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無情的流淌,不管世人或喜或憂或悲或痛,它不聞不問、視而不見,依舊按照固有的節律流逝。它無視世人,世人卻不能忽視它的存在。“這么多天了,她還是不肯用膳么?”羌道大營,中軍大帳內。將李摯從密室里叫出來,李利疾步上前輕聲詢問。話音未落,看見侍女端著托盤出來,不用李摯回答,他就知道答案了。但李摯還是如實稟報:“整整三天四夜,她滴水未進,這么下去,她會活活餓死的。或許,她已經察覺到膳食和飲水中有問題,故意不吃不喝。”“嗯,有這種可能。
”李利微微頷首,臉上的神色卻愈發焦慮,沉聲道:“不管她知不知道飲食中有問題,三天不吃不喝,她不想活了?看來,這娘們是存心跟我較勁,決意死撐到底了!”說完話后,李利不禁揉揉太陽穴,一個頭兩個大,腦袋發脹,痛得厲害!“主公莫急。以末將想來,她快撐不住了,頂多再有兩天,她就得乖乖就范。”李摯輕聲勸慰道。李利聞言劍眉一挑:“再撐兩天?再過兩天,她就得道升天了!五天不吃不喝,即便不死,也只剩下半條命了。難道我堂堂大將軍就這般下作,要活活逼死她么?”李摯聞聲搖頭:“主公多慮了。
夢馨仙子不同于一般人,也有別于我等武將。她是修道之人,平時潛心閉關修煉,三五日不吃不喝也不足為奇。因此。末將猜想她這幾天不吃東西也不會出事。呃不好,壞事了!”驚呼一聲,李摯一個箭步竄到密室入口處,驚疑不定的注視著嚴絲合縫的木制地板,似乎是凝神傾聽地下的動靜。“怎么了,一驚一乍的,出了什么事?”李利神情愕然地走到李摯身邊。低聲道。李摯神情專注的盯著密室地板,輕聲道:“主公難道忘了,麻沸散只能麻痹人的神經。本身無毒,普通人一天時間便能恢復大半,第二天就能恢復如常。
夢馨仙子可不是一般人,雖然末將給她加大了劑量。卻僅限于第一天。此后每天一劑藥量,只讓她渾身無力而已。可現在,她已經連續三天滴水不沾,這就意味著她早已恢復如初,有能力逃出來了!”“什么?”李利聞言大驚失色,臉色瞬間變得鐵青鐵青的,犀利的目光凝視著嚴絲合縫的地板,眼底突然精光一閃。暮然回頭環顧大帳一圈。一瞬間,他臉上的驚怒之色迅速消退。眨眼間恢復平靜,仿佛什么也沒有發生過一樣,自顧走到帥位上坐下,神情波瀾不驚,冷靜異常。
“子誠不必再看,她不在密室里,已經出來了。”話音稍頓,李利語氣突變,朗聲道:“仙子既然脫身出來了,大可不必躲躲藏藏,不妨現身一見!”李摯聞聲色變,警惕地掃視著中軍大帳的每個角落,卻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處。當即他疾步站在李利身邊,急聲道:“主公說她已經逃出密室,她是怎么出來的?末將剛才打開密室讓婢女進去送膳時,親眼看見她還盤膝坐在密室臥榻上,這前后不過一盞茶的工夫,她怎么就逃出來了呢?”李利淡然一笑:“是啊,確如子誠所說,夢馨仙子不是一般人哪!她不用費力氣砸開密室,就能大搖大擺的走出來,而且是從我們面前走過,卻不被我們察覺。
”臨末了,李利又補充一句:“就在剛才你我二人說話之時,她就出來了。”“啊!”李摯聞聲驚詫,驟然醒悟道:“送膳的侍女?”不等李利開口說話,就已經有人替他回答了李摯的疑問:“說得不錯!不愧是赫赫有名的大將軍,才思敏捷,令人驚嘆!”空靈的聲音傳進李利和李摯二人耳朵里的一瞬間,在他們左側一丈遠的地方突然出現一襲白影,凝視一看,赫然是前一刻還關在密室里的夢馨仙子張芝,但此刻她就站在李利主仆二人面前。“嘩嘩嘩!”一陣鎖鏈聲響猝然而起,李摯一步跨出擋在李利身前,手臂一抖,衣袖瞬間破碎,露出纏繞在臂膀上的鑌鐵鎖鏈。
只見松動的鎖鏈輕輕擺動,猶如盤繞在手臂上的兩條銀蛇,蜿蜒盤旋,伺機而動。“你這不知好歹的女子,你捫心自問,我家主公待你如何?抓你時不忍傷你,關押你時每天至少看望兩次,特意找來四名侍女早晚侍奉。但凡你開口,主公哪一樣沒有應允?實話告訴你,我家主公文才武略,乃人中之龍,只要主公露出口風,就要成千上萬的美人佳麗聞訊而來。奈何主公偏偏看上了你,可你卻冥頑不化,執意不從,這幾天竟然絕食相抗!若不是主公對你有意,你焉能逃出密室?”說完話后,李摯雙臂一震,怒瞪著張芝,怒聲道:“你以為我等真的收拾不了你么?若你當真如此自大,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先前我等設下埋伏抓你,那是主公嚴令,一定要跑確保你毫發無傷,使得我等束手束腳,大費周章地合力將你生擒。今日,若你敢放肆,我就讓你見識見識手中這對鎖鏈的厲害!”張芝聞言為之動容,白皙的臉頰緋紅透白,還帶著幾分少女的嬌羞青澀,宛如初熟的蘋果白里透紅,分外喜人。“我現在是手無寸鐵,莫非你想恃強凌弱嗎?”神情羞惱地瞪了李摯一樣,張芝語氣含怒的回應一聲。旋即她眼神極為復雜的瞪著李利,冷聲道:“李利,管管你手下的黑臉將軍,今天我不想打斗!”“不想打斗么,我看你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吧?呵呵呵!”隨口挑破張芝的窘境,李利笑呵呵地起身走到李摯身前,背對著張芝,笑聲對李摯吩咐道:“子誠不必動怒。
你知道我本來就沒打算殺她,現在她自己跑出來了,倒省得我左右為難。你去密室叫醒侍女,順帶收拾一下密室,最好把它砸了,連人都關不住還要密室作甚?”李摯聞聲愕然,指著張芝,面露難色地道:“可她太危險了,末將不放心。”李利笑著搖搖頭:“放心吧,咱們這位仙子雖然不領情,卻也不會恩將仇報,蓄意謀害于我。”說到這兒,李利靠近李摯,低聲道:“看樣子,她是想和我談談,我有辦法收拾她。”隨即,李利不由分說地擺手道:“子誠不必多言,快去辦吧。
另外,吩咐膳房,用我早晨上山采摘的野菜和蘑菇做幾道好菜,再準備一壇酒泉佳釀,權當為仙子送行。傳令下去,所有親兵侍婢,不得命令不準擅入大帳,去吧。”“諾。”李摯躬身領命而去,并揮手屏退帳內侍婢和守在大帳門口的親兵。李摯前腳離開,李利便大步走到堂下,將四張案幾并在一起,并將帥坐上的軟墊取來放在對面,隨之招手示意張芝過來坐下。帥案上的一壺剛煮好的香茗也放在并攏的方桌上,李利好整以暇地給張芝倒上一杯熱茶,微笑道:“盡管放心飲用,你都已經出來了,就用不著麻藥了。
這些天怠慢你了,膳食和飲水中都有一些麻沸散,至于用意何在,想必你也知道,就不用我多做解釋了。不過,你大可放心,那些麻沸散都是華佗神醫經過多年研制而成的上等藥粉,無毒無害。之前這些藥粉都是專門給軍中受傷的將士治傷之用,以免他們活活痛死,沒想到此次倒是用在了你身上。無奈之舉,還請仙子多多見諒。”張芝輕輕端起茶盅抿著茶水,聞言后,嗔怒地瞪了李利一眼。但這一眼怎么看都有點拋媚眼的意思,至少在李利看來是這樣,以致于他怔怔失神,直勾勾地看著張芝,喉嚨不自禁地嚅動幾下。
“撲哧!”看見李利呆呆的樣子,張芝忍俊不禁地嫣然而笑,皓齒輕啟道:“你前天與李摯說的話我都聽到了。我真的和她長得很像么?既然她是你的妻子,以你眼下的權勢地位,為何連女人和孩子都保不住呢?你是有意逃避她,還是嫌棄他,故意拋棄她和孩子?”李利聞言一怔,當即便知道張芝再說什么。頓時間他神情頓變,臉色暗淡,眼神中浮現出前所未有的憂郁與落寞。但這些傷感的情愫只在他臉上停留了一瞬間,轉眼即逝,而后神色如常。遲疑片刻后,李利微笑道:“仙子或許聽錯了,我的妻妾和孩子都在長安,他們生活得很好。
也許仙子也有所耳聞,我李利生性多情風流,卻從未辜負任何一個鐘情于我的女人,更不會拋棄她和孩子。這個世上還沒有人能從我手里奪走我的女人和孩子,以前沒有,往后更不會有,除非有一天我戰死沙場或是遇害了。”張芝輕輕點頭,柔聲道:“雖然你在逃避我的問題,或者說你不愿意提起從前的事情,但我能看得出,你似乎有很多心事。或者說,你看起來很年輕,卻有著與年齡孑然不符的成熟與穩重,想來你一定經歷過很多事情,而這些記憶都被你深藏在心里,對誰都不愿提起。
可你即使不說,我也能感受得到。算了,既然你不想說,我也不問,但你瞞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