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展先前從石門進來時,已經明確知道,門的兩面都刻畫著完整的八卦陣圖,但是這到門所處的位置,又是室中的乾位,按理說門上應當有一座乾字門的法陣才對。
對于這個問題,白凡似乎沒有打算主動解釋,只是靜靜地看著凌展施為。
由于體內其余七道法門貫通,即便沒有天之力,凌展如今也已經能夠通過推演變化來感應。
默立半晌,他終于從門兩面的強大.法陣波動中,隱隱察覺到第三種波動。
這件事說來簡單,但是做來卻是十分艱難,無怪乎白凡要求他最后學習乾字門的陣法。
又花費了近一個時辰功夫,凌展才終于將那暗藏與石門中的乾字法陣整個輪廓感應個清楚明白,他也不等白凡說話,便自行開始領悟陣法精義。
少頃,察覺到他身上的變化,白凡的聲音適時響起,開始解說乾字一道的妙旨,依舊如前番一樣,內中還包含著與其他各個卦象的結合之道。
不過終究是八卦中的第一卦象,而且還要將整個八卦道法全部貫通,因此凌展整個過程中心力耗費巨大,進展又非常緩慢,乾字法陣始終沒有被催動起來。
此時外面的山林中,濃霧已經將大部分地面再次籠罩,只留下了很少的一部分,但其中也并非完全空白,而是有一層霧氣似聚似散,內中景物也在反復變化著,一會兒是正常的林木蔥郁,一會兒又讓人覺得有天地倒懸之感。
卻說時間飛逝,轉眼已過了十個日夜,此時何淵杰正緩慢地行走在幽暗地長廊中,身前雖然布滿風、火、水三系道法的力量,但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體內如今沒有半點力量,已經全部釋放到身前用于抵消前進的阻力。
先前凌展的天雷甲尚且只能抵消掉千重阻力,其余部分尚且要靠肉身力量抗衡,但何淵杰身子羸弱,卻兀自能夠走到九百余丈處,抵受此地恐怖的五十萬重阻力,也不知是這三系道法疊加到一處有何妙用,還是他身上藏著其他的秘密。
此時他雙眼已經視線模糊,雙頰更有灰敗之色,但兀自堅毅地望著前方,仿佛那石門是他最后的希望。
其實也不怪他如此,畢竟這長廊之中根本無法后退,唯有前進才是唯一生路,他隱忍多年終于奪回肉體,又怎么甘愿被困死在此地?
雖然他現在已經看不清前方的情況,甚至口中也難以說出半句話來,連聽力似乎也一并失去,五感之中唯一還存在的只有肉體的行動能力,但是直覺告訴他,前方的凌展早已走了,根本沒有留在盡頭處等他。
不過這原本就在他意料之內,畢竟兩人談不上有什么交情,最多只是進入此地后的一點患難之情罷了,如今這么多日子過去,凌展早該恢復了實力,不等自己完全是正常的,要知道前方可是又傳聞中的化神修士遺藏,哪個修士會甘愿將之與人平分?只要有機會,定然是要獨吞掉的。
這一天,他根據心中計算,自己已經快要走到九百五十丈處了,跨過此處后,前方的阻力將再次增大,變成更加恐怖的百萬重阻力。
何淵杰猶豫了一陣,腳步越發慢了下來,幾乎是百息功夫方才前移一分的距離,他是想緩一口氣,積蓄一絲力量后再繼續前進。
不知為何,他與凌展不同,未曾有過那兇獸襲來的幻想出現在他身上,因此迄今為止,他只是一步步的前行著,從未試圖尋找其他方法打破局面。
但其實先前在外面的山林幻境中,他已然隨著何環仲一起經歷了狂風、火海、冰洋三種不同的幻境,吸納了大量的三系力量不說,甚至還意外吞噬掉了隱藏在其中的幾道意念,不過因為他的情況太過特殊,肉體中存在了兩股神識,因此那些意念只是被何環仲的分神壓制在某處,并未被融合。
何淵杰奪回肉體后,其實也并未將何環仲的神識驅除干凈,只是憑借著獨特的方法將其封于幾處穴竅中,那些自然力量的意念仍舊能感受到何環仲的神識氣息,因此也沒有反抗,兀自藏在他體內的某處角落中。
如果何淵杰知道,凌展是憑借著雷霆意念的怒吼破開了阻力束縛,才能順利快速地前進到石門之前,只怕立刻就要嘗試著以神識吞噬體內意念了,不過也幸好他沒有這么做,否則以他的神識力量,根本無法戰勝那些意念,只會給自己招來死亡。
卻說他無論再如何放慢腳步,但終究是要不斷前進的,終于,當他自覺恢復得差不多的時候,抬起的那只腳驀然加快,瞬間踏在剛剛超過九百五十丈處的地面上。
一瞬間,他本已做好了面臨更大挑戰的準備,但是迎接他的,卻不是那百萬重阻力,而是驟然降臨到他全身的一股扭曲之力!
這種扭曲的力量不但作用在他的肉體上,同時也深入到他神識之中,簡直像要將他全部撕裂一般!
這痛苦之巨大簡直難以想象,換成是任何一個普通人,甚或是與他同階的修士,恐怕都要抵受不住這種臨頭大難,眨眼間便要被撕扯粉碎。
但是何淵杰的心智堅毅簡直有如妖魔,居然硬生生挺受住了這種扭曲,并且立刻將布于身前的三系力量全部收歸體內,以之強行支撐肉體不散。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是千萬年,又仿佛是一個眨眼的功夫,扭曲之感突然消失了,似乎從未出現過一般!
何淵杰的身子瞬間癱軟在地,仿佛被抽去了全部力量一般。他勉強抬起頭,睜開模糊的雙眼,氣喘吁吁地打量著四周。
下一刻,他驚訝地發現,四周已經不再是那條幽暗的長廊,甚至那詭異的阻力也已然消失,出現在眼中的,是一片空曠的天地。
這種情形他太熟悉了,先前他還是何環仲的分身時,常年都會居住在這種地方,這里不正是一個修士開辟的獨屬于自己的空間么!
可是剛才自己明明還走在那幽暗的長廊中,而且正要跨過九百五十丈的距離,承受即將到來的百萬重阻力,為何現在卻被被神秘的力量帶到了這里?
當時他雖然感官衰退,但是也能肯定地知道,長廊中并沒有任何法陣,所以自己絕不可能是了觸動機關,況且如果真的有法陣,先前凌展又是怎么直接走過去的呢?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暗中有個強大存在始終在盯著自己,并且突然出手將自己攝入其空間中。
但是這個出手之人又有什么目的呢?難道是不想讓自己見到化神修士遺藏么?那又為何不直接殺了自己呢?
他心思轉得極快,這些念頭也不過是一剎那之間的事情,就在這個當口,何淵杰的眼角驀然有一道青綠色的光芒劃過,何淵杰心中一凜,奮力凝聚目光向光芒來處望去。
方才他視力并未全部恢復,因此也只是將四周情況看了個大概,甚至因為頭頸無力轉動,身后的大片地方都未曾看到。
不過此刻他心中警兆暗生,心知那青綠光芒必有危險,于此臨危之時身體潛能激發,倒是猛然將頭轉過,看清了那光芒究竟是何物發出。
只見在這空間之中,正有兩道人影在飛快移動著,不過準確說來,其中一道卻不能算是人,其身影呈半透明裝,飛動間也并未半點法力波動傳出,氣息有如鬼魅,最多只能說是一道魂魄罷了。
那青綠色的光芒正是從這道鬼魅般的影子上發出,只見他一邊追逐著另一道人影,一邊哈哈大笑著說道:“小子,你還是莫要逃了,方才那一下空間變幻,你已經受了不輕的傷勢,現在又這般透支力量,只會讓自己死得更快。老夫傳了你八卦道法,便是對你有恩,如今我既然脫困,又沒有好的肉身可用,你就乖乖將身體交給我吧!”
他一邊說話,半透明的身子卻不停頓半分,言語中流露出強大的氣勢,仿佛對方的身體已然是他必得之物。
卻聽那給被追逐的人影似乎并不為他言語所動,依舊飛快地施展遁法躲閃,同時口中回應道:“白凡,先前我就奇怪,你明明自稱是被對手困在此地,何以卻對八卦道法那般熟悉,不但能指點我學習那室中陣法,而且還以經文助我孕育力量本源。現在看來,你根本就不是在被困的年月中自行參悟的玉石陣法,而是根本原先就修煉過八卦之道!”
何淵杰聽到這個聲音,心中先是一喜,隨后又是一驚,這聲音雖然他只聽過幾次,但對于修士來說,過耳不忘的本事幾乎人人都會,那個被青綠色虛影追逐之人,正是先前與他一同經歷諸般事情的凌展!
正在他猶豫是否要與凌展招呼一聲的時候,卻聽那青綠色虛影驀然一個轉折,竟然放棄了凌展,轉而筆直向自己撲來,同時口中厲聲道:“小子,既然你冥頑不靈,老夫就先奪了這個小娃娃的身體,再用我無上道法打到你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