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漸暗,姬問風在預定的時辰之后清醒,感覺上,他弱,甚至疲憊得連話都不說,用了點心和水,他仍然顯得萎靡不堪,嫣然對他耳語良久,他緩緩點頭,似乎已經接受了嫣然的建議,此時,天已過正午。
用過影子們放在陽泉邊的午餐,一時間竟然有些手足無措,只覺得空茫,第一次對將要發生的一切沒有算計和把握,如同一只巨大的手,阻斷了四面八方,只余下前方的一縷陽光引領著自己前行,那種空虛和無力,令楚韻歌只覺得想逃。
好容易才沉靜了紛亂的心,轉過頭,嫣然已然收拾好一切,包括她的感情,此時的她,沒有一絲的額外情感,她的內心似乎處于一種絕對靜止的狀態當中,她感應不到外界的一切壓力,唯有的,只有她將要達成的目標。
這樣的嫣然是陌生而又迷人的,和從前印象中的全然不同,她不再嬌媚、她不再軟弱,而是變成了另一個美得如同流轉著光暈的、閃爍著鋒利光芒的女子,她偶爾仰頭看著竹屋外的天空,眼眸被竹葉蒼翠的綠印得同水滴一般微微泛藍,那一瞬間,只覺得那眼神便代表著無盡的殺戮,明明知道那里是苦海,卻不顧一切的想要沉迷其中。
相處得越久,越覺得她是迷一般的女子,她摒棄了一切如水的溫柔,她的絕決甚至令龍皇都閉上了雙眸,不忍再看,這一刻,她如同走到了絕境的幼獸,竭盡全力的想要掙脫一切的束縛,眼淚情不自禁的涌進了眼眶,若自己能夠,那怕身入地獄也會換給她一絲的安寧。
心,痛得如同就迸裂一般忍著眼淚將一切的痛都速度的掩埋,卻不知道埋得太快、埋得太急,那道傷反而不容易愈合,留在心底,表面無跡可尋慢慢的,一點一點的裂開,那條裂縫細若牛毛,卻痛得令人生無可戀。
忍不住握緊了拳頭,恨嗎?果這世間沒有一個叫燕啟的人然永遠是印象中那個抱著將要老死肥貓的美麗女孩,泛著玫瑰般色澤的雙眸輕輕閃動,如同不停拍打著翅膀的蝴蝶靜謐的陽光中,緩緩的自眼前飛過……。
眼前白色的僂在午后的陽光中如同羽毛一般輕揚,嫣然輕盈的步出繡屋,她發間的寶石閃閃發光一刻,似乎回到了從前,楚韻歌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
“嫣然其實很怕,”姬問風突然睜開睛,“她從小就是這樣,她如果覺得害怕會假裝沒事,其實她需要人給她信心。”
驚愕的看著姬問風時正在微笑,再沒有從前身為龍皇時犀利的鋒芒“我知道你一直很喜歡嫣然,從你愿意親涉險地我便知道你如我一般的愛著她為她感到高興,因為我一直擔心如果有一天,有那么一天我不在了,這世上沒有人如我一般的愛她,除了我之外,嫣然再沒有其他的親人了。”
說完。姬問風再次緩緩閉眼睛。再沒有說一句話。楚韻歌已從最初地驚愕中慢慢恢復。也許這一次地病痛令他有了一些不祥地預感。心突然急速地跳動。如果他不……。不敢再細想。強行收回地思緒。心卻越跳越快。
鎮定了心神。這才發現不知什么時候。嫣然已經回到了竹屋。正低聲與姬問風交談。她和姬問風地神情很嚴肅。許是感應到他地目光。嫣然回過身。對他微微一笑。然后緩步走到他面前。“我們即刻就要出發了。問風太虛弱了。他無法保護你。所以你只能和我一塊兒。咱們必須在那些殺手們發現咱們之前離開陽泉山。待我們踏上七寶香車。影子們便可以接你離開。”
大喜過望。可是面上卻不能表露。微微地點了點頭。卻不知嫣然是否已經從自己顫抖地身體發現了自己地秘密。“沒關系。我會保護你地。
”
看著她地背影。楚韻歌無奈地笑著。此時。嫣然和那個女孩子已經將姬問風扶了起來。嫣然轉首對自己示意。楚韻歌負手走出竹屋。侯在繡屋外地影子們不敢上前。只得后退數步。楚韻歌眨了眨眼睛。讓他們阻止其他殺手地到來。呆愣片刻。才有影子飛身消失在竹林中。楚韻歌微微放下心來。舉步向索道地方向走去。
站在崖邊。只覺得山間云氣不停向上翻涌。悄悄伸頭向下張望。只覺得一條黑線從云氣中穿出斜著向上延伸。看得久了。只覺得頭暈目眩。若非后退數步。幾
坐在地上,嫣然皺眉看了看那條黑線,轉頭看了看后滿面憂色的舉目張望。
心下忐忑,待行到索道的頂端,因有自己的嚴令,索道并沒有完工,所以索道的鐵鏈只是簡單的釘緊在崖壁上,幾個新制的繡籃放在索道下方,楚韻歌只覺得心頭一緊,難道嫣然想乘坐這些繡籃沿著索道滑到山下?這世間沒有什么繩索能夠承載如此的重量,還未到半山,繡籃就會落入山谷之中。
不及詢問,嫣然和那個女孩子已經快步上前,將幾串細的鐵鏈從一個繡籃中拖出,然后吃力的將鐵鏈搭在索道上,然后將竹籃與細的鐵鏈相連,楚韻歌雖然覺得過于冒險,不過鐵鏈應該能夠堅持到山下,即使到不了山下,至少也比用其他的繩索要安全一些。
快步上前,幫她們系好另一個竹籃,嫣然將姬問風扶進竹籃中,讓他坐下,然后示意那個女孩子坐進竹籃中,待他們坐好,嫣然和楚韻歌同時用力,將繡籃推下,竹籃沿著索道飛速的下滑,轉瞬便消失在在之中。
手中撐著竹竿,待嫣然在竹籃中坐定,用竹竿在崖上用力的一撐,繡籃晃蕩著離開懸崖,忙將竹竿扔下懸崖,慢慢坐下,面對著嫣然,她坐在上首,不停的抬眼向外張望,楚韻歌知道她在云氣中尋找姬問風的蹤跡,想必那個繡籃里的姬問風,也在向上張望。
微微覺得嫉妒,當嫣然垂下眼,他已是滿面笑容,“嫣然,咱們從這里滑到山下,至少需要半個時辰,這個半個時辰,燕啟一定會發現我們的蹤跡,想必我們此時得好好兒的想一想怎么能安全的落地?”
“他們已經發現了,”嫣然揚一笑,“問風他們的竹籃比咱們的快,寧不凡和獨孤落日已經侯在山下……。”
已經侯在山?楚韻歌心中一動,明白了,應該早就明白的,其實嫣然早已籌謀好了一切,她一步一步的引自己進入了圈套,她要自己作人質,是因為影子們因為自己一定會投鼠忌器,甚至會出手保護自己,自己當然也不能讓她受到傷害,這樣的欺騙,本應該覺得憤怒,但面對著她,自己除了憐愛,便再無其他。
一邊說,嫣然一邊伸手從身后拿:了一副銀色的小弓箭,伸手遞給楚韻歌,“這叫疾風弩,你不會武功,用這樣的弩箭最合適,只要對準目標,扣動弦下的機關,弩箭就會射出。”
接過疾風弩,入手極輕,手輕輕撥了撥機關,機關極靈活,也許這是魯氏的傳人為嫣然所制的防身之物,她交給自己,那么……。
“你不用擔心,”嫣然淡雅的著,她又轉首凝視著被云氣封鎖的山谷,那一瞥,蘊藏了太多的楚韻歌看不懂、看不穿的內容,然后她收回視線,手再次從身后抽出,她手中,是一柄綠鞘的劍,兇煞之氣迎面而來,眼角快速跳動,“我拿了問風的薔薇劍,這柄劍雖然在我手中出不了鞘,但是兇煞之氣仍然留存……。”
著那柄劍,看了許久才收回視線,垂下眼簾,“嫣然,這柄劍上凝了太多前世龍皇的冤魂,我聽過一個傳言,凡是統領過龍鱗黑甲的人,會永遠被束縛在這柄劍中,不能轉世……。
”
話說到一半便頓住了,楚韻歌知道自己的這番話會令嫣然如何的震驚,忍不住抬起頭,卻見一絲笑從她面上快速的閃過,心電閃動,難道她不相信?以嫣然的智慧,這些怪力亂神之說實在難以……。
“我知道,”嫣然將薔薇劍收回,只覺適才薔薇劍出現帶來的壓力頓時小了,“這個傳說自一開始我和問風便聽說了,你知道嗎?歷代的龍皇最多只能驅動一半的龍鱗黑甲,龍頭從未被驅動過,但是問風卻驅動了所有的龍鱗黑甲,這就意味著,問風將是末代的龍皇,龍鱗黑甲的蘇醒是來為他送葬。”
不解的盯著她,嫣然淡然的笑著,那笑容雖然燦爛,卻有掩飾不了的悲哀,“夏衍月曾經說過,我和問風的出生,是為了終結末世,我們的命運早已注定,只能任由命運擺布,我初時不相信,但是漸漸的,我發現也許那個家伙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那你……。”
“我常常這么想,我和問風會很快的老去,在我們年華漸漸老去的那段時日,我們可以相攜著坐在屋前,一起看夕陽落日,過去的一切,就如煙、如灰一般轉瞬即逝……。”