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沉浸在對我無聲的討伐當中。
越來越濃的正義感淹沒了中國人的婉轉與中庸。
他們開說了——
“太過分了,現在的年輕人啊。長的人五人六的,素質卻極其低下啊!”
大叔,我承認我不夠進步……
“是啊是啊,還裝外國人,簡直有辱民族哇!”
大哥,我就是怕有辱民族才這樣滴呀……
“這麼年輕就做這樣的事真是……嘖嘖嘖……”
大爺,您的意思是像您那個歲數就可以隨便做了?
“你看他還毫無羞愧感,這個社會真是完了!”
大姐,我已經在認真的做羞愧的表情了,您沒帶博士倫吧?就算您沒帶博士倫,也不要把我的罪惡強加給社會啊,08來了,我們還要迎奧呢……
“要不報警吧!”
對呀,還是這位妹子有法制觀念,有困難找民警纔是正途……呀!
報警?
報警!!!!
這下我徹底歇了!
還沒等我表現悲傷,身旁忽然一個抑揚頓挫的聲音傳來:“你們都不要說了!簡直是無稽之談,你們的話絲毫沒有科學依據。這樣會對當事人造成多大的心理負擔你們知道麼?你們能承擔的起麼?有了心理負擔,就會加速體內毒素的活動與凝聚,加大肝臟的負擔,引起相關的衆多疾病,嚴重的,還會引發癌癥的病變!簡單來說,你們就是殺人的劊子手!你要問我爲什麼得出這個結論,那我就要從頭將起,從目前來說,癌癥,雖然還沒有得出如何引發的直接理論依據,但是,就衆多的臨牀案例來講,喜、怒、憂、傷、思過重都是引起癌變的直接元兇,我要講這樣一個案例,那就是……”
絲——
人民都抽氣了。
我不認識這個人不認識這個人不認識這個人不認識這個人……
真的!我現在寧可進局子,也不想和這個人有任何關係。
所以面對人羣,我終於說了三個字:“報警吧!”
我拯救了人民的幾乎爆破的思維,人民感動了!
流著淚的女人,擡起朦朧的雙眼,對著鳥人,“你……”
“你在胡說!他根本不會□□你的!”鳥人義正言辭。
呦!他竟然改說人話了?!
“爲什麼?”人們疑惑了,其實我也很疑惑。
鳥人一下靠在我的肩頭,大聲地(注意此描述)羞澀道:“因爲明陽是我的愛人!有了我,他怎麼會碰你這個女人呢~~~”
!!!!!!
地球不強大不足以接受這樣的巨震!
南半球的一塊大陸此刻正在重新進行漂移,尋找安全地點。
大地呀,你不分清紅何爲地?
蒼天哪,你錯堪公母枉做天!
我在人民的腦死狀態中逃出了餐廳,看到一輛青蛙似的出租車立馬兒拉開車門跳進去。
開車的師傅驚了,車裡原有的哥們兒也驚了。
我掏出小區入門證“嗖”的一晃揣起來,“警察!執行公務徵用這輛車!”
我的怒氣很牛X,很有某些人民公僕的氣質和神韻。
所以那哥們兒屁都沒放,下車了。
“那個……警察同志,您去哪?”
去哪呀我?這麼一個讓人鬱悶的禮拜天我能去哪啊~~~~~。
等等……禮拜天?
對啊!禮拜天禮拜天我沒有做禮拜,所以纔會出門撞鬼啊我。
明白過來以後,我精神了,“師傅,去教堂!”
可能我的表情過於嚴肅,讓人容易聯想到——
勤勞的牧師嘚不嘚,嘚不嘚說了一堆以後,終於講了一句傻B臺詞:XXX,你願意娶XXX爲你的合法妻子麼?
然後我,憤青兒一樣的降臨了,便秘似的高叫:不可以~~~~
絲——
太可怕了。
我急忙說:“師傅,我真的是去做禮拜!”
師傅的臉變成了抽象作品,嘶啞而扭曲的聲音:“哪個教堂?”
“王府井!王府井教堂!”我得到人多的地方,我得沾沾人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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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剛一掛擋,還沒開。車門卻刷的開了,鳥人擠了進來:“哎呀,明陽。那些人已經深刻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讓我趕快來找你,叫你放心。身體是最重要的,剛纔的事千萬不要放在心上。別說你還沒□□那女的,就算□□了,也——”我急忙捂住鳥人的鳥嘴。
師傅抽搐了。幾分鐘之後,顫巍巍的問:“警察同志,可以打表麼?”
“可以!”我咬牙。
鳥人在我的手裡不停的掙扎要說話,我奮力的捂緊,成功的制止了。二十分鐘之後,我鬆開了手。
鳥人不停的倒氣兒,我低聲威脅:“你丫再敢提餐廳的事我廢了你!”
鳥人喀吧喀吧眼睛,點點頭。
二十八秒之後,鳥人說:“明陽啊,安安姐對你的評價有些不對呀。”
“嗯?我姐怎麼評價我?”
“她說你是一個碎嘴子,還不學無術。可是我發現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兒呀。你很文靜,幾乎不怎麼說話。但真的很有才學啊。”
“-_-!!!”
親姐,您就對我這評價啊……
“明陽啊,你還會日語呢?”
“嗯,會一點點兒。”
“啊!太好了!你知道嗎?我最喜歡聽日本女人講話了,那聲音和語氣真是又軟又甜簡直……”
“我不會學日本女人說話!”
“我知道啊!我的意思是,我要學啊~~~你看啊,我學會了以後呢,可以天天對著你說,那麼溫柔的話,多浪漫啊……”
車體開始走八字,我很爲自己的人身安全擔心。
我轉過頭:“你想學?”
鳥人拼命點頭,“是呀是呀!”
“那好!我教你一句。你跟著我快速說一遍!仔細聽——你媽偷土豆一兜兜偷,都餿了一拉拉一西褲!”
“啊!說的好好呦~~~不過太快了,明陽你能不能慢點說啊。”
“那是你太笨!不能再慢了。”
“明陽~~~明陽~~~慢點兒嘛,慢點兒再說一次嘛~~~”鳥人攀住我的胳膊。
從後視鏡裡,我看到師傅憂愁的臉。開出租也是一勞心勞力的活兒,人民之間真的要互相擔待點兒啊。
我拍著防護網,對師傅說:“不去王府井了!麻煩您在前面德勝門調頭給我進京昌高速,我要去小湯山!”
“咦?去小湯山幹嘛呀明陽?”鳥人問。
我不理他,我晾著他,看他還怎麼鳥起來。
“啊!我知道了!明陽,你真會享受,這樣纔對嘛~~~小湯山那邊有個溫都水城,我聽說設施都是一流的棒!你一定是要帶我去泡溫泉對吧?啊,我最喜歡小魚溫泉啦~~~哦想起來了想起來了,當初那個紅樓夢中人的全國總選賽不就是在那麼!明陽呀,你說說那些寶哥哥里面你最喜歡誰呀?我覺得自己就很有寶玉的氣質,可惜年紀有點大,人家都要十七八歲的,要不然那我……”
我轉頭冷冷的盯著鳥寶玉:“小湯山不僅有溫都水城,還有非典的死人和醫療用品的埋放處!還有,從這一刻起,我討厭賈寶玉!”
“呀,呀!明陽你不喜歡寶玉啊?難道你喜歡寶姐姐或是林妹妹?這個問題就嚴重了,你知不知道……”
“師傅!”我一聲厲喝,“停車!”
師傅滿臉帶著煙燻妝,“同志!我們正在京昌高速上……”
“隨便找個出口給我出了!”
“呀,明陽呀,又不去小湯山啦?你說說你,這性格太急躁啊~~~不是健□□活啊~~~你……%#^&^&%*&……”
我、想、死!
不過在我完菜之前,我必須爲人民大衆做一點兒澤被蒼生的事情!
師傅在一片兒風雨飄搖的建築前停下來,我跳下車,把還在車裡絮絮叨叨的鳥人揪出來。
那鳥人腳剛落地,師傅連車門都沒關,“刷”的一聲開走了。
“啊!他怎麼那麼著急?我跟你說啊明陽,像這樣容易急躁的,最易引發疾病,比如——”
“嘭!”我一拳削在他的肚子上,結束了他的廢話。
鳥人驚了,“你……”
“我叫你說!我叫你丫再說!我今天不滅了你我自己找根繩兒!”
同志們啊,今天的事情大家都看到了,是他逼我的,可真不是我暴力。
別看鳥人高大,可是論打架他就是一棒槌!
不懂防守,更別提進攻了。
丫就是一墨子,講究兼愛、非攻。
可我不是墨子,我是狂暴版的韓非子!
親姐我沒辦法,只能裝孫子,對你丫我還能手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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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
正打得爽手機響了,我放開鳥人接起來,蕭楠歡快的嗓音:“師哥啊!我終於從馬列老太那出來了!你在哪呢?”
“你哥哥我正在做室外有氧運動!沒空理你以後再聊!”我按上手機看鳥人,他正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擦嘴邊的血。
我一把揪住他搖晃,“你還是不是個男人啊?你怎麼不還手啊!”
“啪噠!”一個小瓶從鳥人衣兜掉出來,落在地上。
鳥人終於有反應了,激動地叫:“哎呀!我的維生素B6!”
我靠!
我錯了!!
我就是一傻X,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他把我打敗了。
攔下一車,我逃了。
再跟他在一起我將屍骨無存。
這回開車的是一個很活分的師傅,天南地北的跟我侃。半個小時以後我忽然意識到一件嚴重的事情——鳥人說過要把我們見面的詳細過程彙報給我老姐啊,完了完了!
落到我老姐手裡,想痛快死都是一種共產理想!
想當初我們談到古代刑罰的時候,老姐問我,“弟呀,你認爲哪種刑最殘酷?”
我思謀良久,言道:“灌水銀!”
老姐咯咯的笑了,“我倒覺得有一種挺有意思。”
“那種?”
“跟凌遲差不多,不過名字我喜歡,叫梳洗。多文雅啊。不過我建議一邊給犯人喝參湯一邊行刑,你說這個梳洗時間會不會延長呢……”
姐!
你是這世界上我最敬畏的人!
我感覺渾身的皮肉都要刷拉拉的掉下來,亡羊補牢圍時未晚,急忙對師傅說:“大哥,麻煩您開回我上車的地兒成嗎?”
“小夥子,落了東西了?”
“是!”我沉痛道:“我落了一隻巨鳥!”
又過了半個時辰以後我心涼了。
鳥人不見了!!!!!
師傅回過頭,“小夥子呀,鳥呢,它是要飛的。哪有呆呆在原地等著的呀。你還要堅持繞第五圈嗎?”
“不繞了,”我嘶啞著說,“走吧。”我確定我現在是有家不能回,已經完全進入盲流狀態。
明天我一定找到劉主任管她要宿舍!
可是……今天晚上我怎麼辦?
“小夥子,不要難過。要不去鳥市看看?再買一隻?”
“師傅,”我側過臉認真地問,“您知道哪地兒開房不用登記身份證麼?”
一臉熱鬧的歡快師傅——文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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