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娃娃,你不要欺人太甚!初入江湖不知深淺,單雄信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單雄信勃然大怒,但羅成只是拿捏地笑看了他,手指一抬,點點他說:“我記起來了,我是說,磕三個頭叫三聲爺爺,或許本殿放了他,不過你還沒叫‘爺爺’呢!”
單雄信的手下已經怒不可遏,紛紛摩拳擦掌地要撲上前去痛打眼前這個小娃娃一頓替二哥解恨。羅成冷笑幾聲說:“你可是想好了,雖然強龍不壓地頭蛇,但民不與官爭,再者山東濟南府還算得上是我的半個地頭兒。”
單雄信本來就黑紅色的臉愈發脹紅,當了這么多兄弟被一個毛娃娃戲弄簡直是奇恥大辱。
羅成看了單雄信,最角挑出一抹嘲弄的笑,從腰間摸出一把鑲金嵌玉的突厥小彎刀,拇指輕輕一按,刀出鞘一股寒光飛出,龐龍一聲凄厲的慘叫,隨后“嗷嗷”痛呼不止,束縛他的士卒松手,龐龍疼得捂著手腕在地上打滾,血流滿地中一只斷手觸目驚心地躺在血泊里。
單雄信驚呆了,他不信這位貌美如玉的娃娃出手如此的狠毒,手下人抄刀拔劍就要涌上同羅成拼命,羅成身后的護衛也上前幾步。羅成揮揮手,示意手下退下,背了手踱步對單雄信說:“我放你一馬,也算給你這個綠林舵主一個薄面,只要了他一只手,留下你兄弟另一只手和他的屁股臉面,你可是要管好他不要再去偷東摸西做那些蠅營狗茍的勾當。若是本殿下次再撞到,可不是要他一只手,就是要他的狗頭了!滾!別敗了爺的雅興。”
單雄信的臉上一陣燥熱,羞憤交加,對龐龍又憐又恨,手下人涌上抬走龐龍時,羅成的手下也迎上去取血泊中那柄寶刀。羅成制止住他說:“不必了,臟了的東西本殿沒心思要了,就賞給他們了!”
一副傲慢的腔調,讓單雄信無地自容,他拂袖而去。一口怒氣填在胸膛無法發泄,但此刻調集人馬來教訓這個小王爺也太過明目張膽,起碼他現在不想揭竿而起去造反,也不想在好友秦瓊的母親要過壽前惹出禍端。如今秦瓊回到了山東,這一帶的大小案子都是他管,若真是在叔寶的地盤上收拾了小王爺羅成,怕是官府責怪下了,首當其沖去“擒賊”的一定是叔寶兄弟。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咬碎鋼牙,暗想等到了秦母六十大壽一過,他一定要報仇雪恨。
單雄信沒想到他竟然在秦瓊家里遇到了這個小冤家,咬斷牙根將碎牙咽到肚子里本來只為了好友秦瓊,如今每想到羅成竟然是秦府的座上賓。單雄信二話不說掉頭就走,秦瓊不明究竟追出去幾步問:“二哥,二哥這是怎么了?”
單雄信飛身上馬打馬而去,身后的兄弟左右看看,有人好心而無奈地瞟了一眼羅成問秦瓊:“叔寶兄弟,他是你的什么人?”
秦瓊回身看羅成,羅成側過頭去。他幾步上前攔住了拄著拐杖追出門喊著:“雄信,雄信,留步。”的舅母,不停地說:“舅母小心,慢些走。”
“他是你的表弟?”單雄信的手下問。
秦瓊點頭說:“正是,是我的姑表弟羅成,才從燕山北平來山東。”
眾人面面相覷,無奈地搖頭離去,剩下秦瓊不明就里,攔阻不住遠去的兄弟們,要去追,又怕母親摔著,幾步上去問:“羅成,你認得他們?”
羅成茫然地望望遠去的馬隊反問:“表哥在綠林里那些盜匪兄弟,我如何認得?”
“成兒!對表哥說實話,出了什么事?”秦瓊喝問,羅成閃身躲去了舅母身后囁嚅地說:“舅母,表哥又兇我。”
秦母護著羅成對秦瓊拉下臉埋怨:“叔寶,你多大了,他才多大,有話好好講。你表弟遠來是客,別嚇到他。”
又拉了羅成拍著他的手說:“在家里,你姑爹姑母不定多么心疼,就這么個寶貝兒子了,為了給我拜壽還讓他從北到南的千里奔波。沒聽你表弟說嗎,平日里你姑爹姑母連出北平城都舍不得放他出去,這是頭一遭讓他一個孩子出遠門。”
秦瓊強咽一口氣,他想自己的判斷不錯,單二哥怒走一定同表弟羅成有關,羅成心高氣傲,平日里代人傲慢,不定什么話語輕慢了單二哥。但母親護著成兒,他也不想惹老太太生氣,咬咬牙正在思忖如何盤問羅成,紫嫣和夢姑迎上來。紫嫣聽到了剛才單雄信和秦瓊的對話,雖然她不知道是為什么單雄信怒氣頓生的離去,但也知道同羅成有關。他上前,給秦瓊遞個眼色低聲說:“莫急,我去問問成弟弟。你打馬去追單二哥吧,既然他誠意而來,一定是對你有什么誤會了才走。若他是個明白人,就不會和成兒一個孩子計較,或許他去了賈柳樓,那么多綠林兄弟在那里,你得罪了他,不見得那么多兄弟都得罪了他。”
秦瓊細想,覺得紫嫣的分析在理,套了黃驃馬告辭母親說,他要去賈柳樓看看單二哥是不是去了那里,一邊叮囑紫嫣看好了羅成。
羅成仿佛什么事都沒發生,繼續在棗樹下泡茶,安然地對舅母說:“舅母,這個黃芩棗花茶淡了,沒了味道,家里可還有茶?成兒回北平府的時候,一定向舅母討些帶回去。”
秦瓊長嘆一聲,打馬遠去,一路直奔賈柳樓。
秦瓊一走,紫嫣湊坐到羅成面前,幫他換了新茶,為他斟上一盞,不等她開口,羅成就掃了她一眼問:“替他當探馬來了?想知道我和那個黑炭頭結了什么梁子?”
紫嫣心想好聰明的羅成,不等她開口,他竟然就知道了來意。
“我也不和你聒噪,說罷,你來的路上惹了什么禍?得罪了二哥的朋友?”紫嫣問。
“當你自己是誰?我為什么要告訴你知道?不過是一個黑炭頭,表哥也值得去追他。父王最恨表哥和這些盜賊為伍,表哥偏偏結交匪類。若非如此,爹爹何以動了心思尋了借口打發表哥回山東來。”
紫嫣本以為是北平王有計劃以圖大業才派了秦瓊回山東,看來還有一層意思打發秦瓊遠離北平府,怕他生出事端來。
“好歹是老太太的大壽將至,上上下下都在張羅,你不要節外生枝。”紫嫣又勸道。
羅成翻翻眼嘟噥:“這話有趣,你是什么人?憑什么替表哥教訓我?”
“我是,我是你姐姐!”紫嫣氣惱道,也被羅成憋得幾乎無言以對。
“但愿就是我姐姐,別拿出一副嫂子的腔調來同我講話,我不聽的!”羅成仰頭灌了茶入口,卻被燙茶激得一口噴了出來,探探舌頭怨怪道:“什么茶,燙死人!”
“才羼的水,誰讓你嘴急的?”紫嫣拉過他,用帕子為他擦衣襟上的茶漬,羅成看著她,才嘟噥說:“是那個黑炭頭的手下來劫我的銀子,我就教訓了他一下,剁掉了他的狗爪。這個黑炭頭替他的兄弟來求情,我不依他,他就惱了。”羅成悻悻地說,心里滿是冤屈。
紫嫣認真地問:“就這些了?”
羅成認真地點點頭。
紫嫣不放心,抿了唇,睫絨微閃,又跟進了問:“你可不許誑人。”
“我誑你做什么?”羅成忿然道。手中破了邊沿的茶盞頓在石桌上,翻翻眼吩咐:“斟茶!”
紫嫣心里還在盤算,如果羅成說的是實話,那這場誤會怕是難解了。對秦瓊來講,一邊是自己的親戚,一邊是自己在江湖上的兄弟,兩邊都難去平衡。這也怪不得羅成,畢竟他遭了盜賊,自然要應對一場。
秦母拄著拐坐在了羅成的面前問:“成兒,你可是和單二哥起了過結?你表哥和舅母這些年身處民間,結實的朋友鄰居都是粗野的百姓,不比當日在太宰府的榮耀風光了。你單二哥那個人,說話粗,但是心細,人是個仗義的大好人。先時你表哥遭了難,發配充軍,這一去就要不知道什么時候才回來,舅母一個孤苦伶仃的婆子,這就要塌了天了。是單雄信,他本是去河南辦事,聽說了你表哥的消息就連夜打馬趕來這里,騎了三天三夜的馬,大腿都磨破了,就是來接我老婆子去五柳莊他家里安養晚年。我不肯,他就派人來送米送錢,安排了夢姑來照顧我這個老婆子。若不是單雄信這些仗義的朋友,舅母就沒有今日了。說說給舅母聽,你單二哥如何得罪你了,舅母替你去做主說他。可是成兒,若是你得罪了你單二哥,你就要給他陪個不是。舅母是說公道話,不想你們兄弟間有什么嫌隙。傷了哪個,舅母心里都不安。看著你們一個個的長大,成親生子,才是舅母的心愿。”
羅成扶了舅母的胳膊請她坐穩,對她說:“舅母放心吧,成兒明白個輕重的。不過逗那個黑炭頭玩玩罷了!”
看了舅母半信半疑的目光,羅成笑道:“舅母,放心吧!成兒有個分寸的。”
秦母拉過羅成,撫摸他的面頰打量他說:“真是個可人兒,同你爹年輕時一樣的聰穎懂事,討長輩歡喜。不是舅母為難你,實在是民間的人情世故,你在王府里養尊處優怕是永遠難懂的。”
羅成忽閃著明眸望著舅母一笑,似乎暗示他明白了舅母的心意。
正在這時,鄰居阿三一路小跑的回來大喊:“不好了,不好了,要出人命了!二哥他們在賈柳樓拼命了!”
一句話眾人都驚了,秦母身子一晃,暈厥了過去,紫嫣忙過去為她掐人中,揉虎口,按了幾處穴位才把老太太弄醒。
阿三氣喘吁吁地說:“不知道為什么,秦二哥一去賈柳樓,單二員外手下的弟兄們就要和他干仗,那個叫什么謝映登的最不是東西了!”
一提謝映登,紫嫣記起來,不是上次秦二哥托她救過謝映登的妹子嗎?如何謝映登翻臉不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