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將至,慕笙笙終于完全沒自由了。
雨歇表示……很欣慰。
慕笙笙再怎么任性,也有個限度,何況這個限度還是她的婚姻大事。整日里被一大幫美艷的嬤嬤拖著試穿嫁衣,教習一些閨房之事,委實是脫不開身來陪雨歇。她向來強悍無比,奈何這群有著少婦外表妖婆內心的教習嬤嬤更加強悍,簡直就是兇悍了,氣勢上遠遠超過慕姑娘。一旦慕笙笙有什么不合作的地方,統(tǒng)統(tǒng)叉腰瞪眼使出車輪戰(zhàn)術輪番轟炸。
慕笙笙敢怒不敢言,這嬤嬤都是族里的老人,平日里的祭祀婚慶教習之事統(tǒng)統(tǒng)是由她們負責的,是族里資歷最大的。又有幾個是從小將她帶大的,她不好出手傷人,一時間想不到辦法,也就消停了下來。只是威逼利誘雨歇留下來陪著她一起受罪。
雨歇扁扁嘴,在一邊好笑地看著慕笙笙吃癟,感覺分外新奇。御姐再強,在太后級老女人面前,還是弱爆了么。瞧她平日里欺壓自己的那副模樣,所以說,現(xiàn)世報這種東西,果然還是存在的。
……
門外傳來了扣扣的敲門聲,“嬤嬤,我們準備好了。”
為首的嬤嬤霸氣地一揮手,“那還愣著干嘛,進來吧。二姑娘都等不及了呢。”
門被推開,一男一女走了進來。雨歇反射性地看去,見那對男女穿得輕薄,但都是難得的好相貌。正想著這是做什么?便見幾個嬤嬤分外協(xié)調一致地將那繡著牡丹花的屏風搬了開去,露出里間的朱紅色的雕花木床。那對男女對望一眼,也不顧在場這么多人,隨手解了腰帶,松垮的衣衫撲簌簌落地,里頭竟是一絲不掛。漂亮男女相擁著上了床,開始各種不和諧動作。
雨歇在她們搬開屏風的時候就有了預感,等到這預感真的靈驗的時候,不由瞪大了眼睛……話說,這狐族的婚前教習,還真是高檔啊高檔!
她目不轉睛看著,津津有味地欣賞這活色生香的現(xiàn)場版。
慕笙笙有些薄怒,紅了一張俏臉。“叫他們下去!這是我的地方……”
話還未說完便被打斷。
“二姑娘你也別害羞,有什么好別扭的呢,這種事情早晚都是要經歷的,對女人而言,不都是這樣子么……你也要學著點啊,到時可以取悅自己的夫君。”
慕笙笙瞪大眼睛,指著自己,“我取悅他?他取悅我還差不多!”
“瞧二姑娘這話說的……”美艷嬤嬤輕扭腰肢,“男人么,不都是喜新厭舊的德行,有了新歡就忘了舊愛。他寵你時可以對你千般好,恨不得將天上的月亮摘下來送給你。他不愛你了,便會毫不留情地將你拋棄,去尋找他的第二春第三春第四春……這可是男人的通病。嬤嬤們都是過來人了,這一點可比二姑娘要知道得透徹啊。不過二姑娘也莫要太擔心,以二姑娘的美貌和身段,再稍微學了點這些功夫,還怕仙君去打野食不成!”
慕笙笙霸氣凜然,眼中兇光四射,“他敢!我就算什么都不會,他照樣不會去給老娘拈花惹草!”
“想不到二姑娘平日里看著還挺嬌媚大膽的一個人兒,沒想到在這事上竟然清純懵懂得很呢。說了這么多是不是掩飾你現(xiàn)在害羞的心情呢?”
眾嬤嬤笑得花枝亂顫。
一人難敵眾口,舌戰(zhàn)群儒簡單,但是舌戰(zhàn)群婦……還是八卦之極的妖婦,那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慕笙笙幽怨的目光又掃了過來。
雨歇掏掏耳朵,直接當作沒看到,她能夠在這里陪著慕大小姐忍受這些八婆的荼毒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別指望她這樣嬌弱的姑娘來跟這群強悍的八婆對戰(zhàn),她敢保證不出一個回合,自己這身細皮嫩肉都會被咬得骨頭都不剩。
……
一個嬤嬤突然轉過了頭來,銳利的眼睛牢牢地盯住雨歇,“哎呦”了一聲,“大家瞧瞧,雨歇姑娘看得多精神呢!”
眾嬤嬤聞言,齊刷刷扭過了頭來看她,綠幽幽的目光一時間統(tǒng)統(tǒng)膠在了她的身上。
雨歇表示壓力很大,額頭有冷汗流過。
“可不是么!”眾嬤嬤附和道。
……這還真是躺著也中槍,雨歇矜持地保持沉默。
“雨歇姑娘覺得好看么?”一嬤嬤笑得分外慈祥,“是不是對這男女之事也感興趣呢?”
雨歇:“……”好看?不好看?傻了才會回答這種問題。
“雨歇姑娘這年紀也不小了,放在人間那也是老姑婆的年齡了。哪怕是在這妖界吧,你見過有哪只妖怪這么大歲數還沒有涉及那男女之事呢?這么多年來,也不見雨歇姑娘同異性有過什么接觸啊?依我看呢,如今也正是時候了。”
老……老姑婆?
雨歇虎軀一震,禁不住想要仰天長嘯。
我=凸=!她分明還正值青春年少!
“雨歇姑娘莫不是至今還是個處吧?瞧這小臉紅的!”
眾嬤嬤曖昧地看著她,各種笑。
雨歇解釋無能了。
但是老妖婆這種生物并不會因為雨歇一味沉默而對她失去興趣。
一個美艷的大胸嬤嬤掩唇輕笑,“這小姑娘長得清清秀秀的,面帶紅潮,怕是正到了思春的年齡。”她媚眼一勾,“姑娘若是不嫌棄的話,嬤嬤我可以親自教導你這翻云覆雨之事。”
雨歇渾身打了一個激靈,鱗片統(tǒng)統(tǒng)豎了起來。
另一個嬤嬤推了她一把,嬌嗔道:“就你愛鬧,一把年紀了還沒個正經,嚇到人家小姑娘就不好了。”
雨歇感激的目光還沒來得及送出去,便聽那后來的嬤嬤笑瞇瞇道:“我狐族有的是大好的男兒,要不姑娘去挑幾個試試味道如何?”
挑……幾個?
我=凸=!
你以為是大白菜啊!
雨歇面無表情地瞪著一群唧唧喳喳將她團團圍住忘記了本分的女人,慕笙笙幸災樂禍的目光閑閑掃來。
你不仁我不義!
雨歇面上做一副嬌羞狀,雙頰上飛起兩抹紅霞,糯糯道:“笙笙啊,人家許久沒有見到傅惜年了,此時分外想念那冤家的味道呢,一炷香的時間都等不及了,簡直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再不去見,思之如狂!不行了不行了,人家一定要立刻見到他,省得被那小鳳凰給勾去了……我可走了啊。”
傅惜年與雨歇不清不楚的關系,當年她們也是看在眼里的。如今這么一提點,瞬間是靈臺清明。一群嬤嬤頓時表現(xiàn)出原來如此的樣子,秉著絕不耽誤人家姻緣的原則,自覺讓出一條路來。
雨歇順利突破重圍,腳步不頓頭也不回離開妝閣。
身后傳來慕笙笙的怒吼:“你給老娘滾回來……”淹沒在了一片說教聲之中。
……
雨歇是拿著傅惜年當借口的。那是因為雖然在青丘呆了許多年,但私下里她跟那群騷包又自戀菊花盛開水仙環(huán)繞的雄狐貍沒有一點的交集。只能說,盡管她長了一張很善良的臉,但是一點都不妨礙她不那么善良的內心流露。她唯一熟一點的也就是傅惜年……還有慕卿。
好歹是在青丘的地界上混日子,雨歇不可能完全無視這個荒誕的地頭蛇,更因為他是慕笙笙的父親,多少也有點了解。
但是,她還不至于傻到拿慕卿做掩護的借口……如果她真的那樣做了,嬤嬤們就不該是那種曖昧又理解的表情了。
她承認自己對那只老狐貍沒有一點點的好感,甚至還惡念叢生。不過這并不妨礙她在老狐貍的眼皮底下討生活。
現(xiàn)世報這種東西是真的存在的,而且萬分靈驗。
雨歇怎么都沒想到事情會這般湊巧,她剛出門,還沒拐出一里地,便碰到了傅惜年。桃花樹下緩緩走來的少年……歲月靜好,并沒有在他臉上留下印跡,依舊是當年張揚不羈的模樣。他的臉頰線條很分明,像是一刀,一刀雕琢出來的,眉眼生得過分凌厲,斜眉入鬢,眼睛狹長,眸色又是極黑,還不愛笑,平日里那斜飛的眉毛壓得很低,讓人不敢逼視,一看便是不好相與的。
唯一不同的是,便是眼眸深沉了許多。
歲月能夠改變記憶中的故人。一千年過去,有些人多了一雙沉寂的眼睛,有些人少了一些張揚,多了一些穩(wěn)重,有些人比以前更加落寞……沒有誰是一成不變的。她也是……如今的她,早已不是當年的那個人了。狐貍說過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才是最幸福的。
報應來得太快,擋也擋不住。
當年那件事情發(fā)生之后,慕笙笙是直接臭罵了她一頓,雖然語氣很重,但是至少能讓她心里舒坦一點。傅惜年卻是截然兩種反應,不說不罵,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也因此,相比于慕笙笙而言,她最怕見到的還是傅惜年。
也許……她就是傳說中的欠虐體質?
傅惜年迎面走來,雨歇想躲都來不及,只好硬著頭皮低著腦袋當作沒看到。正忐忑不安,卻見他神情淡漠,好似根本就沒看到她一樣,就這樣慢慢地與她擦肩而過。
好吧,她還擔心他會仇視她來著,原來還是一如既往無視她啊。
雨歇嘆了口氣,這樣也好……簡直就是再好不過。
正打算離開去散散心,手腕猝不及防間被拉住。
雨歇一驚,下意識想要甩開,少年淡淡的聲音在頭頂傳來,“有空么。”
這話里不容辯駁的語氣……她能說沒有么?
雨歇乖乖點頭。
“那就好。”
好……好什么?
“跟我走。”
雨歇:“……”
這絕對是他第一次主動邀她,她自然是沒有道理拒絕的,更何況,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但是面對如此反常的他,雨歇縮了縮脖子,心里產生了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