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雄信打量著眼前的小王爺,心里暗自盤算,眼前的娃兒眉清目秀,眼中存了寒意,如劍一樣的鋒寒,令人看了似乎覺得不符合他的年齡的深沉。也不知道是自己多心了,還是這個小娃兒本領確實不俗,總是讓他有些擔憂。
羅成一手挽了英雄氅大擺在右手,一手提了槍等了同單雄信比試。
原本他對這個綠林草寇根本的不屑一顧,如路邊爬過一只臭蟲一樣,他去踩都會嫌弄臟了靴子底。只是他對那些綠林好漢充滿好奇,爹爹說綠林草寇都是盜賊,是官府擒拿的亂黨刁民。可是自從表哥來到北平王府,讓他絕對綠林中才真正藏龍臥虎的不乏英雄,綠林的草寇也并非他相像的那么可怕不堪。這才引得他滿心好奇地要走出王府去會會那些綠林中的英雄好漢,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和表哥那樣的偉岸,是個真正的丈夫。雖然他嘴里對表哥多有執拗不服,心里還是佩服的。
一路去山東,羅成也動了些小心思,如果他到了山東再央告表哥去找幾位綠林的好漢同他比武,表哥一定不答應,會罵他胡鬧。即便那些綠林好漢勉強答應,也多會礙于表哥的面子,敷衍他幾下,故意哄他。羅成想想,決定自己不妨打草驅雀,將那些山林里的綠林大盜引出來會上一會,也讓他十幾年苦練的羅家槍有個用武之地,一試身手。
他讓手下故意的叫喊,虛張聲勢地說帶來了無數金銀財寶就是為了引蛇出洞,不想果然引出了“蛇”,可氣的竟然是條“泥鰍”,這個龐龍的本領也就尋常,連史大奈張公瑾都不如,更不要說和表哥相提并論了,羅成氣得要斬了龐龍,是手下出主意說:“聽說綠林都是一層蓋一層,這個龐龍上面一定還有一位綠林瓢把子,最后一定會歸到小靈官單雄信手下去管。怕是殿下未必能會到單雄信,但是他手下的王伯當、謝映登之流多半能順藤摸瓜的尋出來比試一番。”
羅成也沒報太大希望,這龐龍三腳貓的功夫也值得他的“大哥”為他出面相救?
但就在剛才,手下的人驚喜地告訴他說:“殿下你請看,樓下那位好漢,他就是五柳莊的單二員外,綠林第一把交椅,了得的人物。”
羅成眼睛一亮,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竟然單雄信送上門來了!
聽說羅成一定要比武決輸贏來告訴他是否可以放過龐龍,單雄信無奈應戰。他也想借機教訓一下這個任性自傲的娃娃,就逗他說:“小王爺,您是真想打,還是比試了玩?刀劍無眼,在下可不敢同小王爺比試,但是有救友心切,不如在下拱手認輸就是。”
羅成嘴一翹,氣得駁斥道:“本殿說話作數,可以同你立下文書,若是死傷互補計較,如何?”
單雄信這才點頭應了,順手從墻角踢起一桿竹竿,當做了槊抖了幾下試著舞動,然后收手定了姿勢,對羅成點頭,示意他可以了。
羅成繞了一圈,仔細打量單雄信,心里暗自尋摸這個人到底是否有這么大的本領?如傳說中一樣神奇,于是更想和單雄信比試個高低勝負。
二人在庭院中交手,單雄信一路走場時心里還在想,人說北平王一桿五鉤斷魂槍天下數一數二,按理羅家槍應該是厲害,能領教一番是他的機會,可是這小王爺生得嬌貴,哪里像是有本領的樣子,富貴中的子弟更難成才的,想到這里,心里的戒備反而放松了幾分。
單雄信大喝一聲竹竿挺直了刺來,羅成橫槍去搪,單雄信竹竿一翻方向靈活地逆轉,頭一掉就刺扎向羅成的腿,羅成反槍去攔,那桿竹竿又靈活輕巧地扎向羅成的馬腹。
也不知道是輕敵還是反應不及,羅成胯下的白龍駒被扎了一下,嘶鳴一聲一個激靈甩了頭,險些把羅成從馬上扔下來,單雄信在一旁笑笑,心想:“小娃娃,知道你單二爺的厲害了吧?”
羅成懊惱地拉馬再來,可就是多了幾分提防,手中的槍用得上下翻飛,密不透風,還真是有些功夫。羅成記得,他當年學閉氣功拜的那位師父曾經點撥過他,凡事不可憑了一把子蠻力,那是匹夫之勇。若是能達成目的,有事要有捷徑,他就靈機一動,促狹的心思起來,手中的槍飛舞得如萬道銀絲纏身,密不透風,看得單雄信眼花繚亂,也就是趁了單雄信不備,他手中的槍忽然間一翻挑,一個鯉魚躍水倒扎向單雄信的后心,單雄信忙帶馬躲避,羅成大叫一聲:“哎呀!”人從馬上翻落,驚得單雄信放馬回來看,羅成忽然槍尾掉做槍頭,喊了一聲“去吧!”,一槍頭扎進了單雄信的大腿。單雄信疼得哇哇地亂叫,這是羅成已經得意的笑了跳馬處局,搖頭道:“慚愧慚愧,本殿這點功夫,不倫不類,出外時家父都不準我提耍的是祖傳羅家槍。如今倒是好了,原來這里所謂的英雄雄霸武林道行不也就如此,本殿才不過幾招,就嚇到你了。
單雄信又氣有腦,氣得是這個狡猾的娃子耍詐,還耍得他無從辯駁;鬧得是自己無能,敗在了小王爺手里,日后被人笑話。
單雄信拱拱手,不管是如何敗北,總只是他敗了,就要服輸,而且羅成這個娃娃果然不凡,身手本靈一流,那槍法看得出要有七、八年至少的功底。
羅成掃了他一眼,翻身下馬,手中的槍扔給跟班的兵卒,一邊抖開雪白錦緞的袍子繼續披上前對單雄信挑釁地說:“不是本殿不賞你臉面,是你自己無能去救你兄弟。好在本殿開恩,只是剁掉他手指頭,若是旁人,我可不給面子的。”
單雄信滿臉的哭笑不得,這個羅成分明是乘人之危耍弄他。
越想越氣,單雄信板臉說:“小王爺想要如何,才肯放了龐龍?”
“不是我不肯,是你不肯,是你自己輸給了我。這樣吧,貨是你兄弟窗的,本殿可以睜一眼,也可以閉一眼,你就乖乖跪下來給本殿磕三個響頭,叫三聲爺爺,就饒了他!”
羅成這些話簡直拿律法如兒戲,仿佛他掌控生殺大權一般。
單雄信怒了,剛要發作,北平王府的爪牙已經將鍘刀放下一些,龐龍凄厲的求饒大喊。
單雄信大喊:“且慢!”
他滿懷屈辱,明知道羅成在耍弄他,又無法去駁斥,小羅成一定會背了手斜睨他一眼說:“誰然你來了?難道是我請你來給龐龍求情的?
此刻單雄信束手無策,膝蓋下如掛了千金沉重無比,他的聲威,他在綠林中的地位,若讓人知道了他還曾給某些人下跪,這能發揮的文章就太多了,他日后如何去做人立威?他可是綠林的瓢把子,是萬人敬仰的大哥!
羅成心里也在尋思,他不信單雄信如此不堪一擊,就是他耍了詐,單雄信的功夫如何也要同他棋逢對手,才打得有意思。但是如今看來,單雄信的武功定然比史大奈強很多,但是不是好得如他相像,好歹是綠林的總瓢把子,一定是要比所有手下的武功高強才對。小時候爹爹就教育他說,如果他日后不好好練武有本領,手下的人強過了他,就會不服,就會有貳心。
單雄信一定是綠林中的大好漢,不然為什么他是綠林第一交椅,而不是二哥秦瓊?
羅成恨失望,他不明白單雄信為什么敷衍他,有意敗給他,就是在侮辱他的本領。他想激怒單雄信,讓他發狠地和自己大戰個三百回合,若是友,就是把酒暢飲,日后是后兄弟;若是敵,也借機摸個底細。這單雄信的武功實在是有限,比起自己當初的估量簡直是大相徑庭。
單雄信撩衣要跪羅成,不要說羅成驚了,單雄信帶來的那些兄弟齊聲驚叫:“二哥,不可!”
單雄信擺擺手,示意眾人稍安勿躁,自己依舊給羅成跪下磕頭。
羅成皺了眉頭,惱怒得想:“這個黑炭頭真是可惡,事到如今,他還取笑我,故意調侃我年少,寧可磕頭也不愿意和我真正的比試。就是小時候父王帶他玩捉突厥的游戲,父王總在扮演突厥的兵,頭上用果籃搭了幾塊布做樣逗他,當他稚嫩的小手一指向父王,父王忽然“嗷”一聲慘叫倒地,示意他被她擒獲,可以去請賞了,羅成如何也不肯在當今鬧這些幼稚的東西出來。
單雄信推金山倒玉柱般拜了四拜,起身撣撣袍襟對羅成說:“小王爺,單某已經為兄弟賠罪,是否可以帶了龐龍離開?”
羅成已經回到了茶桌旁,一腳粗狂地踩著凳子,一手提了茶壺自斟自飲,對單雄信說:“我說過什么嗎?我沒有許諾,只是說,你若勝過本殿,本殿放人,如果輸了,磕頭賠罪,或許本殿心情好能答應饒過這個山賊。不過嘛,如今,本殿心情不好,當然就不能饒了他!不但要剁掉手指頭,還要打五十軍棍然后綁去市集上游街,讓百姓們引以為戒,不要去當山賊。”
單雄信氣得胡須都要立起來,他沒想到羅成竟然如此的胡鬧,而且言而無信。他恨不得活拆了羅成咬他骨頭,但是眼前他要求羅成放人,可是如何是好?
龐龍是該教訓,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可是如果真是剁了龐龍的手指頭,再打上了五十軍棍光腚去游街,簡直是給他這總舵主臉上抹黑,這示眾游街的不是龐龍,而是他單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