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關(guān)心她,那為什么不親自去問她?”在絕對的八卦面前,雨歇表示自己愿意擔一點點被滅口的風險——當然,看這姑娘這么弱不禁風的樣子,到底誰滅誰還沒個定數(shù)。
嫘奴的眼睛又黯淡了下來,語氣晦澀,帶了點無奈至極的心酸,“笙笙……對我有些誤解。”
她不該問的,她真的不該問的……可是她真的很想知道啊!
在雨歇糾結(jié)的時候,嫘奴開口了:“雨歇姑娘,你是個好姑娘,笙笙也是個好姑娘,你們一定能夠成為朋友的。”
好姑娘什么的……實在讓人揪心不已。
雨歇不動聲色地笑笑:“如果是朋友的話,我們已經(jīng)是了。”緣分這種東西說來也奇怪,他們第一次見面就暴力血腥無比,第二次見面更是惡語相加拳腳相向~可是,結(jié)果還是這么莫名其妙地看對了眼。
“那真是太好了。”她看樣子是真心高興,并非假意,“笙笙脾氣有些急,但是人不壞,你能多包容包容她么?如果她有什么做錯的地方,我替她向你道歉,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笙笙原本不是這個樣子的,她只是……太寂寞。雨歇姑娘,你能多陪陪笙笙么?”
……
換作別人,尤其是身份這么敏感的人向雨歇說這種話,雨歇是一定不會有好感的,就算她原本沒有惡意,她都會以為這人是來挑撥離間的了。可是嫘奴說出這番話給雨歇的感覺完全不同,很……真誠,真誠得讓雨歇有點發(fā)酸。
她做了那么多年的妖怪,歲數(shù)也不算是完全白長的。哪些人真心,哪些人假意,多多少少她也能看出來一點。嫘奴給她的感覺就像是一塊透明的琉璃,干干凈凈地將自己剖析在別人面前,一點陰影都沒有。
要么就是她說的都是真的,要么就是她段數(shù)太高,本事太厲害,她完全敵不過。
因為她難以自拔地對她產(chǎn)生了一點說不出的好感——這很微妙。按理說,她真的不會喜歡這種人的,可是如今她根本沒有辦法討厭她。
……
雨歇回去之時,慕笙笙正在糗傅惜年。難得傅惜年這般狼狽,袖子都被拉掉了一塊,慕笙笙怎么可能會錯過這個千年闌般的機會。雨歇心不在焉地坐在一邊看熱鬧,心里頭斟酌斟酌再斟酌,思量思量再思量,曲終人散之時各自回房之前,她終于還是忍不住提了那么一提:“慕笙笙,我見到嫘奴了。”
慕笙笙原本還志得意滿的臉當即就垮下來了。那表情,就像是被戳中了什么痛腳一樣,憤怒又痛心……還有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緒。只不過一瞬間,所有情緒統(tǒng)統(tǒng)消失不見,化為她眼底冰冷徹骨的寒氣。雨歇那一瞬間有點明白嫘奴最后千叮嚀萬囑咐讓她不要提起遇到她的事情了……她真不知道,慕笙笙會是這樣的反應。
她原本以為,一個子女對待父親的小老婆,頂多就是不屑,或者說是氣憤。
慕笙笙一句話都沒說,轉(zhuǎn)身走人,氣壓低得讓雨歇都不敢吭一聲。
傅惜年突然問道:“她說什么了?”
慕笙笙的腳步有一剎那的停留。
他怎么就這么肯定她一定會說什么?難道就沒可能是碰巧遇到么?雨歇有些狐疑,不過她也沒有打算隱瞞,乖乖答道:“她說笙笙是個好姑娘,要我好好照顧她。”
傅惜年沒再說話,垂著頭抿了一口茶。
慕笙笙濃黑色的背影在夜幕中顫了一顫,最后化作一句冰涼的諷刺:“虛情假意,我慕笙笙不稀罕!”
雨歇面色復雜地看了一眼傅惜年,傅惜年什么都沒說,面上一絲表情都看不出。“每個人都有不想觸及的回憶。”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徑自走出門去,卻在拐彎處扔下一句:“日后,別再提她了。”
所以,嫘奴是慕笙笙不愿碰觸的回憶么?
雨歇沒有抓著人家傷疤不放的優(yōu)良習慣,既然人家不讓提,她不提便是。終歸來說,她在怎樣,也不過是個外人。這種私事,她插不上手。
時間過得很快,與慕笙笙這個活寶處在一起,雨歇倒也沒有特別大的感覺。眨眼之間,百年將過,她已經(jīng)完全被容納進慕笙笙的小團隊里,雖然看起來……實在沒什么大變化。嫘奴自那一日過后便沒有再來找過她,見面之后也是溫婉一笑,仿若那一晚所說過的話不過都是雨歇一時的錯覺。
而金蟬子……
渺無音訊。
當然,她也從來沒有去打聽過他的事情就是了。金蟬子臨走之前說過,要她等他。那么,她該做的,就是乖乖呆在這里好好等著。
只是一人獨處的時候,雨歇會覺得自己好像是被遺忘在了角落里。
這種感覺真真是惆悵!
青丘很大,里頭山巒起伏,有很多地方是連狐貍們都沒有涉足過的……畢竟狐貍的數(shù)量,委實不多。跟騩山蛇妖們比起來,差得絕對不是一星半點。雨歇在這段時間里好好地勘測了一下地形,竟然讓她在群山之中找到了個小溫泉,藏在一片隱秘的叢林之間。
這真是個讓人驚喜的發(fā)現(xiàn)。
自此以后,她隔三岔五便會去溫泉邊晃晃,泡個澡什么的,對她這飽受風霜的身體有很大的益處。
當然,她也完全沒有藏私,這個小溫泉的事情還是告訴了慕笙笙知道……至于傅惜年,他看起來也不像是那種會享受生活的人。
青丘很平靜,除了狐族之外,其他的妖族真的很少,傅惜年絕對是個例外。同理,妖獸也不是很多。最多的一種妖獸,就是灌灌,一種長得頗像是斑鳩的禽鳥,叫聲非常吵鬧。雨歇是個食肉動物,這種沒多少肉的小斑鳩完全沒有辦法滿足她的口腹之欲。尤其是在重傷之后養(yǎng)傷的這段時間里,她對“吃”這一方面的要求不知提高了多少。
青丘的狐貍們務農(nóng)桑,過著凡人一般的生活,在吃方面也是精雕細琢。但是那口味更偏向凡人,而不是妖怪的。
雨歇如此吃了幾十年,也終于吃厭——太淡了!實在是太淡了!她嘴巴里都快淡出個鳥來了!這種事情,讓她這么一個重口味的妖怪如何忍受!
雨歇一直想要出結(jié)界去捕些大型的妖獸來烤烤。奈何……外面的世界太危險,前途未卜,不敢隨意出門。畢竟為了吃丟了小命,實在是太不值得了。而這一日她本來是想抓幾只灌灌烤來吃的,卻讓她在搜尋獵物之時瞧見了以前從未在青丘見過的土螻。雨歇差點淚流滿面……早知道青丘還有土螻的存在,她當初是為了什么而糾結(jié)啊!
雨歇暗暗發(fā)誓,改日一定要發(fā)憤圖強,走遍整座青丘,非要將這里可以吃的物種統(tǒng)統(tǒng)揪出來不可!
土螻的外表更像是一只羊,除了頭上有四肢腳看起來過于威武了一點,個頭也比羊要大了許多,相當于一頭水牛了。更重點的是,它有四只尖利的爪子,而不是蹄子……足以說明這廝不是吃素的——是吃葷的!一只吃葷的妖獸卻生活在這個沒什么肉菜的土地上,雨歇為它流下了兩滴傷心的淚水。
為了減少它的痛苦,她決定提前送它到西天報道……爭取來生投個好胎。
土螻有攻擊力,但是那點攻擊力在雨歇面前就跟鬧著玩似的。土螻當然也知道兩者之間實力相差懸殊,并不戀戰(zhàn),直接遁土溜走……難得見到一盤像樣的肉菜,雨歇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一路追蹤過去,很快便將它殺死于爪下。
“嘖……”雨歇踹了氣息奄奄的土螻一腳,“逃什么逃?我說過讓你逃了么!你逃了我怎么辦?真是不像話!”
打量了一下四周,是她從未來過的一片山林,不遠處有一處崖壁。雨歇深呼吸一口氣,鼻尖縈繞著一股若有似無的甜香。她眼神亮了一亮,貌似今天運氣特別好,發(fā)現(xiàn)好東西了!
慕笙笙來到溫泉邊時,那只可憐的土螻已經(jīng)被扒皮拆骨,烤得外焦里嫩,金光燦燦,分外可口。而雨歇正捧著烤得金燦燦的大腿啃得無比歡樂,臉上沾了油膩都不管不顧。
吃貨!
慕笙笙嫌棄地翻了一個白眼,走到雨歇對面坐下。“不是說有驚喜要給我么?別告訴我是這個!”
雨歇嘴巴里含著一大塊肉,聞言也只是略略瞟了一眼過來,含糊不清地道:“八洗干居碎鳥!”→→不稀罕就算了!
慕笙笙無語地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聽懂了。“有便宜不占白不占,你當老娘是傻的么?!”她利落地亮出爪子撕下一大塊肉來,咬上一口,驚訝無比:“土螻?青丘還有這玩意?”狐疑的目光直直射向雨歇,“你不會背著老娘出去了吧?”
雨歇艱難地咽下一口肉,義憤填膺地握拳:“為了一只土螻就冒著生命危險跑出去,你難道以為我是那種人么!”
慕笙笙:“難道不是?”是誰前些日子一直鬧著傅惜年要去外頭好好吃一頓來著?
雨歇一噎:“沒有長老的允許,我怎么可能出得了結(jié)界……你知道,那些老頭子一定不會放我出去的!再說,青丘那么大,你沒見過土螻不代表它就一定沒有。”她晃了晃手中被啃得七零八落的土螻腿,“這不就是最好的證明么?”
“……也是。”那群死老頭斷然是不會放雨歇出去的,而憑雨歇的能力,除非有什么逆天的寶物,否則也難以破開青丘的結(jié)界。
“我還叫了傅惜年一起來吃,你要是吃慢了,待會就等著啃骨頭吧!”
慕笙笙:“o(╯□╰)o”吃肉的動作倒是更快了一些。
雨歇略瞟了慕笙笙一眼,心中頗為感慨,這姑娘雖然平日里不著調(diào)了些,為人也粗獷豪邁野蠻了一些,但是該有的禮儀絕壁是有的。青丘養(yǎng)公主一樣養(yǎng)出來的狐貍,就算平日里表現(xiàn)得再粗魯,某些禮儀還是深入了血液之中。瞧瞧,她吃肉就跟狼一樣,完全沒有形象。慕笙笙同樣是捧著毫無高尚美感的大火腿吃著,動作卻難能可貴的優(yōu)雅……更重要的是,完全沒有沾到臉!更更重要的是,那速度還是她望塵莫及的!
雨歇表示各種羨慕嫉妒恨。
請這種殺器來吃肉絕壁是個徹頭徹尾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