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燦爛,月如鉤;
美人臨窗,添新愁。
八載深閨形影單,
紅鸞星動盼成雙。
莫道孀寡心意冷,
融冰煮茶馥郁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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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來臨,當天下大多數人都在為生存而苦苦掙扎的時候,甄氏卻擁有足有養活十幾萬甚至幾十萬人的錢糧。
當天下人都在想方設法躲避妻離子散之苦的時候,甄氏卻連體會夫妻難舍難離的機會都沒有。因為她的男人早就死了,而她卻要守著偌大的家業,注定一生孤苦,一輩子守活寡。
如果這還不算天大的諷刺,難道世間還有比躺在金山上享受孤獨更大的諷刺嗎?
半個月沒有看到李利,甄氏患得患失,既擔心家中有人發現自己的心思,又擔心自己會遭人唾罵,最讓她擔心受怕的便是李利一去不復返。還有,她捉摸不透李利的心思和性格,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有沒有對自己動心,會不會嫌棄自己嫁過人,生過孩子,年齡比他還大八歲。
這些紛亂斑雜的事情,甄氏心里都沒底,讓她最沒底的還是李利這個人。這個看似年齡不大的男人,實在太沉穩了,喜怒不形于色,好壞不漏真言。即便是面對嫵媚動人的女子,他仍然不動聲色;看到女人明顯的暗示,他卻不置可否,泰然自若。
這樣沉穩至極的年輕男人,城府太深了,深得讓自負閱人無數的甄氏都無從揣摩,有種無從下手之感。
但是,當李利說起其他事情的時候,卻是聲情并茂,神情赤誠。讓人不由自主地相信他,設身處地站在他的角度上著想。
就像剛剛李利替郭嘉、李玄等四人說媒一樣,說得很詳細。很認真,很真誠。幾乎不加修飾,致使甄氏根本不忍心拒絕。仿佛她一旦拒絕,那她四個女兒就找不到好男人似的。
恰恰是李利身上這種沉穩與詭譎并重的氣質,深深吸引著甄氏,令她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甘愿永遠沉淪其中,不愿清醒過來。
這可能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另類區別。男人喜歡女人。只要女人長得漂亮,身材好,那幾乎就八九不離十了。但某些女人看男人,只要男人長相不難看。身上有種特殊的氣質深深吸引著她,就足以令她迷戀其中,甚至不惜一切。
苦惱之余,甄氏甚至希望李利是那種貪戀她美色的男人,因為她對自己的容貌有著絕對自信。看看她的親生女兒甄宓就知道了。甄宓是她的親生女兒,跟她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兩人是母女,年齡相差懸殊。
但現年二十九歲的甄氏正是女人一生中的黃金年齡,美貌成熟。體態豐腴,一顰一笑中流露出來的嫵媚風情,絕對是少女所無法比擬的。此外成熟女人知道男人需要什么,喜歡什么,怎樣才能服侍好男人。
最要命的是,甄氏早已知曉男女之事,并且生有一女,已經體會過男歡女愛的蝕骨銷魂滋味。這樣美貌豐腴的女人卻讓她守活寡,這無疑是一種生理上的莫大折磨和心理上的雙重考驗。
這種非人的折磨,很容易讓一個正常的女人,尤其是姿容絕美的女人,徹底崩潰。容貌身材再好,卻無人欣賞,更得不到慰藉;長此以往,如果她還能不崩潰,那證明她已經死了,不是身死就是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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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甄氏低頭沉思不語時,李利起身走到窗前,仰望漫天星斗,漸漸將目光轉向西北的夜空。
這一刻他想念遠在涼州的妻兒了,希望能在滿天星辰中尋找到熟悉的星星,寄托他對親人的思念。
游歷中原,這是他早在一年多以前就決定好的事情,可是他始終不能成行,一直拖延至今。究其原因,并非西涼局勢離不開他,也不是諸事纏身牽絆著他,而是他舍不得離開溫柔體貼的嬌妻美妾,更舍不得剛滿周歲正在咿呀學語的幾個孩子。
重生漢末三年有余,李利早已習慣了刀劍箭雨的沙場廝殺,也見慣了生死離別,但他始終做不到真正的鐵血無情,一直將心底最柔軟的地方留給妻子和孩子。正因為如此,一直以來,他對麾下將領和文士官員采取寬仁監督的馭下之術,對全軍將士和黎民百姓更是愛護有加。除非迫不得已,否則他不會輕易處決任何將領和兵士,更不會殘殺百姓。
對此,李利自己也不知道是對是錯,但他內心深處卻是厭惡殺戮,極其反感動輒殺人之舉。
其實李利知道這是他來自后世的靈魂作祟,后世之人身處和平年代,崇尚人權,反對壓榨,愛好和平,厭惡殺戮。于是他附體重生到這個混亂不堪的漢末,自身渺小時,他為了生存而殺人,而身處高位時,他埋藏在心內深處的后世靈魂再次凸顯出來,使得他施政寬仁,潛移默化地淡化著殺戮之心。
故而,此刻身處冀州時,李利不由得想念起遠方的妻兒,變得有些多愁傷感起來。這一刻他忘記了,就在距離無極城數十里外的地方,數萬袁紹大軍正在與黑山黃巾賊眾對峙,說不定明天戰火就會延伸到無極縣城,既而波及到他身上。
“你在想什么?妻子,兒女,還是軍政事務?”不知何時,甄氏輕輕走到李利身旁,為他披上進屋時脫下的長袍,柔聲詢問道。
李利扭頭看著溫柔動人的甄氏,會心一笑,說道:“兼而有之。甄府很好,夜間燈火通明,安靜祥和,讓人幾乎淡忘了外面的紛紛擾擾,很容易多愁善感。
沒有前來冀州之前,我以為中原郡縣和西涼的城池沒有兩樣。直到我親眼看到這里的一切之后,才知道這里的郡縣人口眾多,街市也很繁華,一個無極縣城就能抵得上雍州的一個郡城,甚至還要繁華一些。”
甄氏微微一笑。兩側嘴角露出美麗的小酒窩,顯得笑得特別甜,足以融化鐵石心腸之人。
李利還是第一次注意到甄氏的笑容居然如此甜美。而且嘴角還有兩個喜人的酒窩,此前他卻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看到李利直勾勾地看著自己。甄氏臉頰上迅速浮起幾抹紅霞,不過她卻沒有閃躲,更沒有露出羞澀的少女姿態,而是含情脈脈地與李利對視。
直到李利扭頭避開時,她柔聲說道:“中原各郡縣的人口確實比雍涼二州轄下各郡縣的人口多一些,街市也繁華很多,但這些都是過眼浮華。難以久存。一旦將來黑山賊和袁紹軍徹底展開決戰,中山、常山、魏郡、陳留和河南、河東等郡縣都會戰火四起,如今這般繁華的城池街市也將在旦夕之間被摧毀,既而百姓四散逃難。流民遍地,一片荒涼。
相比之下,西涼各州郡乃抵御蠻夷和西域諸國的久戰之地,民風彪悍,西涼軍更是驍勇善戰。兵鋒強勁。縱然發生戰事,只要各郡縣沒有陷落,就也不會受到太大的沖擊。畢竟西涼百姓早已習慣了戰火烽煙,根本不會像中原百姓這樣驚慌失措,惶惶不安。四散逃難。
因此,如今西涼各郡縣大治,治安穩定,百姓雖然生活得苦一些,卻有盼頭,只要辛勤勞作,就能有所收獲。是以近年來,冀州和并州等地很多被戰火摧毀家園的百姓拖家帶口地逃往長安定居,而司隸百姓更是大舉遷往長安三輔和雍涼二州另謀生路。
想必這兩年,文昌治下人口增長不少吧?”
李利點頭說道:“嗯,確是如此。一年多以來,西涼各郡縣先后增加數十萬人口,今年更多。函谷關外,進入西涼的百姓幾乎是絡繹不絕,相信不久之后,西涼全境將會在原有人口的基礎上再增加上百萬人口。”
甄氏眼神灼灼地看著李利,接聲說道:“是啊!自黃巾之亂爆發后,中原各郡和西涼百姓都往荊州和西川益州逃難。可是從一年前開始,流民百姓不再前往荊州和益州,而選擇路途更近的西涼各州郡避難。如此以來,你治下的西涼各地自然是人口越來越多,各郡縣也會迅速繁華起來。我相信,如果西涼各地的休養生息政令再延長兩年時間,到那時,你治下的人口數量將遠遠超過天下各路諸侯,實力將愈發強大!
只是我一直很困惑,早在兩年前司隸大半郡縣就已歸附朝廷,同樣是你的治下。為何三輔和雍涼二州施行的休養生息政令沒有在司隸實施呢?”
李利坦然而笑,說道:“司隸是東漢王朝將近兩百年的帝都所在地,境內大多是名門望族,樹大根深,而我西涼二州卻是飽經戰火,一窮二白。兩者相比,前者是名門貴胄的集中地,后者則是泥腿子一籮筐,兩者不可同日而語。所以,休養生息政策適用于西涼二州,卻不適合在司隸實行,至少目前不適時宜。”
甄氏冰雪聰明,聞弦歌而知雅意。她聽懂了李利的話外之意,當即莞爾一笑,輕聲詢問道:“難道文昌真的不打算依靠豪強士族平天下,執意與天下士族為敵嗎?”
“呵呵呵!”李利朗聲笑道:“夫人這句話說得有點大,我怎么可能與天下士族為敵呢!
不過,若是士族與黎民百姓為敵,那便是我李利的敵人了。換言之,我沒有毀滅天下所有門閥士族之心,但他們必須嚴格執行我頒布的政令,退還侵占百姓的土地,消減家奴和侍婢,并確定家丁和侍女的薪俸,廢除賣身契,禁止濫用私刑處罰仆人,所有田畝和仆人必須在府衙登記造冊,以備年終核查。如果能做到這些,我歡迎任何豪強士族進入西涼各地,否則就休怪我翻臉無情了。
生與死往往只在一念之間,如果他們抗拒我制定的法令,頑抗到底,那就只有滅亡一條路可走。
我堅信,事在人為,人定勝天。欲成千秋霸業,其自身必然代表著黎民百姓的利益,而不是士族的利益代表。古今任何一個君王,民心才是立身之本,霸業之基;否則縱能逞一時之強,卻終究難以長久,最終不過是曇花一現而已。
而今天下紛爭,諸侯割據,士族人口總數還不到大漢總人口的百分之一,可是他們卻占據著大漢天下半數以上的財富和土地。因此,不鏟除士族豪強,天下不寧!
其實我也知道,士族豪強永遠也無法根除。但是,我卻能打破現有的士族體系,重建新秩序,實現利益再分配,為黎民百姓爭取更多的生存資源。為此,我決不妥協,窮盡四十年時間統帥大軍征戰天下,蕩平亂世!只是不知道這些士族豪強能不能堅持到四十年之后?”
說出這番話時,李利全身陡然顯現出堅韌無畏的凌然霸氣,眉宇間充斥著一種舍我其誰的強者氣息。而這一切全都清晰無比地呈現在甄氏的雙眸之中,令她怦然心動,一股難以言語的情愫涌上心頭,嬌軀中突然出現一股暖流游走全身,促使她心跳急劇加速,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一瞬間,素來外柔內剛的甄氏,第一次感覺自己是個嬌小柔弱的女人,因為她面前之人才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這一刻,甄氏曾經猶豫不決患得患失的心終于有了決斷,自己的一生不在于賺取多少財富,而是需要一個可以依靠的強壯臂膀。她很清楚,一個想要成就無上霸業的男人,他必定需要一個甚至很多個賢良體貼的賢內助,而甄氏認為自己有能力做到這一點。
甄氏和李利并排站在窗前,俯看甄府燈火,仰望滿天星辰。
兩人似是志趣相投的知己一般,暢談天下時局,縱論民生百態,天馬行空,想到什么就說什么,高談闊論,無拘無束。他們之間似乎心有靈犀,誰也不提今夜要商議的正事,一種夫唱婦隨的默契在他們之間悄然形成,只是他們誰也不去點破這層薄紗,彼此心照不宣。
時間悄然流逝,已是深夜,閣樓上的兩人卻仍然渾然不知。
直到侍女送來糕點,李利方知夜已深沉,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實為不妥,于是起身告辭,與樓下等待已久的李摯一起匆匆離去。
李利離開時,甄氏沒有出門相送,卻轉身上樓。隨后,她站在窗前一直目送李利漸行漸遠,直到背影徹底消失后,她仍然佇立在窗前,癡癡地守望,久久不愿離去。 Wшw ?ttKan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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