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威鏢局內,詭異笑聲迴盪不絕。
雖是光天化日,豔陽高照,但是這陰森詭異的笑聲,卻平白的讓人心中生出三分寒意。
“餘滄海,你堂堂的青城派掌門,一派武林宗師,卻用這種無恥下作的手段恐嚇他人,就不怕傳到江湖上讓人恥笑嗎?”
突然,一道和煦如春風一般的聲音不知從何處緩緩傳來,這聲音雖是不甚宏亮,卻又讓人感覺清晰可聞,彷彿烈陽融雪一般,驅散了衆人心中的寒意。
“餘觀主既然大駕光臨,還請現身一見。”聞聽來人是餘滄海,林鎮南勉強壓下了心中的恐懼,向著院中朗聲喊道。
話音未落,林鎮南等人只見眼前數道黑影閃過,再定睛看去,只見院中已經多了一個身高不過五尺,身穿道袍的侏儒老道士。
而在這老道士的身後,則站著四個頭纏白布,一身青袍,光腿赤足,穿著無耳麻鞋的年輕人。
“尊駕可是餘觀主當面?”林鎮南從不曾見過餘滄海,是以他不太敢確定眼前這個身形奇特的矮子,會是名震江湖的青城派掌門。
孰料,這矮道人卻並未理他,而是臉色陰沉的看著四周,用他那獨特的川蜀口音喝罵道:“格老子的,是何方高人在此多管閒事?有膽的便現身一見。”
“哼,但願你不要後悔。”聲音再度傳來,這次衆人卻是聽出了聲音的來處。
衆人尋聲望去,只見天井外一處屋頂後,有兩道身影同時縱躍而出。
這兩人俱是手持長劍,猶如大雁橫空一般,伴隨著衣袂飄飛之聲,從空中緩緩而落。
“她···是仙女嗎?”大廳門口,林平之有些失神的凝望著空中那道綠色的身影,喃喃自語道。
這一刻,那道宛若仙女下凡一般,從天而降的靚麗身影,深深的刻印在了林平之的心裡。
“餘觀主,好事多爲了。”院中,秦不悔負手於背,語帶譏諷的對餘滄海說道。
“小娃娃,你們是何人門下,管閒事竟然管到老夫頭上來了?”
“華山派嶽靈珊,見過餘觀主。”
雖然不屑餘滄海的爲人,但是江湖規矩如此,嶽靈珊身爲晚輩,這該有的禮節自然還是要有的。
“華山派,難道嶽不羣也在打辟邪劍譜的注意?”餘滄海聞聽嶽靈珊自報家門,腦中疑惑頓生,心中千思百轉的同時,臉上卻是不露聲色,緩聲道:“原來是華山嶽侄女,未知令尊嶽掌門一向可好?”
“有勞餘觀主掛念,家父一向安好。”
“嶽侄女客氣了。”說完,餘滄海又看著站在一旁的秦不悔問道:“這位想來也是嶽先生的高徒了?”
他看著秦不悔的年紀和嶽靈珊相差彷彿,便以爲眼前這少年也是嶽不羣的門下弟子。
卻不想——
“餘觀主誤會了。”只見嶽靈珊輕咳一聲,一本正經的介紹道:“此乃家師,他姓秦。”
“什麼?”餘滄海以及林鎮南夫婦還有在場的鏢師聞言,俱是大吃一驚。
江湖上,但凡稍微有點見識和閱歷的人都知道,華山派姓秦的唯有一人。
當初,秦不悔以十六歲的年紀劍敗向問天,一戰成名。
如今時光飛逝,十二年的時間過去,在場衆人誰也沒有想到,本該而立之年的人,如今竟然還是一副少年模樣。
看著在場衆人表露出來的驚訝之情,嶽靈珊俏首微揚,臉上的驕傲自豪之色更是溢於言表。
得知了秦不悔的身份,餘滄海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但仍舊虛僞的客套道:“秦大俠‘劍掌雙絕’的名號威震江湖,如雷貫耳,餘某人可是久仰大名了。”
“餘觀主,客氣了,咱們彼此彼此。”
“不知秦大俠此次駕臨福州,意欲何爲?”
“這話應該是我問餘觀主纔對啊。”秦不悔指著廳中的屍首,明知故問道:“餘觀主一夜之間連殺福威鏢局三十餘條人命,如此手段未免太殘忍了些吧?”
“哼,昔年家師敗於林遠圖之手,以至鬱鬱而終。而今,林平之這個小畜生又以卑鄙手段殺了我兒,如此新仇舊恨,老夫何錯之有。”餘滄海一聲冷哼,理直氣壯的說道。
秦不悔聞言,心中略顯訝異,沒想到沒了勞德諾和嶽靈珊的出現,餘人彥還是死在了林平之的手裡。
“前輩,事情並非如此。”
林平之知道眼前之人很可能是整個鏢局活命的唯一希望,於是連忙上前對秦不悔解釋道:“昨日在城外酒肆中,那姓餘的漢子橫行霸道,欺負店家老蔡,小子看不過眼,便出言阻止。
卻不想那混蛋竟又對我出言侮辱,小子實在是氣不過才動手,以致誤殺了那混蛋。”
秦不悔點了點頭,略帶欣賞的看了林平之一眼,而後對餘滄海說道:“餘觀主,不是我說你,你師父自不量力,器量狹小,把自己活活鬱悶死了,你兒子又德行不佳,品性敗壞。就這樣,你怎麼好意思來找人家報仇?”
此話一出,餘滄頓時火冒三丈:“姓秦的,老夫念在同是江湖正道,讓你三分,你卻不識好歹,辱及先師,今天我就替嶽先生教訓教訓你。”
畢竟,事兒雖然是這麼個事兒,但是被這麼直白的說了出來,餘滄海自覺顏面大失,氣急敗壞之下,直接一掌向秦不悔轟了過去。
“前輩,小心。”林平之見狀,連忙出言提醒。
“放心吧,就憑他還傷不了我師父。”嶽靈珊一副看戲的模樣,笑著對林平之說道。
在她的心裡,秦不悔向來都是無敵的代名詞。
“嘭”的一聲,兩掌相對,氣勁飛散,秦不悔只覺一股陰柔暗勁從餘滄海的手中傳來,順著他的經脈直奔心臟而去。
“摧心掌?哼,老小子,敢玩陰的。”秦不悔心中暗罵一聲。
隨即體內混元真氣再提三分,在他極速催動之下,先是化解了那道暗勁,而後更是原路返回,直奔餘滄海的經脈中涌去。
至精至純的混元真氣入體,餘滄海臉色瞬變,一聲悶哼後,嘴角上已然掛上了血跡。
“可惡,此子年紀輕輕,功力竟是深不見底。”餘滄海心中暗恨。
秦不悔的以往的戰績他也不是沒聽過,只是一來他沒親眼見過,所謂耳聽爲虛,江湖傳言大多時候都言過其實。
二來,餘滄海身爲青城掌門,一派宗師,自然也有屬於他自己的尊嚴。
如此,他又怎會自承武功落於人後。
如今,眼下這個局面已是騎虎難下,餘滄海心中暗暗叫苦的同時,卻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強撐下去。
強壓體內傷勢,餘滄海閃身後退,後方青城四獸中的一人適時遞出長劍。
“噌”的一聲,青芒閃爍。
餘滄海拔劍出鞘,只見一柄比他自己矮不了多少的長劍,在他手中化作重重劍影,施展著松風劍法向秦不悔籠罩而來。
松風劍法是青城派的鎮派絕學,劍招出手,如鬆之勁,如風之迅,力量和速度兼而有之。
見餘滄海施展劍法,秦不悔面露不屑,隨手一掌轟出,渾厚掌力過處,重重劍影,瞬間消散。
而後,他順勢在劍身之上,屈指一彈,“當”的一聲,餘滄海只覺虎口劇震,手中之劍險些拿捏不住。
看著右手抖動不已的餘滄海,秦不悔輕蔑一笑:“掌法你不行,劍法你也同樣沒戲。”
“黃口小兒,你找死。”
餘滄海此時已經被秦不悔氣的三尸神暴跳,體內真氣瘋狂運轉之下,周身衣物鼓盪,鬚髮皆揚。
“嗡···”長劍在真氣關注之下,亦是不斷髮出嗡鳴之聲。
蓄勢之後,便是徹底的爆發。
餘滄海施展輕功,縱身而起,人隨劍走,化作一道照眼銀芒,勢若風雷一般向秦不悔胸前要害疾刺而去。
“不知死活。”
秦不悔單掌擎天,體內真氣不斷聚集。
下一刻,雄渾的混元真氣化作澎湃掌力,如襲天之浪一般,層層疊疊直向餘滄海撲去。
“轟隆···”
巨響過後,在秦不悔有意控制之下,他身後絲毫無損,而院中卻是牆體斷裂,磚石盡碎,一片狼藉。
“你怎敢?呃···”血水將餘滄海全身染得一片鮮紅,他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秦不悔,話未說完,死不瞑目。
在他身旁不遠處,青城四獸也早已斃命多時,掌力餘波之下,以他們的武功自然沒有活命的可能。
五人師徒一場,今日同下黃泉,也算是全了他們的師徒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