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榮家在一條巷子底,是一個干凈簡單的小院子,沒什么花也沒什么樹,院門虛掩,蛐蛐推門進去就喊,“永榮哥,永榮哥。”
一匹馬拴在小院子角落里,悠閑地吃干草,四間廂房一字排開,最右邊一間廂房旁有一個小耳房,正冒出寥寥青煙。
永榮從那間屋走出來,一眼看見他們,顯得有些驚奇,尤其是看見還有蘇換時。
蘇換和覃嬸站在院門口,朝他微微笑了笑。
永榮大步走過來,問蛐蛐,“你們怎么來了?”
蛐蛐說,“我們來看阿婆。襄哥說,這次走馬你不去了,要在家照顧阿婆,他讓我先來探探,過兩日他再來看阿婆。”
永榮穿了一件灰褂子,將手在布褂上擦了擦,望望日頭,“蛐蛐,帶卯伯他們進去坐,阿婆正睡著。”
蛐蛐哎了一聲,將手里提的食盒遞給永榮,“永榮哥,這是白糖糕。”
永榮揭開食盒蓋子一看,十分驚喜,“蛐蛐,你從哪里買到的?”
蛐蛐轉身一指蘇換,“四姐姐做的。”
永榮抬頭去看蘇換,微有些靦腆地抿抿唇,“多謝。天熱,快屋里坐。”
廳屋里自然涼快許多,蘇換四處打量一番,覺得這永榮是個實在的,屋里陳設的桌椅櫥柜,都是褐色原木,也沒什么花哨的裝飾,又樸實又耐用。
她偷偷去問蛐蛐,“他家里沒其他人了?”
蛐蛐點點頭。
這時,永榮換了一身白棉布短衫子,托一盤涼茶,大步走進來。
蘇換趕緊停止八卦,端莊坐好。
覃嬸嘆口氣說,“永榮,你想寬些,有什么需著幫忙的,只管來叫我和卯伯。”
永榮默默為他們盛好涼茶,坐下來,慢慢道,“我明白的。”
一時靜寂。
蘇換覺得這氣氛太過傷感,想了想,將桌上食盒推到永榮面前,“蛐蛐說,你們家鄉都喜歡吃這種白糖糕,這里買不到的。我昨日聽見你阿婆說想吃,就照著蛐蛐說的方法,做了些,也不知味道對不對,你拿去你阿婆嘗嘗。”
永榮揭開食盒,拿塊來咬一口,又抬頭看蘇換一眼,垂下眼皮道,“嗯,是這樣的。”
蘇換趕緊道,“是就好是就好。”
卯伯這時問,“聽說紅井坊那邊,有個姓林的大夫很出名的,永榮,要不去看看?”
永榮道,“我上午去請過那大夫了。”
卯伯說,“大夫怎么說?”
永榮默然搖搖頭。
屋里又一片靜寂。
蘇換有些不知所措,她和永榮不算熟悉,這種哀傷又著實沉悶,不知說什么好,她于是對蛐蛐說,“蛐蛐,既然阿婆睡著,咱們便改日再來探吧。”
蛐蛐點點頭,站起身來。
覃嬸道,“蛐蛐,你們先回去,我留下來,待會兒幫阿婆抹抹身子,天熱,阿婆又素來愛干凈,永榮做這些是不便的。”
蘇換覺得覃嬸想得周到,急忙道,“好,覃嬸你放心,晚飯我來做就好。”
永榮起身來,感激地沖他們笑一下。
于是,一行三人,又悶悶地往回走。
走回蔡家宅子時,蛐蛐老遠就看到一個穿青衣短衫的漢子,在他們家門口東張西望,走上前去叩了叩門上的銅門環,見無人應,又退后兩步,叉著腰立那里四處看。
蛐蛐腿長心急,扔下蘇換和卯伯,連走兩步,大聲問道,“喂,你誰吶?”
那青衣漢子轉過頭來,見蛐蛐正走來,于是抱拳道,“敢問這可是蔡襄的宅子?”
蛐蛐站在他面前,歪頭看他,“是啊,你哪位?”
青衣漢子道,“在下青幫石大。”
這時,蘇換和卯伯已走過來,她取了頭上那黑紗斗笠帽一看,哦,這漢子有些眼熟,面目憨厚,壯得像頭牛,喝酒連喝三碗都不眨眨眼。
對了對了,那什么青幫的石大。
但石大卻一眼認出了那桃花臉姑娘,笑道,“姑娘可還認得我?”
蘇換點點頭,“石大哥有什么事?”
石大從懷里摸出一張帖子,遞給站在一旁的蛐蛐,話卻是對著蘇換說的,“姑娘,我家幫主今晚設宴梨春園,邀請霍兄弟和姑娘,還有蔡老板,前去觀戲。”
蛐蛐將帖子遞給蘇換。蘇換瞪著那淡青豎紋以紅蠟油封印的帖子,有些茫然,“麗春院?我……我去那種地方不太方便吧?哦,霍安他也不許去。”
石大眉毛抖了抖,按按額角。
卯伯咳一聲道,“四姑娘,是梨春園,不是麗春院。姑娘有所不知,梨春園在咱們保寧,是個出名的園子,不是因為菜好酒好出名,而是因為戲好。梨春園是個大園子,里面又分了各色小園子,駐著天南地北的班子,來了又去,去了又來,昆曲秦腔,京劇越劇黃梅戲,你想聽什么戲,就入什么園子,愛聽戲文的,去那里準沒錯。”
石大贊道,“看來老伯也是愛戲文的。”
卯伯穩重一笑,并不接話。
蘇換卻聽得心花怒放。原來是看戲吶,看戲文什么的,她喜歡,夠熱鬧。
蛐蛐心里也有些躁動,但礙于有外人在,他要裝成熟穩重。
石大道,“這些日子,梨春園里新來個專唱武戲的班子,叫做天盛班,一臺南派武戲那是耍得爐火純青。今晚是天盛班掛牌第四日,演的三出戲都是紅當當的拿手好戲。”
他說到這里,抱抱拳,“開戲是戌時整,我家幫主說,酉時一刻,在三義苑里靜候各位。”
蛐蛐很穩重地抱抱拳,“多謝這位大哥。”
石大笑了笑,轉身去了。
蛐蛐見他一走,轉過頭就興奮地沖蘇換說,“四姐姐,那園子我跟著襄哥去過兩次,又大又漂亮,熱鬧得不得了。”
蘇換也兩眼發亮,將帖子將蛐蛐手里一塞,“你趕緊的,將這帖子送去馬市給安哥他們,只要安哥他答應去,晚上姐姐把你也帶著去。”
蛐蛐一聽,興奮得恨不能飛去馬市,猛點頭,將帖子往懷里一塞,轉身就跑得沒影兒了。
下午時,覃嬸回來了,說永榮阿婆這時精神好些了,睡起來后還喝了一碗桂圓粥,又吃了兩塊涼白糖糕,十分高興,說和家鄉的味兒差不多。
蘇換聽了也很高興,“那你跟阿婆說,我過兩日還給她做,讓蛐蛐給送去。”
覃嬸笑著點點頭。
于是蘇換全副身心都放到晚上看戲文那事兒上去了,坐在那里托腮想,蛐蛐怎么還不回來呢,霍安會不會不去啊?
那帖子用蠟油封了印,上面寫著霍安親啟,她不好拆開來看,也不曉得里面寫些什么,能不能打動霍安大爺。
下午沒什么事做,覃嬸在后院忙,卯伯出門了,于是蘇換將達達和小二放出來玩,兩條狗好歡快,在中庭的花花草草里撲騰,圍著蘇換撒嬌打滾。
蛐蛐滿頭大汗地跑回來,一沖進中庭就招了狗嫌棄,達達和小二轉過身沖他狂吠,嚇得他往后一跳,扶著影壁喊,“把它們拴起來拴起來!”
蘇換坐在那棵花樹下,拍拍達達的頭,又揪了揪小二的脖頸,二狗這才安靜下來。她趕緊問蛐蛐,“怎么樣怎么樣?你安哥他怎么表態?”
蛐蛐背抵著影壁,不敢靠近,哭喪著臉說,“四姐姐,你能不能把你家狗爺請回后院去吶?”
蘇換手腳麻利地將達達小二帶去后院拴了,然后又急不可耐地跑回來,刺探軍情。
蛐蛐坐在花樹下的石凳子上,卷了衫子起來抹臉上的汗,因為跑得急,出了一身汗,這時他坐在樹蔭下,便有隱隱白氣從頭頂冒出,看得蘇換笑瞇瞇,“蛐蛐,你全身冒仙氣吶。”
蛐蛐翻個白眼,“我還不是為了晚上能看戲。”
蘇換興致勃勃地坐他對面,“就是說有戲了?”
蛐蛐笑得眼睛彎起來,“嗯嗯嗯,安哥看過帖子就點頭了,襄哥也很高興,說早就想結識那青幫幫主。”
蘇換一聽好高興,心情愉悅想八卦,于是說,“我跟你講,蛐蛐,你安哥他英雄救美的,他救過青幫大小姐和小少爺,所以人家請我們去看戲。”
蛐蛐一聽,也趕緊八卦,“這事我也曉得,那晚在甜婆婆糖水鋪,我就見過那姐弟倆。那成大小姐是個知書達理的,一點也不驕橫。我原以為青幫大小姐看人是用鼻孔看的呢,結果人家很懂禮數的,人也長得不錯。”
蘇換說,“那大小姐叫成蕙是吧?我也記得是個漂亮姑娘。對了,為什么青幫大小姐就要用鼻孔看人呢?”
蛐蛐說,“哎呀呀你不曉得越州青幫吶?”
蘇換搖搖頭。
蛐蛐一拍大腿,八卦得沸沸揚揚,“青幫是個江湖幫派,他們走南北漕運,總舵設在越州,一路往南去,德州、徐州、淮安、湖州,都是有分舵的。除了這個,他們還接鏢,不是一般的鏢,他們接的都是貴鏢重鏢,北方這邊有什么大鏢要去南邊,鏢主不放心讓一般鏢局押運,就會找上青幫,自然,價格也貴上好幾倍。”
蘇換聽得迷迷糊糊,“那又怎么樣?”
蛐蛐很糾結地看她一眼,“有錢吶。他們一總舵四分舵,聽說全幫有幾百上千的弟子,大幫派啊。”
蘇換哦了一聲,點點頭說,“那這種幫派的大小姐,好像的確應該走高傲冷艷路線。”
蛐蛐說,“是啊,可人家偏偏走的是親民路線。”他哼了一聲,“才不像那日我們在布莊子里,遇到的那個丑八怪。”
蘇換說,“那個姑娘也不算丑吧?”
蛐蛐記恨那日被捉弄,一拍桌子,怪叫道,“還不丑?比四姐姐你丑太多了。”
蘇換眉眼一彎,“蛐蛐,開竅了啊。這個馬屁拍得姐姐喜歡,乖,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姐姐去做點芝麻糖果子,晚上咱們包著去看戲時吃。”
蛐蛐狗腿地一笑,答一聲好嘞,便跳起來回屋去換洗了。這個四姐姐不錯,二人八卦起來簡直一見如故,性子活潑還有氣場,會做好菜還不擺譜,嗯,好。
蘇換心情大好,做了一包芝麻糖果子后意猶未盡,見時辰還早,又鹵了一包雞爪子。看戲文不吃這些零嘴,怎么能叫看戲文。
還不到酉時,霍安和蔡襄就回來了。
蘇換二話不說把霍安推去換洗。
待霍安換洗好,蘇換已換好緋色長裙,把黑發梳得整齊,用銀簪綰了,坐在那里歡歡喜喜等他了。
見霍安出來,她迎上去積極匯報,“我今天在家做了白糖糕,給永榮阿婆送去,老人家說還是有些家鄉味的。原本我想,等著你回來,和你一起去探永榮阿婆,但是覃嬸卯伯他們都去探了,蛐蛐說,江湖兒女不要太講究那些酸腐規矩,覃嬸說你入了馬幫,說來和永榮也算兄弟。我想也對,就跟著他們一起去探了,這樣可以的吧?”
以前吧,她是不太在意名節這種東西的,可現在,她嫁了人,被別人說三道四可不好,絕對不能讓霍安被別人看不起。
霍安懂她的心思,低頭去親親她光潔的額頭,以示贊許。
蘇換很高興,將他手一挽,急切道,“那我們去看戲吧。蛐蛐說,那個園子又大又漂亮,熱鬧得不得了。”
霍安無奈地笑了笑,他就曉得,蘇姑娘愛熱鬧。
回來的路上,蔡襄與他講了講青幫。他這才知道,青幫竟是那樣一個成氣候的幫派。那成臨青留給他的印象并不太深,只記得是個豪爽江湖人,并不拿捏。人家有誠意,他自然也爽快地應了,何況看樣子,蔡襄對那個青幫,有些興趣。
梨春園真心是個大園子。
蘇換從馬車上下來時,一抬頭,便被這個大園子的大門口和大門匾,小小震撼了一番。
這園子大門很高,高就算了,人家還別致風雅,深青漆木大門,亮銅門環鏤刻了繁復的花紋,墻頭門梁上伸出無比茂盛的花枝繁葉來,開滿了濃密的粉白二色花朵,十分好看。
花枝繁葉里恰到好處地露出一方門匾,黑底朱字,樸拙大氣:梨春園。
這時天色還未黯,但已有穿月白短襟衫的門房小廝走出來,拿了火折子,慢條斯理地往門前兩列繁花銅柱燈臺里點燈。
一見他們,頓時吹了火折子,笑著迎上來,“各位爺里面請,敢問爺可有預定?是要去哪個園子?”
跟在蔡襄身邊的蛐蛐說,“三義苑。”
小廝笑得更燦爛了,“原來是成爺的貴客。里邊請,里邊請。”
一走進園子,蘇換又忍不住吃驚了。
這保寧的戲園子,真心和東陽的戲堂子不一樣。以前她扮作小廝,沒少跟著她大哥去戲堂子看戲。東陽那邊,大多戲堂子都設在酒樓里或茶樓里,樓上樓下的人,挺熱鬧,自然,也是有雅間的。
但從來沒有戲園子像這梨春園一樣,走進去,氣氛安靜,景色秀致,紅花綠樹,假山流泉,各種林蔭路上雖是人流如織,但絕不嘈雜,不像茶肆,不像酒樓,也不像戲堂子,就好像一個寧靜的后花園。
于是蘇換忍不住扯扯霍安的衣袖,小聲道,“這地方我大哥一定喜歡,風雅啊。”
蔡襄走在霍安身邊,歪頭一笑,“是啊,這里看戲吃飯談生意,喝酒聚友追姑娘,勝地啊。對了,小四,你還有大哥?”
蘇換好郁悶,這位襄哥你能不能不要這么耳朵尖。她點點頭,含糊地嗯了一聲。
霍安笑了笑。他也覺得這里很別致,江湖遠闊,真真是風土人情琳瑯滿目。
那小廝帶著他們走啊走,各色亭臺樓閣看得蘇換眼花繚亂,忽然蛐蛐戳了戳她袖子,低聲道,“四姐姐你看見那座浮橋沒?浮橋過去,湖中心有個大亭子,那亭子叫廣德亭,專唱秦腔的。上次我跟著襄哥去那里,聽了一出《軟玉屏》。”
蘇換說,“這戲我也聽過。”她瞇眼望去,“嗯,那橋不錯。”
蛐蛐說,“那是自然。晚時浮橋兩側還會亮起蓮花燈,可漂亮了,走在那上面,覺得自己像仙人一般。”
蔡襄咳一聲,“蛐蛐,夸張了。”
蛐蛐辨道,“我沒有。就說像四姐姐這樣漂亮的,走在那橋上,還不整個一仙子。”
蘇換聽得甜滋滋。
蛐蛐小朋友越來越對她胃口了。
蔡襄笑著瞥來一眼。也是,也不知霍安這啞巴,是怎么拐到了這么漂亮的姑娘。
那在前帶路的小廝回頭一笑,夸贊蛐蛐,“小爺,好眼光。咱們園子里那浮橋就叫做蓮橋,這里還有著一個典故,說是從橋頭走到橋尾,剛好走了九十九步的夫妻,就會天長地久。”
蘇換忍不住又遠眺了那蓮橋一眼。
七彎八拐,終于到了三義苑。
三義苑是處僻靜的園子,月門上垂著長青藤,走進去,假山環繞,流水淙淙,中間是一個鋪著紅氈的露天大戲臺,大戲臺正對面,搭了一個精美的觀戲樓,樓上樓下三層,層層雕梁畫棟,朱漆飛檐。
這時布好景的戲臺子上空無一人,顯然戲還未開。觀戲樓里也是靜的,二樓闌干上似坐著兩三個人,正憑欄遠眺。
那帶路小廝轉身笑道,“今晚這三義苑,成爺給包下來了。”
哦哦哦,蛐蛐說得沒錯,那青幫幫主是個有錢的。蘇換想起在西鳳城外見過一面的成臨青,面目已不太記得,只想得起他蹺腳喝酒的模樣,豪邁無雙啊。
剛走進觀戲樓,就聽得樓梯叮叮咚咚一陣響,像顆球一樣的成成小朋友,龍精虎猛地從樓上滾下來,一路興奮大喊,“阿姐阿姐,安哥哥他們來了!”
小廝微側身,弓腰做個請的手勢,“幾位樓上請,今兒成爺將宴設在二樓,觀戲是最好不過的。”
一個苗條身影出現在樓梯口,一面追著成成一面脆聲道,“成成,跑慢些,當心又從這樓梯上摔下去,摔成包子臉!”
蘇換忍不住笑瞇瞇。
好吃好動的成成,她是記得的,高挑俏麗的成蕙,她也是記得的。那姑娘一身子爽朗氣,還走知書達理的親民路線,長得也好,給她留下了挺好的印象。
蔡襄微瞇眼,看著那苗條麗人輕盈地跑下樓來。樓道上三步一崗,站滿了背手而立的青幫弟子。
這日成蕙穿了一身孔雀藍衣裙,束腰窄袖,英姿秀麗,烏發散在肩頭,耳上掛了兩粒雪白的珍珠耳珰,晃來晃去,十分好看。
她追上成成,一把揪住他后衣領,拖著他,笑盈盈向霍安一行走來,“霍安你們來啦?我們也剛到。幫里有些事要我爹處理,他隨后就到,咱們先上去喝些茶。蔡老板,樓上請。”
霍安微微一笑,點點頭。
蔡襄看著漂亮姑娘,精神煥發,“成姑娘叫我蔡襄就好。”
成蕙點點頭,去看霍安身邊的蘇換,笑道,“霍夫人,我是成蕙,我們見過的,你還記得吧?”
蘇換覺得霍夫人這三個字,聽來真是讓人三伏天喝冰水一樣爽,于是笑瞇瞇道,“記得記得。大家都叫我小四,成姑娘叫我小四就好。”
成成被他姐姐拎著后衣領,跑不得跳不得,張牙舞爪喊,“蛐蛐,蛐蛐,你也來了呀!”
蛐蛐額上飄來一朵黑云,老成嚴肅裝沒聽見。
成蕙拍了成成一下,“叫哥哥。”
說完放開他,成成頓時活蹦亂跳地撲過去,揪蛐蛐的衣服,“蛐蛐哥,你為什么叫蛐蛐?你是不是會斗蛐蛐?我也喜歡斗蛐蛐!”
蛐蛐嘴角抽了一下。老子不喜歡斗蛐蛐!
------題外話------
蘇姑娘沒有鬧妖蛾子的時候,也有遇上妖蛾子的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