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然轉過身，方凌手裡的六四式已經指在了鄧佳琳的太陽穴上，他另一隻手，挾制著鄧佳琳，冷冷看著我，墨鏡他已經收了起來，這個時候，他似乎已經不需要遮掩什麼了。我咬牙，說道：“是你，還真是你，每次我想到你的時候，都竭力剋制自己，不讓自己繼續往下想，因爲我覺得，一個警察，還是優秀的好警察，專案組的組長做不出這種事來，如果連你都腐化了，那這個世界還真是沒希望了……”

方凌聽了，居然哈哈大笑一陣，接著說：“要不怎麼說，你們這些當兵的，腦子總是一根勁兒呢？”

這個時候，方凌說話的語氣，完全不像平時那樣。

“你……你什麼意思……”我咬牙說道。

方凌冷冷說道：“你以爲我腐化了麼？你難道不覺得，腐化的不是我，而是所有人麼？你難道不覺得，這整個世界都在腐化嗎？”

“你瘋了……放開佳琳！”我厲聲說道。

“呵呵，”方凌說道，“從那年聶建東逍遙法外，青蓮從明德中學的宿舍樓頂一躍而下開始，這個世界就已經腐化了。哦，不對，這觀點太狹隘了，其實世界早已經腐敗不堪了，只是那個時候我還沒發現，我還不明白而已。”

“你……”

“虧得我這麼多年都在調查，只希望青蓮能瞑目。”方凌嘴角翹著，像是絕望的冷笑，說道，“最後的結果卻是這樣，最後的結果卻是，其實在當年，一切本該有了結果，可是最後，卻因爲這腐化的世界，讓無辜的人死去，犯罪分子卻逍遙法外。而這一切是誰造成的，嗯？是你的父親！”方凌的目光落在了鄧佳琳的身上，鄧佳琳這個時候，似乎絲毫沒有想要反抗的意思，她居然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鄧佳琳的心態我了

解，到了這個時候，她肯定自己也認爲自己有罪，她，想要贖罪，但這絕對不可能，我決不能讓她這麼白白犧牲。

“是我父親，犯了罪，就要承擔責任，但我父親已經死了。”這個時候，鄧佳琳慢慢開口，說，“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我，我知道是錯的，但都是爲了我，我也沒權利去職責他……方凌，他對不起你，我也對不起你……我也對不起我的父親，我對不去你所有人。如果我就這樣死了，會讓你感覺好受一點的話，那麼我……”

“閉嘴。你以爲我會就這麼讓你死？”方凌的眼神已經近乎變態，笑著說道，“你想簡單了，我不會讓你這麼容易死去，我會讓你明白什麼是真正的痛苦。那種，看著自己至愛的人慢慢死去的痛苦。”

我聽見這話的時候，正好猛然看見不遠處電視櫃上的一個相框。

放在電視櫃上的相框，是一張彩色的照片，這照片與整個靈堂的格局格格不入，這房間裡沒有黑白照，卻有這麼一張彩照，彩照上是一個高挑纖瘦的女孩，皮膚很白，長相清秀，看起來卻有一種病態的瘦弱。

如果再胖一點點，如果再豐滿一點健康一點，這女孩絕對算得上是一流的美女，甚至可以和鄧佳琳媲美了，我心裡這麼想著，不由得說：“那個就是籃青蓮麼？方凌，她跟你很配。”

“閉嘴！”方凌吼道。

我看著方凌，說：“你準備，在你的青蓮面前殘殺我麼？”

“你們都該死。”方凌已經完全瘋了。

“你其實知道，這個時候你已經不佔先機了，所以你纔會那麼急躁。”我說道，“你殺我們不是爲了復仇，你殺我們是爲了滅口。”

“你們是罪人，殺你們是爲民除害！既然法律沒辦法制裁罪惡，那就由

我來！”方凌吼道，“我以前也天真的相信法律，但現在不一樣了，都不一樣了！”

“算了吧方凌，你只是爲了滅口而已。”我說道，“鄧佳琳也是受害者，她只能聽從她父親的安排，而且染上毒癮，也是聶建東害的，哦對了，不得不說，籃青蓮染上毒癮，同樣也是聶建東害的，這二者的性質沒有什麼不同。你的籃青蓮……”

“你！你住口！”方凌似乎知道我要說什麼，而從他的反應中，我也判斷出了很多事。我也不知道這會兒是不是“趙六白附體”了，我居然一下子腦子清醒了起來，似乎豁然開朗，我接著說道：“你看看這屋子裡，佈置的像個靈堂，但除了這張格格不入的彩色照片，卻沒了別的照片。”

“你要說什麼……”

“這張彩色的照片，並不是藝術照，只是生活照而已，而且照片上的籃青蓮，是在回頭的瞬間被拍下來的，眼神裡明顯還閃爍著一絲驚慌失措，可以肯定，這照片是抓拍的，甚至可以說，是偷拍的！你根本連幫籃青蓮好好拍一張照片的資格都沒有。現在，卻爲了她變成了一個惡魔。”

“胡說，你住口！”

“我一直覺得，方凌你無懈可擊，是個好警察，是個很厲害的偵探，現在看來，你也不過如此，居然讓自己鑽進這樣的死衚衕裡頭，陷入泥潭無法自拔。”我說道，“你只有這一張照片，還是偷拍的，你喜歡籃青蓮，但籃青蓮根本不喜歡你。你同情她，她卻未必要你的同情。她恨聶建東，但她也愛聶建東……”

我說這話的時候，我看見，鄧佳琳也閉上了眼，我看見她在流淚。

我知道，說這些話，對鄧佳琳，對方凌，都是無比的殘忍，但是，這一切我必須挑破，這就是真相，真相往往就是如此殘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