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播裡一個男聲在唱:“朋友啊朋友,列車就要開動,我要與你一路同行……”我看著窗外移動的景色,忽然覺得很迷人。
北京,等我回來的時候,幸福就該來到了吧?
我站起身,慢慢的穿過車廂,進了衛(wèi)生間。鎖上門,靠在牆板上,從兜裡掏出一張紙條。
那上面,是藍精靈的字跡。
這張小小的紙條,是那晚藍精靈真實來過的證據(jù)。我舔了舔嘴,呵呵,小藍,我已經(jīng)三十六天沒有吻到你了。
攤開紙條,那上面的字跡鳳飛潦草連成一片:豬我被監(jiān)視定位你不要參與進來相信我。
我相信你,相信你對我的感情,相信你的能力,相信你的智慧……小藍,你說過,如果遇到阻擋,你就會人當(dāng)殺人,佛當(dāng)弒佛。
我……相信你不擇手段的絕然。
但是小藍,如果對手不是人或者佛,他是個魔鬼呢?
俞意是個魔鬼!
他竟然……在你身上裝定位器。
當(dāng)你讓我摸耳釘?shù)臅r候我就知道了,因爲(wèi)你從來沒扎過耳孔,那種東西會出現(xiàn)在你身上,是對你的侮辱,對我的控訴,我沒有保護好你。
俞意他不是個正常人,他心裡扭曲,他變態(tài),他是個瘋子!
對付魔鬼,那你就要比他更魔鬼,更瘋!
小藍,我……就要這樣,你等我的好消息。
我把手裡的紙條細細的撕碎,扔進坐便器,沖水,看著那些碎片四散的落向鐵軌,
按照和周朗約定的時間,到深圳的第二天晚上我就來到那所豪宅。
它隱匿在香蜜湖片區(qū)的一處,夜幕下,幽幽的水景映著那棟獨體別墅。歐式的外裝流露出一種冷漠的神色,傲然的看著靜靜的街道。
我圍著別墅的外牆小心的繞了一圈,沒看到任何監(jiān)控器,它看起來和任何一個普通別墅沒什麼區(qū)別,但我知道絕不會如此。或許現(xiàn)在正有人在鏡頭前看著我傻頭傻腦的繞圈行爲(wèi)。
很好!
我找了處相對來說比較隱蔽的方位,繫了繫鞋帶,扒住牆翻身跳了進去。
俞意,我知道你已回了深圳,我知道你現(xiàn)在就在這裡。我甚至知道,你可能正在看我。
這些我全體知道,我更知道——
今夜戰(zhàn)鬥。
我輾轉(zhuǎn)摸索的靠近別墅,要多慢有多慢的進行。我不怕耽誤時間,我怕的是……時間太短。
當(dāng)我彎彎繞繞的從車庫下面進入別墅一層的時候,已經(jīng)四十分鐘過去了。我對自己的時間很滿意。
俞意,你不是想把我當(dāng)老鼠看麼?那我讓你看個夠。
我探頭進入一層的大廳。整個大約六百多平的客廳只有幾盞壁燈亮著。一個人也沒有。奇怪的是,巨大的等離子中,正在放著一個GV片。
我瞟了一眼,看到的是一個男人的赤裸的後背和臀部,他的身材還不錯,鏡頭在抖動,看起來是自拍,估計是上面的這個在拍,看不到臉,只能看到那不停的衝撞和運動。
熒幕上那節(jié)雪白的臀部和後腰,被動的搖晃著,胳膊腿卻動也不動,看起來已經(jīng)被做昏死過去。
我扭過頭觀察這個房間,忽然一激靈——自拍?!
急忙轉(zhuǎn)頭盯住那大熒幕,後腰,只有後腰,我看了一會兒,放下心。
呼~~~,不是小藍,小藍的腰上,有一條刀口。這個光滑如鏡的,什麼也沒有。
“啪、啪、啪!”有人在鼓掌。
我扭過頭,看到從左牆的門裡走出一個人,正是俞意。他的身後,跟著七八個小子。都跟鐵塔似的找抽類型。
“終於到了,看的爽麼?”他淡笑著問。
“哼!”我冷笑一下,“想拿這個騙我?俞意,我看你的手段也夠拙劣,這個根本不是小雅。”
“哦?哈哈哈……”他大笑,“我沒說是君雅啊,但是這個主角你認識,想不想知道他是誰?我們已經(jīng)循環(huán)放了好多遍,這裡所有的人都知道下面的那個是誰。”
“俞意,我根本對那個不感興趣。我問你,你爲(wèi)什麼在北京非法拘禁解君雅?”
“哈,地點、人物、事件都說出來了,你倒是很嚴謹。”
“你想否認?”
“我不否認,我承認。”他說著一揮手,“把這個小夥子給我扒了。”
那七八個人上來按住了我,“俞意!”我叫,“你要殺人滅口?”
“好了~~,”俞意走過來,蹲在我面前,慢條斯理的語氣好像是一名人民教師在循循善誘自己的學(xué)生:“別擔(dān)心,我不會殺你的。給我寄來這份錄影帶的人向我建議說,應(yīng)該長久的扣押你,嗯……這個主意似乎不錯。”
“俞意,我來你這做客,你就這樣對待客人?”
“哈哈哈,我知道你在錄音。小夥子,我早說過,你差太多!”俞意站起身,冰冷的說:“把他弄乾淨(jìng)些!”
那幾個鐵塔跟機器人似的,三下五除二撕掉我身上的一切屏障。然後一個人,從我的衣服堆裡拿出一支錄音筆,從鞋子後面掏出竊聽器,交給俞意。
俞意擺了擺手,讓那人拿走,“唉~~,安明陽,你帶著這些可笑的玩具來找我,我可真替你悲哀。劉三,檢查一下他身體裡面乾不乾淨(jìng)。”
其中的一個鐵塔,手裡拿著一個不鏽鋼材質(zhì)的工具走到我身邊。另外兩個上前把我翻轉(zhuǎn)按在地上,然後我就感覺那冰涼的器具觸到我的後面。
“你大爺?shù)挠嵋猓∫麐寶⒕蜌ⅲ氵@算什麼?”
“我就是想檢查一下,你身體裡面帶沒帶小玩意兒。嘖嘖嘖,真是感嘆,挺漂亮的身體,怎麼現(xiàn)在千瘡百孔的,到處都是傷疤、刀口、縫合痕跡……”
我咬牙切齒,“拜你所賜!”
“哦?呵呵呵。”俞意轉(zhuǎn)頭看看那等離子屏幕,“還是那時候好看啊,身體夠光滑,我的這幫兄弟,看了以後,很多當(dāng)場都忍不住了呢。安明陽,看看自己的A片,感覺不錯吧?”
“什麼?!”
“啊?這麼久還沒看出來?片裡下面的這位誘人主角,是你啊。”
“你胡說!不可能!”
“不可能?哈,好笑,真好笑,原來我們的主角還不知道自己這麼爽過,真是可惜啊。王七,把帶子調(diào)頭放,讓我們的主角好好欣賞一下。”
“你——啊嗚!”冰冷的器具進入身體,疼得我一激靈。衝口的叫聲剛剛躍出就讓我立刻咬上憋住。
這時,短暫的空白之後,屏幕出現(xiàn)了人物。
我立刻睜大了眼睛——鏡頭前,是周朗的臉!
然後鏡頭一轉(zhuǎn),拍攝房間,我認出來了,這是周朗的家!是他在拍攝,熟悉的酒櫃,熟悉的椅子,熟悉的……那張牀。
牀上,一個人赤裸的躺著,鏡頭拉近,近了,清晰了,清晰的連眉毛都數(shù)得過來,那鏡頭在臉上耀武揚威般的確定人物。
我卻有點不認識了,那個……是我麼?
是我,我的脖子上還有青紫的手印。
自殺的那次啊……
我看到自己輕微的動了下睫毛,然後周朗拿過一個小瓶,打開,放在我的鼻子旁,這下徹底消停了,我死豬一樣的沒反應(yīng)了。
鏡頭抖了一下,然後緩慢向下,胸部、腹部、腰部、大腿,然後就被翻轉(zhuǎn)了身體,趴在牀上……然後……被分開腿……然後……直接進入正題……一氣呵成。
哦……剛剛進來看的就是這段,我閉上眼睛,笑了一下,“俞意,你的人檢查完沒有?”
我體內(nèi)攪動的器具抽出來,那個鐵塔說,“沒有東西。”
我感覺有人走近我,然後掰過我的下巴,“睜開眼睛,安明陽。你這就受不了了?
你不是早跟周朗有一腿麼?在辦公室都能吻到昏天黑地的,精彩極了。
這麼震驚是因爲(wèi)沒想到周朗是我的人吧?沒想到自己的生活錄像從北京流傳到深圳吧?
你的那套假純情想騙君雅?呵呵,我怎麼能讓你如願呢?
我還要告訴你,君雅看這兩段錄像的時候,可比你堅強多了。他什麼表情都沒做……”
“這沒什麼受不了的,”我擡眼看著俞意,“這對我來說屁都不算,我就是看你挺噁心,懶得瞧罷了。”
“哦?懶得瞧?呵呵,你的身體我的兄弟們可都瞧過,這下正主兒來了,不用再對著電視了。我們拍一部新的,怎麼樣?”
“拍攝要有創(chuàng)意,叫你兄弟們有什麼意思,你不如叫點兒狗來,我會很樂意。你想用這個打擊我?俞意,你打錯算盤了,我根本就不在乎這個!
你拍完以後,還可以送給小雅看,你放心,他雖然因爲(wèi)錢拋棄我,但還是有良心的。他越看這些只能越對我心疼,越對你害怕,你最好把我玩死,那我就徹底贏你了。這輩子小雅都會記得我,哈哈哈……你要拍的清晰些哦,像這些鏡頭抖啊抖的,全他媽不合格,要重拍,你要——”
俞意一張膠布粘在我嘴上,他站起身,“安明陽,我時間很多,正要找人玩玩意志力遊戲,恭喜你成爲(wèi)我的實驗對象。”他向一個黑塔伸出手,“把鉗子給我。”
我看到那黑塔利索的遞過來一鐵鉗,流暢的好像遞過來一支菸似的。
俞意看著我笑了笑,“安明陽,我知道君雅的那套方案是你設(shè)計繪圖的。說實話,我還真是挺欣賞你,方案非常滿意,它現(xiàn)在,正在施工呢,我的大設(shè)計師……”
俞意伸手抓著我的頭髮,迫使我仰著頭。
“安明陽,當(dāng)我看到那些手稿的時候,真想把你收爲(wèi)己用啊,告訴你,我是個愛才的人,我的辦公桌裡,還放著你的手繪圖……”
他說著鬆開我的頭髮,抓起我的右手,“那麼創(chuàng)意深刻、畫法流暢的圖紙,就是這隻手繪製的吧?唉,真是可惜,恐怕以後再也見不到那樣瀟灑的線條了。握筆的著力點是哪個手指來著?嗯?”
鐵鉗夾在我的食指上,“呵呵,反正都要碎,那就一個個來吧,聽說食指的功能很多——”
他的鉗子突然猛地壓下,劇痛從手指閃電般衝出,狂亂的四逸,直達身體各處,耳朵立刻聽不見任何聲音,眼前晃忽忽的發(fā)黑,我只看到俞意一張一合的嘴,我堅持的看著他,渾身的肌肉莫名的痙攣疼痛,有汗水滑過額角……
過了很久,我才恢復(fù)聽覺,俞意依舊笑的溫和,“別急,明天接著玩,”他轉(zhuǎn)頭對著黑塔,“把他帶下去,銬在地下室吧。”
意志力遊戲……
還真是,這他媽地下室夠冷,我身上只穿了一套單衣單褲。那還是因爲(wèi)我看到這屋的牆角縮著黑乎乎的一個人,而那人頗長的頭髮讓我判斷是個女人。所以,在黑塔拿下我嘴上的封條後,我沒完沒了地磨嘰他,他纔給我套上這身衣服。
“大哥,你人還真挺好~~”我抖動著繼續(xù)說。
“大哥,您能把銬我的高度變一下麼?”
現(xiàn)在這高度站站不起,蹲蹲不下還真是讓人無法忍受,我很冷,但額頭卻是大汗淋淋。
“大哥——”
“這是特別的設(shè)計,就要這個高度,你不要說話了,省點體力吧。”他終於開口。
我虛弱的笑了笑,“大哥,俞意那種人,沒人性,你跟著他,可得給自己留條後路……”
“你還是關(guān)心一下自己吧!”
那黑塔一指牆角,“看到了麼?那個也是因爲(wèi)喜歡解君雅,現(xiàn)在怎麼樣?哼,人不人鬼不鬼的。不過再怎麼說,那是個女的,愛個男人死去活來也就算了,你一個男人也這麼可笑……”
突然一陣敲門聲,黑塔愣了下,走過去打開門,“怎麼回事?怎麼直接來敲門?”
“啊,孫哥,通訊和監(jiān)測系統(tǒng)全被幹擾,好像有人進來了,俞老闆讓你趕快過去——”
“什麼?!”那黑塔叫了一聲,摔上門急匆匆地走了。
“哈,哈哈。”我大笑了兩聲,癱下來,手臂被生疼的拽著,那手指早就沒了感覺,心裡卻雀躍的要命。
周哥,我配合得不錯吧?看來你的那位朋友已經(jīng)光臨了。
我把自己當(dāng)籌碼的信你,是一場賭注。如今……終於可以看到show hand的結(jié)果。
我扭頭看了看牆角,衝那個蜷縮的女孩叫,“喂!”
那人動也不動。
“喂!你能聽見麼?”
那團黑乎乎的頭髮略微動了動,然後緩緩的擡起頭。我看不清她的臉。
“你叫什麼名字?什麼時候被俞意抓的?”
她轉(zhuǎn)頭對著我,纖細的手指劃開額前的長髮,我仔細看了看,登時驚了!
“鍾雪霏?!”
她看著我不說話。
“……是你?……你怎麼樣?哪受傷了?”
她依舊面無表情的盯著我。
“嘿!你……”我正要說,門被打開,一個人閃進來。
我轉(zhuǎn)過頭,五分鐘之內(nèi),我被擊兩次,陷入半植物狀態(tài),張了張嘴,顫抖的冒出那三個字:“芙蓉花……”
芙蓉花見到我一點兒都沒有驚詫或者腦殘,她根本沒跟我招呼或者客套,直接上來掏出鑰匙給我開手銬。
我看著她利索的動作很呆滯,“呃……”
“行了,別說了。”芙蓉花扶住我,“趁現(xiàn)在外面有點亂,都在找干擾器,快走吧!”
我站在原地不動,芙蓉花急得一跳腳,用力拽我,“跟我走啊!你不要命了?!沒看到雪霏這個下場麼?你……”
“我聽說有人進來了?”
“好像是,你別管這些了,快走啊!”
“你又怎麼在這?”
“安明陽!你大腦有病吧,現(xiàn)在說這些幹什麼?!時間緊迫,你還……”
“我走了會不會連累你?”
“啊?”芙蓉花突然愣住,停下拽我的動作,好半天,她才說,“明陽,我沒事的,我……是俞意的情婦,你快走吧,他什麼都做得出來。”
我點了點頭,指了下牆角,“我要帶著鍾雪霏走。”
“明陽,她已經(jīng)……”
“她怎麼樣,我都得帶她出去,伊麗,鍾雪霏不也是你的好朋友麼?”
“你是爲(wèi)了解君雅,才救她的吧?”
“哦?呵呵,伊麗,你在深圳不知道,君雅他,已經(jīng)和我分手,他把我甩了。”
“那你還……”
“我是爲(wèi)了自己來的,不是其他人。”
“你……”
“可惜,”我低下頭,“我鬥不過俞意,我?guī)У臇|西都被他……伊麗,你能幫我偷出來麼?”
“這……”
“算了,這太危險了。算我沒說。”
芙蓉花輾輾轉(zhuǎn)轉(zhuǎn)把我和鍾雪霏弄出別墅區(qū)的時候,鍾雪霏開始不停的顫抖。芙蓉花低聲說,“她毒癮犯了。”
我扶住鍾雪霏,徹底無語。
芙蓉花說,“你們快走吧,我得回去了。”
“好,”我點點頭,“伊麗,謝謝你。”
芙蓉花一下抱住我,“明陽,我早說過,你根本不懂愛情,所以你從來都懷疑我,不信任我,你……”
我鬆開鍾雪霏,回身摟住芙蓉花,“伊麗,我知道了,我今天知道了。”用沒受傷的手擡起她的下巴,輕輕的吻了一下她的脣,“我錯了。我現(xiàn)在明白了。對不起。”
“明陽,”芙蓉花擡起頭,“你去找周朗吧,他應(yīng)該是個好人。”
“好人?哼!伊麗,你不知道我被他騙的多慘!不多說了,他就是俞意的一條狗!你快回去吧,我得走了。”
芙蓉花認真看了我一會兒,轉(zhuǎn)身走了。
回過頭,發(fā)現(xiàn)鍾雪霏已經(jīng)蜷成一團在地上,我彎下腰,咬了咬牙,頗費力氣的抱起她,“鍾雪霏,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