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歇也好奇她的身份,但是卻也是真的懶得搭理她……雖說師叔給了她一個很大的面子說明這蛇女總有那么一些過人之處,不過在雨歇看來,除了胸大一點,腰細一點,皮白一點,臉好看一點以外,也看不出什么來了。或許有內涵也說不準,不過內涵這種東西吧,不是她這種一看就沒內涵的姑娘可以看得出來的。
她徑自繞開這女人走到師叔面前,難得沒有低眉順眼,揚聲道:“師叔。”求解釋~!
金蟬子摸摸她的腦袋,“有沒有受傷?”
雨歇一撇嘴,頗為不滿地埋怨:“那山上可是類的地盤,師叔怎么沒有告訴我這件事?害我毫無準備被嚇了一跳。”
金蟬子也不反駁,只安慰似的揉她的腦袋。
兩人很一致地將那美女蛇給忽略了。
美女表示:“……咳咳。”
雨歇忽視之,“山上的類獸可真多,以往走過那么多地方也見過一些類,但數量遠遠都沒有這里多。我還是頭一次見到這么多的類聚居在一個地方呢……巴拉巴拉巴拉。”
金蟬子微笑。
美女輕捂胸口:“咳咳……我說……”
“這山也不是什么好地方,這些類獸可真沒眼光。招搖山可不比這里差……就算它們不喜歡招搖山,再走兩步,這青丘也是極好的……”只是青丘的主意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打的。
“咳咳……我說兩位,可否容我說一句?”
雨歇這才作驚訝狀:“師叔,她是誰啊?”
美女黑線——這小姑娘人品太差了!別以為她看不出來,這分明就是故意的嚒!
金蟬子淡淡地搖頭:“不認得。”
雨歇笑瞇瞇地應道:“喔~原來師叔不認得啊~”拖長音。
這話里話外的幸災樂禍是怎么一回事?!
美女瞬間淚流滿面。
其實作為一只美女,總不能做到人人都喜歡,尤其很難做到被雌性喜歡。同性相斥,異性相吸——除非那同性取向不正常,否則一般情況都是“斥”的。她從化形之后就一直被各色雌性打擊,打擊著打擊著,也就成了個習慣,本就不咸不淡無所謂了。
可是被男子打擊,還是被這樣的男子打擊……她不要活了!
“我是宣情,騩山蛇族。公子,我方才介紹過了的。”美女哀怨的眼光流連在金蟬子的身上一時忘返,恨不得能在他身上燒出一個洞來。
金蟬子表情淡淡的,直接隔絕這幽怨的眼神,毫無絲毫負罪感:“是么,忘了。”
宣情:“……”
從方才她就發現這男人好看雖是好看,攻破起來的難度也是跟他的相貌成正比的。她從第一眼見到他跟他磨蹭到現在,卻連個名字都沒有問出來……實在是失敗!其實她也是個知進退的姑娘,沒有被寵壞,脾氣也算是討人愛。長得還盡得蛇族真傳,一般情況下真的很少有雄性會專門難為她,便是難為起來,也是別有深意的。
可是在這個男人身上,她還真沒看出深意在哪里?
——唔,大概是她眼拙。
雖然風度好吧,至始至終都沒說過什么重話,也沒有趕她……但是一直都把她無視了有木有?!
宣情表示很委屈。
不管從剛才還是現在,她都覺得這男人真的是很不錯的選擇,比她族中那些油頭粉面的蛇男可是吸引人多了。若是能將他帶回族里,那也算是大功一件。可他就是不理她……她隱隱有種錯覺,好像他在等什么很重要的人。當那個長的挺一般的姑娘出現在視線里的時候,她捕捉到了他的一抹笑……她雖然不知道那姑娘是誰,但從那抹笑容里,她確定他等的就是那姑娘。
她看中的男人果然是與眾不同的!連審美都這么與眾不同!
真是讓人好憂桑啊!
宣情細細地打量著雨歇,橫挑鼻子豎挑眼,怎么看都覺得還是自己長得比較漂亮……也許是這男子喜歡口味淡的女子。作為一個重口味的美女,她再次憂傷了。她看向她,大大的媚眼里閃著明媚的流光,嘴角笑意盈盈:“姑娘叫什么名字?”
伸手不打笑臉人,雨歇雙手橫亙在胸前,一抬下巴:“雨歇。”
“雨歇?”宣情笑道:“這可真是個好名字。”
絳仙老頭的審美她還是省得的!這名字充其量也就是不太難聽,若說是好,光是寓意上就沒什么可取之處。雨歇雨歇,不就是雨停了的意思么!雖說有些意義吧,但是凡事停下來了總沒個好心情。何況她還是蛇妖,命里本就缺水,這水若是停了,也也不用做蛇妖了,直接做蛇干吧。
表面上雨歇還是客客氣氣地寒暄:“宣情也是個好名字。”至于好在哪里,別問她,她也不知道。
宣情對雨歇近乎于敷衍的態度不以為意:“幸會幸會,姑娘是哪族的?”
雨歇一挑眉:“我是蛇。”但是沒有族。
“不錯,果真是我蛇族的好苗子!長得可真……清純動人呢。”
清純你妹!動人你大爺!
找不出褒義詞就不要褒了,這么勉為其難的就算是被夸的人也是會不高興的!
雨歇眼角一抽,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大姐也是長得嫵媚艷麗啊,雨歇遠遠地瞧著,竟還以為是只狐貍精呢!”她是故意的,她真的是故意的!她的年紀比這小水蛇可要大得多,不過她長得也確實比這蛇妖要年輕……或者說是稚齒許多就是了。
宣情的臉瞬間就黑了,好一會才重新恢復笑臉,“雨歇妹子說話可真有趣!”
聽說蛇族與狐族不睦已久……雨歇托著下巴沒有搭話,本以為就是個傳聞,如今看來,竟是真事。
“你為什么叫我妹子?”雨歇歪著腦袋看著她,這順水推舟未免是推得太順了點,她難道看不出自己的修為比她要高很多么?。
“啊?”宣情被這奇怪的問題問得一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表情越發奇怪,“你不是叫我大姐么?難道我不該喊你妹子?”她開始覺得這姑娘有點奇怪了。
雨歇:“……”
她還在抱頭糾結,眉頭擰成了麻花:“難道不該么?不該么?好像沒有喊錯啊?人間的稱呼還真是麻煩,我又記錯了么?”
雨歇終于于心不忍,美人啊!請注意你的形象!偷偷拉了拉自家師叔的衣袖,輕聲道:“師叔,你看她……”
金蟬子緩緩從嘴里吐出四個字:“比你還傻。”
雨歇下意識反駁:“我哪有!”
金蟬子安慰地揉揉她的額發:“可沒你可愛。”
雨歇:“……”不許這么無節操地調戲她!
……
雨歇現在對這小水蛇倒是沒什么想法了。一來怎么說也是個同族,屠戮同族這種事情,說出去實在是不太好。二來……這貨修為太差,連千年都沒過,實在是不夠她殺的。三來,她真的不是一般般的佩服她的勇氣啊!師叔一個人出現在這類獸的地盤中,怎么看都不像是個善類……她是從哪里聚集來的勇氣找上師叔的啊?!四來,雨歇作為一只善良的姑娘,目前為止除了殺過的妖獸沒辦法分善惡意外,其他死在她手里的統統是惡妖——這倒不是說她內心圣母,為民除害什么的,只是因為那些好妖一般都很弱,就算殺了他們也取不得該有的歷練效果。
至于這種連鱗片都沒有長齊的小姑娘,她一般情況下都是不會下殺手的。
太降價了有木有?!
作為一只前輩,還是一只年紀頗大的前輩,對于小后生們還是要有些為人長者的覺悟的。
雨歇瞟了宣情一眼,在她幼稚的言行舉止里終于找到了一點自我很成熟的成就感,她斟酌著問道:“你說你是騩山蛇族?”瞧她點頭,她便道:“騩山在哪座山系?”老實說,她還真的不記得了。當然,沒有經過那里的可能性也很大。她方才說的是騩山蛇族,好賴不計也算是妖界中的一個大族了吧?她歷練從來都不會沾惹上這些大族,不是惹不起,是麻煩!
非常的麻煩!
雨歇的語氣太過正式,宣情條件反射便回答:“西山!”答完后立即便覺得不對……至于是哪里不對,一時卻又說不太上來。
雨歇皺了皺眉頭,難得發了一次慈悲:“西山里此處還是有點距離的,趁現在時候還早,你快快回去吧。”走夜路在哪里都不安全,何況妖界的許多妖怪都是虎狼猛獸化的形,還保持著夜間捕獵的習慣……這不是在找死么?
言盡于此,雨歇已經沒什么好說的了。
金蟬子看了雨歇一眼,便知道了她的想法,牽起她的手,道:“走吧。”
雨歇乖乖應了一聲,跟著金蟬子往青丘的方向行去。
宣情美女怎么都沒想到這兩人竟然說走就走,把她一個人晾在了這里,到手的鴨子飛走了這種事情怎么可以發生!宣情連忙大步跑著追上去,“兩位等等!兩位請等一下!”
雨歇覺得自己自從變成了老姑婆之后,這面對陌生人時,尤其是面對比她還要弱小的陌生人時的脾氣再也沒有像今天這么好過了。她拽拽金蟬子的袖子,停下了腳步,回過頭去看她,耐心無比地問道:“你還有何事?”
宣情猶豫了一下,開口央求道:“你們隨我回去吧。”
雨歇被這種完全不在她預料之中的話弄得傻眼,“回哪?”
宣情理所當然地說道:“自然是回我家,騩山。”
看了一眼金蟬子師叔,他依舊是一副慢條斯理的樣子。雨歇頓時覺得太陽穴有點痛,“能給我一個理由么?”
宣情挺起胸脯,鼓足勇氣,道:“我騩山蛇族百年一度的盛會即將開始了。”
說了跟沒說一個樣,雨歇挑挑眉,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宣情吞了一口口水,美女的形象蕩然無存,“我同人打了個賭,賭我能將青丘的狐貍請回去。”說到這里,她又有點憤憤的樣子。可不知想到了什么,轉眼便蔫掉了。
——看來是沒有成功的了。
“聽說蛇族同狐族的關系不太好?”八卦人人愛聽,雨歇語里帶著好奇。
宣情姑娘糾結地抓了一把頭發,“其實……也還可以。”
雨歇作出一副“我知道了”的表情。這“還可以”勉強得幾乎就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那關系要真好了也是怪事了。
從雨歇過分明顯的眼神里,宣情姑娘發現自己被戳穿,連忙補救道:“至少沒有到大開殺戒的地步。我們兩族雖不往來,但并不相殘。”
雨歇的眼神更加了然。
宣情姑娘捉急了,“其實都怪那狐族,明明沒什么特別的本事,偏偏還要沽名釣譽,占了個好名聲不撒嘴,硬是處處與我蛇族作對,將我蛇族壓得死死的。我們身為有血性的好兒郎,怎可放任本族這般被欺負!蛇族尊嚴不可欺!”
“這話誰教的?”
“……族長。”
雨歇撇撇嘴,洗腦式教育啊!她對兩邊的關系不了解,也不想妄加斷言。只覺得這姑娘……真不是一般般的傻。騩山蛇族的后輩子孫若都是這副模樣,也難怪蛇族要被狐族欺壓了……雨歇表示很同情那些長老們。
只是……如今這姑娘的這番作為,難不成是想讓他們頂包么?
雨歇很郁悶:“我們可不是青丘狐貍精。”
“可你們并不比狐貍精差啊!”宣情姑娘揚高聲音,“若是能把你們請回去,便是我輸了,面上還是有光的。”說這話的時候,雨歇清晰地認識到她的目光是停留在金蟬子身上的。
雨歇很無語,非同一般的無語。
這怎么聽都不像是好話啊!這姑娘實在是太不會說話了!
她吃飽了沒事可不想惹一身騷,即便是后輩們的事情,她也是一個態度。剛想拒絕,金蟬子卻在她面前開口了,字字句句流連在齒邊,帶著點玩味的味道:“騩山的盛會……么?”
“我們同你去。”一錘定音。
雨歇下巴幾乎落地,不可思議地瞪著金蟬子,表示一百萬分的不理解:“為什么?這種不相干的事情……”何必呢?
“雨歇不好奇騩山百年一度的盛會是做什么的么?”
“做什么的?”
宣情姑娘立即興致勃勃地要主動解答:“那是我蛇族的合……”
金蟬子淡淡地瞟過宣情,宣情立馬噤聲。嗚嗚嗚嗚,好恐怖的威壓!她看上的男人果然與眾不同!一點都不給美女面子!
“若是好奇,去了不就知曉了。”金蟬子隨意正了正衣襟,這樣說道。
雨歇滿頭黑線,一臉黑狗血:“……”師叔,為什么她會產生你是一個猥瑣大叔,正在汲汲引誘一個純真少女的錯覺?!
……
自家師叔說一不二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雨歇在這方面為她的不聽話吃過苦頭,萬般勇氣都已經消耗殆盡,已經沒膽子也沒膽汁再挑戰他的權威,只好以沉默的方式認下了。心里還是覺得不舒坦,好不容易勝利在望了,一不小心又被打回了原形。實在是太可悲了!
蛇族的盛會,她是有點好奇,但也僅限于那么一點好奇而已。
金蟬子并沒有要趕路的意思,雨歇自然也不會急。三人駕云直往騩山,宣情在前頭帶路,雨歇在后頭跟著,旁邊是師叔,兩人共用一朵云。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云是她駕的!
敢怒不敢言啊!
金蟬子側目:“雨歇有話說?”
雨歇頭也不抬,專心駕云:“……沒有!”才怪!師叔你自己能駕云為什么還要跟她擠啊?不知道這樣子會加重她的負擔和消耗么?!魂淡啊!
如果不是因為她很清楚師叔的實力,他這般作為,雨歇絕對會把他跟吃軟飯的小白臉直接聯系在一起!嚴重鄙視輕視蔑視他!
行了約莫一個時辰,宣情停在了一處懸崖之上。雨歇緊隨其后,也落了地。“咦?”她很驚訝,“這里真是騩山?”
宣情很不滿,粉唇微嘟著,艷麗的臉上倒現出幾分嬌俏可愛來:“雨歇妹子,你懷疑我帶錯路么?我自己家還是認得的,才不會像那些沒用的女人一樣,連個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
雨歇被這聲纏綿悱惻的妹子給銷魂了一把,抖了抖一身的雞皮疙瘩,解釋道:“這里的妖氣很淡,被仙氣壓制著。”
“那有什么好奇怪的?”宣情歪頭看她,“這本來就是神的地盤啊。”
雨歇這下倒是吃驚了,“妖能與神共處?”
宣情不以為然,“我們是奉公守法的好妖嘛,就算是神也不能沒根沒據隨便找我們麻煩啊。這種情況山海妖界多的是,這里許多神都是跟妖和平相處的。”
相比之下,在這妖界之中,神才是真正的后來者。搶了別人的地盤還將那人殺了,實在是太不厚道了!何況山海妖界匯聚了天下群妖,就算是他們想殺,也得看看自己究竟殺不殺得完?妖又不是白菜幫子,還會乖乖任人砍的。
妖,從來都不是吃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