敢妄動,只是冷哼一聲,抖手招出一件法寶來,隨時應戰。
魏木恒見他如此,更加篤定是對方搗鬼,怒吼一聲,兩道法術出手,大戰一觸即發!
卻說凌展施展遁法全力逃走,初時尚不覺如何,但漸漸地,他心中卻生出怪異之感。
說起來,方才那等情況下,雖然不知是何人出手解救自己,但那終究是個絕好機會,時間又容不得他多想,自然是立刻選擇逃離。
但是仔細回想,那句“快走!”的話語,聽聲音似乎并非是何長老,反而有些像是那個蔡姓修士!難道說是魏長老故意教同伴放開自己?還是說僅僅是那蔡姓修士自己的主意?
不過很快,他就拋開了這些念頭,因為身后正有一道人影緊緊追來,其速甚快,而且身周似包裹著一重淡淡迷霧,看上去如同一團虛無一般,讓人看不清其中真切。
凌展自然不能束手待斃,只得不斷催動遁法,沒命地奔逃。
此刻從地面看去,只見當空一道璀璨電光劃破長空,拖拽出一條長長的尾巴,如同一柄利刃破開蔚藍的天空。
無數凡人見到此等景象,莫不以為是天現異象,將有災禍降臨,都嚎啕大哭下,跪拜于地,祈求上蒼保佑。
至于跟隨在電光后的那團霧氣,則因距離太遠,無人能夠看清,便是偶有目力強健者,隱約發現那團波動,也只會以為是電光經過后引發的空氣波動,不會想做其他。
卻說蔡州宇一路跟在凌展后面,雙眼中流露著古怪神色,似是好奇,又似是驚嘆,仿佛對于雷遁之法十分贊賞。
也是這雷遁太過特殊,原本來說,筑基期的修士只有借助法器、法寶的承載,才能在空中飛行,單只肉身卻是不行的,只有到了結丹期才可以。而凌展兩次修煉到筑基期,都分別有特殊的遁法,可以使得他凌空而飛。
并且這雷遁實在太過特殊,其速度遠超一般的結丹修士,也只有元嬰期以上的修士才能追及。
蔡州宇當然是追得上他的,不過這個元嬰散修似乎存著觀察的意思,居然始終與凌展保持同樣的速度,只落在后方跟隨。
兩人眨眼間飛出數百里外,凌展忽然遁光一止,轉身面對著飛來的蔡州宇,開口問道:“前輩如此作為,究竟有何圖謀?”
他卻是心知逃不過對方追蹤,而且顯然這元嬰老怪有些戲耍之意,倒不如自己先停下來與對方交談,設法從言語中找到脫身之法。
蔡州宇反應極快,見他停下,自己也立刻止住遁法,身周霧氣散去,神色悠閑地看著凌展,緩緩道:“小子怎么不逃了?”
凌展見對方一副吃定自己的庫楊,冷哼一聲,沉聲道:“前輩方才出手解救晚輩,現在卻又緊緊跟在后面,卻不知究竟是何圖謀?是那魏長老估計先將我放走,再教前輩前來擒拿?還是前輩自己背信棄義,偽裝成是何長老救我,然后再悄悄跟上來將我捉了,做些其他勾當?”
蔡州宇聞言一笑,反問道:“你以為是那一種呢?”
凌展沉默半晌,答道:“我看多半是第二種了。”
蔡州宇眼現訝色:“哦?說說看,你怎樣判斷,是我暗中出手救你的?卻又有何圖謀?”
這番話好似故意考校凌展一般,讓他心中越發警惕,小心謹慎地答道:“我觀前輩行止,雖然與那魏長老相識,卻又并非極為熟稔,彼此當是偶然結識。而其將我擒來,要與何長老做些交換,卻有擔心以他一人之力難以成事,這才用某些條件請前輩前來相助。”
說到這里,他見蔡州宇眼神微亮,似有贊許之意,心知自己說得多半沒錯,不禁暗舒一口氣,繼續道:“不過顯然他答應前輩的好處,遠比不過那身外化身的功法,因此前輩動了搶奪之念,這才出手解開晚輩束縛,并一路跟隨上來,卻是要將我再次擒走,與那何長老另作交易。”
說到這里,他停下話頭,神色卻有些遲疑,仿佛心中還有猜測,只是并不十分確定,因此不知應否說出來。
蔡州宇打量他半晌,這才輕嘆一聲道:“小子果然資質甚佳,說的基本沒錯,只是并未全中。”
說著,他忽然腳下一動,在空中踱起步來,仿佛神仙一般,閑適隨意。
只是如果仔細看去,他每一步落下,腳底都會生出一團霧氣來,將其托住。
單見他繞著凌展轉了個圈子,身形一頓,又反向轉了一圈,回到原處,這才贊許道:“不錯不錯,是顆好苗子,居然在這等情況下也能做到心境不搖不動,資質甚佳!如果好生栽培一番,當是蔡某得力臂助。”
原來方才他一正一反兜了兩個圈子,站在當中的凌展卻并未移動半分,只是催動雷遁中的漂浮之法,保持著身子懸空。其實也是凌展已然看出他此舉并無惡意,而自己畢竟只有筑基期修為,全仗著雷遁的特殊性質,才能使身子停留空中,此時為了盡量保存力量,這才沒有隨其一同轉動,卻被誤以為是心思鎮定,贊其資質佳妙。
聽得此言,凌展有些哭笑不得,不過面上卻沒有任何變化,只是以謙遜地聲音道:“前輩如此說卻是折煞晚輩了,需知晚輩乃是不能感應天地靈氣,這才修煉了雷道功法,‘資質甚佳’的評語,晚輩實在當之有愧。”
說著,他又話鋒一轉,小心道:“另外,卻不知前輩那一句‘得力臂助’,是何意思?”
蔡州宇靜靜地聽他把話說完,又仔細地打量他半晌,這才道:“小子,你自己心中已有猜測,又何必問我?蔡某如此與你說吧,我出手救你,其實有三個目的,第一個,就是你已經說過的,蔡某是想要那身外化身的法門。而第二個,其實你話中也已經提到了,就是魏木恒許我的一件寶貝。至于第三么…”
說到此處他故意一頓,緩緩道:“蔡某卻是看中你這小子的心智,想要收你為弟子了。只是這幾件事情如何保證同時做到,我心中尚無定計,還要好生斟酌斟酌。”
凌展心中不由大大驚訝,想不到這蔡姓修士胃口居然如此之大,不但想要身外化身之法,連魏長老原本需他的好處也不愿放過,而且似乎也不想真的將自己交出去,反要收自己入門!
這等事情實在太多驚人,他心中不由得生出荒唐之感,只覺這元嬰老怪不是腦子糊涂了,就是對自身實力太過自信,有些狂妄了。
那魏長老與何長老再如何有仇怨,終究同是天寶商會的長老,彼此間還有些香火之情,否則魏長老也不會在占據優勢的情況下,還與對方慢條斯理的分說,只需聯合蔡州宇這個幫手,向對方強行出手便是。
而如果他一旦知道是自己請來的幫手在暗中破壞他的計劃,恐怕立刻就會與何長老聯手起來,共同對付這個外人。
此時蔡州宇觀察他的神色,已然猜出他心中所想,淡然道:“你也不用猜測那許多,只要你現在同意入我門下,做我弟子,至于交易之事么,我自有辦法協調,他們再如何惱怒我的行為,在利益面前也會妥協的。”
凌展眉頭微皺,沉聲道:“那如果晚輩不答應呢?”
蔡州宇聞言呵呵笑了起來,好似他說乃是一件笑話一般,只聽他過了半晌才收了笑聲,臉上卻仍保持著微笑的神情,雙眼瞇如彎月,慢悠悠說道:“不答應么?那就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