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做什么?”一道粗重的聲音在兩人的身后響起。
安東尼瞬間站起身,卻只看到了一臉蒼白,一動不動的薩姆正蹬著雙眼盯著他,同時盯著安東尼的還有薩姆身后的另一個男人。
趙林夕的身后正站著一個滿臉大胡子的壯漢,手中持著一把獵槍,正頂在她的后腦勺上。
當(dāng)感覺到身后有人時,已經(jīng)來不及,槍口已經(jīng)貼在了他的腦瓜皮上,后腦不斷傳來冰冷堅(jiān)硬的觸感,她沒有選擇,只能老老實(shí)實(shí)站著。
“你做什么?我們是警察?!闭f話的同時,安東尼就要去掏腰間的槍,只是指尖剛剛觸及槍袋,便被厲聲阻止。
“別動。不然我開槍了。警察又怎么樣?你們這是私闖民宅。”
安東尼憤懣地停止了動作,只能慢慢將手抬起。
“你們鬼鬼祟祟地來我家要干什么?”
從未想過,會有人把鬼鬼祟祟這個詞用在警方的身上,趙林夕蒼白的臉多少緩解了一些,只是安東尼的臉色更加鐵青。
“我們來找個人?!?
“呵呵,找人還要從我后門的狗洞里爬進(jìn)去嗎?”
“你。我警告你,你這是在辱警,再不把槍放下,你就是在襲警?!?
壯漢又輕蔑地笑了兩聲:“得了吧,你是警察,他可不是。”說著,他將槍口頂?shù)母昧Α?
安東尼竟無力反駁,張了張嘴,腦子里飛快想著談判套路,趙林夕反倒心內(nèi)一驚,他們?nèi)即┑谋阋拢约菏冀K背對著這個壯漢,他到底是怎么認(rèn)出自己不是警察的,難道能猜這么準(zhǔn)嗎?
“快說,你們擅闖我家到底要干什么?”
場面僵持著,直到趙林夕開口。
“卡特,你不用這么緊張,我們來是想告訴你一個壞消息。”
壯漢的聲音立馬變了情緒:“什么壞消息?”
不否認(rèn),說明他就是卡特,杰瑞的舅舅本人。
趙林夕松了一口氣,看樣子,屋里的人必定就是維羅妮卡了。
“杰瑞·瓊斯,你還記得他嗎?”
槍口向前頂?shù)母亓?,壯漢明顯有些焦急。
“杰瑞?他怎么了?”
“你放下槍,我們好好說,我們沒有惡意。你再不放下槍,就真的沒法好好聊了?!?
壯漢沉默了一會,將槍口挪開,只是依舊對著面前的兩個人?!罢f吧,杰瑞到底怎么了?”
“咳咳。”安東尼咳嗽兩聲對趙林夕使了個顏色。
趙林夕沒想到這個壯漢這么心急,自己完全沒編好內(nèi)容,對方就著急地催促?!敖苋?,杰瑞他?!?
“別著急,這件事三言兩語說不清,我覺得我們還是進(jìn)屋說吧。”她只能先用這個借口拖延時間,順便找機(jī)會進(jìn)房子里看看。
“不用,我不怕耽誤時間,在這里說吧?!?
安東尼皺了下眉頭,果然不是警局的人就沒有默契,他有些后悔同意帶著薩姆一起來了。
安東尼又對著薩姆咳嗽了一聲,他打算再試一次,若是薩姆還不懂自己的意思,就只能另尋他法了。
趙林夕心內(nèi)也有些急,她知道安東尼在暗示她什么,只是她懂安東尼的意思,根本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在最后咳嗽聲落下時,她看到了安東尼準(zhǔn)備挪開的手掌下,嘴唇抖動,像是無聲地說了個詞。
好像是“注意。”趙林夕只能大致推測安東尼的意思。
“你一定要挺住??!”趙林夕大喊一聲,不僅將壯漢嚇了一跳,安東尼也被嚇得一抖。
但也就在這一瞬間,安東尼迅速沖上前,一米遠(yuǎn)的距離,還未等壯漢扣動扳機(jī),安東尼便撲至他的眼前,同時左臂壓下他手中的槍管,夾在了腋窩處,右手肘快速擊中他的下巴。
安東尼的襲擊只發(fā)生在一瞬間,壯漢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yīng),完全被安東尼壓在身下掙脫不開,只能嘴里不斷嚎叫著:“你偷襲我,你放開我?!?
屋前的迪蘭聞聲趕了過來。“怎么了?怎么了?”
待看到安東尼正壓在一名壯漢身上,而薩姆則跪在地上從壯漢的手里奪著槍時,他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也趕忙向前幫忙。
“好了,這下可以好好聊一聊了?!卑矕|尼喘著粗氣,看著腳邊被銬起來的壯漢,這個男人太強(qiáng)壯了,剛剛要不是自己速度快,先發(fā)制人,擊中了他的下巴,恐怕自己根本壓制不了他,輕易就會被反殺。
“你們,我要告你們。”
“算了吧,卡特,是你襲警在前。”迪蘭適時打斷了卡特的怒罵。
“卡特,你知道杰瑞在哪嗎?”
卡特沒有說話,憤怒地低下頭,寧愿將嘴唇貼在泥土上。
安東尼還要再問一遍,卻被趙林夕阻止?,F(xiàn)在他的情緒太激動,對他們正恨意十足,問什么他都不會說的,還不如趁著這個機(jī)會找些線索。
趙林夕蹲在卡特的身前,不顧他的扭動,在他的衣兜里一陣摸索。很快,她便摸出了一串鑰匙,幾人皆是眼前一亮。
“現(xiàn)在能進(jìn)去了嗎?”趙林夕站起身只低頭看著卡特,卻在詢問安東尼。
安東尼和迪蘭一起拽起卡特,壓著他走到前門。鑰匙轉(zhuǎn)動的時候,趙林夕隱約又聽見了屋子內(nèi)的聲音,只是門即將被打開,她的心臟又開始劇烈跳動起來。
“哐!”門被打開,安東尼和迪蘭先行進(jìn)入,舉著槍慢慢走了進(jìn)去。
“進(jìn)來吧。”趙林夕忍不住捂住鼻子,才跟著走進(jìn)來,剛剛打開門的時候,便有一股惡臭撲面而來,就像大量腐爛的食物浸泡在糞便里。
與從窗外看屋內(nèi)的樣子差不多,屋子里一片黑暗,打開門后,屋內(nèi)還能照進(jìn)一些光線,不然他們完全看不清屋內(nèi)的事物。
三個人正圍在木屋中間的小房間門外,鼻尖不斷縈繞惡臭與濃苦味道,迪蘭提著手電筒照向屋內(nèi)。從她們走進(jìn)木屋開始,撓抓聲音就沒有停止過,此時,那聲源就在他們的眼前。
本以為成功進(jìn)入木屋,找到想找到的人,大家都會很激動,但沒想到看到此番景象時,沒有一個人開心的起來。尤其是趙林夕,此刻的她就靜靜地站在門外,一步都邁不動。
這間小屋子里,只有一張小床,床腳半米高,床上的被子垂下大半,卻也僅僅遮住一半空空的床底。
被子鼓起一大團(tuán),里面也不知是什么正在蠕動著,抓撓的聲音響個不停,手電筒的光線移到墻邊時,大家才看到那是什么,一只枯瘦的手臂從被子里伸出,正巧能碰到墻壁,指甲不斷在墻壁上摩擦著,甚至劃出一道道血痕,而墻壁處靠近床的區(qū)域,全部都是黑黃的劃痕,交錯縱橫,道道刺眼。
那截手臂很明顯屬于一名女性,趙林夕心內(nèi)不斷顫抖,她不知道自己是否需要進(jìn)去,是否應(yīng)該繼續(xù)看下去,不好的預(yù)感越來越強(qiáng)烈。
此刻屋內(nèi)沒有一個人說話,僅有迪蘭走了進(jìn)去,只走了兩步,便到達(dá)床前。直到此時,那只手臂還在不斷抓著墻壁。
迪蘭一把掀起被子,被迪蘭擋住的視線里,趙林夕只能看到一雙蜷縮的腿,一雙黑乎乎的腿。
“你是誰?”迪蘭貓下腰,試圖用槍管扒開女人一團(tuán)糟的頭發(fā),輕聲問她。
女人沒有任何反應(yīng),依舊蜷著身子,撓著墻壁,就像一個上了發(fā)條的機(jī)器,不知疲休。
迪蘭放棄整理女人完全遮住臉的亂發(fā),回過頭沖著門口喊了一聲:”你們還站在那里干什么?”
安東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除了手槍一直對著床上的人,整個人都如神游天外,聽到迪蘭的提醒,這才回過神來,趕忙走到床邊。
“我的天,這是個女人嗎?”安東尼捂著鼻子,忍不住咳嗽了兩下。
女人一絲不掛,僅靠一頭長發(fā)遮住了上半身,這場景令安東尼想起了童話故事里的美人魚,她第一次以人類之軀出現(xiàn)在海邊時就是這種打扮,
只是眼前的女人除了渾身散發(fā)著惡臭外,她的身體骨瘦如柴,蜷縮時,清晰可見身體四處骨頭的凸出狀,她的皮膚上貼著大片黑黃的結(jié)痂,安全看不出原本的膚色,頭發(fā)也焦黃雜亂,與街邊最邋遢的流浪漢沒有什么區(qū)別。
安東尼提起即將落到地上的被子,蓋在了女人的身上,隨后又在迪蘭的示意下,一點(diǎn)一點(diǎn)撥開女人臉上的頭發(fā)。
”嘶!“安東尼倒吸一口涼氣,手也跟著抖動了一下,做警察幾年了,他倒也不會被輕易嚇到,只是這女人的臉依舊令他感到一陣駭然。
若說警局里那女殺手的臉被稱作丑陋詭異的話,現(xiàn)在這張臉完全可以用驚悚來形容,最起碼看到半張臉的玫瑰花紋時,他還不會想嘔吐,而現(xiàn)在,空空的胃里,也不知是什么在作祟,正難以抑制的翻滾著。
直到此時,趙林夕一直僵硬地站在門口,來到這間屋子前,她就已經(jīng)明白那臭味來自何處,巨大的悲傷籠罩著她,她的身體在面對曾經(jīng)摯愛,如今卻不成人樣的維羅妮卡時,無法控制地向她的大腦傳遞著難過與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