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醫生那么一說,我和周融李大逵幾人全都愣住了。
“我給你們醫院的那兩把飛刀沒有化驗出來是什么毒嗎?解毒需要對癥下藥,沒有對癥下藥怎么行!”向來比較淡定的周融臉色也有些不太好看。
看得出來,盡管周融也不是太相信阿瞞,可今天阿瞞在危急時刻突然出現救了我們幾個,這個情,周融已經記在心里了。否則他可不是那種老好人,會去用嘴幫人吸毒。
雖然我對這事不是很懂,但我也想得到那樣用嘴吸毒是很危險了,一旦不小心把毒吸入自己體內,后果不堪設想。或者說如果他有口腔潰瘍,一樣會感染到阿瞞所中的劇毒。
“你給的兩把飛刀已經拿去化驗好了……”醫生緩緩地道:“這種毒我們從來沒見過,它有點類似于精神毒藥,體內臟器并沒有損毀,你們送過來的時候他的狀態有點像植物人,不過現在心跳和呼吸已經越來越微弱,我們實在無能為力,根本找不到搶救的辦法,抱歉……”
醫生說完轉身走了。
雖然剛才我是有點沖動,不過我知道醫生和我們與阿瞞都無冤無仇的,他要是能救肯定還是會救的。盡管有些醫生醫德不好,但這種人命關天的事情他們也不敢馬虎。
再加上我們早就表明了身份,他沒理由騙我們。
就在這時,我們病房的房門推開了,一張活動病床推了出來,上面蓋上了白布……
“阿瞞……”我一聲大叫,一下沖了上去。
我一把掀開蓋在阿瞞頭上白布,發現他雙眼緊閉,已經沒氣了。
“兄弟,對不起,對不起……”我緩緩地說了很多“對不起”,然而,此時的阿瞞卻永遠也聽不見了。
周融和李大逵沒說話,只是雙手緊握拳頭,眼中充滿了懾人的殺氣,看的那幾個護士都有些不敢靠近他們。
張怡寒看見阿瞞的第一眼時,就已經在我身旁抽泣起來。
余旭則是跟著我緩緩地道:“瞞爺,一路走好……”
“瞞爺,我們一定會給你報仇的!”杜輝惡狠狠地說了一句。
眾人的心情變得異常沉重。
這一刻,我不知道別人是怎么想的,總之我是感覺到自己心里充滿了無盡的愧疚。
想想從認識到現在,我們的確是幫過阿瞞一些忙,但真正一筆一筆的算起來,阿瞞為我們做的其實比我們為他做的要多得多。
然而,我們幾個卻全都不怎么相信他,一直都把他當外人,很多事情都瞞著他,不然他知道。
尤其是我們這次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出來了,唯獨把他留在家里叫他照顧趙曉天和看著秦軒,最主要的任務是保護沈玉和小雨。
因為黑虎還有一些鐵桿兄弟,我們擔心他們會報復小雨。而沈玉就更危險,這次秦軒會被我們活捉,全是她一手導演的,要不是他給秦軒下安眠藥,我們肯定沒那么快抓住他。
其實,我們這么安排,還有一點更深層的意思就是:看阿瞞會怎么做。
尤其是當我昨天早上和龐平川見過面之后,聽他說李敏很有問題,我更是特別給趙曉天打電話叫他一定要盯著阿瞞,千萬不能讓沈玉、小雨、秦軒被滅口。因為我當時已經有些懷疑徐鳳當時的死很可能不是吳家人干的,說不定是他干的。
徐鳳當時死的時候,由于那時我們正在和吳小帥他們斗爭,而人是從我們手上交給吳小帥他們的,因此我們把這事當成了是吳小帥他們在殺人滅口。
雖然我們當時找不到什么證據,不敢和他們翻臉,可這事我們一直記在心里,想著什么時候找吳家秋后算賬的。
可當我聽見龐平川那么說了之后,我和張怡寒商量了一下,都覺得阿瞞的嫌疑也很大。
我能看得出來,當時我和阿瞞說叫他在家留守的時候,他表面上挺高興的,說能做兩個美女的貼身保鏢那是他的榮幸,可他的眼神告訴我,他很失望。
當時我還覺得自己的決定很理所當然,此時一想,我恨不得給自己狠狠抽幾個大嘴巴。
退一千步,一萬步來講,不管阿瞞到底有多少事情瞞著我們,不管他有多神秘,他為我們做了那么多事情,我們都不該把他一個人撇在一邊。
我能想象得到他當時心里一定很難受,不過,即便這樣,他在關鍵時刻還是從天而降,握著雙槍把周融和李大逵從雨夜十三鷹手中救了出來。
只是,此時我才想到這些,一切都太晚了。
雖說人一輩子總會做一些令自己后悔的事情,可有些后悔的事,當自己意識到自己錯了的時候,真的很心痛,那種深深的愧疚感實在太揪心了。
我們默默地跟著那幾個護士把阿瞞送到醫院的臨時停尸間門口,那些護士全都走了之后,我們幾個還站在門口發呆。
“你們安排一下阿瞞的后事,我出去有點事!”周融說完轉身就走。
“俺和你一起去!”李大逵也走了。
“融哥,師父!”我一把抓住了李大逵和周融,緩緩地搖了搖頭:“別沖動,雨夜十三鷹不好對付,再說了,你們現在出去,不一定找得到他們。”
我當然知道周融是想去干嘛!
“融哥,要去我們也一起好好商量一下大家一起去,瞞哥是我們大家的兄弟,不是誰一個人的。”余旭也跟著勸道。
“是啊,要去也是我們一起去,瞞哥這仇不報,我杜輝誓不為人!”杜輝惡狠狠地叫道。
阿瞞和余旭杜輝一起做的事情不少,因此他們三個的感情絲毫不比我們幾個差。
周融緩緩地點了點頭,沒再說什么。
當天晚上,我們幾個一個都沒睡,只是打電話趕緊給省廳匯報,然后通知阿瞞的親朋好友。
親人無非就是阿瞞的父母,好友當然是李敏。
李敏接到電話之后,只花三個半小時就趕到了。她來的時候是凌晨三點,不過臉上卻戴著一副墨鏡。
和李敏一起來的還有那個貝姐,她們兩個全都穿著黑色的職業女裝,尤其是那個貝姐,臉上的妝早就哭花了。
當她們在停尸間一看見阿瞞的時候,那個貝姐只是輕輕地叫了一聲“瞞哥”,眼淚唰地一下就落了下來,淚如泉涌。
李敏沒有貝姐那么夸張,她和貝姐不同的是,貝姐是一看見阿瞞眼淚就嘩啦啦地往下掉,她看見阿瞞之后是馬上抬頭了頭,仰著脖子看向了天花板。
我知道,她是不想在我們面前哭,她抬著頭只是不想讓眼淚流出眼眶。然而,即便這樣,不大一會兒,她的臉上還是出現兩道淚痕。淚水積滿了眼眶之后,猶如江河決堤一般比貝姐更兇猛……
這兩個女人都不是一般人,她們的確是流淚了,不過卻一聲沒哭。
過了一會兒之后,貝姐抹了一把眼淚,輕輕說道:“瞞哥,你怎么不等我就走了……不過這樣也好,等我為你報了仇再下來陪你。我早就對你說過,我可以為你去做任何事,也早就給你說過,我這輩子最大的冤枉就是和你死在一起,瞞哥,你等著我。”
貝姐說完轉身就走。
“貝詩意,你別沖動!”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貝姐的全名就叫貝詩意,這半年以來,她跟著阿瞞和我們見過不少面,早就已經比較熟悉了。
“這事你管不著!”貝詩意扭頭一臉殺氣地盯著我,咬牙切齒地道:“這輩子我只認瞞哥,誰擋我路我就殺誰!!!”
說實話,我真的被貝詩意的眼神嚇著了,不過我還是忍著沒松手:“貝詩意,阿瞞的仇我們一定要報,不過這事我們商量一下再做決定!”
“哼哼……”貝詩意一臉鄙夷:“商量?商量到什么時候?瞞哥下葬之前,我要拿兇手的人頭來祭奠他!”
貝詩意說完猛地一把將我推開,我直接被他推得飛了出去,要不是周融反應速度快在被后接住了我,我一定會摔個四腳朝天。
“你什么意思!”張怡寒一下攔住了貝詩意的路。
“小寒……”我朝張怡寒搖了搖頭。
張怡寒看了看我,然后惡狠狠地瞪了一眼貝詩意,才身子一側朝我走過來:“沒事吧?”張怡寒握著我的左手,一臉心疼。
我左手肘部之前在第一次撲向樹林的時候摔了很長一條口子,縫了七八針,剛才被貝詩意推了一把可能是肘部用了點里,傷口崩開了,此時正在流血。
“沒事!”我搖了搖頭望著已經大步而去的貝詩意:“算了,讓她去吧!”
說完我走進此時還獨自一人站在停尸間的李敏,只見李敏的墨鏡已經拿下來了,我進去的時候她正在偷偷抹淚。看見我一進去,她馬上又戴上了墨鏡,而后緩緩對我說了一句:
“明天早上八點半,我提兩千萬出來給你,幫我把阿瞞的喪事辦得體面一點。一千萬做喪事用,另外一千萬給他父母。阿瞞給我說過,他說他死了一定要葬在他們村的百丈崖山頂,坐西朝東,每天都能第一眼看到初升的太陽。
這是他的愿望,我們這些做朋友的應該滿足他。農村的喪事我聽說擺得時間越長,越體面,你看能擺多久就擺多久,一千萬不夠用的話,再給我電話。下葬那天提前給我電話,我再過來送送他!他這輩子沒吃過幾頓好的,也沒穿過幾次好的,記得多給他燒點好衣服,多準備點吃的……”
李敏說到這里似乎說不下去了,扭頭摘掉眼鏡,轉身走出了停尸間。
他轉身的那一刻,我看見她早已淚流滿面。
第二天早上八點半,薛副廳長親自趕過來代表省廳領導過來慰問。并帶來了單位的撫恤金和安葬費。
撫恤金是一萬塊,安葬費是一萬塊。
就在這時,醫院開進來一部押款車,前后有兩輛警車跟著。押款車停下之后,車里下來一個穿著白襯衣的中年男子,他找到我說,他是銀行的經理,李敏叫他送錢給我,一共是三千八百多萬。
我問怎么是三千八百多萬,那個中年男子說:“兩千萬是李小姐給瞞爺的,還有一千一百多萬是李小姐以前送給瞞爺的公司股份,瞞爺一直放在李小姐那里沒管。這次李小姐已經按照公司倒閉時的股價和日后的存款利率給他全部結算清楚了。”
聽見那個經理那么一說,我們眾人全部傻眼了。
阿瞞平時穿得一直都是破破爛爛的,內褲都穿得破了幾個洞了都還舍不得換,誰又能想到這家伙竟然還是個千萬富豪。
薛副廳長對著手里的那兩萬塊錢看了看,臉早已成了豬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