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展不明白徐若婷為何突然問出這個不相干的問題,但他對于這件事情也不是沒考慮過,聞言脫口便要回答“幫著人類”。
可是他話到嘴邊,卻又收了回去,如果是面對自己的心中疑問時,他可以用這種堂而皇之的說法欺騙下自己,但面對著這位可親可敬的徐師姐,他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見他遲疑,徐若婷溫柔一笑,道:“凌展,我知道你心中為何會猶豫,你原本并非降生在這個世界,對于這里沒有足夠的歸屬感,而且這些年來,你的經歷了許多不愉快的事情,恐怕對于這個世界的修士們心存怨念,即便很多事情或許是因為天魔陷害于你,但你畢竟只接觸過幾個天魔罷了,其實內心里也談不上特別大的仇恨。
就像那索倫,雖然他是使得三大派修士誤會于你的罪魁禍首,但他也也已經死了,可以說你就算想要報仇,也沒有一個合適的目標,所以無論是對于人類還是天魔,你都談不上有好感,可也不算有太深的仇恨。或許你真正的意愿,其實是那邊都不想幫的,對么?”
徐若婷一番話,可說正正說到了凌展心里,他不由得怔在當地,半晌說不出話來。
見他這副模樣,徐若婷心知自己已然言中,她緩了緩又繼續說道:“不過,我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你想要保護的人的,或許你選擇不斷變強,便是為了我們這些人吧。其實你也不必為了選擇哪件事情先做、哪件后做而疑惑,依著你的直覺,眼前能做成哪件,便先做哪件吧。我想無論誰被放在了后面,都不會責怪你的。
只是對于我來說,這個世界上畢竟還有我的家人,即便徐家將我趕了出來,我的心卻是不會變的,而且蓬萊派中還有我的師父和同門,這些人我同樣會與他們同心同力,如果天魔真的來了,我一定會與人類站在一起的。
而至于你,我想其實無論你如何想要逃避,這兩邊也會逼著你做出一個選擇,那些天魔終究還會來找你,而三大派的人也不會輕易讓你這個‘天魔圣子’逍遙世間。所以對于你來說,無論是否要置身事外,只有你具備足夠強大的實力,才可能隨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否則無論你想保護誰,恐怕都無法做到。”
她說到后來,語氣依舊保持著一貫的溫柔,但其中的意思卻是十分堅定,可說是撥開迷霧,明確的幫凌展指出了一條未來的道路。
凌展聽得這一番話,心中猶豫之情頓消,沉默半晌后點了點頭,道:“師姐,還要多謝你了,想來這就是旁觀者清吧。”
說著,他驀然取出封神柱來,道了聲:“師姐,請你推開些。”
徐若婷聞言忙抽身退出數十丈外,見凌展點頭示意,她這才停下身來。
卻見凌展將掌心一震,封神柱脫手飛出,落向空間中央,此寶剛一落地,驟然開始變大,漸漸化作十余丈闊、數十丈高,上方撐在空間之頂。
剛剛結束這種變化,凌展驀然展身繞此寶飛轉一圈,雙手分別結出八種手印拍在其外側的八面上。
霎時間,空間震動,一種奇特的變化正在發生,那封神柱仿佛開始了與空間的融合,其底座漸漸陷入空間地面,彼此連成一體,種種自然之力自外界透入空間中,向著此寶匯聚。
凌展見此情形,心知自己的推斷沒錯,這件法寶與這座空間以及外面的陣法果然應當連在一起,而當初白凡的元神被封于其中,其實也并非是受困,或許這更應該說是一種溫養元神的辦法。
這種變化持續了數個時辰方才停止,當其結束之時,封神柱已然徹底成為了空間的一部分,仿佛自其存在一來,便始終佇立在那里一般。
做完這些,凌展稍作休息,驀然口中念出一段獨特的咒文,同時以左手食指劃出一個符號,打向右臂上的封印。
一瞬間,封印開啟,凌白以人形的模樣在空中現身,隨后毫無知覺的朝地面落去。
凌展自然不會任由其落下,身周空氣中驀然生出一陣清風,卷住凌白小小的身體,像是一雙大手般將其輕輕平放于地面。
隨后,他雙手手指輕輕震蕩,在空氣中劃出一個個奇特的圖案來,如今這副肉體雖然沒有經過天魔練體之法的淬煉,肉體力量不夠強大,但他兩個月前卻是剛剛經歷過一次對肉身的修復,體內大半血肉都是由天地間各種自然力量改造而成,其強度比尋常修士要強上幾十上百倍,同樣能夠施展禁制。
很快,凌白身上的禁制被解開,但他卻仍舊陷入昏迷之中,一時半刻似乎不會醒來。
凌展默默以法力流轉其全身,查看凌白此刻的狀況,只是靈獸的身體構造與人類有許多不同,他短時間內也難以判斷出情況究竟怎樣,只是隱約覺得凌白似乎并無大礙,但為何不立即醒來,他也不甚明了。
與徐若婷就此事商議一陣后,仍是不得要領,他只得暫時將凌白的身子安放在空間中,招呼徐若婷一起出去,來到歸藏山大陣中,這才道:“師姐,如今我卻有一個想法,想要將這整座歸藏山煉化,煉入我空間之中,否則長居此地雖好,但如有大量敵人來犯,我也難以保證盡可守住,畢竟三大門派中有許多化神期的高手,聯手攻來非我能敵。
唯有將此山煉化,我才可將空間隨身帶走,至于后面的事情,我暫時也有了一個計劃,現在卻是需要你先離開此地,尋個安全之處暫避,煉化此山的過程中,里面卻是待不得的,而后面的事情,帶著你一起卻是有些不大安全,還是我孤身一人方便些。”
說著,他驀然一拍頂心,面現痛苦之色,半晌后抬起手掌,掌中隱約有一縷虛影浮現。
凌展將手掌伸到徐若婷面前,道:“這是我強行飛出的一縷神識,你將之煉化,將來無論你去到何處,我都能憑借感應尋找到你,而且如果你遇到了危險,也能通過催動神識使我知曉,還可以憑借這一縷神識,發動一次等同我親自出手的攻擊。”
隨后,他又傳授了徐若婷多種八卦道法中的法術,又將從許琴兒的儲物袋中取回的那些法寶、法器拿出大半,一一交給徐若婷,這便要送其離開。
臨行前,徐若婷有些依依不舍地回望著凌展,兩人匆匆想聚年余,此時又要分開,怎不由得她心中一陣酸楚。
不過修道之人終究不同凡俗,千百年的壽命使得一時的分離顯得不再漫長,互相囑咐了許多言語后,她終于背過黔首,身形飄然遠去…
凌展送她離開后,暫時壓下心中的離別之情,縱身飛到歸藏山上空,在八卦臺正上方停下身來,法力四散,開始對此山的祭煉。
時間一天天過去,歸藏山竟然開始一點點的消失,最開始消失的自然是其中心八卦臺附近的山林,與此同時,在空間中的封神柱四周,那片消失的山林卻是驀然出現,仿佛從始至終就存在于那里一般,與地面緊密結合到一起。
山林消失的范圍一天天擴大,而這些消失的部分則全部進入到了空間之中,仿佛那空間是一個吞噬此山的怪獸一般。
終于,山林將空間填滿了,察覺到這種情況,凌展停下手來,飄身進入空間之中,來到其邊緣處,驟然催動陣法變化,竟然以陣法的力量攻擊起這座空間來!
但受到水火風雷等力量的攻擊,這空間竟然并不受到損害,反而在各種力量的沖撞下一分分擴大!
直到空間的范圍,達到了陣法難以攻至的大小后,凌展這才再次來到外面,繼續祭煉歸藏山。
像這般反復了不知多少次,歸藏山大陣終于只剩下了最外圍的一圈。
凌展此時剛剛結束了對空間范圍的擴展,身形出現在八卦臺上后,他驀然覺得一種困乏之意襲來,這是他長時間祭煉歸藏山導致了法力消耗過甚,才會產生這種情況。
不過他清楚,只要再多堅持一下,祭煉就要完成了。
因此凌展只是微微猶豫了一下,便決定暫不休息,待祭煉徹底完成后再補足法力損耗。
正當他將殘余的法力四散開來,將要祭煉剩余的一圈山林時,驀然有一道景象通過殘余的部分陣法,傳遞到他的意念之中。
此刻,自歸藏山外驀然有一道狂風筆直吹來,風勢在山外停住,一個枯瘦之人自風中出現,高聲朝著山中喊道:“凌道友,何某有要事告知于你,還請先開了陣法,容我進去。”
凌展透過陣法感應到那人的面容與聲音,原來對方卻是何淵杰,不過他卻并不打開陣法,而是借大陣傳聲道:“何道友,凌某如今正有些不便,你有何事,盡管說來,我在陣中自然能夠聽到。”
原來在去尋許琴兒之前,凌展卻是將陣法做了一些變化,正是要防備何淵杰。
這個同是修煉八卦道法之人,前番隨隨便便就能進入陣中,此時怎不由得他心生警惕?
而此時何淵杰在陣外向內看去,眼中只能見到一片迷霧,就算以八卦之力想要向陣中試探也是有所不能,因此才說出請凌展放開陣法的言語。
不過他得到凌展的拒絕之言后,倒也并不著惱,只是略略平復了一下情緒波動后,平靜地說道:“凌道友,我前日里得知,你與玄天宗之人起了些沖突,事情似乎還牽扯到許多年前你與蓬萊派之間的舊事,如今三大門派已通傳天下,逝要追剿于你,任何門派或勢力如果能夠相助此事,三派都可贈予相應的酬謝之物。
我天寶商會得到此消息后,諸位長老一致想要參與此事,只是我一力彈壓,才暫時使得商會抽身事外。如今我來,卻是請你到我會中暫避些時日,況且凌道友原本就答應過,只要尋到那許琴兒的下落,便將加入本會,只要你實現這個承諾,我何淵杰愿意傾商會之力保你性命,不知凌道友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